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郊外,一座坟墓前,静静站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他们面前那座坟的墓碑上刻的字是贺绮云之墓,正是在八年前的这一天,年轻的绮云走完了她短暂的一生,离开了人世。

    沈新南慢慢往前迈了一步,伸手去掸掉了石碑上落着两片枯叶,一面他弯下一腿,单膝跪在墓碑前,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了一条手帕,然后就拿着那条白手帕细致的慢慢去擦拭着墓碑上的灰尘。

    当他的手落到石碑上刻着的贺绮云那几个字时,他的动作忽然显得有些沉重的停顿住了,……已经八年了,却又好像从来都没有过这八年,曾经的点点滴滴还清晰的就在眼前,一切都恍若就在昨日。……

    可是,明明眼前,已经只剩下了一堆黄土和一块冰冷的石碑。

    他身后的林韵柳默默看着他,看着他神思凝结的呆呆看着面前那座坟,深邃的眼睛里此时此刻隐隐有泪光闪动着。

    “贺小姐,其实,我真得很羡慕你。”韵柳也缓步走了过去,把手里的几束紫菊放在了墓碑前,她轻轻启口说,“你虽然过早的离开了,不过,这些年一直都还有人把你记在心里。可以想见,你一定是一个很好的姑娘。也可以想见,当初,他有多么割舍不下你;你对他,也一定很难放下。不过,”说到这里,她略顿了一顿,声音也放轻了一些,“你放心,以后,我会替你去做你没有做完的事,你放不下的人,我会守在他身边。一直陪着他。”

    一旁的沈新南听到这里,心里一阵触动,他不由得缓缓转过脸去,深深的目光看向身旁的韵柳。

    “让我来吧。你的手帕已经脏了。”这时的韵柳却也去拿出了自己地手帕,弯下身去擦着风吹雨淋落满了灰尘的石碑。沈新南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她。

    忽然,他一伸手,去抓住了韵柳的手。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不放松的把她的手紧握在自己的手里。

    遍地落叶地林子里,沈新南和韵柳默默的往外走着。

    “你刚才在绮云墓前说的话,”沈新南忽然慢慢停下了脚步。

    “是真心话。”韵柳也站住了,一面接过他的话说。

    “如果是因为觉得亏欠我的。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沈新南低叹了一口气,他避免朝韵柳看,蒙着一层淡淡哀伤地眼睛远远朝林子深处望着。冬天时候,林子的树木都只剩光秃秃的枝干直插向云天,而满地也只见干枯的落叶。

    “这一路走来。我的确是欠了你很多,”耳边却听见韵柳道,“我看见地。你一直想要隐瞒着我的,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记在心里。不过,你也已经欠了我的,你知道吗?”

    沈新南听到这一句,不由得转过脸来,深究地眼神看着韵柳……1-6-k,手机站

    “你已经让我没办法能放得下你了。”韵柳低垂着眼睛。幽幽的说,“看见你哀伤,我也会跟着一起哀伤;听见你叹息,我的心里也会觉得憋闷。这样下去,从今往后。你可能要欠我很多很多了。”

    新南听见她这一席话,只是迟疑的愣愣看着她。似乎一时之间,还无法相信自己听见的这些话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更不能相信真的会有让她喜欢上自己地这一天。……

    “怎么不作声?”直到韵柳忽然把脸转向了他,看着怔怔不语的他,问道,“你是不是后悔了,不想要我了?”

    沈新南这才撇下了直直看着韵柳的迟疑的目光,一面却是朝她走近了一步,深深的把她抱住了。

    “绝不会有那么一天地,”韵柳感觉到他的胸口明显地起伏了一下,听见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喃喃说,“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要你。”

    她的眼睛里忽然有些潮润了。虽然,现在,她心里还无法把希源完全忘掉,但是,她知道,眼前这一个男人绝对是值得自己去用心珍惜的——她一辈子都不想辜负他。

    新南此时此刻的心情其实也是一片怆然,他心里明白,她还是因为想要报答自己。他真的不知,一旦她知道了肖希源的事情,还会愿意陪在他身边吗?……

    冬天的夜格外的清澄,玻璃窗前,沈新南一个人静静的坐着。他刚刚才回到公馆,夜已经深了,却丝毫还没有睡意。他在想肖希源的事。

    书房外,韵柳慢慢走了过来,她轻轻推开了房门。

    书房里没有开灯,借着半明的月色,她看见新南一个人面窗坐着。直到她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沈新南都还没能注意到。

    “在想什么?”韵柳把两手轻轻搁在了他的肩上,站在他的座椅后面轻声问他。

    “怎么还没睡?”新南握住她搁在他肩上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身旁。

    “我每晚都是等到你回来后,听见你从我房间外的过道上走过的脚步声,才能睡着。”韵柳轻声说。

    “这可不是好习惯。”新南低声说,他握着她冰凉的手,心里忽然有一些说不出的酸楚。把她的手放在唇边深深吻了一下,也借着此刻把脸深深低下去的时候,他把心里的酸楚生生压了下去。

    “冷不冷?”抬起眼,他看见她睡衣外面只披了一件外衣,“来,坐过来。”新南把韵柳拉到自己腿上坐着,又把她披在身上的大衣往一块拢了拢,然后隔着衣服抱着她。

    “我是不是变得不好了?”韵柳忽然问他。

    “为什么这么说?”新南问她。

    “以前我不是这样的,就是最近,每晚只有等到你回来了,听见你和佣人的说话声,或者就是要听见你的脚步声,才会觉得踏实,才能安心去睡。”她轻轻叹息了一声,“我好像越来越依赖你了。”

    “这正说明你已经越来越信任我了。”新南却说,“有我在的时候,你只管安心的依赖我,你要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是孤单单一个人,有我陪着你。”他稍顿了一下,声音低下去了一些,“不过,我也相信,没我在的时候,你还会像之前一样的坚强。”

    听着他低沉的声音里,韵柳隐约有一些触动。

    “我已经说过了以后我都会陪着你,你不是也说过,不会有不要我的一天。”韵柳抬眼看着新南,“我们都不要食言。”

    微明的夜色下,新南深深看着她,“不食言。”他低声说。随即,他紧紧一闭眼,低下脸去,一个满腹心酸的热吻落在了韵柳的唇上,——

    他越是幸福,肖希源的事情越是会像是一块石头堵在他的心口上。越是逃避,也越是会觉得窒息。

    他不想逃避了。那一天,他终究都要去面对。

    他已经花重金打通了各方面的关系,肖希源就快要被释放出来了。他知道,肖希源出来后,迟早会找到上海来。他不知道他还能留她在自己身边多久。在肖希源和他之间,她会选择谁?他真的不知道。

    新南深深搂了楼韵柳,他缓缓抬起脸,透过玻璃窗,望着窗外清澄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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