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第二天的朝会上,在接见了匈奴使臣之后,朝堂上立刻就像是进了水的油锅一般,几乎炸开了。即使依旧保持着一定程度上的肃穆,但是,等到匈奴的使者刚刚出了殿门,一群大臣各自交换了一下目光,立刻就有人出头了。大行王恢昨日就接待了匈奴的来使,对于他们的嚣张跋扈已经有了一个直观的印象,他本来就主张对匈奴要强硬一些,如今见这些匈奴人在大汉的土地上依然气焰喧天,简直比主人还主人,半点不知道什么是客气,眼神里面那就是赤|裸裸的野心,几乎让王恢气得要当场失态。心里也在那里猜测,为什么韩家人才见到匈奴来的人,连顿饭也不留,就急急忙忙找上了自己了,谁也不希望自家招待了一群跟强盗一样的客人啊!于是,刘彻刚刚开口询问,他立刻就出列道:“陛下,匈奴人乃是虎狼之性,素来贪得无厌,反覆无常!大汉开国至今,每每隔上几年便会与匈奴和亲,但是,用不了几年,他们便背弃盟约,再次侵扰边境。因此,臣以为,和亲之举实是不可取,不妨拒绝匈奴,臣等愿意为陛下先锋,为陛下攻伐匈奴!”无论如何,王恢的态度很是让刘彻欣赏,刘彻本来早就对匈奴不耐烦了,只是碍于暂时还没有准备好,加上这些年的确是天灾频发,若是远征草原,难免会在后勤上有些阻碍,因此一直没有下定决心罢了,此时听到王恢这般说,刘彻倒是有些意动起来。“诸卿以为大行之意如何?”刘彻淡淡的问道。“陛下,臣有异议!”韩安国这会儿已经是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他直接出了列,恭声道。“御史大夫莫非觉得大汉依旧要对匈奴忍气吞声,继续维持和亲不成?”刘彻的语气有些不善起来。韩安国就像是没听出来刘彻的意思,很是干脆地说道:“陛下,臣以为,大行之言不妥。臣听闻,匈奴人在草原上时常迁徙,如同鸟飞一般,因此,很难制服他们,且匈奴人不知礼节,不识伦常,野蛮成性,自上古以来,中原从不将匈奴看作同类。大汉若要与匈奴开战,是必要远征千里,自然人马疲惫,匈奴人却能以逸待劳,如此,与国有害无益,因而,不妨与匈奴和亲。”群臣中赞许韩安国意见的人倒是不少,反正和亲这种事情,一般而言就是选取宗室的女儿,陪嫁的财物也是从国库里面出,跟那些大臣又有什么关系呢!加上大汉与匈奴之间虽说没有什么大的战事,但是,小规模的冲突却是年年不断,而大汉很明显是败多胜少,对于匈奴,很多人心中都怀有恐惧之心,已然觉得,匈奴人根本就是不可战胜的,自然不愿意再耗费力气与匈奴开战,于是便在那里七嘴八舌地说什么草原荒凉,不适合种植,难以统治,远征匈奴是如何劳民伤财,乃是乱国之举云云,听得刘彻几乎要将指甲陷在手心里面。“丞相觉得如何?”刘彻看着一直一声不吭的田蚡,问道。田蚡对打仗压根没什么兴趣,他喜好权谋阴私,当然,也极为贪财,没有好处的事情他绝对不做,前些日子就因为想要扩大自己的府邸,要求刘彻将考工官府的土地赐给他,气得刘彻当场怒骂:“你怎么不干脆问朕要武库呢!”这位才算是收敛了一些。但是进攻匈奴,算起来对田蚡那是半点好处也没有的,田家和王家也没有善于打仗的人,田蚡自己,权术可以,真要他带兵打仗,不把自己折进去就算好事了,因此,也在那边冠冕堂皇地说道:“陛下,近年来,关中以北天灾不断,朝廷忙于赈灾还来不及,如何还有余力调动粮草辎重发兵行征伐之事!何况,御史大夫说得极是,匈奴人居住在草原之上,若胜,草原与我中原无甚大用,若是不慎战败,那么,匈奴势必会更加嚣张,对大汉步步紧逼……”刘彻这会儿已经忍不住了,他狠狠的一拍桌案,厉声道:“所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如今,匈奴还不是在步步紧逼吗?我大汉公主何等尊贵,却要远嫁草原,受人欺侮轻贱!尔等若是觉得和亲之议甚好,何不将尔等亲女献出,朕也不吝公主之名,置办嫁妆,令其和亲可好?”底下的人都不敢吭声了。刘彻狠狠地喝了一杯茶,将底下那些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的臣子都扫视了一遍,然后,目光落到了一直没有开口的韩则身上,他素来觉得韩则说话很对他的心思,因此,便道:“韩中郎以为如何?”韩则有些无奈,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臣窃以为,御史大夫所言乃是谋国之言,只是,和亲之事,臣以为不妥!”这分明是两面讨好,刘彻冷笑一声:“那韩中郎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听刘彻的语气,显然怒火已经上来了,韩则只好说道:“陛下,匈奴与大汉乃是世代为敌,绝无因为一个公主而真的与大汉达成盟约的道理!因此,和亲乃是下下策,若是大汉强盛,哪怕是责令匈奴单于献上匈奴贵女,单于也只能屈从,若是大汉暗弱,即便是将皇室宗室的女儿全部送去匈奴,那又有何用!”“那怀瑾的意思是,要征讨匈奴!”听韩则说得顺耳,刘彻心情慢慢轻松下来,语气也亲热了起来。韩则却摇头道:“与匈奴之战必不可免,不过,现在却时机未到!因而,如今之计,不过一个拖字!”刘彻点点头,问道:“怀瑾不妨细细道来。”韩则也不卖什么关子,直接说道:“匈奴想要和亲,为的绝不是什么公主,而是陪嫁过去的诸多财帛器物!因此,陛下不妨对匈奴使者说,公主年纪幼小,尚未到谈婚论嫁之时,因此,让匈奴人少待几年,并且,先送上一部分财物作为文定之礼,如此,匈奴人自然无话可说!”“再等几年,大汉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何惧匈奴之威呢!”韩则扬声道,“陛下,臣忝为中郎将,至今寸未立,心中着实羞愧,日后征伐匈奴,臣愿为陛下攻入匈奴王庭,让单于为陛下牧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