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门槛三人彷佛进入另一天地成真那从街上看去毫不起眼的屋宅事实上占地颇广先是以夯土为墙、土坯起卷式屋顶的打铁工场制马刀为主工具设备一应俱存于此可窥见统万城打铁业的兴盛。

    成真见寇仲和徐子陵趣味盎然的审视土坯平顶屋的质料架构道:这种夯土在这里非常普遍取之不竭黏性特强容易脱水成型最大优点是隔热性能良好冬暖夏凉。

    两人很想问赫连勃勃是否每起一屋不是杀起屋的匠人就是杀测试墙身坚固度的兵士不过想起此问将会大煞风景只好按下不提。

    跋锋寒随手取起一把制成的马刀问道:铁料是否从附近采回来的?

    成真答道:铁料主要由黑水部的铁弗由供应所以在这里干打铁的都要看他的指示行事。

    穿过工场的后门是天井院落上盖天棚种植葡萄下开水井充满生活的气息。

    接着是内进的起居室、墙面用木模压印图案花纹墙挂毛毯作装饰铺苇席设地炕、灶台土墙置壁龛外挂色彩华丽的帷帘对寇仲和徐子陵来说充满异国的情调。

    最后是膳厨、马厩、茅厕、窖藏、客舍等附属建筑。

    成真妻早逝有五子两女孙子成群女儿早出嫁五子中三子娶妻仍依俗例住在父亲家中继承父业。

    对他们这三个客人都非常热情招呼周到充分表现出塞外民族的好客作风。

    一顿晚膳在热闹的气氛下进行出席者只限家内成年的男性宾主尽欢。

    席间寇仲和徐子陵大开耳界听到不少有关塞外诸族的奇风异俗。

    例如奚族的婚娶习俗在征得双方家长同意后新婿先把新娘偷走之后新郎与新娘同到女家生活到新娘怀孕夫妇才回归男家。寇仲以他日趋圆熟的突厥话问跋锋寒道:你们突厥人有否这偷新娘的风俗?

    跋锋寒道:我们比较像你们汉人即请人做媒向女方亲议定需若干牲畜为聘礼。

    成真的大儿子木克忽生感触叹道:我们之所以不远千里的迁到统万来正是要躲避你突厥人不愿被掳去作奴隶。

    跋锋寒讶道:统万虽非突厥直接管辖的属土但仍在东突厥的势力范围内恐仍非乐土。

    成真道:突利和颉利作风不同突利对领地内各民族一向宽容不像颉利般动辄抢掠掳劫而统万处于突利的领地内所以各民族都能和平相处少有大规模的冲突。

    木克接口道:所以统万的人都希望突利能击退颉利不过突利现在的处境颇为不妙一边是颉利实力比他雄厚的大军压境另一边则是栗末的立国令他左右受敌形势于他不利我们只能求地神保佑他。

    跋锋寒沉默下去。

    徐子陵糊涂起来问道:在这广阔无际的草原旷漠之地九成以上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如何厘定国界或领地?

    成真答道:有实力的民族各自占据随季候转移的大小牧场以河湖为分界线弱小的民族若要共享牧场须按人口向牧场的主子进贡像统万每年都要向突利献上兵器箭矢等若缴税。

    寇仲抓头道:草原这么大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如何分出胜负?

    跋锋寒道:大草原的战争与你们中土的攻城掠地战大不相同打的是杀人和抢掠的消耗战。例如在你们大隋仁寿年间突厥的阿勿思力俟南侵当时归附隋室的启民可汗一次就抢走牲畜二十余万头令启民可汗无力反击而对方则势力骤盛继续其杀人放火行径当然不在话下。在突厥只有死在战场上的人才受尊重还可在墓地旁立石为记生前一人者立一石有些人立石以千百块计。

    木克道:还有是掳走别族的年轻男女为奴隶迫他们从事生产以支持战争。

    徐子陵苦笑道:这样以战养战不要也罢!难怪颉利每次寇边除杀人放火外还大量掠夺我们汉人子女原来是这种草原消耗战的延续。

    寇仲沉声道:这恰是颉利的不足处善攻掠而不善守成故才要倚赖汉人走狗为他们打头阵。

    跋锋寒道:现在有赵德言作颉利的军师情况有可能改变过来所以若颉利击垮突利不但大草原各民族当其冲苦不堪言你们汉人亦将永无宁日。

    成真举杯道:夜啦!明天我们再聊过。

    三人被安置在后宅的客舍住宿其布上有如一个泥土制成的平顶帐幕席地安寝他们仍未有睡意坐地挨墙说话。

    寇仲道:我们该怎办呢?在这里困等祝妖妇的消息不知要苦待至何时。

    跋锋寒道:我们就以三日为限等不到祝妖妇的话立即动程去找马吉说不定仍来得及。

    寇仲道:真奇怪石之轩既到过赫连堡为何对统万却过门不入。更令人难解的是他该荒野逃窜而不应到像统万这种人口密集的地方来。

    跋锋寒道:唯一的解释是石之轩摆脱不掉祝妖妇的纠缠所以回头反噬甚至曾和祝妖妇交手。祝妖妇因独力不足以缠死他作与敌偕亡之举被迫向我们低声下气求援。

    寇仲见徐子陵一言不往他瞧去道:陵少是否再有感应?

    徐子陵压低声音道:锋寒兄猜得不错石之轩终失去耐性决意全力反击。

    两人大讶问他凭什么如此肯定。

    徐子陵虎目闪闪生辉道:早前晚宴和你们刚才说话时我先后两次感应到舍利的邪气虽似有如无却非常清晰。

    跋锋寒大喜道:就凭陵少的常灵觉我们今晚把他挖出来腰斩了事。

    徐子陵摇头道:我找不到他因为舍利并不在他身上先前晚膳时的感应我还以为是错觉至适才始敢肯定。

    两人恍然。

    石之轩因把舍利随身携带多时不知不觉间染上舍利的死邪之气故虽把舍利另藏秘处身染的邪气仍使徐子陵生出感应更由此判断他将要进行反击。

    两次潜到近处摆明是想踩清楚形势后再对他们施行突袭。

    跋锋寒伸个懒腰笑道:睡吧!

    两人会意吹熄羊皮灯倒头装睡出均匀的呼吸声。

    在寂静的暗黑里三人调息运气蓄势以待。

    石之轩若要出手必选此夜因三人长途跋涉后身疲力累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下特别睡得熟。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睡在中间的徐子陵在被下推两人表示再次感应到石之轩身带的舍利邪气。

    三人把身体的状况保持不变因为任何改变包括呼吸、心跳至乎脉博跃动的进度会惹起石之轩的惊觉。

    对一般人来说这是绝不可能的事但寇仲、徐子陵和跋锋寒实乃当今塞内外最出类拔萃的后起之秀自然轻易就能办到。

    他们没有听到半丝声息纯凭高手的直觉清晰无误的掌握到石之轩从膳房的平顶闪落地面迫近至向着马厩一方院落的漏窗外瞥上一眼即转身靠墙背贴而立。

    三人把杂念全排出脑海心湖之外万里通明地静待事态展。从来都是不择手段的石之轩究竟会用哪种手段对他对付他们?

    石之轩刹那后立在客舍的木门外即使非是亲眼目睹三人仍强烈感到他迅如鬼魅的骇人度。

    幻魔身法果是不同凡响。

    在他的全盛时期不死印法配合幻魔身法天下根本没有人能奈何他。

    四大圣僧力足胜他偏是没法把他制服留下。

    如今他们能够办到吗?石之轩无声无息地一掌拍在门上。

    坚厚的木门像一张弹指即破的薄纸般脆弱得不受力地化成漫室碎片这魔门最可怕的高手右手同时掷出三把匕电射往三人颈项的咽喉要害狠辣至极点。

    三张薄被旋风般扬起卷向匕。

    石之轩浑体剧震显示他对三人的早有预备非常震惊他不退反进一个旋身嵌往跋锋寒和徐子陵以内力振起的两张薄被间去。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室内暗黑里井中月在寇仲手上亮起来从他的角度瞧去视线遭被遮挡故看不到石之轩更难施以猛击不由暗呼厉害但仍人随刀走井中月有若灵蛇似的弯弯地击往薄被后的级高手。

    徐子陵和跋锋寒自知已给这高明得不能再高明的劲敌抢占先手暗叹一声分往左右移开。

    徐子陵两手鲜花盛放般变化出千百种的印法令人完全掌握不到他的意图亦难以厘定最佳的进击方法构成完美的防守。

    跋锋寒稍退即进斩玄剑往石之轩疾射而去。

    双方都是全力出手绝无留手余地。

    石之轩冷选一声往门口退去跋锋寒和寇仲立时击空。

    三人均为之倒抽一口凉气这根本是没可能的石之轩却像呼吸般轻松办到。

    要知适才三人都感到他要向跋锋寒或徐子陵其中之一进攻原来只是虚招把三人骗得贴贴服服。

    他们再失先手仍被石之轩牵着鼻子走如让石之轩溜出客舍外谁有信心能把他截着?本以为有机会在猝不及防下把他重创只恨事与愿违。

    石之轩先以攻破他们的攻再以退破他们的守。

    他们本守得无懈可击此时却不得不在下风中反攻设法将石之轩困在室内。

    明知这可能个危险的陷阱仍不得不踩进去。

    只有三人的联手之威始有可能歼此魔头。

    蓬!蓬!蓬!

    匕击上卷来的薄被薄被化成碎屑却终不负所托挡着匕。

    跋锋寒斩玄剑出化作一束剑芒完全不顾自身的搬石之轩卷去。

    只有迫他反击才能阻缓他的退势让寇仲和徐子陵有机可乘却将自己陷进动辄丢命的危险中。

    果然石之轩冷笑一声改退为进两手盘抱出一堵墙般的劲气硬往寇仲和徐子陵压去左脚同时横撑取的是跋锋寒腹下的要害。

    快、狠、准、辣。

    跋锋寒差点唤娘以他身经百战的经验和判断力十拿九稳的肯定他的斩玄剑可快上一线命中石之轩左颈侧的位置在石之轩的撑腿中他前取其邪命?问题是邪王石之轩的拿手本领既有不死之名不会这么轻易被自己杀死。

    假设他的不死印法竟能硬挡他一击他跋锋寒必然没命。

    若他变招自保将失去进攻的优势再难把他缠死。

    刹那间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劣势。

    三人中以徐子陵最清楚石之轩的厉害此刻亦为他在险境里表现出的真功夫叹为观止暗捏印诀双足弹离地面到升至背脊撞上屋顶一拳往下轰去以牵制石之轩奇异无比的气劲好让寇仲能突破他无隙可寻、全无破绽的护身真劲。

    寇仲和徐子陵心意相通先往后退待身体贴在墙壁处然后借身刀合一使出井出八法的击奇刀化黄芒笔直搬石之轩电射而去。

    若合两人之力仍破不到石之轩堪称天下最出色的防御气墙锋寒势将陷入动辄丧命的危险去。

    石之轩也是心中叫苦他眼前所面对的是与碧秀心、四大圣僧和宁道奇交手以来更艰苦的一战。

    与碧秀心之战凶险处不在生死碧秀心虽达《慈航剑典》心有灵犀的境界仍未足以破他天下无双的不死印法险恶处是他对碧秀心难以舍割的苦恋。最后他胜了且把碧秀心重创仍因一念之差拼着真元损耗把她救回来还夺去她的贞操演变为正邪之恋。

    被四大圣僧围剿的两战过程虽险象横生但四大圣僧始终是方外戒杀的人武功固是博大精深可是杀意不盛处处生机使他制敌虽绝无可能保命却是绰有余裕。

    与宁道奇交手时他已因碧秀心之死心灵种下破绽势色不妙时就藉不死印法和幻魔身法突围宁道奇亦奈何不到他。

    可是今趟一意来收拾三人竟被三人布陷阱对付却使他陷进最棘手的形势里。

    寇仲、徐子陵和跋锋寒的武功是从无数实战千锤百炼展出来的成果招招以命博命没有丝毫缓冲余地。

    如他一击不中立即全力撤退我消彼长下他即使能勉强退屋外多少难免受伤之后能否杀出重围就要看受伤轻重。所以他是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放弃远扬的诱人念头宁愿在斗室之中与三人分出胜负。

    这种坚固的土坯平顶屋是以赫连勃勃的标准建造出来虽未如城墙般经过人命的测试其硬度不容置疑虽四面开有漏窗却因太小的关系不能穿过唯一的退路就是门口而他更利用唯一的出口千方百计制造有利于他的形势。

    凭他的气功仍有九成把握破墙而去但难免遭到反震受伤度亦因而减慢此法智者不取。

    跋锋寒冷喝一声斩玄剑脱手射出人却收止冲势肚腹内弯又弹离地面右脚点向剑柄竟是以脚代手招数之奇即使石之轩也是次遇上。

    石之轩横撑的脚像完全不受人体结构局限般搬上疾踢。

    蓬!

    徐子陵凌空一拳重击在石之轩的气墙上方劲气初时含而不吐待到石之轩的劲气像一个反方向往核心涌去的涟漪搬他攻去时螺旋劲才以宝瓶气式的方法铁锥般锥入气墙务要教石之轩无法借去半点力道以应付寇仲聚全身之力的一刀。如此运劲在得到舍利内元精之前他仍是力有未逮故不虞石之轩识破他就是乔扮的岳山。

    本是力道平均全无破绽的气墙立时现出遁去的一其最强点恰是他的弱点。

    此变化大出石之轩意料之外令他从上风次跌落劣境。

    飕!

    寇仲的井中月以无坚不摧之势堪堪破开石之轩被徐子陵牵制的气墙往石之轩胸口笔直射去。

    当!

    石之轩上踢的脚尖命中跋锋寒斩玄剑锋跋锋寒顿感虚虚荡荡推剑的脚用不上任何力道大叫不妙时石之轩急旋移一卷风般往寇仲的井中月撞去知被石之轩借去真气。

    徐子陵蓦感气墙劲力剧增像天魔**般往内凹陷更从与石之轩真气的接触窥看到他下着的变化大喝道:不攻!

    寇仲最听徐子陵的话硬是变招往后退开井中月似攻非讶教石之轩无法捉摸其变化。

    石之轩长笑道:失陪!

    鬼魅般在三人眼睁睁下穿门没在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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