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过后,北辰的巨掌顿时消散。他蹬蹬蹬连退三步。退到第三步上,他将腿往下一踹,深深扎根土中。土中的一块岩石被踹的粉碎。

    “不错的小子。”北辰耳边响起一个惊奇的声音。

    “小宝儿,你从哪儿招惹来的仇家?”这句话却是面向小乞丐说出。

    “老头子,他要抢我的东西,还要杀我,赶快打发走他!”小乞丐一口气缓了过来,忙不迭的说。

    “是你!”北辰看清面前之人后,先是一惊,接着是一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是你!”面前之人也是一惊,“你小子,昨天干嘛跟着我?”

    面前之人正是昨天北辰在酒馆遇到的老翁。只见他鹤发童颜,缕缕银丝盘在头上,丝毫不乱,穿着一件洗的灰白的道袍,神采内敛。

    北辰昨日追着老头儿死命追也没追上,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在这里遇到了。不过刚和老翁对了一掌,他立时感觉到对方实力深不可测,甚至比风雷还要高上一些。

    “你欺负我家小宝儿?”老翁嘴边的胡子一动一动,却并不显得多生气,“来,让老头子在你屁股上狠狠踢三下!”

    北辰却无兴致和他纠缠这些,他忙问道,“老先生,你是否知道……”

    话音未落,面前的老翁却已经消失,老翁的声音清晰的传到北辰耳中,“不管你要说什么话,先接老夫三招再说。若接不了,老夫就在你屁股上踢三脚,然后给你踢出去,嘿嘿!”

    北辰只感觉一股强大的气团朝自己压来,他耳中微鸣,差点摔倒。事已至此,他不敢大意,平心静气全神应战。

    倏忽之间,北辰忽然五感全失。一时间,他耳听不到,眼看不到,鼻嗅不到,触觉仿佛也失去,如坠虚空,片力不存,身上极是难受。

    周围如虚空静默,一片死寂,了无生机,似乎连空气的流动都停止了下来。

    不知从哪儿伸出一脚,踢在了北辰屁股上,他不由得往前一倾,好不容易稳住身形。

    经过一瞬间的惊诧后,北辰迅速固守心神,五感全闭,反而激发了他的斗志。他运使龙魂诀心法,心如止水,仅凭全身的毛孔感知着周遭的一切。

    风声、溪水声、灵力流动的声音,一刹那北辰的耳中出现了一堆声音。他明明五感全失,却凭借身体感应出了身旁的气机变化。

    北辰左臀忽然感到一阵微微的凉意,他不假思索,挥手劈出,只感觉到一股大力袭来,他左臂如遭雷击,半身酥麻,然而终究是将这一招接下了。

    这时,北辰感到自己右臀仿佛又被一脚踹来。他上身不动下身不移,右拳反手劈去,又和一股大力碰撞在一起。这次北辰早有防备,马步扎的极稳,虽然气血翻涌,总算稳住了身子。

    忽然,北辰全身的汗毛都炸起。狂风骤雨般的打击袭来,北辰展开“流星击”,一瞬间挥出上百拳,只是他这时功力衰退,打出数百拳后气力不加。虽然将全身护的密不透风,可是力量逐渐在减少。

    小乞丐抚摸着手中的两个纸人,望着面前一动不动的北辰和老翁,大声吆喝着,“老头子,将这小子好好教训一顿!打的他满脸桃花开!”

    这时,场中的两人忽然各自身形一动。老翁满脸讶色,“不错,不错。”

    “中了我的‘九渊九审’之术,竟然能心神丝毫不乱,只第一下被我踢了屁股,以后我不出全力就再也踢不中你咯,很好,很好!”老翁大声称赞,接着捋了捋胡子,“不过我只用了九渊九审的第一变,‘万法空寂之相’。不知道你能接几变呢?”

    “以我现在的功力,估计只能接两变。若以之前的功力,勉力能接三变。”北辰想了想,昂头说道。

    “哈哈,这小子有趣。”老翁捋了捋胡子,“小宝儿,他不像是你说的那种人嘛。”

    “老头子,你又什么时候懂得看人了?”小乞丐不客气的反驳道。忽然他一声惊呼,手中的背囊脱手飞出,飞到老翁手里。

    “啧啧。”老翁打开背囊,“你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你要是有这么多玄石,还用得着当小叫花?肯定是你偷了人家的东西。”老翁脸色一沉,嗔怒道。

    “嘿嘿,我不过是想换点酒钱,跟你一起来吃肥鸡,喝美酒嘛。”见被识破,小乞丐也不再嘴硬,摸着头笑嘻嘻的说道。

    “好无赖的小子!”老翁笑骂了一声,转而朝北辰施了个礼,“这么看来,是小宝儿不对了。老头子我也不分青红皂白的对你出手,实在大大不该。该打,该打!”

    说完,他真的抽出手在自己脸色轻轻扇了两下。北辰哭笑不得,心想这样的老头儿倒是第一次遇到。

    老翁指着小乞丐,“他叫小宝儿,是孤月城的小乞丐,从小父母双亡,老头子有天在城里喝酒,遇到了这小子,甚是投缘,从此就结为忘年交。我传授了他旗门遁的遁术,让他有危难了再来找我,没想到他整天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过来。气死我也!”

    说到这里,老翁胡子气的翘了起来。小乞丐大声分辨道,“什么小事!你没看他刚杀气腾腾,好像恨不得把我撕吃了似的。”北辰也懒得分辨,瞪了他一眼,小乞丐马上讪讪的低下了头。

    “只是,你的那两个黄狗朋友,忠心护主倒是可嘉,但它们终日附身在纸人上,终究不是办法,你难道不想让它们超脱,到鬼界重新转世轮回?”老翁的脸色忽然严肃起来,望着小乞丐。

    “不,我不要!”小乞丐使劲搂着两个纸人,“大黄和二黄它们很乖,也很笨,到了鬼界它们一定会被恶鬼欺负的!我要和它们在一起!”

    两个纸人脸上也流下清泪,朱砂画的嘴鼻渐渐模糊起来。小乞丐忙伸出脏兮兮的袖子,帮它俩擦拭干净。

    老翁无奈的叹了口气,将背囊还给了北辰。

    接过背囊,北辰长长吁了口气。

    “对了,你昨日追我,所为何事?”老翁又想起来这件事,冲北辰问道。

    “我无意中听到前辈好像和家母有些渊源,特意追来。”

    “你母亲是?”老翁望着北辰的脸,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出故人的影子。

    “实不相瞒,我娘是通天国的紫木,当年的十大英杰之一。”北辰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老翁,看他有什么反应。

    “紫……木?”听到这个名字,老翁脸色竭力保持平静,可是北辰看到他的脚下忽然平白多了两个深坑。

    “不错。”北辰捕捉到了老者的动作,更加确信他和母亲交情非浅。

    “她还好吗?”老翁一改刚才玩世不恭的口吻,语音略带颤抖的问道。

    “不好,很不好。”北辰神情黯然,“她和风雷都被人害死了。”

    “什么!”闻得此言,老翁顿时脸色大变。

    本来祥和的气氛陡然一变,北辰身后的清泉犹如沸水般咕嘟咕嘟翻滚起来,屋顶的仙鹤也受惊远遁。一股强大的威压自老翁身上四面八方辐射开,北辰勉力承受,而小乞丐却受不了了,他在地上翻滚着,痛苦的吼道,“老头子,你要杀了老子了!”

    威压渐渐松了下来,北辰身上的压力为之一消。

    “小子,你说的话可是真的?”老翁利剑般的目光盯着北辰,似乎要将他心里的真话全挖掘出来。“我怎么相信你?”

    “是真的。”北辰叹了一口气,“我来找你,也是有事相询。”

    老翁却似痴了一般,呆呆的说,“走了?她竟然走了?”

    “那又如何?”忽然一声炸雷般的冷哼响起,“怎么,你还去鬼界寻她不成?”

    话音过后,昨日的老妇人忽然出现在老翁身后。北辰此前没仔细瞧过她,现在望去,老妇人两鬓生了华发,脸庞却还风韵犹存,看得出来年轻时候是个美人。

    只是她两条眉毛却长长的垂了下来,看起来很有几分凌厉的感觉。

    “过了这么多年,你还忘不了她?”老妇人柳眉倒竖,“你是不是想把我气死?我死了你就能去找别的女人了是不是!”说着,老妇人剧烈咳嗽起来。

    老翁忙抢上去扶住她。老妇人厉喝一声,“别碰我!”老翁却不依不饶,抓住了她手。

    北辰正在皱眉,忽然听到老翁的声音细细的传进耳中,“你且回去,今日子夜时分在你遇到小宝儿的巷子里相见。你去吧。”

    他望向老翁,老翁却是正在抱住暴怒的老妇人,忽然朝他点点头。老妇人却是没有发觉。

    辞别了老翁,北辰冲着来时的方向走出几步,一阵凉风闪过,他又回到了刚才的小巷中。

    这时候,小欣才打着酒嗝从北辰头上醒来。

    “这只懒猫。”北辰敲了敲它的脑袋,“走了,我们继续去找竹海吧。”

    小欣从北辰头上跳下,在他前面走着。这儿嗅嗅,那儿停停,寻找着竹海的气息。

    忽然,小欣顿了下来。

    “怎么了?”

    小欣未灵魂出窍之时却是不能说话,它抓耳挠腮,想了想,跑到一边。

    北辰正自惊讶,它又回转,却是不知从何处叼了一方砚台。小欣跳到墨汁里,用爪子在地上写了几个字。“我感到小欣在一个很寒冷,很深的地方。”

    “很寒冷,很深?”

    “那是哪儿?”北辰抬头望天。

    “竹海,你可千万不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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