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奥斯的脸色变得多难堪,他也已经和教父一道,踏上了斯坦索姆城镇大门外的石桥。值守的卫兵们,打老远就看到了他们的领主老爷,和返家不久的继承人少爷。在见礼过后,两支小队共计二十四名民兵,一路护送着瑞文戴尔男爵和奥斯返回领主府。

    进入城镇之中,市区的街道上人声鼎沸,非但没有因为夜幕地降临减弱多少,反而更添了三分热闹,尽显安逸繁华。

    街道上行走的人们,几乎全都认识他们的领主老爷。奥斯和教父并排骑着马,在他地双眼中,子民们无不是热情而又规矩地站在道路两侧,发自内心地向瑞文戴尔男爵见礼问候,他们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着实让奥斯触动不已。

    瑞文戴尔男爵一直挥动着右手,不曾停歇,回应着每一个向他见礼地子民,始终保持着耐心和认真。奥斯一路上静静地跟着,也不方便再向教父询问有关梅尔拉斯的事情,接着便将目光看向了夜色中的斯坦索姆。

    看着看着,奥斯忽然发现,从他回到人族王国至今,他根本就没有亲自去了解过达隆米尔林地的生存环境,也没有顾得上去了解人族王国的农业、商业、制造业、以及经济模式和经济状态,等等,等等。更甚至,他都没有去过类似于酒吧的场所,了解一下冒险者和底层平民们的生活。

    想到这里,奥斯不由地哑然失笑,习惯性地抬起右手婆娑着鼻尖。

    诚然,奥斯的起点实在是太高了,无论是三百年前初到艾泽拉斯遇见矮人,还是回到现如今在人族王国的身份地位,皆是如此。他似乎从来都是在制定大方向和战略目标,从没有亲自动手具体地做过事。

    穿过一道长长的拱门,周遭骤然一静。明明相隔不远,贵族区仿佛完全是换了一个小天地,显得与前城区截然不同。

    瑞文戴尔男爵虽然一路上都在和子民们打着招呼,但是也有留心奥斯地举止,因而问道:“我看你似乎有些不对劲?怎么,还在想着那个乡巴佬的事情?”

    “梅尔拉斯和提里奥叔叔的事,确实是一方面。”奥斯摇了摇头,神色复杂中又显坚定,“刚刚看着繁华热闹的街区,我突然觉得我做的事,忽略了人民们的意志。我从没问过他们的想法,然后便制定了我的计划。不过,伊拉拉,我相信自己的计划,我也不会动摇,就像你说的,即使我不会被理解,但我还是会那样做。”

    “唉!”瑞文戴尔男爵叹息一声,右手反指着身后的拱门说道,“人民的意志,就是带给人民稳定的生活。曾经做奴隶,后来受压迫,直到索拉丁大帝立国,打了数千年的仗才彻底击败巨魔!人民想要的,正是在这几百年中不再发生地!”

    奥斯郑重地点点头,心中不由地重新审视起自己的全部计划,默默不语。瑞文戴尔男爵见状,也不再出声打扰,带着奥斯回到了府邸。

    在仆人地伺候下,瑞文戴尔男爵脱去了正装,换上一身睡袍。他又让仆人端来了两杯热气腾腾的菊花茶,和教子在客厅中相对而坐。

    “伊拉拉,贵族们为什么要敌视梅尔拉斯?你们捧我与他并称‘王国双子星’,是为了让我对付他吗?”奥斯说这些话的时候,心中不愉。

    瑞文戴尔男爵略显轻蔑地摇摇头,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因为这三年你不曾在王国中生活,回来后你也没有细致地了解过王国中的情况,就马不停蹄地去做事了,所以你不知道。那乡巴佬先攀上了大主教,将手伸进光明教会,从南方回来后便成为了白银之手骑士团的创始人之一。现在,他又做了洛萨爵士的副官,想要插手军队。啧啧,你说,他想要干什么?”

    奥斯没有回答教父地发问,他眉宇间带有疑惑,心中却有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再和梅尔拉斯这个名字慢慢重叠。

    瑞文戴尔男爵看到教子并不接话,又是讲道:“说实话,王国中你这一代的年轻贵族,还真是没有能比得上那个乡巴佬的!哦,当然了,除了你,我的儿子奥斯!但是,没有人想要见到一、二十年后,王国中出现一个什么平民大元帅!”

    奥斯紧盯着教父,一字一顿地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梅尔拉斯啊。”

    “我问的是全名!”

    “梅尔拉斯·图拉扬。”瑞文戴尔男爵不屑地说道,“一个闻所未闻的平民姓氏,要不是这小子的勃勃野心,他那在乡下做了十九年狱卒的父亲,谁会去关注。”

    果然是图拉扬啊,奥斯心里已经想到了!在他的记忆中,洛丹伦王国确实也没有其他特别出色的年轻人了。

    “勃勃野心……”奥斯轻声问道,目光灼灼,“他真是这样的人?”

    “光明教会、白银之手骑士团、军队!难道不是吗?”瑞文戴尔男爵反问道,“教会的庞大影响力,可不仅仅局限在咱们洛丹伦王国,相比之下,军队的作用倒是很轻微了。然而白银之手骑士团却不同,虽然已经组建完成的骑士团,拢共不过才三千多人,但是他们的作用和能量有多大,奥斯,你心里肯定有数儿!而那乡巴佬,竟能一跃成为创始人之一!”

    听到这里,奥斯已经不说话了,也已经理解了贵族这个圈子,为什么要对付梅尔拉斯·图拉扬的原因。

    果然,瑞文戴尔男爵忽然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不过,他也嚣张不了几天了!看着吧,奥斯,这一次和兽人的战争中,那乡巴佬是无论如何也别指望能回来了!”

    “!”奥斯悚然一惊,站起身语带怒意地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瑞文戴尔男爵轻轻地摆摆手,他当然明白教子的怒意何来,虽然奥斯回家的时间还不长,但是他毕竟是奥斯的教父,非常了解奥斯的性格:“不是我们,是他们!奥斯,我可是洛丹伦王国最富有的、最强大的领主!而且王国中最大的矿脉,以及武器作坊,也在我的手中!就算那乡巴佬再怎么成长,他也影响不到我的地位,更何况现在我还有了你!”

    奥斯听得一滞,沉默片刻后喟然长叹一声,说道:“抱歉,伊拉拉,我不该那么对你说话。”

    瑞文戴尔男爵又是摆摆手,站起身亲昵地拉着奥斯坐下,慢慢地说道:“我理解,我当然理解你,奥斯,你们圣骑士大部分都是这样的人。只要看看弗丁,再看看他这么欣赏你,我就都了解了。唉!或许这也是为什么,我的圣光会越来越弱的原因吧!”

    “伊拉拉……”

    “乌瑟尔、提里奥、阿尔弗雷德,他们可都加入了白银之手,而骑士团中更是有不少我的故交好友。如果我真地拉开架势,去对付那乡下小子,不仅会丢了我的身份体面,还会恶了我的朋友们,得不偿失啊。”

    奥斯点点头,刚刚他骤然听闻王国中的这些阴暗事,一时生气之下,忽略了这些细节和考量。他尽量平息着心绪,严肃地问道:“他们要怎么对付图拉扬?”

    “能有什么好办法,那小子大势已成,只能到时候看着办。”瑞文戴尔男爵作为老牌贵族,又是洛丹伦王国中最大的贵族领主,对这些手段自然是知之甚详,“等战争逐渐明朗,他无功即是有过,便可剥夺职位;立有小功可以分其功,最后也是无功;如果真让他侥幸立了大功,到了不得不加封的地步,那就在南方随便给他圈块儿地,收回职位让他当个领主!或是彻底地加封他,让他成为元帅,然后分给他一支部队,让他去反攻兽人也可以!总之一句话,这一次但凡他离开王都,便再也别想回来了!”

    奥斯越听越怒,最后更是怒极反笑!他第二次霍然起身,在客厅中来回走着,却找不到发泄地对象,只能压抑着自己的心情,咬牙切齿地问道:“这就是政治?这就是贵族们维护自身利益的办法?”

    “王国已经稳定了几百年,没有战争,我们这些大领主最高也不过是男爵爵位。中、小家族哪一个不想更进一步?咱们北方的土地,能分封的早都已经有了主人,又有哪个家族愿意看着一个狱卒之子,在未来凌驾于所有贵族群体之上?”

    “可战争还没开始!”奥斯走到窗前,他不能对教父发火,忍不住一拳轰向墙壁,震地房间一阵晃动,“战争还没打!吉尔尼斯一心想着怎么自保!奥特兰克一心想要置身事外!真是好啊,真让我没想到!洛丹伦的贵族们也不甘落后,竟然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打击异己!人族!人族!好的很!”

    奥斯的怒意,远不是瑞文戴尔男爵的力量可以抵挡地!他的灵魂极其强大,实质化的乳白色灵魂波动,弥漫在整个房间中!而奥斯上一次这么生气,正是三百年前在侏儒王国中,希科·瑟玛普拉格对同胞们地残害行为!

    瑞文戴尔男爵已经快要窒息了,涨红的脸根本说不出话。直到奥斯转过身,看到了教父的情况,他才倏然一惊,让自己的精神力松弛了下来。

    良久,奥斯开口道歉:“对不起,伊拉拉,我……我实在是……”

    “咳咳!”瑞文戴尔男爵剧烈地咳嗽了一阵,心情竟是非常之好,他拉着奥斯的手好奇地说道,“这才是你真正的威势吧,奥斯?圣光在上,难以置信!”

    奥斯听得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教父,他心里仍旧装着图拉扬的事情。

    到了这一刻,当奥斯听了教父地解说,而他又真正地成为了艾泽拉斯的一份子,并亲身参与进了第二次兽人之战这场大幕!他才知道,为什么在曾经的游戏中,人族王国中没有任何人关心反攻德拉诺的远征军!为什么没有人试图去修复黑暗之门,救援远征军回归!

    不仅如此,奥斯同样明白了,当黑暗之门时隔二十年后再度打开,自称为“洛萨之子”的远征军们,图拉扬和达纳斯·托尔贝恩,他们宁愿留在已经破碎的世界,却也不愿意返回艾泽拉斯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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