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一脚踹翻武大,在武大那充满仇恨的目光中,带着手下的闲汉,哈哈大笑扬长而去,在他看起来,让人用这种仇恨的目光看他,是一种十分爽心的事。

    武大在地上挣扎了半天,无奈毫无防备之下,加之西门庆这窝心一脚着实的重,只能窝在地上任凭眼泪横流,“兄弟啊,大哥对不住你,我救不了你啊!”

    西门庆这种人非常奇怪,遇到他可以欺负但却无力报复他的人,就像武大那种,他非常享受他们用异常仇视的眼神看他,彷佛这就是对他最大的褒奖;可是遇上武松这种他无力欺压的人,他就会想尽办法把人置于死地,否则他觉得晚上睡觉,把别人老婆,甚至走在路上都会有生命危险。

    虽然他也去县衙大堂,躲在屏风之后,偷瞄着符立在那里毒打武松,乃至于大刑伺候,武松在刑罚之下,固然是皮开肉绽,鲜血横流,可西门庆不知为何,他越是看,越是心悸,总觉得武松的骨子里潜藏着一股野性和血性,眼中闪着的是一种猛兽般的凶狠,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危险。

    “除掉他,必须除掉他,既然已经陷害了他,就必须除掉,否则死的就是我!”一个让西门庆无法控制的声音在他的心底疯狂地咆哮。

    不管他有多想置武松与死地,但是却无法做到,至少在阳谷县内是无法做到的。尽管他一手遮天,尽管他富绝阳谷,但他始终只是个商人,在封建社会里最低贱的商人而已,那些吃衙门饭的人又怎么会让他来左右阳谷的一切呢!

    一番不愉快的密会,符立也好,西门庆也好心里都是不痛快的,只是当二人分手后,西门庆的脸上又恢复了那云淡风轻的表情,他的心腹看了一眼符立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咧着嘴瓮声瓮气地道:“大官人,符立这老小子这般不给您面子,需不需要小的们去把他做了?”

    “做了?”西门庆哑然失笑,“为什么要做了他?他是官,我是商人,看不起我是应该的,看得出,这老小子的心里还在做着有朝一日可以把那武松收到麾下的美梦……”

    “这…这怎么能行,那姓武的小子,连大虫都能打死,那双拳头得有多大的力气,小的怕真不是他的对手啊!”

    “你们……”西门庆真是有些无语了,跟着自己那么多年,居然还不知道自己的想法,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不用我们动手,以我对那符立的了解,最不济便是将那武松发配出去,相信我挑一个地方让他发配,符立当不会拂了我的面子。”

    “那大官人打算让符立把武松发配去哪?”

    “沧州,当然是沧州,等那武松踏上去沧州的路,他就知道这会是一条什么样的不归路,哈哈哈……”西门庆说着说着,忍不住心中的得意,狂笑了起来,直笑得那些手下也有些心中发虚。

    尽管武松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尽管他始终不愿画押招供,但是他总有休息打盹的时候,符立还是很轻松地就拿到了他画押的供状,很快便下达了对武松的宣判,发配沧州,当然这其中离不开西门庆的影子。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武松到阳谷一共不过十余天的时间,却是尝尽了人世间的鲜甜苦辣,身上那一百杀威棒还在生疼,这些日子以来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身披重枷,手枷脚镣,武松回头看了一眼县衙大堂上高挂的“明镜高悬”的匾额,只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讽刺。

    “武英雄,还是快些走吧,莫要再看了!”负责押送武松的衙差李蛟,心知武松乃是被冤枉的,只是他亦无力改变什么,只能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给予武松一点帮助。

    武松木然地点点头,手握铁链,沿着阳关还算不错的道路,在一路“滴零滴零”的摩擦声中,从阳关县的北门离开了阳谷。

    武松自觉无言再见兄长,可是武大用怎能不为自己这一奶同胞的兄弟送行,只是西门庆那窝心一脚实在是太重了,时至今日都无法正常行走,只能在郓哥的我搀扶下,哆哆嗦嗦地在路旁候着。

    “大哥!”武松远远地看见了自己的哥哥,虎目中留下了英雄泪,双膝一软,直接便跪了下来,武大在郓哥地搀扶下来到武松面前,颤抖地伸出手来,拭去武松脸上的泪水,“兄弟啊,咱不哭,这一路过去,咱好好地过,待等到天下大赦的时候,咱在回来,咱兄弟俩在一起好好的过日子!”武大说着说着,泪水也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武松流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眼武大的面孔,似是打算将兄长的长相牢牢地印在脑海里,却没有想到武大的脸色透着病态的苍白,双唇上全无血色,手脚也在不自觉地颤抖着。“大哥,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有人将你打了不成?”

    “嗨,哪有人打我,不过是前几日不小心摔了一跤罢了,兄弟莫要乱想。”武大吐了口气,自是想将此事掩过去。

    武松哪里肯信,要知道他就是打人的祖宗,是不是被打的,他一看便知,既然武大不说,他便将目光投向了郓哥。郓哥对于武大被打一事,早就耿耿于怀,见武松这般看他,全然不顾武大的暗示,将西门庆窝心一脚,踢的武大重伤卧床的事说了出来。

    “西门庆!我要杀了你!”武松纵然是重伤在身,但病虎由有三分威,眼下这杀气一露,更是吓得李蛟二人和郓哥心惊肉跳。

    “哟,这是谁要杀我啊?”武松杀气腾腾之际,身后却传来一声轻佻的声音。

    武松听见这个声音,虎躯一震,慢慢地转过身来,眼中满是血色,死死地盯着西门庆,让西门庆在恍惚中产生一种错觉,好像自己被什么洪荒猛兽盯上了一般,“西门庆,给我拿命来!”武松一声愤怒的咆哮,全然不顾自己木枷脚镣在身,恶狠狠地扑向西门庆。

    他可以不管不顾,因为他是囚犯,但是李蛟二人则不行,赶紧是一个拦在前面,一个搂腰抱着,也就是武松有伤在身,气力不足,就这二人也是费尽了全力,才将武松拦了下来。

    看着气喘如牛,眼露杀气的武松,李蛟眼珠子一转,附到武松耳边,“武英雄,眼下不宜和这西门庆闹翻,这厮在阳谷可是有着不少手下,就算今日你杀得他,但是他手下还在,令兄也还在阳谷,难保这些人不会拿令兄出气啊!”

    武大就是武松的逆鳞,当听得武大有危险时,武松沉默了,渐渐地,身上的杀气也逐步散去,狠狠地瞪了一眼西门庆,又朝着武大“咚咚咚”地连磕三个响头,头也不回地当先走了出去。

    李蛟二人没想到武松一旦放下就是这般干脆,忙朝着武大一抱拳,赶忙追着武松一起朝着沧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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