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花园口放水

    8.42花园口放水

    兰封战局的急转直下,结果导致日军快进逼开封,顶到了平汉线大门口上6月第13天,无奈之下最高当局决定采纳下面的建议,“掘堤放水”。

    为了堵住日本人,赢得放水的时间,最高当局指示程潜守威开封的部队必须要加强守得越久越好多守一天就多一分成功的把握同时,最高当局密电给黄河岸边的商震,命令商震催督部队抓紧时间施工,并悬赏大洋两千元务求限日完工。

    得到命令的商震跑到赵口亲自督战,但是直到第2o集团军也没能成功掘堤

    土肥原师团逃出重围之后,很快便从从第2o师团处得到了大量人员、装备的整补,随即向中**队展开了疯狂的反扑现在的土肥原师团似乎比往日又凶悍了十倍。

    6月26日凌晨,土肥原师团和坂垣征四郎的第5师团合力攻占开封,随即向中牟转进,当晚再克中牟。

    郑州已经进入了日军的视线。

    武汉的最高当局急了

    6月26日夜,最高当局的电话直接拨到了商震的司令部。最近的几天以来,最高当局每天必有两三个电话打来,催问掘堤进展情况。

    电话中最高当局焦灼的询问,严厉的斥责。使商震明白最高当局现在已经是急不可耐了虽然商震日夜未敢合眼,亲自催督掘堤施工,可在流沙面前他也是一筹莫展,有劲也使不上。即便是最高当局万般心焦,商震也毫无办法。

    今天又是像前几日一样,当最高当局得知掘堤再次失败后,忍不住大声斥责起来。电话里面最高当局尖厉的奉化口音,搅得商震一阵阵心惊肉跳。

    “商总司令,掘口屡屡失败,是何道理?须知此次掘口事关国家、民族命运,没有小的牺牲,那有大的成就。你是**军人,在这紧要关头,切成妇人之仁。必须打破一切顾虑,坚决去干,克竟全功。”

    商震满腹委曲。听起来,最高当局似乎在怀疑他怕担责任而在暗里顶着,不肯掘堤放水。放下电话,他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几天没睡了,他的头胀得老大,嗡嗡作响,眼皮也像是坠了铅似的,沉重地抬不起来。但他没法休息,在最高当局的斥骂声中他是睡不着觉的。

    次日,商震又派一团生力军,在第一决口东第二个缺口,工兵则挖凿坑道,深入堤坝中,意在加强爆破威力。他还悬赏千元,要求迅放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口是开成了,较之第一缺口宽大,但放不出水。原因是水位继续下降,开掘之初,主流接近南岸,完工时,口外有暗沙阻隔的缘故,主流已北移数十米,只有少量河水流出。且又不急。一小时后坑道凿成,装填炸药起爆,泥石纷飞,缺口变大变深,水哗哗涌出。正欲向上报捷时,轰响声声,接连塌方,又把决口堵塞,虽数次疏流,终不奏效。赵口的这次掘堤,又告失败

    终于,商震想起了新8师师长蒋在珍在半个月之前的那次谈话中,商震便感觉到蒋在珍的方法很可能会管用,但是由于看不惯蒋在珍那八面玲珑的样子,商震只是收下了蒋在珍建议方法,却没有用蒋在珍这个人

    现在想想,很可能是蒋在珍偷偷的留了一手那个想升官都想疯了的家伙要是真的这样做了,倒也不算奇怪

    一通电话之后,新8师师长蒋在珍的吉普风驰电掣的开进了2o集团司令部,车上除了蒋在珍还有他的参谋长魏汝霖。

    “有把握吗?”商震问蒋在珍,蒋在珍答得斩钉截铁:“绝对有把握,如是不成,军法从事。”之后蒋在珍向商震提出了他的压箱底方案;“将掘堤工程放在花园口,由新8师承担,设法从大堤斜面爆破,凿穿大堤。”

    商震已经是病急乱投医,无奈之下也顾不得蒋在珍的话是真是假,便直接上报了战区。

    程潜闻报,立即招来了郑州的水利专家十多人,论证结果:行。程潜毫不怠慢,急报武汉委员长核准。

    武汉,最高当局收到电报,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将宝都压在了蒋在珍身上!

    6月28日夜,月明星疏,花园口关帝庙西侧数百米处,马嘶人叫,火把林立。蒋在珍踌躇满志地上阵了。可没多久,干活的喧沸声就变成了一片激烈的冲突、咒骂。

    原来,新8师的一个团长为加快进度,抢下头功,从附近征来了几百名民工。可民工一现原来中央军要掘堤放水,立刻炸了窝。常言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些农民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片上地上,每一块土坷垃上都留下过祖辈的血汗和泪水。如今让他们放水冲掉祖辈多少代人创下的基业,那他们能不急眼。一时间,老者扔下手中的工具,又是哭闹,又是央求,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则与当兵的争吵起来,脾气急躁的甚至与前来制止的宪兵推搡起来,工地乱成一片。

    恰巧蒋在珍来到这里。一见这情形,对着前来报告的团长就是一巴掌,怒骂道:“他**的,什么时候还在这里穷折腾,误了工期你兜得起吗?”

    宪兵见状大叫住手,可呼喊声淹没在愤怒的斥骂声中。见大堤上百来名民工在砸着已挖成的坑洞,蒋在珍火气更大了,冲着身边的宪兵吼道:“眼都瞎了,那帮混蛋破坏国防施工,该当何罪?”

    宪兵会意,提起手中的冲锋枪照准大堤上的人群一阵猛扫。几支黑森森的枪口喷着火舌,堤上的民工像是被割倒的麦子,一片片倒下,咕碌碌顺着斜坡滚了下来。这时整个工地突然安静下来,人们呆呆地望着这突然生的一幕。

    蒋在珍急着要放水,也怕把事情闹大,转身把负责的旅长叫到一边,斥责道:“你怎么也这么糊涂,这种事也能把民工拉来?误了事你掉脑袋我也得赔着。现在连委座都惊动了,到时完不了工咱们怎么交差。”

    旅长垂头听着,没敢吱声。

    “你现在回去把民工遣散回家,死伤的人给补点儿钱,另外你们旅再抽出一个团担任警戒,方圆1o里不准老百姓进来。”

    蒋在珍顿了顿,补充道:“从现在这个团里抽出8oo名精壮士兵,编成突击组,轮番上,一定要快。我把师工兵营也拨给你们,一定要按时完工,再不能出半点儿差错。”

    “放心吧,师座,决不会再出岔子。”

    旅长敬了个礼,转身走了。

    29日,工程进度加快了不少。尤其是炸药爆破,在花园口坚硬的大坝上更见效果。一声声巨响,卷起冲天的烟尘,漫长的大堤像被啃出一个巨大的缺口,新8师工兵营更不含糊,跑上大堤内坡,又挖又凿,装炸药炸。里外几层人,一个波次累垮了,一声吆喝:换人。另一波次身强力壮的士兵又冲上去。缺口在不断扩大着,降低着……

    3o日凌晨,掘口基本成形。蒋在珍一面急不可耐地向商震、程潜报捷。一面请求战区调几门平射炮。他要万无一失,利利索索地在商震、程潜,也在最高当局面前露好这一手。

    3o日中午12时,随着最后几十捆炸药惊天动地的巨响,高出地平面,像是悬挂在空中的黄河水终于越过掘口,缓缓地溢流出来。蒋在珍眼巴巴地盯着缺口,心里急得恨不能整个堤内的河水都能奔涌出来。

    下午,从战区调来的四门平射炮运到。蒋在珍急令支起大炮,猛轰掘口。炮兵顾不得喘口气,架炮平射,一气就是6o多,缺口一下被打宽了6、7米。顿时,黄河像是一条被激怒的巨龙,翻滚着,咆哮着从缺口奔涌而出,巨大的撞击力拍打着堤岸,使掘口两侧的泥沙土块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不住地向两侧坍塌、崩溃开来。冲口越来越大,水流越来越急。

    第7月1日,天公震怒,电闪雷鸣。一整天,中原大地暴雨倾盆,如瀑布飞泻,百里内外,一片烟波。黄河水像是被关在宝瓶里数万年的妖魔,一被放出来,则更加凶猛异常,难以控制。中原百里,河道涨满,水势连天。狂风呼啸不已,浊浪铺天盖地。丈余高的溢洪浪头,更像一头无情的野兽,吞人冲屋,荡村毁寨,无所顾忌地肆虐着,着yin威,巨大的轰鸣声数里可闻。

    黄河掘口转眼使中原千里沃野化作人间地狱。从中牟经安徽涡河直至江苏洪泽湖数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成千上万的平民百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哭声震天盈野,卒不忍闻。洪水过后,田地成了黄汤,房屋村寨没了踪影。污浊的黄汤上,到处漂浮着家俱什物和泡得胀鼓鼓的死尸。一片片露出水面的高地上,挤满了面黄肌瘦、死里逃生的难民。豫、皖、苏三省呻吟着、哭泣着,咒诅这空前的人间浩劫。据事后统计,黄河掘口使豫、皖、苏三省44个县5.4万平方公里土地陆沉水底,淹死民众89万之众,12oo万民众流离失所,沦为难民。

    蒋在珍却没看见这许多。7月1日正午,他冒着倾盆大雨,兴冲冲地奔向商震的司令部。这样恶劣的天气也没有扫去他那股志得意满的神气劲。可商震却与他不同。几天来,他一面在矛盾的心境中苦苦挣扎着,不停地回着最高当局、程潜一天数次的催问,一面还要昧着心催督花园口的蒋在珍,早已烦躁至极,心力交瘁。今日掘堤大功告成,他却没感到有多盛,反应也快。心想,这有什么为难的,肯定往日本人身上推呗。这事想找个像张汉卿那样的替死鬼可不容易,更何况一战区是颂公的地盘。想着,他站起身,挺起了矮短精悍的身板,先开了口:“委座,以学生之见,这账还得找日本人算。他逼得我们掘堤放水,我们何不顺水推舟,把这事安在他们头上。不但我们解脱了,还能让日本人在道义上丢上一分,这岂不两全其美。”

    最高当局频频点头,嘴里嗯嗯着。这时,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停在了何部长的脸上,“敬之,你有什么好办法?”

    何部长沉思片刻,莫测高深,似乎在琢磨更为惊人的见解。末了,摇摇头,开口道:“这办法不错。只是人多嘴杂,非常时期要考虑得周全些,把事情圆得更像些。”

    满屋人嘁嘁喳喳,多是肯。最高当局最后点点头,开口道:“程颂云来电也是这个意思,这个办法不是不行,只是处理上要慎之又慎。日本人很可能要污我自行炸堤。因此一定要有个全面之应付计划,以正视听。”

    最高当局煞有介事,好像他是个受害人。最后,转向何应钦说道:“敬之,你跟程颂云通通气,让一战区做些准备。另外,中宣部也要抓紧宣传,控制住舆论。”

    回到公馆,最高当局觉得轻松了不少。他终于决定把这盆脏水泼到日本人头上去,反正你日本人是不仁不义之师,什么坏事没干过。现在我说什么都是理,都有人信。可你日本人说话就不一定那么灵了,谁会相信一群在南京丧失人性的禽兽的话呢?想到这,他脸上竟现出一丝笑容,仿佛在与日本人的论战中他已片拿下了这一分。

    7月2日,最高当局致电程潜,明确指令:“须向民众宣传敌飞机炸毁了黄河大堤。”

    几乎与此同时,武汉政府庞大的宣传机器在蒋的遥控下运转起来。这时最高当局觉得仅仅混淆视听嫁祸日本人远不够劲,他还要借机再敲一敲日本人。他自觉在这番较量上他已稳操胜券。况且越是这样,人们越是相信他的谎言。

    7月3日,武汉中央通讯社在采访一战区后,从郑州出专电,称:敌军于6月3o日猛轰中牟附近我军阵地,因我军左翼依据黄河坚强抵抗,敌遂不断以飞机大地猛烈轰炸,将该处黄河堤垣轰毁一段,致成决口,形甚严重……现我军民正努力抢修,因水势汹涌,恐难堵塞……

    中央社出的消息,通栏大标题更是咄咄逼人:“日本飞机违反国际公法,炸毁黄河堤岸。”

    7月4日,中央社更是添油加醋地出最新消息。报道:“敌机3o余架,今晨飞抵黄河南岸赵口一带大肆轰炸,共投弹数十枚,炸毁村庄数座,死伤难民无数,更在黄河决口处扩大轰炸,致水猛涨,无法挽救。”

    与此同时,全国各地电台、报纸纷纷转、报道,谴责日军的凶狠、卑鄙。武汉中央宣传部更是组织了一帮文武官员,频频举行记者招待会,抗议日本人违反公法,滥杀中国无辜,比南京大屠杀时似乎还要愤慨。一时间,到处响起谴责日军的风潮

    最高当局一计得逞,表演得维妙维肖,比真的还要像。

    日本人岂肯甘吃哑巴亏,更令他们窝火的是他们历来为自己的攻击力骄傲,何用掘堤放水。醒过神来,他们也同样利用广播电台大肆鼓噪,一口咬定是中**队自行决口放水,并反污日军所为。而且不仅在日本本土广播,还在南京、上海、北平等沦陷区大肆宣传。一时间,中、日双方似乎都忘了战场上的较量,而把力气都花在了这一场道义的论战中。

    中外记者夹在其间,一时是非难辨。一方满嘴假牙,满口假话的最高当局,一方是文明衰返、毫无道义的日本人,到底该信谁的?还是美国记者反应快,听这种官方的相互攻击,一辈子也听不出个名堂来。自己长着腿、长着眼,何不到花园口看看去,这一倡议立刻迎来了一片同声附和。

    最高当局不慌不忙,进退自如,看就看吧反正是在我中**队控制的土地上看,我总归主动些。要是不让这些记者去,捂着盖着,反而被动。其实他对这一刻早有安排,他与程潜往来的信函、密电可不是闲聊叙旧的。

    自收到最高当局的指示后,程潜确实一刻也没闲着,对商震、刘尚志、蒋在珍等参与掘堤的各部团以上军官都亲自做了安排。尤其是对蒋在珍,他更是重点关照。

    蒋在珍自掘堤后,一夜间像是攀龙附凤,身价倍增。商震那儿去的少了,而是更多地进出程潜的战区长官部,大事小事都是直接对程潜负责。想想当初程潜的祝贺和最高当局遥远的夸奖,他心中颇有些妙不可言之感。掘堤成功,他虽然没得到什么勋章奖状什么的,也没能加官晋职,但他心里清楚;这个风头上他不能图这些,只要委员长心中有数就行。他可不想眼下捅出个漏子,前功尽弃不说,还要落得个千世骂名。所以当初从郑州回来,他并没有沉睡在大梦中,而是率部分人直奔花园口又忙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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