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里除了少数像曹珞这样的勋贵子弟,大多都是普通官员的儿孙。这些勋贵子弟平日里招摇不可一世,很是招人嫉恨。

    如今因蹴鞠赛惹得这些勋贵子弟不和,极大的满足了这些普通子弟幸灾乐祸的心思。

    今日蹴鞠赛很多人私下还压了银子赌输赢,输银子的人自然想让这场蹴鞠赛重新来过,而赢得人眼看银子就要到手,哪里肯吐出来。因此围在场下的好些人也如场上一般争辩着。

    “郑世子又不是惹不起那小霸王,快让那洪彬认错。今日这场蹴鞠赛算不得数。”此人说的小霸王正是曹珞。

    “凭什么!洪彬是按规矩来的。只要没触犯规矩,这场比赛就算数。”

    “算什么数,耍小人手段,还想拿规矩说事。”

    “先不说输赢,比赛要公平,郑世子三人这样的主力被陷害岀局,这比赛还比什么?一点也不公平!”此人说话声音响亮,他其实想说司业是墙头草,不想着快点主持公道,却还再和稀泥。

    “我想回府了。”林睿心思敏感,他此时站在场上堂兄林琛的身后,很快就发现他们被围着的人看了笑话。

    “选日子再比一场就好了。只是兄长们年轻气盛,那司业还想两面讨好。你若劝解他们不要吵了,弄不好要两面不是人。”站在林睿身旁的孟怀逸长相斯文秀气,他面带苦恼的说着。

    他是旁观者清。想着林睿若是劝解郑昆这一方不要和对方争输赢,因他不是当事人,指不定会有人觉得他胳膊肘是往外拐的。

    这些勋贵子弟,谁把谁放在心上了?何况林睿年纪小,还没有被封世子,没有威信,谁会听他劝。

    “你这小子,今日怎么也来了。”两人在兄长们身后说着话,突然听到这么一句。

    他们看向说话人的方向。林睿一看此人面容,他便皱了眉。此人不正是郑旭吗。身后还紧跟着两个小厮。

    孟怀逸看过去后,看到郑旭是在和好友林睿说话,听他的语气似乎和好友熟悉。但他并不认识郑旭。因郑旭注意力都在林睿那里,也没有介绍自己是谁。因此孟怀逸就静等在一旁看着他。

    “怎么没带着你那扫把星的弟弟?”

    “宋国公郑旭。”

    郑旭和林睿两人同时开口。不过郑旭的出言不逊不仅引得林睿不满。也引得孟怀逸怒视于他。小小少年从入私塾时就被祖母教导要爱护林家弟弟,怎么能任人这样说他。

    林睿看着如今场面混乱,他不想再惹事。虽他不想理郑旭。想着就当疯狗在叫好了,但他还是答了话:“小弟年纪小,不方便外出。”

    郑旭看林睿不敢惹他,皮笑肉不笑的甩了下袖子,冷哼了声。

    这时不知谁使劲推了武进伯的小儿子胡图一把。胡图在场上勋贵子弟里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发起火来,谁的面子也不顾。他被推了一把,不找推他的人,而是冲到前面逮着洪彬就给了一脚。

    然后胡图对郑昆这方的人说道:“挑个时间重比一场就是,到时洪彬不许参与,任何人都不要再耍手段了。只要是比赛就必须公平,不然玩起来还有什么意思。”他从小痴迷蹴鞠,不喜在蹴鞠赛没规矩的人,因此早就憋了火。

    “噗……早这样不就好了!”胡图认输,郑昆那队的人便笑了出来,其后郑昆才面色淡然的说道:“曹珞你再选个时间吧。”他说话的语气就像他和此事不相关一般,神色冷静,不见喜怒。

    曹珞和郑昆两方比赛从来没赢过,但今年他的队里添了胡图等人,胡图十分精于蹴鞠,因此他押了注赌他们队能赢。每逢比赛他们这一队赔率都很高,这次比赛赢了,他赚得更多,所以他才坚持不肯认输。

    而且曹珞曾对新入队的胡图非常关照,因此胡图倒戈相向,让他对胡图很不满,他怒斥胡图道:“今日可能吃昨日的饭!输赢已定,你掺合什么!”

    他环顾四周,眼神里带着警告的神色看着在场的众人,然后对他这一队的人道:“我们走!别和输不起的人再说什么了!”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郑昆放下环在胸前的手,走到了队伍前面,抬起半膊挥手让队友堵了曹珞的路。

    眼看着这两方互不相让,要打起来,就有博士去找了国子监祭酒来处置此事,学生犯错,他们这些博士也会被追究责任的。

    “估摸着华祭酒就要来了!”四皇子和三皇子几乎形影不离,他岂不知三皇子的意图,因此状似提醒的对站在身前的三皇子说了一句。

    三皇子萧灿的丹凤眼中带着笑意,他斜睨了身后的护卫一眼,那几个护卫便簇拥着他站在了场中。

    他一站出来,虽说穿着常服,但周身气势雍容华贵,面色泰然自若,加之还有他身后那一看就不一般的护卫为他压阵,场上场下的眼光便都朝他看去。

    “区区一场蹴鞠博戏而已,何必闹得如此。本殿下看,如今你们僵持不下的理由,无非是决定不下来要不要重新再比一场,还有就是——赛前你们下了注赌输赢,输的人觉得比赛不公平,要退还赌注。小赌怡情,这没什么,你们不用担心祭酒大人来后知道此事会责怪,放心好了!”

    下注赌博的事情都是私下里来的,参与下注的学子监生自不敢明面上说出来讨罚。不过萧灿既然说了出来,自然是会为他们求情,众人不会漏过刚才这少年说得是本殿下,因此三皇子说完后众人便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看这少年年纪有十一二岁,心里便猜想这是三皇子还是四皇子。二皇子是胖子自然被排除了。这时郑昆看到三皇子出面并表明了身份,他才上前行了礼,嘴里道:“三皇子殿下。”

    萧灿话还没有说完,对行礼的郑昆只随意的说了句免礼,然后转头接着正色说道:“那就再选时间比一场,按——”说道这里,他看向胡图,耐心询问道:“你叫什么?”

    胡图刚才被曹珞呵斥,此时被三皇子耐心询问,忙受宠若惊的答道:“回殿下。小人胡图。古月胡。洛书河图的图。”

    “名字倒是有趣好记。”三皇子笑道,胡图音同糊涂,因此他才这样说。众人有反应不及的,但也有很快就听得出来的。他们也跟着三皇子笑了。

    然后三皇子接着说道:“就按胡图说得。下次赛前定好规矩。洪彬就不要再参赛了。至于输了的人的赌注,我这里出,就当与诸位相识有缘。请诸位吃饭了。”

    三皇子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大多数觉得并不吃亏——赢得人还是赢了,输得人也没有吃亏。尽管赢得人得的好处多些,可三皇子那最后说的话也让输了的人感觉很有面子,自然不好再计较下去——这可是三皇子,圣上的亲弟啊,还说和他们有缘,和他们相识一场!

    华祭酒华良来时三皇子已经话说到一半,因此他没有上前,这时事情已经开始收尾,他忙上前行礼。至于刚才三皇子那一番收服人心的表演,他自然看在眼里。

    虽然那种伎俩有些许拙劣,但不得不说还是得人心的。此事之后,不少学生必然会觉得三皇子此人明断慷慨。

    华良让学生都散了,这才恭谨的询问两位皇子可要在他的陪同下看看国子监,但被三皇子婉拒。然后他又邀请两位皇子去府上,三皇子慨然应诺。曹珞看三皇子答应,只得无奈跟随。

    而郑昆却向不远处萧煜避着的那树下走去。

    “郑世子还是那个脾气,不过这几年他挺喜欢和曹珞作对的!”站在树荫下的皇上萧煜看到郑昆过来,背着手漫不经心的说着。

    “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可能他们之间是死结,解不开了。”二皇子站在他身后附和道。他看皇上对三皇弟那收服人心的一幕表演无动于衷,他自不会提起。

    说来两个皇弟年纪小,可能对郑老太君和郑世子不熟悉,可谁让皇祖母和郑老太君关系匪浅。小时候他在皇祖母宫里常见郑老太君带着郑世子进宫陪皇祖母说话,因此他和郑昆算认识。

    至于皇上,郑昆虽然年长皇上一岁,但以前可是他的伴读,两人熟悉也不足为怪。哦!还有曹珞也是皇上的伴读。

    郑昆和曹珞年纪相当,自小不和,他只知道两人不和的唯一的一件事情,那就是他认为的两人之间的死结。

    听说就因为这一件事情,郑昆被太后厌恶,敕令他出宫不得再做皇上伴读。这事是他母妃身边的姑姑根据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他的。

    据说郑昆自小聪明伶俐,有过目不忘之才,读书对他来说就如同消遣。而正相反,曹珞不喜读书,也嫉妒郑昆有这样的本事。

    而皇上萧煜,因是少年承继大宝,太后对他要求又高,所以皇上要学得东西太多了,因此不仅皇上自己辛苦,做为他的伴读也很辛苦,就如读书不求甚解的曹珞。

    后来年幼的皇上便私下要求郑昆帮他,曹太后是唯我独尊的性子,郑昆顾忌太后,哪里会答应。

    可皇上晓之以情,动之以利,郑昆不得已便答应了。这种事情自然都是瞒着人的,知道的也就三人,除了皇上和郑昆,第三人便是皇上身边的陈公公。

    该怎么说呢?郑昆太聪明,他在帮忙皇上完成功课前必会问皇上对太傅的题目怎么看?弄到后来,他最后只是下笔书写润色罢了,而且他的临摹能力竟能以假乱真,自然谁也没有发现这个事情。

    可这事情却偏偏被曹珞得知,曹珞如何得知那位姑姑不知道,只是知道后来太后勒令郑昆出宫不得再做伴读。那年郑昆十岁,疼他的郑老太君已经故去两年。

    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情郑昆才喜欢和曹珞作对的。

    皇上萧煜不知二皇子所想,但他和郑昆熟悉的不是一点,他比二皇子知道的更多。他知道要不是曹珞小时时时想着陷害郑昆,和郑昆作对,郑昆其实很懒得应付他的。

    郑昆往这边走来,但他身后追着忠义侯府的赵斯年,赵斯年想对郑昆道歉的,要不是他三心二意,也不会输了比赛。

    “虽说输了比赛主要因那洪彬耍了心机,但你确实有错,不过你和其他队友道歉吧,比赛不是我一个人参与的,也不是我一个人说得算的。”郑昆认为错了就是错了,没有转圜余地,因此他没有对赵斯年留情面,他其实内里是一个十分严苛的性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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