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天之内,苏尔雅城中呈现出不寻常的平静。平民们都在哀悼自己的亲人,也有一部分人害怕自己会因围攻联合军的事情而受到惩罚,所以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就算是少数得以与亲人团聚的林斯塔士兵,这几天也没有出门——他们都在家里头睡大觉呢。就连克瑞斯和阿斯尔等人,这几天也没有精神做任何事情。他们除了爬起来吃些东西以外就是倒头睡下,恢复损耗过多的体力。这时候,最辛苦的恐怕要数索菲亚的士兵了。他们几乎接管了整个苏尔雅城的防卫措施,并且按照杰克佛里特的命令小心地提防着可能的变故。其中,苏里奈王妃的去向最令杰克佛里特感到不安。拜伦贝克很快就报告苏里奈王妃在麦尔考斯利侯爵住宅的周围出现过,但随即就消失了。杰克佛里特对此深感不安,他只得下令全部的索菲亚士兵进入高度戒备,并且毫不客气地控制了城门。下达这些命令的时候,杰克佛里特的心中倒并不紧张——现在林斯塔军几乎完全丧失了战斗力,只有索菲亚军的实力尚在,所以真的发生什么不测事件,杰克佛里特也自信一定能解决问题。

    “如果要出问题,也一定与麦尔考斯利有关。”

    杰克佛里特这样推断,并命令拜伦贝克加强对麦尔考斯利府邸的监视,而且故意让麦尔考斯利发现这种监视,以打消他心中的胡思乱想。

    如果说杰克佛里特的判断只是猜测,那他的猜测还是相当准确的。此时,在麦尔考斯利府邸的一间密室中,林斯塔的军团长和苏里奈王妃王妃正在激烈地争论。

    “麦尔考斯利,到现在你还这么犹豫,那个小子很快就要动手了。他这次立下了这么大的功绩,一定会借此大作文章。陛下对他又宠爱,如果他趁机提出要陛下改立王太子,陛下一定会答应的——他竟然把圣地之枪传给了那个小子,陛下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是的,是的,王妃殿下,我也知道现在情况不妙。可是也请您看看我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少说也有十几个,现在我恐怕连一只猫都打不过,更何况对方有‘黑杰克’坐镇。”

    由于极度的烦躁和疲劳,而且又是在密室之中,麦尔考斯利讲话连最起码的敬语都省略了。如果是平时,骄横的王妃一定会勃然大怒,但在现在的局势下,苏里奈王妃只得忍受麦尔考斯利的无礼。不过,麦尔考斯利现在的景象可真是凄惨——全身上下几乎裹满了绷带,一条手臂还用绷带吊在脖子上。这全都是那个索菲亚侯爵麦兰的杰作。在最初与斯泰恩保克的消耗战中,麦尔考斯利一直很注意保护自己,所以尽管部下伤亡惨重,但他本人却没受到什么损伤。不过,当他为了抢功而首先杀进麦兰埋伏的峡谷时,可就首先倒了大霉——身上至少挨了四五支箭,一条手臂也折断了。如果不是后来杰克佛里特出现把他救回,林斯塔就要变成大陆上惟一没有现任军团长的国家了。所以,现在麦尔考斯利对于厮杀的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

    然而,从来只为自己考虑的苏里奈王妃根本就不愿意去了解这种事情。她提出了要求,而麦尔考斯利竟然敢拒绝,这在苏里奈王妃王妃的眼中已经构成了大逆不道的罪名。但是,王妃毕竟不是一个完全没有考量的人,现在她必须借助于麦尔考斯利的力量,所以不能同他翻脸,这一点王妃还是知道的。她想了一会儿,用尽可能和善的语气开口:“你的情况不好,可现在那帮人的情况也不好啊。贝尔夫德斯那老家伙被抬了回来,一时还不能动弹;陛下也卧病在床,不可能做那些人的靠山;就连那个狡猾无比的小子现在也好像累垮了,现在不动手就没机会了。”

    麦尔考斯利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王妃。苏里奈王妃以前从来没有看见过麦尔考斯利的这种眼神,不由得害怕起来。她后退了几步,惊恐地叫道:“麦尔考斯利,你……你想干什么?”

    林斯塔的军团长一步就窜到了王妃的面前,用他那只还能活动的手拖住了王妃的衣领,把她拖到了窗口,大声地吼叫道:“看看外头!王妃殿下,您看见那些在附近转悠的索菲亚士兵了吗?他们不回去休息却在这边巡逻,为了什么?为了监视我!谁派他们来的?杰克佛里特!就算其他人都躺下了,可那个杰克佛里特还警惕着呢——我最怕的就是他!王妃殿下,您从来都不考虑其他人的死活,没关系,我很愿意为您献出自己的生命。可是,我不愿白白地送死!现在杰克佛里特已经盯上我了,说不定还是克瑞斯殿下的主意,而我现在一点实力都没有了——连剑都举不起来!现在轻举妄动,只是白白送死而已!”

    被吓住的苏里奈王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麦尔考斯利在稍微平静了一些后终于恢复了常态:“真是抱歉,王妃殿下,我失礼了。不过,我希望辅佐卡勒夫王太子的心和您是一样的,您想,是谁在大军离开之后提醒您取得苏尔雅城的控制权?又是谁在克瑞斯殿下即将回城祝捷的时候给您传递消息,派人煽动平民反对克瑞斯?如果平民们为克瑞斯殿下的胜利欢呼,那现在整个林斯塔国的民心就都让他掌握了。我竭尽全力地帮助您维持目前的状况,而您却要去破坏它!”

    “可是,陛下他……”

    苏里奈王妃很不服气地申辩,但话一出口就被打断了。

    “陛下,陛下确实很宠爱克瑞斯殿下,但现在他毕竟还没有下令改立王太子。如果王妃殿下您轻举妄动,岂不是正好给了那批人行动的借口——要知道现在我们有任何行动都会被镇压的,只有保持现状才是最好的办法。”

    “那以后呢?以后怎么办?”

    王妃哭了起来,麦尔考斯利无情地指出了事实——现在林斯塔的军力根本不足以与索菲亚军对抗。

    “这一次克瑞斯殿下大量消耗林斯塔的士卒,显然是为了将来夺权做准备,这一点林斯塔的王公大臣也都很清楚,所以现在全国上下对索菲亚人都不抱好感。我们只要拖延下去,林斯塔人就会处处与索菲亚人作对,那时候,我们以整个林斯塔的意志作为号召,就很容易阻止克瑞斯殿下的计划了。关键是让整个林斯塔都反对他们!现在,您最好还是回去吧。”

    “哎,麦尔考斯利,如果当时你接过指挥权就好了,那现在……”

    苏里奈王妃仍在幻想,但麦尔考斯利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抱歉了,王妃殿下,虽然我对克瑞斯殿下决无好感,但我还是佩服他的才能——如果当时由我来指挥,现在我们就算还活着也一定做了帝**的阶下囚了。指挥官如果不是克瑞斯殿下,我敢说,我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包括杰克佛里特在内,谁都抵挡不住铁甲骑士团的突击!”

    麦尔考斯利的劝说起了作用,苏里奈王妃很快就回到宫里,只是带着满脸的不高兴。在此后的几天内,苏尔雅城一直很平静,没发生什么不可收拾的事件。但是,一股反对索菲亚人的暗流在苏尔雅城内悄悄地涌动,索菲亚的军人明显感到盟国的不友善。他们在街上买东西被拒绝,问路被戏弄,甚至单独出去的时候还会遭到不明身份者的殴打。而且,在林斯塔的街头巷尾,都流传着克瑞斯故意消耗林斯塔军以便于将来用索菲亚军夺权的传言,人们看待第二王子的眼光也渐渐变了,从原来的崇敬与羡慕变成了猜忌和不信任。

    杰克佛里特对这种局势很是担心,他也听到了那些传闻。而且,他对于克瑞斯的想法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对策。他也曾经隐讳地询问过克瑞斯到底做何打算,甚至是否需要索菲亚军采取行动,但克瑞斯的态度始终很暧i,不愿做出明确的回答。直到有一天,杰克佛里特突然得到消息:克拉里克王的病情略有好转,召集所有的林斯塔和索菲亚将官前往大议事厅开会。带着抑郁的心情,杰克佛里特出席了会议。令他吃惊的是,从来不允许参加此类会议的苏里奈王妃竟然也在其中!不仅是她,还有许多女人也站在大厅的侧面。不过,相对地,玫兰霓丝也得以站在阿斯尔的身后。

    “诸位。”

    克拉里克王的脸色还是很差,他靠在一个松软的枕头上,每说一句话就要咳嗽一阵。

    “朕的儿子克瑞斯,率领大军在北陆原打败了帝国的入侵,挽救了林斯塔。可是,朕却听说了许多对他很不公平的言论。这是为什么?难道,你们不知道克瑞斯苦心挽救的正是你们自己的生命和财产吗?你们现在不仍在享受着林斯塔王国的俸禄和爵位吗?如果帝**赢了,你们都将失去这一切!”

    克拉里克王虚弱的手掌紧紧地握住了克瑞斯的手,而克瑞斯的脸上毫无表情。这几天他一直这样,就连在阿斯尔的面前也是如此。自从几天前他向着阿斯尔发下了那没头没脑的誓言以后,克瑞斯甚至在阿斯尔的面前都保持着冷冰冰的面容,所以阿斯尔始终弄不清克瑞斯究竟在想什么。

    面对国王的指责,大厅中沉默了许久。终于,有人开口了,发言者是王国的掌剑官弗利伯爵,在阻击斯泰恩保克的战斗中他的部队最终被鲍尔斯击溃,可以说是全军覆没,而他自己也受了重伤,这一次是被人抬进来的。

    “陛下,臣等所议论的,是克瑞斯殿下这一次所用的策略,我们林斯塔军的损失太惨重了,而索菲亚军却在最终摘取了胜利的果实……”

    “损失惨重吗?弗雷坎大主教,您是负责最后统计战果的,请您说一说,我们的损失到底怎样?”克拉里克王打断了弗利伯爵的话,指着坐在一旁的弗雷坎大主教。大主教从身边取出一本小册子,翻了一阵,低声报出了一连串数字:“林斯塔王家近卫军团,总共二十个中队,除去微臣和卡勒夫王太子的步兵队用于守城外,实际参战十八个中队。其中,连同中队长全部战死的,有七个中队。”

    大厅中响起一阵低声的私语。按照惯例,指挥官在部队伤亡过半的时候就应该下令撤退了,在战争中除非被敌军包围或是连续追杀,否则很少会出现全军覆没的状况。而在这一次最终取得胜利的战争中,居然会有这么多的中队士兵全部丧生,当然是因为克瑞斯在他们实力大损的情况下仍然强令攻击的结果。而弗雷坎大主教则继续报下去:“有三个中队仅剩下一支小队的兵力维持编制,有三个中队的兵力仅剩下三成还不到,另有四个中队伤亡过半,只有陛下的直属亲卫队没有伤亡。所以说,现在林斯塔的全部战力,统合起来也只有六个中队的兵力了。而且,在战争中我们还失去了十一位中队长,其余的九个人,除了微臣和卡勒夫王太子,包括陛下在内,也都个个受伤。”

    大厅中响起一阵低沉的哭泣声,原来那些站在墙角的女人都是牺牲的中队长们的亲人,所以被特别准许出席这次会议,以便让她们了解到战局的惨烈。

    “那么索菲亚军呢?”克拉里克王故意问道。

    “索菲亚军,总共七个中队,全部参加了这次战争。战争结束后的统计是……四支骑兵队伤亡过半,一支重铠枪兵队还剩两个小队,阿斯尔殿下和克瑞斯的直属步兵队与弓箭队伤亡了大约三分之一。贝尔夫德斯伯爵和他的两个儿子都受了箭伤,拜伦贝克将军也受了轻伤,不过不妨碍作战。另外,阿斯尔殿下在回城的时候被暴民的石头砸伤。杰克佛里特将军和克瑞斯殿下都没有受伤……”

    大听众的私语声暂时停止了,克拉里克王看着大家,慢慢地说道:“听见了吗?索菲亚的盟军也和我们一样在非常辛苦地作战。阿斯尔、克瑞斯和朕的中队都属于亲卫军,当然不可能派出去厮杀。可就算是这样,阿斯尔和克瑞斯的中队仍有不小的伤亡,其他中队更是都背负了巨大的伤亡数字,他们之所以比林斯塔伤亡较小是因为索菲亚人更为骁勇善战,而且没有中敌人的诡计——麦尔考斯利,你在里纳苏尔河那边的山谷中丢失了多少部队?”

    麦尔考斯利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克拉里克王叹了一口气,又说道:“那么,我们来看看战果吧。弗雷坎大主教,战果怎样?”

    弗雷坎又摸出另一本小册子,急促地翻动着:“战果嘛……敌军包括铁甲骑士团的十五个中队和索菲亚叛将麦兰的八个中队,其中,麦兰侯爵的八个中队大约逃回去一半,这通过数他们留下的尸体可以算出来。铁甲骑士团的损失可就惨重得多了——根据我们在索菲亚的斥侯报告,斯泰恩保克逃回去的时候,身边所有的士兵加起来也不满一个中队了。而且我们还找到了七具佩带两颗星标志的尸体,应该是对方的中队长了。杰克佛里特将军还亲手击毙了对方的副军团长皮罗迪,至于佩带一颗星标志的小队长,更是不计其数了。”

    弗雷坎看了看大厅里的人,又低声补充道:“这些伤亡绝大多数都是索菲亚军造成的,其中身上留有杰克佛里特将军圣地之枪伤痕的,就超过了半个中队。而且,战场上的人都传说杰克佛里特将军用一只手捏死了对方一名中队长……”杰克佛里特是左右两手同时开动的,如果说他用圣地之枪杀的人有半个中队,那他右手银剑的战果也决不会比这少,当然,这种伤痕弗雷坎大主教就不会刻意去查验了。

    大厅中一时寂然,林斯塔人虽然对索菲亚人有偏见,但谁也不会怀疑杰克佛里特的实力。克拉里克王看着大家,慢慢地说道:“都想明白了?索菲亚人是来请我们帮助的,但是这一次是他们首先帮助了我们,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你们还要把他们看作是心怀不轨的入侵者吗?战争是很残酷,在克瑞斯的指挥下我们的损失确实很大,可是如果换了你们中间任何一个,你们能够保证自己可以击败帝国的入侵部队吗?即使是在现在战争结束,敌军实力已经明白无误的情况下?”

    众人皆哑口无言,在亲眼见识过了帝**的强大实力以后,他们谁都不敢夸这个海口了。而且回想起来,面对如此强大的敌军居然还能够取胜,所有的人,包括麦尔考斯利在内,都不能不感到是个奇迹。但是,终究还是有人低声地反对:“陛下,索菲亚人之所以能取得这么大的战果,全是因为我们林斯塔的军人不顾生命地消耗完了帝**体力的缘故……”

    他的话没人再加以注意,因为克瑞斯在这种时候活动了。无论别人对他的观感如何,克瑞斯那灿烂的金色长发和纯白色大理石般的俊秀面容始终是众人注目的焦点。他离开了大厅,过了一会儿又走了回来,手中捧着与他那灿烂金发相映成辉的圣地之枪。克瑞斯跪倒在克拉里克王的面前。“父亲大人,我曾经说过,为了抵御卡奥斯帝**的入侵,我暂时借用圣地之枪。如今,入侵者已经被赶走了,我现在将这柄枪归还。”

    克拉里克王不能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惊异地问道:“归还?克瑞斯,你可知道这柄枪代表的意义?而且卡勒夫根本就不会枪术……”

    “圣地之枪只是一件兵器而已,阿斯尔表兄也有一柄,那什么也不代表!”

    克瑞斯坚定地打断了克拉里克王的话语,他走上去把金色的三叉戟长枪靠在了克拉里克王的身边,然后就退了下去,继续跪下:“父亲大人,我还有一件事要请求您。”

    “什么事?”

    克拉里克王虚弱地靠在软垫上,无力地问道。克瑞斯的拒绝似乎令他很伤心。

    “近来苏尔雅城民对索菲亚军有了一些误会。而且战争已经结束,苏尔雅城也不需要再驻留大量的部队,所以我将带着索菲亚皇家骑士团的部队到苏尔雅城西方约二十里的小城凯亚斯驻扎,在那里完成重新整编和训练的工作,以避免对林斯塔的国政产生影响。”

    “凯亚斯城……”

    克拉里克王喃喃自语,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间,他醒悟过来,直起身体叫道:“什么?索菲亚军要离开!那你呢?”

    克拉里克王艰难地从软垫上抬起身体,双手抓住克瑞斯的肩头,急速地问道。

    “我身为索菲亚皇家骑士团第七中队的中队长,当然也一起去了。”

    “不行,绝对不行!”

    林斯塔的国王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接着又大声地咳嗽。旁边的医官慌忙走上前去照料,以避免老国王被活活呛死。

    “克瑞斯,克瑞斯,难道你现在还要抛弃你的老父亲吗?这一次你走了,我可能再也见不着你了……”

    克拉里克王悲痛地叫道,他的王冠滑落下来,露出了满头的白发,比起北陆原战役之前,克拉里克王显得又苍老了许多。

    看着日益衰老的父亲,克瑞斯的眼睛湿润了,大滴的泪珠从他那大理石般的面颊上滴落下来。但是,他的声音还是和原来一样坚定:“我知道您对我的爱护。但是,我留在这里只是一个王子,对于林斯塔的国政毫无帮助,只会令更多的人不愉快而已……”

    说到这里,他的眼睛扫视过麦尔考斯利和苏里奈王妃两人,这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而我到那凯亚斯城去,却有大量的工作要做,在那里我生活得更充实。而且,自从阿斯尔来到这里以后,林斯塔就发生了这一连串的事情,臣民们有怨言也是可以理解的。索菲亚军离开以后,林斯塔的事务就可以恢复正常的。我知道您舍不得离开我,我也是一样啊!您可以放心,我会经常回到苏尔雅城来探望您——毕竟,阿斯尔表兄还要仰仗弗雷坎大主教的教导。我走了以后,想来王宫里也会安静一些,父亲大人,您现在需要安静的休养,这样对您的身体有好处的。”

    克瑞斯说完以后就转过身子准备离开了。这时,大主教弗雷坎站起来拦住了他:“殿下,现在苏尔雅城内的兵力严重匮乏,若是索菲亚军又撤走了,一旦再有外敌入侵……”

    克瑞斯微微一笑,以极为自信的眼神扫射着大厅中所有的人,高声说道:“我们并非离开林斯塔,只是驻扎在二十里之外的凯亚斯城,一旦有事,一天之内即可到达。而且,经过了这一次的战争,相信帝国短时间内应该没有余力再出兵了。而其他国家……应该也不敢轻易挑衅。如果真的有外敌入侵,我自会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抬起头来,克瑞斯傲然环顾厅中众人,谁都不敢和他那清冷高傲的眼神对视,纷纷低下头去。虽说克瑞斯这句话说得极为狂傲,但在场所有的人都不敢怀疑他的实力。看到所有的人都低了头,克瑞斯大踏步走下台阶,打算离开议事厅了。

    “别走啊,克瑞斯,克瑞斯……”

    突然间,克拉里克王的叫喊声在大厅中响起。克瑞斯的脚步停了下来,但终于又再一次迈出,而且,比原来更为坚定,甚至连头都不回。但是,所有的人都惊异地看到,在克瑞斯走过的红色地毯上,留下了一滴滴深红色的水迹——克瑞斯的眼泪。

    “殿下,我们也告辞吧。”

    一片沉寂中,杰克佛里特轻声地提醒着年轻的主君,阿斯尔点了点头,对于这一连串的事件,他也感到十分突然。

    继阿斯尔等人之后,麦尔考斯利、苏里奈王妃等人也找借口告退了。对于他们来说,克瑞斯的突然离去无异于是天大的喜讯,他们赶紧要商量下一步的计划。苏里奈王妃很难得地笑逐颜开,不断地夸奖麦尔考斯利有先见之明。而林斯塔惟一的军团长则一边毫不脸红地接受了苏里奈王妃的赞赏,一边继续考虑着将来的事情。

    不过,对于克瑞斯的态度感到高兴的并不只是苏里奈王妃等人,索菲亚的将官也十分高兴——因为克瑞斯已经明确表示将和他们在一起了。

    “有了克瑞斯殿下作为军师,我们一定可以击败帝**,夺回圣佛朗西斯城的!”

    “没错,克瑞斯的智谋绝对称得上是天下第一了!”

    在返回寝室的路上,伦贝朗和摩尔德斯两人兴奋地一唱一和,而阿斯尔和杰克佛里特两人各怀心事,默默地走在后面,没兴致参加他们的讨论。玫兰霓丝当然更不会主动去和这两兄弟说话,又细心地看出杰克佛里特有话想和阿斯尔说,所以一个人走在最后头。走了一阵,杰克佛里特终于开口了。

    “殿下,就如克瑞斯殿下所言,当初您将圣地之枪借给微臣是为了抵御卡奥斯帝国的侵攻,如今战争已经结束,请您把圣地之枪收回去吧。”

    说着,杰克佛里特把手中所持的圣地之枪双手捧着交给阿斯尔,后者大为吃惊,并且拒绝接受:“为什么,杰克?圣地之枪在你的手中发挥得很好啊,而且我又不懂枪术……”

    “不懂枪术可以向克瑞斯殿下讨教,而且微臣也可以指点一二。如今殿下的年纪也渐长了,日后经常要在战场上奔波,若是没有一件好的兵器,殿下恐怕会时时遇到危险。时至今日,微臣一想起当时殿下与皮罗迪面对面的情景就心有余悸……所以说,殿下如今必须学习武艺保护自己了。而且,圣地之枪是陛下和王妃专门留给殿下的护身之物,微臣自然也不能据为己有。至于微臣自己——这柄银剑一直用得很顺手,也舍不得更换。”

    说着,杰克佛里特轻轻抚着银剑的剑柄,显得甚是眷恋。

    由于早就知道了这银剑对于杰克佛里特的意义,阿斯尔理解地点了点头,终于收回了圣地之枪。

    当阿斯尔走回自己的房间,推开房门时。他吃了一惊——克瑞斯正在屋里等他,脸上带着他所熟悉的笑容。

    “克……克瑞斯?”

    阿斯尔吃惊地叫道。

    而林斯塔的第二王子走上前去,双手扶住比自己矮上一截的表兄,微笑着说道:“啊,亲爱的表兄,从今以后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克瑞斯,你真的决心离开苏尔雅城吗?可是林斯塔毕竟是你的祖国啊,而且舅父也很爱你……”

    一听到林斯塔的名字,克瑞斯的脸色就变了,他冷笑了几声,用悲愤的语调说道:“父亲大人吗?他确实很爱我,可是只有他一个而已。整个林斯塔王国,除了父亲大人和我死去的母亲,或许还有卡勒夫王兄,其他没有一个人爱我的!我为什么要为这样的国家效力!”

    看着几乎失去常态的表弟,阿斯尔有些害怕了——克瑞斯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失控过。他试图劝解克瑞斯:“这样想也许太偏激了,那么多的女孩子为你欢呼,我们可都很羡慕呢。”

    “她们?哼!只是迷恋我的身份地位以及外表而已,未出嫁时除了会争风吃醋外就只是一群呆头鹅,而一旦出嫁有了权势,就会变得和那个女人一样——当年我的母亲就是死在她的阴谋诡计之下,而我小的时候也几乎死在那个女人的手中。她是卡勒夫王兄的母亲,我不会伤害她。但是,我这一生决不会再给另一个女人伤害我的机会,不管她有多么美貌妖娆!”

    这还是克瑞斯第一次对那些迷恋他的女子做出评价,不过阿斯尔总算弄明白了两件事情:一是克瑞斯与苏里奈王妃之间的宿怨,另一件就是为何以前克瑞斯一直对那些主动献上的名门淑媛不屑一顾,不过,对于克瑞斯为何如此看重与卡勒夫王太子之间的兄弟情谊,阿斯尔仍然百思不得其解——从表面上看,卡勒夫对于克瑞斯似乎颇为冷淡。

    “也许克瑞斯特别重视兄弟感情吧,他和我不是也特别投缘吗?”

    阿斯尔只能对自己做出这样的解释。这时,克瑞斯转过身来,看着阿斯尔,眼中炯炯有神:“听着,亲爱的表兄,其实,我是很有野心的。我一心希望自己日后能在史书上留名。不过,绝不是以林斯塔的王子甚至国王的身份——那种依靠血统得来的身份我根本就不在乎,我所要的,是靠自己的才能得到的——以索菲亚王朝第一首相的身份——统一全阿伦西亚大陆的首相!”

    第二天,杰克佛里特就率领着索菲亚军离开了苏尔雅城。林斯塔的第二王子克瑞斯殿下也在其中,尽管克拉里克王苦苦地要求自己的儿子能够留下来,但克瑞斯还是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他们的部队并不多,经过北陆原会战以后,索菲亚的残余部队也已经相当有限了。不过,比起林斯塔王国的部队来,索菲亚军还是占了绝对的优势,所以杰克佛里特也并不担心林斯塔人会有不利的举动。事实上,带着阿斯尔摆脱了苏里奈王妃和麦尔考斯利这一批居心叵测的家伙,杰克佛里特反而感到安心。几天后的一个晚上,他们抵达了克瑞斯口中的“小城”凯亚斯。

    “这就是凯亚斯城?”

    当阿斯尔看到所谓凯亚斯城的全貌后,他不能置信地叫了起来。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荒凉无比的景象:在长满杂草的空地上,矗立着一座破败不堪的旧城堡。城堡的围墙大多倒塌了,屋顶也多半没有了,门窗更是一扇不剩,露出黝黑的洞口,活像一张张大开的嘴。虽然经过了多年的风雨,但仍然到处可见一片片黑色的碳迹,显然,这座城堡当初是被大火焚毁的。

    “真是荒凉啊。”

    杰克佛里特低声自语。而玫兰霓丝也赶紧接上了一句:“是啊,这地方真是阴森恐怖。”

    “阴森?恐怖?”

    克瑞斯轻轻地笑了起来,月光下,他的眼中却隐隐有着泪光在闪动:“大约十五年以前,这里曾经是整个林斯塔王国最为豪华富丽的地方。那时候,你们脚下踩的道路全部是用白色大理石铺垫的;那些现在长满杂草的地方曾经开满了从中京国移植来的奇花异草;在那边的城堡里,明亮的灯火长年不熄,侍从使女们来回穿梭,他们身上的服饰要比普通贵族的礼服还要华贵;客人们彻夜地歌舞,整个林斯塔王国所有有名望的家族都以能够在这座大厅里跳舞而感到荣耀——这里就是林斯塔王国最古老的家族——‘金发世家’安路达家族的城堡,是我出生的地方,是我真正的家。”

    “是克瑞斯的家吗?”

    阿斯尔好奇地东张西望,这里非常破败,从四周围的一些基础痕迹可以看出当年的围墙所在。但是,总体来说,这座城堡早就无法使用了。在城堡的四周围,野地里,零乱地分布着一些奴隶和平民居住的小屋子,不过也大都破败了。此时,军队的喧闹声惊醒了熟睡中的人们,他们纷纷从屋子里走出来,好奇地观看着这批不速之客。看到人们渐渐地聚集起来,克瑞斯纵马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你们都是安路达家族的雇工吗?”

    人们惊奇地看着这个俊美的少年,面面相觑。过了好一阵子,才有一个白发的老者代替大家做出回答:“是的,曾经是的,少爷,可是安路达家族早在多年前就消亡了。”

    “消亡了?你们能认出我吗?”

    克瑞斯晃了晃他那灿烂的金色长发——这是他们安路达家族——“金发世家”的标志,家族中的每一个人都有着一头灿烂无比的金黄色长发。

    人群中有一阵小小的骚动,人们惊奇地看着这个俊美的少年,从他的面容嘴角中,依稀可以找出一些当年的回忆。

    “是‘金发世家’的人吗?”

    “有些眼熟的样子,和当年的小姐……”

    不少上了年纪的人在窃窃私语。终于,刚才那个白发老者又代表大家发言了:“请问您是……”

    “黛茜尔·安路达的儿子,安路达家族的惟一继承者,我的名字叫做克瑞斯。”

    人群中的骚动顿时变成了激动,人们吃惊地看着克瑞斯,仔细地观察着他的面容,特别是有些老人,更是不顾礼仪地走到克瑞斯的面前,拉住缰绳上上下下地端详着这个自称安路达家族继承者的年轻人。在仔细地验证过之后,几个老头子庄严地宣布:“没错,是小姐的儿子,同当年的小姐几乎是一模一样。”

    他们的宣言立即引起周围巨大的反响,人们四处奔走相告:“黛茜尔小姐回来了!”

    “不,不是,是小姐的儿子回来了,是个男孩,安路达家族复兴有望了”

    四周聚拢了越来越多的农民,和当初在苏尔雅城一样,人们纷纷跑来亲眼目睹克瑞斯的风采。由于担心民众再有过激的行为,杰克佛里特下令部队把克瑞斯围起来,但却被克瑞斯拒绝了。

    “这些都是我家的子民,是绝对可以信任的。”

    看到附近的农民都已经聚集起来,克瑞斯纵马走上一处高坡,看着那些热切的目光,高声宣布道:“我,黛茜尔·安路达的儿子,克瑞斯·安路达·佛瑞里希,现在回到了自己的故乡,作为安路达家族的惟一继承人,我要重新恢复安路达家族的荣耀,我要使安路达家族的徽记,重新成为所有人仰慕的焦点!”

    在明亮的月光下,克瑞斯原本就雪白的脸庞上闪烁着难以形容的光芒,使他看起来真的好像是天上的神癨——乐与美之神托莫索斯下凡一般。人群中发出了一阵巨大的欢呼声,不仅仅是那些农民,就连索菲亚的士兵们也都被克瑞斯的风采所迷醉。阿斯尔惊异地看着自己的表弟,而克瑞斯也正在这时回头向他看去,眼中展现出了绝对自信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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