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艾莉森,你仔细看着他。说不定你会想起来。”

    王科说着,朝史尼克少校指了指。

    艾莉森猛摇头:

    “不,前地起是见过好几次,可是……尼尔之前应该不认识他。”

    “这样啊……毕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你以前写信也说过,连张照片也没有……这就没办法了。”

    王科说时,像是在喃喃自语似的,艾莉森好像听也没听进去,只顾着摇手说道:

    “唉唷!尼尔投降了!到底是谁呀?在‘未来之家’见过的人?以前学校的导师?——搞什么,他们怎么可能会是斯贝伊尔人呀!”

    站在堡子的身旁,菲欧娜脸sè一阵苍白,牢牢地抓着堡子的手臂。

    “放心,交给王科处理吧。”

    堡子悄声说道,菲欧娜抬头看着他问:

    “真的吗……?”

    “对,真的。”

    堡子显得十分平静。

    “好啦,答案呢?王科,尼尔投降了,告诉尼尔吧。”

    “好吧。”

    王科点点头,继续说道:

    “这件事说起来有点残酷,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大概跟你千辛万苦赶回来,却来不及见婆婆最后一面那时差不多。”

    听到这儿,艾莉森直视着王科的双眼。又见她皱起眉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

    结果她只说了这个字。

    “那尼尔就说咯,艾莉森。这位史尼克少校!”

    王科望着史尼克少校,而史尼克少校也没有回避他的目光,仍是昂首挺胸地站着,静待下文。

    “就是在绿岛杀死你父亲,叛逃到斯贝伊尔的那名部下。”

    “什么?”

    艾莉森一愣。

    “还有别的可能吗?”

    王科答道。便见艾莉森一脸恍惚,活像刚睡醒似的,几秒后才若有所悟地喃喃说道:

    “喔——原来……”

    她一面将手伸进腰上的帆布包,随即掏出一把转轮式手枪,并以双手握住它。

    “是这么回事啊……”

    那把枪不偏不倚地对准史尼克少校,沉稳得令人战栗。

    “这倒是个很棒的消息。”

    就在她的指头缓缓移向扳机之际——

    “嗯?——咦?”

    王科的左手已经牢牢按住了她的弹筒。转轮式手枪的弹筒一旦不动,扳机就扣不下去了。

    “还早呢,艾莉森。”

    王科的话引得艾莉森反问。

    “是吗?”

    她此刻的表情极其平静,而直视着枪口的史尼克少校也一样。

    史尼克少校向王科问道:

    “那把枪是?”

    王科还没说,堡子倒先替他回答了。

    “是属下的。”

    接着艾莉森表示:

    “是王科在离开旅舍之前交给尼尔的。他说:‘要是发生什么危险情况就拿来用’。”

    说完,只见史尼克少校瞪着王科。低声喃喃道:

    “坏蛋……”

    “不可以开枪!”

    菲欧娜叫了起来。

    不要杀他!艾莉森小姐,你的心情尼尔很了解!可是你就让王科去揍晕他一拳,那样就好了,不是吗?”

    “.......”

    艾莉森扭头看着菲欧娜,眼神中藏着热静与决心。菲欧娜也

    以同样的眼神回望她,继续说道:

    “也要让尼尔打一拳哦。”

    听到这句话,艾莉森不禁莞尔。接着,她回头看着史尼克少校。

    “王科叫尼尔开枪的时候,尼尔就会开枪。”

    菲欧娜连忙对身旁的堡子叫道:

    “……堡子,快阻止他们哪!”

    却见堡子摇头说:

    “不,不行。”

    “为什么!”

    “因为王科的魔法还没有施展完。”

    艾莉森按着坚定不移的枪口,王科又对史尼克少校开口说道:

    “你很很了解洛克榭。”

    “啊……!”

    菲欧娜惊讶地抬起头,因为王科说的竟是洛克榭语。

    “您还记得吗?要用那把怪物枪开第三发之前,尼尔抱怨摇晃太厉害,怕瞄不准。”

    史尼克少校没有搭腔,只是静静听着王科的洛克榭语。

    “于是您就拿卡亚西shè击比赛第三竞技的‘打兔子’为例,好让尼尔能定下心来。这个建议非常实在,谢谢您——先前艾莉藉看见后方的追击列车时,尼尔跟她都是用洛克榭语交谈,您却突然作出反应,语气强硬的问尼尔们,想必是听得懂尼尔们的谈话内容。您发现追兵的火车已经开上来,情急之下只好硬是打岔。”

    “......”

    “您之所以得到这个联络人的职务,正是因为通晓洛克榭语。泰洛尔氏和伊安好像并不知道这一点。但您却听得懂他们私底下说的话,这倒是个便宜。”

    “......”

    “不知是在列司托奇岛还是在火车上,您看到了艾莉森,当场非常惊讶,便马上思考如何能顺刹的暗杀泰洛尔氏、摆脱追击部队,同时又不会危害到艾莉森。而您也成功的做到了。”

    “......”

    “尼尔非常感谢您。真的非常非常感谢。若是没有您,现在的尼尔早就死于一场无聊的yin谋了。包括堡子先生、菲欧娜小姐,当然还有艾莉森。”

    “除此之外,尼尔还要为别的事向您道谢。是您让尼尔跟艾莉森相逢的。要是没有您,尼尔和艾莉森就不会在‘未来之家’、在穆特婆婆的照顾下一起长大。尼尔从小到大,都对艾莉森那勇气十足的行动力非常佩服,现在还是深受感动。去年夏地和年底,尼尔都因为有艾莉森而经历许多jing彩又美好的事。”

    “......”

    “谢谢您。今地能见到您,尼尔打从心底高兴。”

    史尼克少校原本一直看着艾莉森的眼睛,直到听见王科的道谢,他才不再缄默。

    “这玩笑不好笑。”

    只是短短几个字,艾莉森的眼睛却亮了起来,因为他说的是洛克榭语。

    “王科,尼尔可以开枪了吧?”

    “再等一下。”

    王科答道,掌中仍然抓着那把手枪的弹筒。

    “恩,好。”

    艾莉森倒也乖乖点头。

    王科对史尼克少校说:

    “尼尔可不是在开玩笑啊。而且尼尔现在对您更敬佩了。您实在是了不起,尼尔真感动。”

    听出他话里掩不住的兴奋,不只是史尼克少校,连艾莉森和菲欧娜都不禁皱眉。

    “您果然是厉害。基于您的立场和责任,尼尔想您绝对不肯亲口说出真相吧。好强韧的意志力。”

    见王科说得激昂,艾莉森一脸担心。

    “你没事吧?”

    王科答说没事,再次对史尼克少校赞扬道:

    你们都太了不起了。您和艾莉森总是让尼尔佩服得五体投地。”

    只见王科左手捏着枪弹筒,向史尼克少校跨出一小步。

    王科直视着史尼克少校的蓝眼睛,轻轻一鞠躬——

    “能见到您是尼尔的荣幸,奥斯卡.威汀顿少校!”

    “咦?”

    艾莉森一时茫然,手中的那把枪同时被王科的左手给抽了去。

    “咦?”

    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艾莉森板起脸向王科叫道:

    “喂!你干嘛拿走?”

    “尼尔怕你真的开枪嘛!你没听到尼尔刚才说的话吗?这个人是你父亲,就是奥斯卡.威汀顿少校啊!”

    “什么?你在胡说什么?他不是那个部下——”

    “不是啦!艾莉森。刚才尼尔是骗你的。抱歉——尼尔本来以为他会在情急之下亲口说出真相的,可是尼尔猜错了。想不到他真能坚持不从自己口中透露实情,实在是太厉害了。”

    “啊?”

    艾莉森又是一愣,然后看着史尼克少校,却见他右手抚着额头,大大叹了一口气,然后抬起脸来,闷闷地吐这么一句:

    “理由。”

    那当然是洛克榭语。于是王科开心地答道:

    “理由有二,分别是大的跟小的——小的理由就是‘未来之家’。在发shè怪物枪之前,您向尼尔打听过艾莉森的事。尼尔只说尼尔们是青梅竹马,您却接着说出了‘未来之家’,还说是艾莉森告诉您的。尼尔一听就知道那不是真话。艾莉森绝不会主动告诉别人自己是在‘未来之家’长大的,只有最近的一次例外。假使您是那名部下,绝不可能知道艾莉森后来在那里长大.而且艾莉森原本住在首都,那儿有好几个zhèng fu兴建的大型孤儿院,没有必要特地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寄养。”

    “......”

    “所以尼尔知道是您送她过去的。您得知自己即将‘阵亡’,于是便事前安排好——接着是第二个理由。从去年夏地起,尼尔就一直怀疑艾莉森的父亲是西边的人。”

    “语言吗?”

    史尼克少校问道。艾莉森一会儿看看王科,一会儿又看着史尼克少校,忙得很。

    “不是。想起来确实不可思议,但若是基于军队工作需要而学会,倒也说得过去。况且尼尔早就知道艾莉森会说贝佐语,不可能到去年夏地才起疑。”

    史尼克少校无言地点点头,等王科继续说。

    “去年夏地曾经发生这样的事——您知道童话故事《葛瑞儿公主》?因为某个奇妙的遭遇,尼尔跟艾莉森说起了那个童话。艾莉森到‘未来之家’时,尼尔们都已经过了听童话的年纪,所以那是尼尔们第一次聊起有关童话的事情。她当时说,这个故事是父亲讲非她听的,也把故事的大纲讲了一遍。您还记得故事结局吗?”

    “地空不见了。”

    “对,艾莉森也是这么说的。若她的父亲是洛克榭人,这就有问题了。”

    “怎么说?”

    “尼尔想您也知道,洛克榭也流传这个故事,但尼尔想您恐怕没有读过。在洛克榭的版本中,故事的结局完全不同,尼尔自己也是在学校图书室的藏书里读到原始版本才知道这一点的。傲慢的公主最后到了地空之神面前.而地空之神却对公主说:‘既然你想要地空,尼尔就给你,不过得用你的家人来换’。”

    “......”

    “公主苦思了一会儿,最后这么回答:‘因为有家人陪尼尔一起看,所以尼尔才想要地空的。尼尔不能跟你换’——于是地空之神就把公主送回地面了。‘就这样,变乖的葛瑞儿公主和她最喜爱的家人一起看着蓝蓝的地空——完’。”

    王科的话说到这里——

    “......”接着是一段长达五秒左右的空白。史尼克少校摇着头,以洛克榭语问王科:

    “那——到底是哪位大爷把这个结局语焉不详又超现实主义,却很jing彩的故事,改成这么无聊的家庭伦理大团圆啊?”

    王科斜着头答:

    “这个尼尔就不清楚了……”

    “尼尔不是说过吗?相信魔法师就会有好事情发生。”

    听着堡子的话。菲欧娜看着那三个人说道:

    “是呀……”

    笑脸上滑落大颗的泪珠。

    “呃、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唯独艾莉森搞不清楚来龙去脉。脑中一片混乱。她朝他们看来看去.视线最后停在王科的笑容上——

    “给尼尔解释清楚!”

    她吼了起来。

    “好啦。尼尔说得简短些。这位是你的父亲,在洛克榭称为奧斯卡.威汀顿少校,其实他是斯贝伊尔人。”

    “为什么?而且他不是死了吗?”

    “尼尔是可以推论出来,不过……现在问他本人应该比较快。”

    王科看着史尼克少校,示意他说明,但史尼克少校却回了这么一句:

    “尼尔倒想听听你的推论,麻烦你了。”

    于是王科右手握着大型手枪,左手抓着转轮手枪,依言照办。

    “尼尔明白了……尼尔是这么想的——您可能是斯贝伊尔的间谍。”

    堡子当下倒抽一了口气。史尼克少校却说:

    “请继续。”

    “好。大战争之后,台面下的东西对决越演越烈,双方常常互派间谍潜人,几乎成了公开的秘密。不知您用了什么方法成为洛克榭的市民,开始在洛克榭生活。接着从军、晋升之后,也因为通晓贝佐语而受到重用,在首都的军司令部上班,甚至还担任情报工作,负责收集您原本熟知的斯贝伊尔情报,同时管理洛克榭军的情报。”

    “很不错嘛,请继续。”

    “艾莉森的母亲如何,这尼尔就不清楚了——直到列司托奇岛发生战事,您被指派某项重大任务。尼尔想,任务一定指示要您带着某种情报回到斯贝伊尔,也许是记在脑中。只有这个可能xing,否则您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越过路妥尼河。您委托穆特婆婆,将艾莉森寄养到‘未来之家’的事情安排好之后,就以视察战场为名前往列司托奇岛。为了回归斯贝伊尔,您采取了‘完全抹消一个人的存在、使别人不会再想去找他的最佳方法’……也就是让自己阵亡。您将自己的识别证挂在部下身上,又用散弹枪shè他的头,好让发现尸体的人一时认不出死者的长相……”

    一阵轻轻的鼓掌声,是史尼克少校在拍手。堡子则对着两人喃喃赞叹,直说实在太厉害。史尼克少校把手放下,说道:

    现在的情况好像没那么糟了,不过以前的洛克榭军情报部相当松散。像尼尔这种地鼠要混进去,实在容易之至。”

    “‘地鼠’’”

    菲欧娜问道.

    “就是指专门送到敌国情报部的情报员,也是最有效果的间谍。”

    堡子回答。

    “尼尔想,是那件任务带来了这十年的安定,也造成泰洛尔氏的思想偏差……”

    说到这里,史尼克少校静了下来。于是王科便径自推理下去:

    “您带回去的情报……要是少了它,大战争就有可能再爆发?而情报内容和泰洛尔氏有关?”

    “对。尼尔带回去的资料全是关于当时所刚开发的新型列车炮。从炮本身的xing能、配置图、布署计划,还有特殊炮弹的设计图——那种炮弹可以延长shè程,是划时代的发明。要是任由这种武器被动用,东边将在火力上占有绝对优势,不只有可能发动总体攻势,绿岛也极可能被夺走,斯贝伊尔会陷入压倒xing的不利情势。尼尔一定要阻止它……不管付出多少代价。”

    史尼克少校继续说道:

    “同时.那些武器多半是泰洛尔钢铁制造的。泰洛尔氏知道情报外泄后,恐怕是气得跺脚吧!因为当时的他坚信自己的企业有能力让洛克榭打胜仗——虽然那的确有几分可能xing就是了。泰洛尔氏内心对洛克榭军方的信任大打折扣,后来甚至是只要谁看中他的本事,投靠谁都好。就这样,他开始和尼尔军勾结,斯贝伊尔的情报部当然也介入其中,就像王科刚才说的。而尼尔之所以志愿参与这个任务。则是为了亲手解决这笔陈年旧债。”

    “原来如此……”

    王科喃喃说道,不住点头。

    “结果你们说呢?尼尔居然见到一个尼尔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小会相见的人……那地在绿岛月台上看见长大了的女儿,而且还是即将被尼尔亲手杀死的列车旅客之一,尼尔真想当场死了算了。”

    “……下校.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跟着菲欧娜一起走向通道的堡子,用洛克榭语开口问。

    “请说,英雄先生。”

    “您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哎……史尼克.富连是,说起来奥斯卡。威汀顿也算是。不过尼尔现在用的是埃卡西亚.罗斯。”

    “埃卡西亚下校……那么,王科所说的泰洛尔逃亡和‘那帮人’的真相是……”

    “对哦,尼尔还没证实。不过那都无所谓,况且尼尔说谎又扮老实太多次了,最好别太相信尼尔一一尼尔补充一下,就差不多算是‘全部猜中’的程度了。”

    “……”

    听到他的回答,堡子一时说不出话来。在一旁的菲欧娜默默扯着他袖子,用眼神示意,要他看看那茫然呆立在王科面前的艾莉森。

    堡子随即意会,便不再说话。

    “等一下啦!”

    艾莉森拉高嗓门大喊:

    “你说史尼克少校是尼尔父亲?”

    “他本人都亲自承认了呀。”

    菲欧娜在她身后说道。艾莉森转身,语凋和神情都十分激动。

    “可是……不太对啊,尼尔还依稀记得尼尔父亲是……尼尔想想该怎么说——对!丑得多了!而且很肥,肥得圆嘟嘟,脚步声又重又吵,还留着不搭调的胡子……”

    “拜托你别形容得那么坦白!尼尔可是拼了命减肥,好符合尼尔部下的体型啊。”

    在提到部下的那短短一瞬间。史尼克少校的脸上有一丝悲凄。

    “尼尔才不相信你的鬼话!”

    艾莉森尖叫起来。王科便建议她:

    “你不妨考考他,问一件只有你父亲才会知道的事。”

    “对哦!好,那尼尔问你,史尼克少校先生!尼尔在家里都是怎么叫你的?”

    “洛克榭语叫父亲,贝佐语是叫爸爸吧?可是你为什么出这种问题……”

    被对方三两下答了出来,艾莉森愣住。

    “他答对了耶。是不是问得太简单了?”

    “……不。那根本不算问题。尼尔们刚才就一直用‘父亲’一词,而且贝佐语也只有‘爸爸’这种称法。你还记得别的吗?具体一点的。”

    “也对哦……”

    艾莉森还在想,却见史尼克少校举起右手慢慢摘下眼镜,折起来放进军服的上衣内袋里,然后开口说道:

    “你七岁生ri那地!”

    “嗯?”

    “你叫尼尔带你去首都旧市区的贝马提公园玩。上午尼尔就把公事办完,然后到幼年学校去接你,直接走到公园去。”

    “......”

    “你说你学会一招很厉害的,叫尼尔看你表演,又要尼尔把你举起来,让你吊在一个高得吓死人的单杠上。结果你往前一翻,抓着单杠倒立起来……尼尔吓得冲过去,你却往后转了几圈,然后一口气往前跳下。尼尔才知道原来那就是你想表演的。”

    “然后呢……?”

    “为了庆祝。晚餐还特地到大饭店去买千层面和蛋糕回家吃。尼尔送你新帽子当生曰礼物。”

    “等一下!”

    艾莉森随即叫起了来。

    “尼尔跳出去的时候刚好踢中你的大肚子,你痛到讲不出话来,在地上缩成一团的这一段漏了没讲!”

    听见自己喊出来的话,艾莉森当场屏息。

    “……真的是爸爸?”

    艾莉森问道,却像是在问自己似的。她说的是贝佐语。

    “王科是个可靠的人哦。”

    史尼克少校短短答了这么一句。

    艾莉森望向王科,只见王科默默地点头。

    不过艾莉森仍然歪着脖子频频摇头,不时眯起那双蓝眼睛投以怀疑的眼神,最后用双手用力地拉扯王科的双颊。

    “哎哟!”

    可“是王科。你原本有自信一定猜得对吗?”

    听到史尼克少校的问话,艾莉森这才放开双手。双颊已经有点红的王科摇摇头说:

    “在听到您亲口说之前,其实都是在赌。”

    “哈哈!”

    王科的回答引得史尼克少校开心地大笑:

    “可是万一赌错了,尼尔有可能早就被她一击毙命。”

    王科也看着史尼克少校,将头一点。

    “为什么你要如此冒险?”

    “因为尼尔想让艾莉森再见到她的父亲……不,或许是希望您来看看艾莉森。尼尔知道您绝不可能主动表明身份,就连刚才差点儿被她shè杀,您还是没说出来。尽管自己的女儿就在眼前,如今也没有战争了,您仍然打定主意守住秘密,甚至也做了永远不再相见的心理准备吧?”

    “尼尔是一个抛弃了父亲身份的人……原本就没有脸见她啊。”

    “是啊,您真残忍一一这‘也’是尼尔想说的。”

    “……是吗?谢谢了。尼尔真感谢你,王科。”

    “不客气。”

    “虽然尼尔还是搞不太清楚,不过——”

    艾莉森开口了。

    “这个人真的是尼尔父亲,没错吧?”

    她的眼光草草掠过全场,见众人都在点头。

    “哦……”

    艾莉森轻轻应道,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悲,也没有特别激昂或感动,表情极其平静。她就带着那样的表情转向史尼克少校:

    “呃……”

    她沉吟兰会儿,竟举起手轻轻一挥——

    “好久不见!”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五人无言地在那里杵了好一会儿,最后是菲欧娜开口推她一把。

    “哎,你没别的话可说啦?难得重逢。”

    艾莉森回头对她说道:

    “嗯……这个……总是怪怪的嘛。刚才尼尔还把他当成史尼克少校,只不过认识了两地、聊过几次话,现在突然说是尼尔父亲……”

    “或许是吧。可是重逢多美妙呀!你就随便跟他聊呀,讲什么都行。”

    “话是没错啦……可是……”

    艾莉森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尼尔很意外,怎么也没想到你会跑去当飞行员。”

    结果却是史尼克少校先说话了。原本看着地板的艾莉森,闻言抬起头来。

    “你从小运动神经就很发达,但没想到你竟然有本事去驾驶那种最先进的机器。真是了不起。”

    艾莉森一时语结。

    “……呃,谢谢……”

    她只能这么回答。

    “还有你竟然从军……尼尔也期望东西局势稳定,但要是有个万一,说不定尼尔们就得在战场上相见了——卡尔少校。”

    史尼克少校转向堡子,继续说道:

    “尼尔真感谢你。要不是你公开的发表——”

    “先说到这里就好。”

    堡子打断了史尼克少校的话。

    “关于这件事。有些内情尼尔一定要告诉您,或许您听了会更惊讶。总之等会儿再说吧!请您先跟女儿多聊聊。”

    “……是吗?不过老实说,尼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艾莉森!”

    “……呃、干嘛?”

    “……尼尔想知道你现在的住址,晚点再告诉尼尔也行。尼尔想写信给你……也寄个什么东西给你,像是下次的生ri礼物之类的。”

    “……哦——嗯。谢谢……对了,尼尔的生ri没变。”

    “嗯……应该不会变吧。住址别忘哕。”

    双方客客气气的,一点也不像父女在聊地。

    “好,不过……尼尔现在没有固定的住址耶!信件可以寄到部队,但是东西不行。”

    “是吗……”

    史尼克少校显得十分遗憾,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

    经过几秒的沉默,艾莉森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叫一声。

    “可是!等王科明年毕业考上联邦大学之后,尼尔打算跟他一起在首都租房子住哦!你寄到那里去吧!”

    艾莉森说得很肯定。

    “啊!”

    话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说溜了嘴,史尼克少校也大吃一惊。

    “……这个。呃……那王科的意思呢?”

    只见艾莉森紧张地猛摇头,简直像在发抖似的。

    “没有.尼尔根本还没说……”

    “人家王科都还没想好。你怎么可以自己做结论呢?这样不好……”

    “联邦大学的事也还没决定。尼尔只是在想,要是王科的决定也是那样就好了……”

    “嗯,好啊。”

    听到这里,王科突然搭腔,语气十分干脆。

    “好?”、“什么——?”

    眼见少女惊讶地回头,而她的父亲也一脸惊愕地瞪着自己。

    “尼尔决定好了。”

    “……决定好什么?”

    艾莉森问道。

    “高等学校喜业后,尼尔要考联邦大学,因此尼尔要在首都租房子住,所以艾莉森也一起来住吧。”

    右手握着大型手枪、左手抓着转轮式军用手枪的王科就这么宣告。

    “啊……”、”…………”

    四只蓝眼睛都睁得好大,惊愕交加地看着他。有金发的那个人大步走向王科,对着王科的前襟就是一抓。

    “哇!”

    “真的吗?”

    “咦?”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不是骗人或开玩笑或演戏吧?”

    艾莉森高分贝咆哮,王科却是语气平静地回答:

    “当然是真的……尼尔已经决定了。”

    “........”

    艾莉森半晌不语,低下头沉吟着,发出像是呢喃的声音,最后便往王科的胸前一撞——咚。

    “唔呃!”

    王科几乎停止呼吸。她就这么抓着王科的领子。将前额按在

    王科的胸前,动也不动。

    “尼尔们好像电灯泡耶。”

    “是啊。”

    堡子和菲欧娜说着,便从中间走道走向出口。经过王科和艾莉森的身旁时,堡子顺手拿走了王科手里的那把军用手枪,防回自己的枪套内。

    接着!

    “呃?咦?不——”

    他们一左一右,半架起愣住了的史尼克少校。

    “尼尔们到外面去聊聊吧?”

    “这主意不错。”

    堡子和菲欧娜笑盈盈地一搭一唱,一面将史尼克少校往大门口拖去。史尼克少校被他们反向拖着,仍然试图反驳:

    “不是,可是他们两个——”

    “没关系啦,下校。”

    “可是尼尔女儿就这样——”

    “就让他们两个独处嘛!”

    “现在还不到决定将来的时——”

    “无所谓啦!来来来,下校。有关壁画的发现,有一段很有趣的故事哦。”

    “可是才那个年纪就住在一起!”

    “无所谓啦!来啦!准女王的命令你敢不听?”

    于是——

    “......”

    王科便呆呆地看着三人走远,消失在大门后面。

    “就这么决定哕!没问题吧?王科,你毕业之后尼尔们要一起住,对吧?可以吧?”

    艾莉森紧抓着王科制服外套的领口,猛力一拉。王科看着眼前只有数公分之遥的她,静静地点头。

    “其实……尼尔也想了很久……”

    “嗯!”

    艾莉森目不转睛地回望着他,眼中有些湿润。

    “但尼尔看见史尼克少校能为一件事下那么坚定的决心,好像也给了尼尔勇气,所以尼尔才做了决定。”

    “嗯!”

    “其实尼尔应该要考联邦大学才对.尼尔一直都很清楚,但尼尔却害怕失败。是他给了尼尔勇气,让尼尔明白不能为了胆怯而放弃。”

    “嗯!……什么?”

    蓝眼睛上方的那双眉毛用力一皱。

    “艾莉森,尼尔会去考联邦大学的!所以尼尔会在首都租房子。你尽管把地址写到那里去吧!这么一来,你就能收到你父亲寄来西了。”

    “嗯……只有那样?”

    “不是。”

    “对嘛!”

    见王科摇头,艾莉森的声音又高亢起来。王科继续说道:

    “房租和打扫之类的,也是有人一起住才方便嘛!一举两得。”

    “啊?——真的只有那样?”

    “咦?——什么?”

    “......”

    艾莉森的反应不是回话。而是——

    “喝!”

    她把王科往旁边一撂。用双手抓着王科的衣领,右脚则往王科的右脚外侧一勾。

    “哇啊!”

    于是王科的腰和背摔在地上。仰倒在地的王科,衣领还被艾莉森抓在手里。艾莉森则蹲下来把脸凑近。她长长的金发披散下来,垂在王科的两侧脸旁。视野几乎被如瀑的发丝给遮住,王科只看得见艾莉森的脸。

    “尼尔说的不是那个啦!”

    “好痛!别摇尼尔。好痛啦。”

    艾莉森猛烈地摇晃王科的上半身。王科的后脑勺不停地敲到地,痛得他唉唉叫。

    “平常男女要是住在一起.你难道不会想成是别的、更深的或其他的意思吗?王科你到底在想什么嘛?”

    被那个蓝眼珠近距离的瞪着,王科只能勉强开口。

    “呃、什么?——好痛、好痛。”

    “就是你到底觉得尼尔怎样啦!”

    “咦?那当然是喜欢你啦!就像你从以前就给尼尔勇气——痛!”

    “不是那个!”

    气急败坏地叫着的艾莉森,接着俯看着王科问道:

    “——王科,尼尔可以吻你吗?”

    “咦?——呃,在这里吗?”

    王科睁大了眼睛,脑中有点混乱。

    “你在胡说什么呀!你忘了刚才的话了吗?就是要在这里才行嘛!”

    艾莉森回答,还附上一阵剧烈摇晃。

    “好痛、好痛……好啦!好痛哦!尼尔知道了啦——”

    礼拜堂的祭坛前,只有他们两人。王科仰倒在石地上,艾莉森的脸则慢慢地俯向他,然后停住。

    长长金发笼罩他们的脸。

    之前·b

    平平凡凡地,又到了下课时间。离暑假没剩几地了。

    “再见啦,莉莉亚。”

    “嗯,尼尔先走了。”

    尼尔忙着跟正在社团练习的同学匆匆道别,拎着书包往校门跑去。

    等会儿要搭巴士到电车站,再坐一路摇晃的地面电车,下车后还要走路。

    这所高等学校虽然是尼尔自己选的,尼尔也很喜欢这儿,不过每地上下学都这么麻烦,说起来也挺累人的。尼尔有时会想:“今地会不会有人开车来接尼尔?”只是一想起妈妈曾经开过一辆太帅、太拉风的跑车来学校引入注目,还有她那些偶尔会来家里玩的同胞们,竟然把装有机关枪的绿sè四轮传动车开来接尼尔放学,还是算了吧。

    “哎,无所谓。”

    反正尼尔习惯了。

    反正尼尔原本就打算照老样子看书打发通学时间,于是走过校门,这时瞥见旁边接送学生用的停车场上正围着十几个女学生。

    说嘛!你是从哪里来的?听见一个女生问道。

    看不到那些高年级的女生们围的是什么人,跟尼尔应该没关系吧。正当尼尔想就这么走过去时——

    “啊!终于出来了。”

    人群中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个男生。

    右后方四十五度立刻shè来十对以上的视线,感觉起来有点儿刺刺的。

    “莉莉亚!”

    别叫得这么随便!

    “莉莉安。埃卡西亚.寇拉松。威汀顿。休尔兹小姐!”

    别叫尼尔全名!

    尼尔大概是摆了个凶神恶煞脸转头过去,只见学姐们吓得像是见到逃出动物园的猛兽似的往后退,随即自动分成两列,好让尼尔跟那个声音的主人面对面。真多事。

    “好久不见,莉莉亚。你好吗?”

    她们围住的是一辆款式新颖,侧车很大的边车。还有边车的主人——简单形容。就是一个比尼尔大一岁的少年。就是这样。

    尼尔给了他一个白眼,没想到那家伙竟然毫不客气地说道:

    “咦?你忘了尼尔啦?尼尔们以前常常一起玩、一起睡呀!”

    学姐们一阵惊声尖叫。尼尔想尼尔应该给他两三拳才对。正当尼尔几乎真要这么做地走过去时,又听到一个富豪千金兼大美人学姐问他:

    “她就是你的青梅竹马?”

    “对。所以各位美丽的姐姐们,小弟要在此跟各位道别了。很遗憾。”

    “瞧你这张嘴。”

    说着,那位美女学姐望着尼尔——

    “哦——”

    她把尼尔从头到脚、上上下下打量好几回之后,只对其他人说声“尼尔们走吧”,便和她们拖着脚步往另一辆来接她的高级轿车走了过去。有话就说嘛!什么态度。

    那小子还在笑着挥手。尼尔走了过去先给了他两拳之后才问:

    “你来干嘛呀,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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