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军伍中的都尉比校尉高一阶,旗下可领数千人之众,洛明羽三人被分到第五队,这对人马一共百来人,都是从方侠镇上招募过来的,像他们这等自愿送上门来的还是开天辟地第一波。

    由于对手是妖怪,自然不能按照平常的行军排兵布阵,一千多人埋伏在洞穴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另外几百人手持盾牌长矛守在洞穴入口按兵不动。此时太阳当空,炙烤着大地的一草一木,好像是在催促这场大战快点开始。

    洛明羽初来乍到弄不清楚眼前局势,问身旁一个长脸汉子道:“这位仁兄,我们现在埋伏在这是何用意?”

    “姚将军不是说过了吗?你难道没听见?”长脸汉子诧异道。

    “我是刚刚过来的,不知道眼下状况,还请仁兄告知一二。”洛明羽抱拳道。

    长脸汉子见他眼生,知他没有撒谎,笑道:“你也是被抓过来的吧,算你走运,没有被分到先锋部队。”接着压低声音道:“我告诉你,昨天我们先锋部队的八十几个弟兄死伤了一大半,就算安然逃出来的也吓得魂飞魄散了。”

    “是吗?你们和那妖怪交战几次了?”

    “我是最先被招进来的,单是我知道的交战就有五次。”

    “胜败如何,那妖怪到底长什么摸样?”洛明羽好奇心大起,连连问道。

    长脸汉子倒没显得不耐烦,沉声道:“那洞窟里的妖怪数量众多,而且个个厉害得很,至于长什么摸样我也说不出来,总之进了洞你就能看见了。”

    “数量众多?不是只有一只旱魃吗?”洛明羽被吓了一跳。

    “千年旱魃只有一只,但像这等成了精的东西哪个不是儿孙满堂?手下的小妖自然其数不赀了。”长脸汉子说着,见洛明羽神色惊愕便压低了声音:“看样子小老弟是怕了吧?听我说,等到打起来的时候你就躲在人群最后,看到前面的人撤退你只管撒腿跑,既不会被将军怪罪又不会被妖怪伤到。”

    “多谢仁兄提醒。”洛明羽干笑着说道,心中在想:“要是大家都像你这般胆小,还如何对付旱魃?”当下回到正题:“我们什么时候出战?”

    “旱魃是吸食日月精华的妖怪,傍晚十分法力最弱,所以我们每次都选在申时动手,即便如此还是敌不过。依我看呐,要是今晚再不能成功,干脆散伙算了。”长脸汉子把说话声压得很低,生怕被巡逻的几个兵卒听见,神情也显得萎顿不堪。

    洛明羽见他额头和脸上有着几个伤痕,心想连这等缩头乌龟也难免受伤,可见战况之惨烈。

    紫茵和季宏也把情况打探清楚了,凑到他身边道:“看来那只旱魃比我们料想的要难对付,到时候多加小心。”

    “小心是一定的,但也别太过胆小了,若是我们不能杀掉这个妖怪,就难解除旱灾,所以必须倾尽全力。”

    从晌午到日薄西山还有两个时辰,一千多人就这么静静等着,连说话声都很少。渐渐地天色暗了下来,夕阳在天边若隐若现,满天的星辰尚未显现,在此时,昼夜皆不属于这个世界。

    姚都尉觉得时辰恰好,拔出弯刀走在先锋部队的前头,亮声下令:“诸位将士,此次是我们兵力最足的一次,天时地利都在我们掌握之中,所以这次的进攻定要成功,凡是跟着我杀入到洞穴最底层的,皆赏一百两白银。”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话一落音便有数百人应和,士气提升了不少。

    当下几百人的先锋部队进入了洞窟,洛明羽三人所在的队伍紧随其后,众人紧握着各自兵刃,缓缓前行着。

    这洞窟巨大无比,岩壁粗糙不堪,两旁还生着草木,好在洞口的路面并不湿润滑,脚踩在上面还算稳当。一行人谨慎地下了三丈多深,脚下的地势反倒平坦了,原来这洞窟并非一直往下,而是地底平稳地展开。

    洛明羽三人都是第一次参战,难免有些疑惑。紫茵见周围没什么异常,问身旁一人:“旱魃在哪?”

    那人双目紧盯前方,握着兵刃的双手吓得发抖,突然间大叫一声:“来了。”

    只听前方的洞窟传来密密麻麻地怪叫,显然是先锋部队跟对方交战起来。洛明羽抽出银剑想上前帮忙,可惜洞窟的通道不过宽敞无法挤过去。这时两旁石壁崩开十几个小洞,二十来个脑袋从里面钻了出来。

    紫茵吓得一声惊叫,却看见那些脑袋后面连着的却不是人身,而如同野兽一般的身躯,七分像马三分像虎,四肢骨瘦如柴,背上还长着翅膀似的东西。

    “这些是飞魃,算得上旱魃的幼雏!”季宏首先认了出来,两颗飞石直击向前方飞魃的面门。那飞魃吃痛,从小洞里脱身飞出,朝着季宏胸口抓来。

    它利爪如刃,寒光逼人,季宏后跃避开,差点被伤到。

    队伍中的其他人虽然不是第一次和飞魃交战了,但看到这些可怕的东西依然吓得手忙脚乱,胆小的直接丢了兵刃,往洞窟外逃去,这样前后一挤反而更加混乱,四只飞魃跃入人群之中,瞬间伤了七人。

    姚都尉走在人群最前面,首尾不能兼顾,只好大声喊道:“谁敢再逃我就斩了谁!”

    他这一吼颇有成效,多数分寸大乱的兵卒不再逃跑,而是一味地防守,将十来只飞魃堵在另外一边。

    洛明羽和三只飞魃战在一起,只见这些妖怪长相并没有传说的那么丑恶,长发秀骨,面相和普通的女子差不多,只是双目通红,像是要滴出血来。个头则大小不一,大的有近一丈高,小的也就是常人身形,不过四爪却是一般的锋利,若是被它们抓上一下,定然会皮开肉绽。

    “这些人不人鬼不鬼东西还真不好对付。”洛明羽边打边留意这些飞魃的招路,觉得它们动作虽快,却只会直来直去的飞扑,当下跨上前一步,待那飞魃双爪攻到迎上一剑,真刺在它手腕上。

    那飞魃嘴里发出一声刺耳的长啸,另外两只爪子也朝着洛明羽身上抓去。

    这次洛明羽没有攻它手腕,而是直刺它胸口,只听‘波’一声,那飞魃被银剑贯穿身子,死在地上。

    掌握了攻法就好办多了,借着洛明羽和季宏紫茵并肩而战,不出一盏时间便杀了十来只飞魃。一旁的士卒看了大惊:“这三个少年是何方神圣,本领居然如此之高。”

    然而洞窟中的飞魃数不胜数,从石壁的各个缝隙里钻了出来。洞窟中的士卒虽多,大部分是滥竽充数,被旱魃的爪子伤到些皮毛就乱了阵脚,过了一会儿又有十几个人毙命在利爪之下。

    战况十分惨烈,洛明羽三人打得游刃有余,其他人却狼狈不堪。原本通道中只有十来只飞魃,但石壁上的小洞里总是层出不穷的钻出新的飞魃,杀也杀不尽。姚都尉忙道:“先别管出来的妖怪,用盾牌堵住那几个小洞再说!”

    众人听令,砌起盾墙把石壁上的几个小洞全部封住。洛明羽和紫茵刀剑飞舞,将剩下的几只飞魃全部刺死。

    这一波险况总算被化解了,几个校尉清点了一下人数,一共伤了五十九人,有十个人被刺中了心脉,眼看是活不成了。

    洛明羽脸色凝重,他之前有想到战况的惨烈,却没料到飞魃的数量居然如此之多,问道:“你们之前来过几次,能估计出这洞窟里有多少飞魃吗?”

    “只怕是不计其数了,但是我们只需要杀掉那只千年旱魃,这些小妖便会不攻自破。”姚都尉不冷不热地道。

    “那还要走多深才能遇上那只千年旱魃?”

    “应该还有差不多三里路程,你问这个干什么?”

    洛明羽脸色死沉,双眼停留在地上的尸体上,咬牙说道:“现在走了不到一半路程就死了这么多人,再往下走岂不是草芥人命吗?”

    他这话一说出口,洞窟里众人顿时哗然,不少士卒早就害怕了,只不过军法在上不敢说出口而已。

    姚都尉含怒不放,厉声道:“行军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道理,你说这些是想以此为借,临阵脱逃?”

    洛明羽还待再辨,季宏重重拉了他了一把,凑到他耳边道:“已经到了这个田地多说也没用,眼下我们必须继续前行,只要杀了那只千年旱魃,这些人才算没死。”

    洛明羽觉得也是,不再说话,随同众人继续深入,但他心里却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正如姚都尉所言,洞窟中的飞魃不计其数,往后的一段路更加凶险,众人先后遭遇三波飞魃的攻势,死了近一百人,终于来到了通道的尽头。

    这一处通道比之前宽敞了很多,几百人终于避开了拥挤,前方洞窟的顶端向上拱起,比宫阙还要宏伟,而地面的土层也松软了不少。

    “这里应该就是旱魃的主穴了。”姚都尉警惕地走上前去,巡视着周围的一切。

    洛明羽和季宏也紧跟在后,只见四周石壁上的小洞已经消失,飞魃也不见踪影。而主穴的正中央似乎躺着一具尸骨,尸骨身旁的地面上还插着一把兵刃,但是隔得太远,看不清是个什么东西。

    “那妖怪呢?不是已经死了吧?”人群中一个校尉缓步走出,正要上前去探查那俱尸骨,突然间脚下一脚踩空,整个人陷入了地底。

    这突然的变故让众人大惊失色,紧接着地面开始晃动,主穴中央的沙石顿时飞了起来,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眼前。

    这东西有两丈来高,长着一张女人的脸,但皮肤却惨白得没有半点血色,身形如虎豹,四只利爪如刀刃一般紧扣着地面,阴森的眼睛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妖气,让人一望就心生惧意。

    行伍中大部分人都吓得呆住了,姚都尉赶忙令道:“它就是旱魃,弓箭手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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