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谈甚欢,便说了很多天下九州的事。季宏年纪比洛明羽大一岁,又是武学世家出身,对武林之事闻多识广,一会说龙侯掌门一人之力对抗魔教五堂堂主如何威风,一会又说哪位前辈的法宝如何神奇,但说完之后往往都会加上一句:“这些都是我听说的,未曾见过。”

    洛明羽见他舌灿莲花却不自夸,愈发欣赏,便问道:“听你说了这么魔教正道什么的,我有些糊涂,难道现今天下就是正道魔教对立的局势吗?”

    “说道九州格局,总的来说分为三大势力,分别是帝权、正道和邪道。这三大势力彼此互相牵制,一者强则另外两者联手,所以这样的格局倒是颇为稳定,已经有数百年没有被打破了。”季宏说地很细,脸上却十分迷茫。

    他们这个年纪自然不会想得太远,天下局势如何当然不会放在眼里,但洛明羽心中又有另一个疑问:“那么天玺山山上的仙境呢,它属于格局之外吗?”不过这些经历毕竟太过离奇,跟人说了也不会相信,当下便埋在了腹中。

    听了季宏之言,洛明羽终于对天下之事略微知晓,恍然道:“你和我差不多大,却知道这么多事情,听得我好生惭愧啊。”

    “有什么惭愧的,术业有专攻。我虽然知道些事情,但都是道听途说,真正的经历反倒不如你那么多。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要独自到外面历练历练,亲身经历些奇闻异事。”季宏毅然说道,脸上充满了神往。

    两人说着说着已经到辰时三刻,这时一个庄仆走进庭院说道:“少庄主,该用早膳了。”

    季宏招呼他退下,对洛明羽说道:“听他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饿了,我们去厅堂吧。”

    汇香庄用膳一般都是在各自厢房,但有客人在便一起到厅堂用膳,洛明羽和季宏两人来到厅堂,只见季百川和季夫人已经入座,季敏在一旁准备入席,紫茵也不知道何时来到了厅中。而桌上摆着一些糕点,各人座位前都有着一只青瓷茶杯,杯中碧青将盈,隔了一丈远也能闻到淡淡茶香。

    季夫人看起来三十来岁,依然风姿卓越,她笑着对洛明羽和紫茵说道:“两位是敝庄之客,本该好好款待的,只是最近庄上杂事繁重,不敢铺张,只备了粗茶淡饭,还请两位将就着用。”

    “夫人太客气了,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洛明羽口中谦让,嘴里却开始吃了起来。

    紫茵比他斯文得多,小尝了些糕点之后便去试品杯中茶水,轻喝了一口后脸露惊色,赞道:“这茶好生奇特,闻起来很香,但刚入嘴里却是一股苦涩,不过这苦味只是那么一小会,又是苦尽甘来了。”

    季宏颔首道:“紫茵姑娘一口就能尝出来着实不错,这种茶名叫三灵争秀,是用三种不同茶叶泡制而成的,两甜一苦,因为味道的气色时间不一,因此一口下去会分成三次现出。”

    洛明羽听得甚是好奇:“这茶居然这么古怪,我也试试。”说罢端起茶杯一口喝尽,茶叶沾得满嘴都是,皱眉道:“我怎么尝不出来?”

    紫茵捂嘴笑了出来:“明羽哥哥,茶不是这么品的,你那是喝酒。”

    洛明羽西南山野之人一个,哪里懂得这些茶道,听得脸上窘然难看,放杯道:“当真丢人,我还是不喝为好。”

    季宏笑道:“无妨无妨,一杯茶而已,你想喝的话再倒一杯就是了。”说完朝着厅门口喊道:“灵儿,给这位客人再沏一壶茶来。”

    话音一落,一个侍女便从门口走进。她一出现洛明羽便微微一惊,只见她柳眉如烟,冰肌玉肤,不琢粉黛而颜色如朝阳印雪,身上一件淡紫丝衣,绣鞋裹足,明明是丫鬟打扮却透着一丝绝美妩媚的气质,硬是把一旁的紫茵都比下去了。

    那侍女长睫微垂,清眸流盼之间在洛明羽身上稍稍一停,洛明羽却觉得触电一般,刚刚端稳茶杯的手微微一抖,杯中茶水鬼使神差地洒在了他衣服上。

    大厅中一片惊愕,几人都被这突然的一幕吓得一愣,季敏第一个反应过来,亮声骂道:“笨手笨脚的蠢丫头,连端茶都不会吗?”

    那侍女毫不惊慌,淡然道:“刚才是我一不小心,下次不会了。”

    她说话时头微微低下,却没有半点卑微之态,无所谓的语气根本不像是在道歉。季敏听了怒火更甚,骂道:“还有下次?”起身就是一记耳光扇出,那侍女身子微微一退。季敏指尖只是擦着她脸颊划过,当下瞪眼道:“死婢子,还敢躲?”

    洛明羽被洒了一身茶水,很是狼狈,但还是劝道:“无妨无妨,季小姐不用发火。”

    “我教训庄上的下人,哪轮得到你来管。”季敏霍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子,看架势似乎还要去打那侍女。

    洛明羽吃了一鳖,心道这姑娘的性子果然不同凡响,眼看那侍女就要遭殃,季百川却止住了季敏:“算了,你好歹是大小姐,跟一个下人较什么劲。”

    有大伯出面劝阻,季敏也不好再发作,‘哼’了一声,坐回位子上。

    刚才的断曲让大厅的气氛有些尴尬,几人草草用过膳便散去了。洛明羽走出厅堂,找了季宏,挥汗道:“季小姐果然是个火爆脾气,今天我算见识了。”

    季宏摇头苦笑:“我这个堂妹一向就是这样,出手打下人的事情也不止一次了,而且她似乎特别看不惯那个叫灵儿的侍女。”

    提起刚才的侍女,洛明羽确实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单单是因为她美貌非凡,而是她一举一动中透出的气质完全不像一个下人,便问道:“那个叫灵儿的侍女招惹过她吗?”

    “那倒是没有,这侍女是庄里前阵子新招来的,很少说话,但是我相信你能看出来,她身上有一种很不寻常的感觉。”

    洛明羽连连点头:“说不出哪里奇怪,但就是有些不对。”

    “正是这个原因,敏妹总是怀疑她到庄上有什么图谋,可是我们查了她的身世却查不出半点端倪。不过这个灵儿除了气质非凡之外,其他倒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季宏缓缓说着,也没太当回事,接着道:“总之你稍稍提防着点就行,对了!我一会要跟我爹出庄一趟,不能陪你聊了,改天我们再切磋切磋。”

    洛明羽应了一声,和他道别后便回到了厢房里。

    但他心里却反复不定,老想着厅堂上的那个侍女看向他时露出的怪异眼神,越想越心口就越跳得厉害,偏偏又忘不掉,烦闷之余只好起身而出,独自走到了后@庭花苑。

    汇香庄百花聚集,后@庭花苑更是花团锦簇,美不方物,洛明羽走在其中,只感到身子都要飘了起来,每一处肌肤都似乎在被花瓣拂拭。

    眼前花径一转,绝美的身姿再次出现的在他眼前。

    不远处的花丛前,那侍女嫣然而立,婀娜俏丽的身姿甚至让一旁的花朵都为之失色。她侧身对着洛明羽,目光停留在身前的花丛间,神态的静谧,完美的轮廓如同被神笔勾勒,再经百花点染,倾倒众生。

    洛明羽呆住了,站在当地远望着她,只感到七魂六魄都要散尽。

    那侍女目不斜视,嘴中却说道:“若是有话要说,便请过来吧。”

    洛明羽一愣,稍稍迟疑,还是走了上去。

    他隔那侍女不到一丈远,只见她似乎只有十六七岁年龄,精致的面容如美玉雕琢而成,乖巧可人的气质中又带着几分冷艳,粉唇紧闭,不露一丝笑容却已尽显媚态,让人一看便无法转睛。

    洛明羽痴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慌忙道:“姑娘刚才因我受责,在下深感内疚,特地来向你赔不是。”

    “你是庄上客人,我却是只是一个侍女,你何须向我道歉呢?”那侍女终于把目光转向他,清如泉水的眸目似乎能穿透人的心。

    洛明羽心口跳得厉害,不过他毕竟是个放达性子,紧张了一阵后反而放开了,笑着道:“客人又如何,侍女又如何,我刚才自己没拿稳杯子,却连累了姑娘,给你道歉自然是天经地义。”

    那侍女‘哦’了一声,脸上的神色让人捉摸不透,轻声道:“若我是故意的呢?”

    她这样一说倒是让洛明羽彻底呆住了,不知如何作答。

    看到他呆若木鸡的样子,侍女嘴角露出几分笑意,缓然道:“你刚才那般喝茶,可谓是暴殄天物,我泼你一杯水,正是给你个小小的教训。”

    洛明羽吃了一惊道:“原来姑娘有意而为的,我倒是没看出来。”

    “现在你知道真相了,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向你道歉?”那侍女原本清淡冷艳,这时却显出少许俏皮,话语中带着淡淡怒意也消失了。

    洛明羽被她接二连三的古怪问题弄得有些头晕,不过他稍稍思索之后还是笑道:“非也非也,我胡乱品茶犯了姑娘忌讳,姑娘惩罚于乃是我于情于理,当然无需道歉,不过姑娘泼我时用的却也是茶水,更加犯了自己的忌讳,所以我觉得,姑娘应该向自己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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