石军探头看看,好奇地“咦”了一声。

    印入眼帘的,是一个小小的深潭,水面上氤氲朦胧,笼罩着一层翠绿色的烟雾,不时有星星点点的金光闪烁。

    那碧绿的液体似乎比普通的水更为粘稠,隐隐还闪烁着一种怪异的金属色泽,而那股奇特的幽香也正是从这个小潭中缓缓溢出,看上去既美丽,又带了一点莫名的诡异。

    见夜叉又开始催促,石军也顾不上细看,学着厚土他们的姿势,移到小潭上空,纵身跃了下去。

    ********

    “咕咚!”石军猛地摔落,五脏六腑传来一阵难以形容的剧痛,说不出的难过,忍不住轻轻呻吟一声。

    刚才的旅程仿佛一场难醒的梦魇——身体失去控制一般旋转着下坠,越来越快,那种失重的感觉已经很让人难受了,可这还不算最要命的,耳边同时响起阵阵尖锐的刺耳声音,就像是有无数个鬼魅在一同尖叫般,刺激得石军差点就快要疯掉了,而且身体也像被千千万万根牛毛细针不停地猛刺着,痛彻心肺,自己想用手去摸,可触手处却都是黏糊糊、软塌塌得一片,鼻子里还充斥着一股甜腻的怪味儿,同时又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石军几乎快要窒息了,同时感觉自己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想要掐诀御气稳定住身形,却又无法办到,似乎有一种力量在搅扰着,让他不能集中精神。

    除了等待,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头。

    现在,那场糟糕的旅程终于结束了,虽说摔了一跤,可很快身体似乎就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了,估计应该没有受内伤,只是眼前依旧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石军侧着头听了听,没什么动静,也不知道夜叉他们那里去了,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叫了一声:“夜叉大哥?”

    “别吭声!”一只冰冷的手伸过来捂住他的嘴。

    石军吓了一跳,忽然依稀想起来这好像是那个玄石的声音。

    那只手在他嘴上停留了片刻,悄悄缩了回去,身边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响动,似乎是战甲震动而发出的声音,鼻子里同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似乎是什么香水之类的味道。

    到底是女孩儿家,就算当了将军,长得像个男人,爱美的天性总是变不了的,石军肚子里暗暗笑了一声,倒也乖乖地闭上嘴,忽然想起:和赤阳认识那么久,似乎从来没见过她化妆,当然,她长得那么漂亮,根本也不需要这些……心里忽然一阵微微的痛楚。

    她是真的喜欢冥帝吗?要是那样的话,以前自己都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对她而言,或许我只不过是她必须完成的一个任务吧?石军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我这样算什么呢?单恋吗?

    想不到有生以来第一次喜欢一个女生,却是这样的情形。

    石军的嘴角勾起一丝苦笑,身边玄石一动不动,而他,也静静地坐着,自顾自想起了心事:魑殇他们现在在干什么呢?摩陀和大海应该还流淌着口水追随在哪个魅珏的左右吧!如果他们以后知道自己“擅自行动”,说不定还会生气地责怪我不讲义气呢!还有,好像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去学校了,不知道到时候考试会不会被当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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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啦、哗啦”,似乎是有人在草丛走动的声音,打断了石军的胡思乱想。

    “黄沙?”玄石沉声问道。

    “是啊,还有我。”

    一点如豆的荧光亮起,莹莹碧绿,借着这一点光晕,石军看到了黄沙高大的身影,身边一人瘦削苍白,正是青岩。

    “我四处看过了,结界很安全,看起来没有被发现过。”青岩笑了笑,显得十分疲惫。

    玄石这才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对青岩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黄沙拍拍青岩的肩膀,“温柔”地笑着说:“小青说他刚才下来的时候,在通道里遇到一条痴蚕……”

    青岩打了个哆嗦,不满地说:“老黄啊,拜托,不要叫我小青好不好?我浑身的鸡皮疙瘩快掉光了。”

    黄沙笑了笑,有点抱歉地说:“嘿嘿……叫顺口了,乖,你不要生我气啊!”转向若有所思的玄石:“阿玄,元帅呢?还有阿土,怎么还没下来?”

    玄石脸上没什么表情,缓缓摇摇头道:“厚土不是第一个下来的吗?难道……”

    “不会被翠微漩涡送到别处了吧?”说话间,青岩的神色似乎逐渐恢复了过来,自顾自摸着身边的一块大石坐了下来,跷起二郎腿,晃来晃去。

    “去你的,阿土他的修为那么高,一定不会有事的!元帅就更不用说了。”黄沙有点嗔怪地柔声说。

    玄石摇摇头:“话说回来,想不到妖界的结界这么厉害,看来对它们我可要重新估计了。”

    黄沙赞同地说:“就是啊,我还是很多年前来过,现在这里变化可真大啊……嗯,刚才在漩涡通道里,我的头发都被弄乱了,真是烦人。”竟从身上摸出一个小镜子来,借着那点荧光端详着自己。

    见石军站在一边,轻轻咳嗽了一声,对其余二人使了个眼色,关切地问:“大人,你还好吧?”说完妩媚地一笑。

    石军刚才听了半天,得出的一个结论就是——这黄沙恐怕有点不正常,哪有一个大男人把“乖”这种词拿出来说的?哄小孩儿吗?他不当gay,还真是屈才。听他轻言细语地对自己表示关切,后背“簌簌”发凉,忍不住也像青岩那样哆嗦了一下,不知为什么牙有点痒痒的,手也不受控制地握起了拳头……同时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怎么说人家这也是在关心自己……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笑着回答道:“我挺好的,谢谢。”

    “大人太客气了。”黄沙仿佛刚刚才注意到石军那张年轻而又清秀的脸,忽然眼睛一亮,异彩涟涟,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让石军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玄石和青岩显然对石军并不感兴趣,只不过是看在夜叉的面子上对他虚与委蛇,同时又有几分好奇,见黄沙和他搭讪,对视一眼,脸上同时流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都没有说话。

    石军看在眼里,却并不在意,只是淡淡地问道:“怎么,这里是什么地方,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这是我们原来留在妖界的一个小结界,就是为了方便日后重来的,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还能管上用场。”黄沙热情地介绍着。

    是吗?石军四下张望着:“怎么这么黑啊?”

    “时间太久了,脏呗!”青岩从石头上一跃而起,伸出手在旁边蹭了蹭,然后把手伸到石军面前:“喏,都是灰。”

    “那我们怎么会直接进来的?”

    “早就设计好了。”玄石淡淡地应道。

    设计好了?石军听得糊里糊涂,想了想,从百宝袋里摸了一会儿,掏出一个大号的手电筒——从超市拿的,摁亮了四下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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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他们四个人现在身处在一个约摸有教室大小、看起来黑乎乎的地方,不过“天花板”和“墙壁”上有的地方却又能象玻璃一样,可以透过去看到外面的景象,眯着眼瞧过去,透过那不知多少年没有清洗的“脏玻璃”,石军看到一片绿意盎然,好像还有什么深深浅浅的东西在不停地跳跃着。

    “这是什么?”玄石好奇地看着石军手上的电筒。

    啊?这都不知道?也太……石军有点头晕脑涨地想着,把电筒递了出去,随口答道:“手电筒啊,夜里用来照亮的。”

    “好神奇啊!”黄沙夸张地感慨着,和青岩一起凑上去打量,脸上都流露出十分惊讶的神情。“这都是人界的玩意儿吗?”

    “废话。”玄石看起来对黄沙的印象不怎么样,说话有点呛。

    “比灯笼好多了,看来现在的人界还有点好东西啊。”青岩笑嘻嘻地接过电筒把玩着。

    听着黄沙甜腻腻地大呼小叫,石军忽然很想打人,忍了再忍之后,他转过头来,看着玄石和青岩问道:“夜叉大哥什么时候到啊?”

    “不知道。”玄石硬邦邦地应了一句,四处看了看,“不过我们不能在这里呆太久,虽然有结界保护,但我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灵力太强,会引起妖怪们注意的。”

    “阿玄说得不错。”黄沙妩媚地点点头,“现在我们分散行动吧,然后到夜帅所说的设在渴望山的结界碰头。冥捕大人,我就和你一起行动好吗?”

    “啊?”石军张口结舌,居然连“战前计划”也没有制定就这么开始行动了?这个夜叉也真是,事前也不把具体的想法告诉自己……还没来得及回答,青岩“哈哈”一笑,拉起玄石道:“走吧,抓紧时间。”说着看看手电筒,有点舍不得的样子。

    “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好了。”石军见青岩似乎十分喜欢这个手电筒,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无可奈何地看一眼黄沙,“黄将军,我们现在怎么走?”

    “哎呀,不要这么疏远嘛,叫我阿黄好了。”

    “……阿黄?”石军暗想这个名字好象和隔壁邻居养的那条狗差不多,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好苦笑着点点头。

    玄石和青岩对视一眼,从身上摸出一张符纸,晃了晃,符纸便自动燃烧起来。

    这不是比手电筒更方便吗?放着那么多奇怪的法术不用,却跑来羡慕没有半点法力的人界的物品,还真是奇怪啊,石军再看看青岩二人,随着符纸的燃烧,身形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转眼功夫便化身为两只漂亮的长颈鹿,身形巨大,两条腿恨不得有十几米那么长。

    “这是妖界最低级的生物之一,不容易引起注意,待会儿我们也要变身之后才能出去。”见石军微显错愕,黄沙连忙殷勤地解释着。

    两只长颈鹿口吐人言:“先行一步,渴望山见。”说完纵身一跃,冲着黑乎乎的墙壁一头撞了过去,眨眼就不见了。

    现在,黑乎乎的结界里只剩下自己和黄沙二人,石军顿时老大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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