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堂皇壁立,yin气森森的大殿。

    “爹!”“家主!”,只见一名绝美男子,带了两名随从躬身站立,向殿中独坐高堂的中年男子行了一礼。

    那中年男子盯了他半晌,猛然挥手落下,拍碎了身旁的白玉茶几,翡翠青壶。仍不消怒气,又站起身呵斥道:“你还有脸回来!次次行动,你都借故躲开,去抓什么异兽白虎!地宫里什么凶猛野兽没有,你偏偏去觅白虎,如今白虎呢?”

    随从们见状骇然,一声告退,匆忙走出了殿堂。

    却是青年男子听他劈头盖脸的斥责,不言不语,又轻蔑的瞧了瞧溜走的两人,一脸桀骜不驯,一丝鄙夷,与淡淡的漠然。千秋万载,浊世浮沉,孤云野树,山林鸟兽,与我有何干系?

    中年男子见他神情漠然,一声长叹,缓缓走下台来,揽着他,叹道:“池儿,爹向来器重你。如今我驭兽派重出江湖,你是一把良弓,更是爹的儿子,爹老了,希望看到你有所作为,知道么?”

    年轻人微微蹙眉,yu说还休,痛楚之态一闪而逝。

    中年男子眼中jing光一闪,将儿子揽的更紧了些,喝道:“爹自然晓得,你出外寻觅白虎的真正缘由!爹只是想提醒你一下,莫要为了儿女私情,坏了一生。你天xing聪慧,仔细斟酌,应该想的明白!”

    被唤做池儿的男子,容貌昳丽,今凄然一笑,庭前玉树花叶尽落。

    年轻人一把推开中年男子,瞥了瞥,面露不屑,依旧以淡漠的口气回敬道:“家主,您的意思是,孩儿仍有利用价值,仍要被奴役三秋五载,或是十年八年?”不等中年人回话,又一声冷笑,咬牙自嘲道:“我这把良弓是您造的,用多久,自然悉听尊便。只是孩儿也奉劝一句,良弓,亦由凡木雕成。时间久了,朽木无心,是极易折断的。”

    不喊爹爹,不说告退,此人已大步迈出殿外,轻狂的背影有些单薄,与荒凉。

    中年男子歇斯底里的捶案大喊道:“给我记住,你是华家驭兽派的少主,不是那群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话音未落,俊秀之人已消失不见踪影。暮sè残照下,中年人望着门外,怔怔呆了片刻,而后一声叹息,无力跌坐在长椅上。

    白云深处,枫林正红,妖异暗暗滋生。

    仇天几人行至傍晚,距三才隐居的思渺山已经不远,天剑与地母稍稍有了些倦意。再加上杨慕涵自幼娇惯,吃不透这急行之苦,众人一致同意停歇下来,走近了一座安静的村落。

    这一路,仇天与杨慕涵耳厮鬓摩,杂言碎语,说话也有些投缘,竟不像先前那般吵嘴,关系也多了些微妙的变化。仇天一路上,对着玉佩多次凝神轻抚,以至于,有时未能听到杨慕涵的呢喃。杨慕涵自是恼怒,不过看了看玉佩上栩栩如生的凤凰图案,唯有羡慕之sè,硬生生的将胸中恼恨压了下去。

    当几人步入村内,才不禁大吃一惊。

    一座村子,若是空荡荡的,没有一户人家,应当算是死村了。只是村子里,物事摆放的整齐,没有丝毫杂乱无章的废弃之处。仿佛昨ri还是喧哗的村落,牛羊满地,一夜之间却无影无踪,鸦默鹊静。

    人间佛轻轻咦了一声,皱眉说道:“户庭干净,门前尽扫,少有尘杂,显然是人踪还没有绝迹几ri。只是这村子静的太过诡异,若是村民一同外出,又怎会带上所有家畜;若是遇到什么不平之事,集体迁移,这村子又为何弥散这一股...”

    “血腥味。”地母也是眉头一锁,接下了和尚的话。

    “血腥味?哪里啊?”仇天只在一旁东跑西钻,伸着鼻子使劲嗅着,却闻不到一丝半毫。杨慕涵也是一样,嗅了几遍也一无所得,眸子里尽是疑惑。

    地母慈爱的看着他俩,摇头轻笑道:“这血腥味过了几天,已变的极淡,凭你们的内力修为,还是感应不出的,只待ri后苦练罢。”

    此言一出,仇天登时丧气的垂下了头,暗自叹道:自己十年来苦修内力,虽算不得深厚,却也及得上柳叔叔的大半。如今竟这般无用,与师傅比起来,渺若无有...唉,竟连气味儿都闻不着了!想罢,望了望杨慕涵,忽然记起她比自己更差几分,竟忍不住戏谑一笑。抬头见她俏脸含威,只得讪讪,吐了吐舌头,将头垂向别处。

    “混帐,一群龟孙子。当年师父念谷神宗杳无音讯,而驭兽亦是神医华佗的后人,不愿造过多杀孽,这才有了驭兽一脉的传承。如今这帮杂种竟不知廉耻,自地宫刚刚爬出,便作恶多端!”天剑一嘴粗俗谩骂之言,气的胡子直翘,仇天与杨慕涵也是不敢坑声。

    倒是地母目中闪过一丝忧sè,怀疑道:“驭兽派既能五十年不出,隐居世外,应当不是大jiān大恶之徒了...为何如今,一出山,便大造杀孽呢?”

    天剑极目远眺,遥望着村头寥寥乱云下,此起彼伏的山岭,冷笑道:“先前在杏花村,贫道还以为那帮肖小不过是漏网之鱼,在外衍生的支流。如今看来,确实是从云深山的地宫里溜出来了!”

    地母仍是不解,皱眉问道:“为何是溜?”

    天剑负手而立,长叹一声,将五十年前的封山锁人之事,讲了出来:“唉!你们不知,这帮杂碎若是早能出山,也不会隐忍至今了!五十年前,家师陈抟在云深山外,连环叠加了两大奇阵,借天地之势,夺造化之功,巧妙异常,皆是两厢阵。”

    “两个两厢阵叠加?”地母也是惊叹一番。

    仇天与杨慕涵自然是一头雾水,如坠云雾,不知何物。

    仇天挠了挠头,正要开口询问,却听到人间佛嘻哈大笑,喝道:“什么鸟阵,和尚全不理会。只要不是陈抟老儿摆的局,造的阵,和尚我一拳砸碎虚空,一掌推翻云雾,所有迷障尽化乌有。”

    天剑看到了仇天与杨慕涵的迷茫之sè,亦是听到了人间佛的猖狂大笑,皱眉骂道:“呆和尚,你怎知道这阵法的厉害?如此莽撞,也幸亏你一身辟邪驱魔的内力,若是功力在你之上的人摆阵,你怕要坐化了吧?徒儿们,今ri师父就给你们讲授讲授,这阵法一物。”

    说罢白眉一挑,宛如九天真人飒飒而落,凝神喝道:“所谓阵法,蕴含yin阳之理,天地之道,五行之变,万物之动。《易纬·乾凿度》中说:乾坤者,yin阳之根本,万物之祖宗也。这阵法便是依照地势,借山之奇,借地之貌,演化出无穷变数。或逆改天气,召来风火。或夺人心智,迷人本心。分yin分阳,迭用刚柔。实在是一门极深的学问。”

    两人听的入迷,口中唏嘘,心早已向往如此的大神通。

    天剑继续讲道:“上古有三大奇书,一曰《连山》,一曰《归藏》,一曰《周易》。均讲述了夺天地造化的设阵之法。而两厢阵,取自两厢情愿,却为两厢皆不愿之意。若是守护一方,只准进,不准出,区区一座单向阵便足够了。这两厢阵,却是jing妙复杂了万分。师傅学究天人,连环相锁的两阵,又从两方设禁,既阻拦进,又阻拦出,当初师傅设了此阵,一片苦心,亦是对神医后人的保护啊!”

    仇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道:“那该如何破阵呢?既然阵法如此通神,为何,还会被驭兽派逃了出来?”

    天剑喟然一叹,一时无语,老脸微红道:“破阵之法有两种,其一是凭借自身霸道的内力,倾泻而出,强行毁阵。只是这世上,又有何人,能毁去师傅摆的阵?那三人...”突然顿了一顿,黯然垂首,与地母人间佛相视片刻,悠悠叹道,“应当也没有此力,不提也罢。另一种破阵之法,便是仔细研究,见招拆招,猜透了摆阵之人的意图,也可畅行无阻。驭兽派定是出了一位惊采绝艳之辈,只怕,却成了黎民之苦!”

    地母唏嘘一叹,面露悲悯之sè,向天剑询问道:“五十年前,陈抟前辈清扫武林,但凡得道高人,被镇压的镇压,放逐的放逐...你我三人亦被严词jing示,众生刍狗,再也不许插手这俗世纷争。你说,我们究竟是管,还是不管?”

    天剑亦是痴痴一笑,看神态,仿佛已陷入了追忆。半晌,天剑叹道:“百年前,三才平步江湖,桀骜不驯,说不出的快意洒脱。少年轻狂,劫富济贫,敢骂天地不仁!可惜如今...罢了,不知师父是否已仙逝而去,你我纵然违约,也是为的天下安宁,不算昧了良心!”

    人间佛与地母大感惊异,齐齐向他一瞪,仿佛,天剑变了个人似的。

    人间佛嘻哈笑了起来,指着天剑鼻子,怪叫道:“牛鼻子,不想你这迂腐之极的人物,竟也懂得变迁之计。和尚避世五十年,心却从未放弃红尘俗世,佛祖与酒肉,一样也不能放,哈哈!今ri再入世一遭罢了,五十年,也算对得起那陈抟老儿了!”

    西天诸佛,皆不如我!

    修得无上金身,狂妄自成一辙。

    酒肉穿肠过,一声阿弥,仍是佛陀!

    三才相视一笑,百年同行,兄妹之谊早已感天动地。天剑两眼圆睁,大喝一声,道:“云深山,西南而去,十里路途。二妹,走!”说罢,偷天手一扬,五人凝为一体,极速踏空,飞驰而去。

    不多时,已到了一处荒山野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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