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鬼天气,要是我们不想出点奇招来,恐怕用不了一个月,坐在这儿的就不再是索菲亚人了!”

    当附近其他地方都已经放晴的时候,新科夫诺城却犹自在飘着雪花。今年的天气确实有些古怪,所以当莱恩斯说出这种很不吉利的话时,居然没有人反驳。而且,现在南十字军诸将官的心思都放在了另一个更为紧急的消息上,这个消息是刚刚由普立克提督的部下冒险从海路送过来的。

    “什么?帝**彻底破坏了我们的监视网?”

    当海因听到这消息时也大惊失色,他早就预料到凯勒尔男爵必然会利用坏天气的良好机会,但绝没有想到对手的动作会这么快。

    “大天使要塞附近在新年到来的前一天开始下雪,而当天的夜里帝**的银狼军团就突然袭击我们了。由于是新年的晚上,而且外面的雪又很大,我军斥侯大都没有防备的躲在帐篷中,结果几乎被银狼军团杀得精光,驻扎在要塞附近的四个小队只有一个幸存者,而且受了重伤,逃回船上后很快就死了。”

    普立克提督的报告声很低,不过,足够让所有的人都听见了。而所有的人当中,骑兵中队长贝利克安的脸色是最难看的——组成监视网的的四个小队全是他的部下,这些人的阵亡也就意味着贝利克安的骑兵中队在一天之内损失了将近一半。而且,坏消息还没完:“最近冰龙海骑士团已经到达了要塞附近的海面,我们的运输船不能再出去探听消息了。”

    普立克的脸色很难看,而海因却显得更为沮丧。过了一会儿,才犹豫着问道:“能不能设法避过他们的舰队呢?现在陆地上的道路全部封冻了,我们的骑兵无法行动,惟一传递消息的途径就是海上了。”

    “这……几乎不可能,阁下。海面上虽然不像陆地上有丛林和山岳的阻碍,但是礁石和漩涡的限制使得真正可通行的航道也很有限。而这些航路大都已被人们熟知,帝**的战舰很轻易就能封锁住。当然,我们可以冒险去探索新的航道,但是,这样做一样会带来舰船的损失,而且……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海因无奈地点了点头,挥手让普立克退下。他站起身来,看着窗外:“道路不通,现在我们真正的成了聋子和瞎子,一点消息也得不到。”

    “用银狼军团来剿杀我们的斥侯,凯勒尔男爵可真懂得‘人尽其才’啊!”

    艾尔夫怒气冲冲地说道,而海因的脸色却变得更为凝重:“不,艾尔夫,我不认为凯勒尔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拔除我们的监视网那么简单,他这样做肯定有更大的目的。”

    “您的意思是说……”

    海因仍然凝视着窗外的雪花,低声自语:“现在,赤龙重装兵团的主力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吧。”

    不仅仅是艾尔夫,会议室中其他的将官脸色都变了,只有老将欧内斯特不动声色,暗自点头。

    “不可能吧?要进行这么大规模的行动,事先必须要有充分的准备。而下雪只是前两天的事情,就算帝**想利用这机会也至少需要好几天来准备呢!而且,前次敌军进攻的时候,准备得可以说是万无一失,所以后来虽然败北却也没给我们追击的机会。由此可见那个凯勒尔男爵应该是个极为谨慎的人,从他的性格看来,他不应该会做出这么迅速的决定。”

    提出异议的是奇立恩,在欧内斯特的三个弟子中,奇立恩可以说是最热衷于策略研究的一个。对于他的见解,海因只是微笑着点头,但并不以为然:“你说的也许有理。不过,科夫诺人有一句话‘事实常常会超出想象’。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敌军的疏忽上。艾尔夫将军,如果您是帝**的指挥官,您会怎么做?”

    “根据兵法的常理,应该是做好一切准备之后再动手,贸然出击并非万全之策。不过,听说那个凯勒尔是出身于圣城卡达印修士馆的将军,他的策略可能和我们在阿古利亚古利斯士官学校中受到的兵法教育不一样,所以,应该是同样身为修道士的海因大人,你的想法更接近他。”

    海因笑了笑:“我并非出身于圣城卡达印的修士馆,不过,如果我处在凯勒尔的位置,一定会立即动手——背后有青龙骑士团的支撑,大天使要塞无论什么有麻烦都能解决的。”

    海因提到了青龙骑士团,会场中众人的脸色再次为之一变。若是青龙骑士雷昂也加入了战局,那么南十字军可以说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似乎是注意到了众人的紧张之色,海因赶紧宽慰大家:“不必太担心青龙骑士团,他们可能会帮助赤龙重装兵团守卫大天使要塞,但决不会直接出面与我们较量——听闻赤龙重装兵团的卡尔达克和青龙骑士雷昂不和,所以他一定不会甘心让青龙骑士抢他的功绩。而且……现在青龙骑士雷昂自己应该也有要处理的麻烦事,多半抽不出精力来帮助赤龙重装兵团。”

    “不过,现在我们的敌人又增添了冰龙海骑士团,听说这支军团的军团长伊美尔达是帝**中惟一的女性军团长,能够以女儿身出任军团长的要职,她的实力和智谋都是极为可怕的,决不在凯勒尔之下。”

    海因接着又补充了这一段。但是,由于人们对于女性总是存在着轻视心理,而且在座所有的索菲亚将官都从来没和这位女性军团长交过手,因此海因的提醒并没有起到多大效果。大多数将官都在为考虑如何抵挡赤龙重装兵团即将来临的攻势而默不作声,只有老将欧内斯特走到莱恩斯、费尔特斯亚和奇立恩三人的面前——现在可是考校他们三人才能的大好机会。

    “费尔特斯亚,帝**很快就将兵临城下,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欧内斯特笑容可掬地问道。每一次他都最先提问费尔特斯亚,因为他知道费尔特斯亚说出的答案莱恩斯和奇立恩两人是决不会抄袭的——那种极端的自信也只有像费尔特斯亚这样的人才有。

    果然,费尔特斯亚的回答完全符合他一贯的风格,也和老将欧内斯特预想中的答案一样:“不必担心,老师,到时候您只需把我配置在最前方就可以了!”

    众将都暗自摇头苦笑,但欧内斯特却依然温和地拍了拍费尔特斯亚的肩膀进行鼓励:“很好,费尔特斯亚。正面攻击的战术永远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而像你这样的勇者就是需要这种一往无前的气势。相信不用多久,我们就能发挥到你的勇武了。”

    老将对于年轻勇者的推崇使得众将都忍不住吃惊,就连海因也暗自奇怪——费尔特斯亚的骄傲已经近乎于狂妄了,但欧内斯特从来不加以斥责,反而每次都加以鼓励。海因曾经就此事向欧内斯特提出过谏言,而欧内斯特的回答却与海因的看法有所不同:“谦虚的品德对于一个修道士来说或许是美德,但对于武将则是致命的弱点。战场上永远只有一个胜利者,谦让给别人就等于自杀。对于自己实力的信心往往可以影响到一个人在战场上的发挥,费尔特斯亚有非常大的潜力,只要他有足够的自信心,这潜力发挥出来将是不可阻挡的!”

    看来,欧内斯特现在依然按照这样的理念来教育费尔特斯亚。不过,他也只对费尔特斯亚一人采用这样的教育方式,对于莱恩斯和奇立恩两人,他的看法和海因并无不同。

    “莱恩斯,现在轮到你了,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南十字军的军团长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托着下巴冥思苦想,不过,他有没有在考虑这件事就不知道了——至少直到现在为止,莱恩斯显然还没想出什么好主意:“很抱歉,老师。”

    “又交白卷吗?别着急,仔细地想一想,至少说出一个大致的思路。”

    对于莱恩斯,老将军的教导一向都显得特别耐心。他也曾经对海因这样评论过莱恩斯的才能:“也拥有很大的潜力,不过和费尔特斯亚的有所不同——费尔特斯亚的能力是体能上的,所以要教他认识到自己的能力,而莱恩斯的潜力是天资方面的——他有非常敏锐的直觉和判断力,然而他又有些懒惰,根本就不想用脑子,所以有时候只能哄着他学习。”

    对于这样的评价海因是举双手赞成的——对于莱恩斯的懒惰他领略得太多了。

    果然,莱恩斯在经过几次眨眼以后两眼发亮,显然想到了什么。又过了一会儿,他犹豫着开口了:“帝**比我们的数量多,如果能把他们分散开,逐步地加以消灭……”

    “很好,说下去!”

    海因高兴地鼓励。然而,南十字军的军团长再次让他大失所望。

    “没了,我就想到了这么多。”

    “什么!难道你就不愿意再多动动脑子吗?我教你的那么多战术都跑到哪里去了?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按理说海因不久以前刚刚被卡达印教廷正式承认教士的身份,应该是很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才对,而他对别的任何人也确实都能够保持冷静。惟独对莱恩斯,这位年轻的军团长往往几句话就能把海因气得七窍生烟。眼看着海因快要跳起来了,老将军欧内斯特慌忙出来打圆场:“啊,啊,没关系。现在,让我们听听奇立恩的意见。”

    之所以把奇立恩放在最后,因为每次都是奇立恩的设想最为详尽,所以欧内斯特也给他充足的时间考虑。这一次,奇立恩同样没有辜负老师的期望。

    “我的想法。敌强我弱,我们还是应该据城而守,充分发挥我们新科夫诺城城墙众多的优势。虽然我们的每一道城墙都很矮,但在海因修士的指挥下,相信帝**要攻陷它们还是要耗费很大的气力,我们一道墙一道墙的逐次防守,到最后应该可以拖垮他们。”

    对于奇立恩的慎重,海因禁不住笑了:“是这样啊,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充分利用城防优势,我倒也有取胜的把握。但是这样一来,新科夫诺城本身作为战场也就会被破坏殆尽了。”

    “啊,那有什么!如果我们战败了,新科夫诺城完好与否就不重要了。”

    费尔特斯亚在一旁插嘴说道。听到这样的言论,海因和欧内斯特两人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费尔特斯亚,你从哪儿来的这种想法?我们南十字军失败了,难道新科夫诺城中的平民们就失去生存的权利了吗?认为平民只是为自己而存在的,若是自己失败了就要拉着自己的子民一同殉葬,这种想法是所有居于上位者的大忌!”

    以前对于费尔特斯亚的骄傲一向很宽容的老将军欧内斯特这一次却毫不客气地教训了阿古利亚的王子,也不顾费尔特斯亚的王子身份必须保密。而且,他严厉的目光还同时转向了奇立恩:“你也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才提出这建议的吗?”

    塔利亚斯的王子脸色通红,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看来奇立恩心中多少也有这样的想法呢,这可是以后需要多加注意的。”

    海因暗自想道,不过,眼下有身为老师的欧内斯特一人教训他们就够了,海因当然就没有必要也去扮演批评者的角色了。

    “据城而守,这是最后无可奈何之下的战术,不到万不得已,这样的战术还是不要采用的好。诸位还有别的更好的意见吗?”

    海因的提问暂时阻止了欧内斯特对两个学生的教训,不过议事厅内没有一个人对海因的提问做出回应。大家都望着年轻的军师,默然不语。

    “如果就连你海因军师都想不出好的办法,那我们就更不行了。”

    所有的将官心中大约都是这么想的。不过,另一方面,他们也并不担心。

    “海因军师总能够想出办法解决难题的。”

    这也是他们的心声。海因已经在他们的心目中建立了无可动摇的权威,南十字军能够在日后的大小战役中不断地获得胜利,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在南十字军中,从将军到士兵对于他们的军师都有着近乎于迷信的信任感,而正是这种信任感给了他们必胜的信念。

    “怎么?没有更好的意见了吗?看来只有采用我的战术了呢。诸位尽管放心好了,我们一定能取胜的。”

    海因笑眯眯地说道。但是,正当所有的将官都满怀希望地等待海因说明即将采用的战术时,海因却挥了挥手,结束了军议会。

    “到时候自然会向大家说明的,现在大家各自去做准备就可以了。”

    对于这样的解释,众将虽然感到有些奇怪但还是纷纷离去了。只有莱恩斯在过了一会儿以后又溜回了书房中,海因正坐在那里沉思。

    “嘿,海因,把你的战术告诉我吧,我可等不及了。”

    十四岁少年旺盛的好奇心使得莱恩斯忍不住向海因探询,而且莱恩斯记得以往海因有什么想法多半都会告诉他的。不过,这一次海因的回答着实让莱恩斯吃了一惊。

    “既然你是军团长,那我也不想瞒你。说实话,莱恩斯,现在我并没有成熟的作战计划。”

    “什么!那你怎么对大家说你已经有破敌的良策了呢?”

    莱恩斯惊叫着,而海因却若无其事地微笑:“不必大惊小怪,作为南十字军的军师,我必须要稳定军心啊。只有让大家都相信我是全能的,他们才会认真地执行我的指令。至于破敌的办法……现在我正在考虑呢。”

    “现在才考虑?那不迟了一点吗?”

    “不迟,在军议会上我了解了大家的想法,然后再综合众人之智加以整理,弥补缺漏的地方,加强精妙的设想,最后就可以得出一个最好的策略了。”

    “原来你是抄袭了大家的想法。”

    莱恩斯气哼哼地叫道,以前他一直把海因当作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来崇拜,现在突然发现偶像破裂,难免心里头很不舒服。而海因却并无不安之色:“别说那么难听,其实好的战术也无非是这样得来的。军师并不是天神,能够平白无故地想出妙策。不过,必要的头脑和众人的绝对信任是不可或缺的。所以,平时我必须时时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这样才能取得众人的信任——对于我来说,这也是很辛苦的事。”

    “那么这一次,你打算偷窃谁的策略呢?”

    海因神秘地笑了笑,低声说道:“你可以骄傲一回了——我打算采用你的构想。”

    “我的构想?”

    莱恩斯这一回真正感到吃惊了,他连自己曾经作出过什么样的回答都记不清楚了。还是海因提醒他:“分散敌军的想法,这是很好的思路。”

    “这个?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的……”

    莱恩斯低声回答道,当时他确实没有仔细考虑,只是为了应付老师欧内斯特的提问才随口说了两句。然而,海因却显得很高兴;“这样更好了,这说明你有非常敏锐的直觉,一下子就能找到最佳的思路。分散敌军的兵力,再予以各个击破,这是我们最好的胜机。奇立恩提出的办法,据城死守虽然也可以,但是代价太大了。所以现在我还是按照主动出击,在分散敌军兵力后予以各个击破的思路来考虑战术。你还有什么更深一步的想法吗?”

    这正是海因在军议会上曾经提问过莱恩斯的。而莱恩斯的回答也没有变:“对不起,我想不出更多的了。”

    这一次海因倒没有生气,他微笑着说道:“找到了正确的思路,却无法继续发挥。莱恩斯,这是因为你虽然有天赋,却没有将之转变为现实的能力,不过,没关系,这方面的才能是可以后天加以学习的。”

    海因笑眯眯地站起来,转身从身后的柜子里抱出了一大堆的东西。莱恩斯好奇地看着,有巨大的地图,有一些雕刻成骑兵和步兵模样的人像,甚至还有赌博用的骰子。

    “别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我,这些就是你们经常传说的兵棋了。我们在考虑战局时经常作的兵棋推演,就是用的这些道具。”

    “这就是兵棋?”

    莱恩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大堆破烂。兵棋推演,在大陆的任何地方都被视为是极为神秘高深的本领,据说擅长于此道的将官可以轻易地预测战局的胜负。但是,这种本领仅限于在圣城卡达印修士馆中学习过的修道士才会使用,而修道士们严格地保守着兵棋推演的秘密,除了修士馆毕业的人以外一概不予传授。而且,他们在做兵棋推演的时候也都非常的小心,不许任何人偷看。几乎所有的人都听说过这种推断战局胜负的手段,但真正见识过的人却很少。

    “奇怪是吗?其实这也没什么神秘的,兵棋推演据说是当年全大陆的第一智将凯斯特拉斯将军发明的,是一种模拟战争的战棋游戏,后来流传到了修士馆中。不过,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它只是修道士之间相互用来消磨时间和较量统率才能的游戏而已——直到今天,修士馆中的毕业考试还是一场修士之间大规模的兵棋推演较量。在长期的发展中,随着兵棋推演规则的逐渐完善,这种棋类游戏竟然能够相当逼真地模拟出实际战场的情况了,所以就有人用它来推演即将发生的战局。后来越传越神,变成了只有高级教士和将领才能够学习的特技了——其实只是一种较为复杂的棋类而已。说实在的,现在兵棋推演也并不像以前那么神秘了,很多高级的将官都会使用它,不过,本领有高下之分罢了。我小的时候还很喜欢把它作为一种游戏来玩——只可惜现在找不到好的对手了。”

    说道这里,海因的眼中出现了一种怀念和激动的神色,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往事。不过,他很快就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很热心地说道:“怎么样,莱恩斯,想不想学习这种技术?学成之后我们两个可以互相较量——这可是很有趣的游戏呢。”

    “好啊!”

    一听到“游戏”两个字就双眼发亮的莱恩斯兴冲冲地回答。海因点了点头,但突然脸色一板:“不过,有一件事你必须答应。根据修士馆的规定,兵棋推演严禁传给修道士以外的人。我虽然不是出身于修士馆,但也是修道士,所以还不算违反教规,但你却不是修道士,所以……”

    海因放低声音,轻轻地说道:“你决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欧内斯特将军。”

    “好的,没问题!”

    莱恩斯只要是对于游戏的事就绝不犹豫,他满口答应了。海因笑了笑,坐到了桌子的旁边。

    “现在,我先告诉你一些大致的规则。兵棋推演的规则非常多而且复杂,不过,有一条最基本的原则,那就是兵棋推演的目的是尽可能真实的模拟实际战场的情况,所以一切的规则都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加以修改。”

    海因打开那大地图,那地图与普通的地图略有不同,上面除了标明山川地势以外,还被划分成了许多方格。

    “你能辨认出这地图上所描绘的地形吗?”

    “这……应该可以吧。”

    莱恩斯仔细地看着这张地图,地图的两端分别有代表城塞的城堡标记,而中间的道路蜿蜒曲折,有一边全都是蓝色的地域,应该是代表海洋了。莱恩斯看了一阵子,做出了回答:“这好像是我们新科夫诺城和大天使要塞之间的地形图。”

    “没错,你可以把这地图看作是下棋时的棋盘,这些是棋子。”

    海因一边说,一边把那些木雕的小人像放在地图上。

    “这些棋子代表军团,注意这些棋子摆放的位置,代表着战争开始的时候敌我双方的所处的地理环境。”

    海因一边说一边把八个蓝色的小棋子摆放在地图一侧的城堡中,微笑着问道:“你能明白这八个棋子的含义吗?”

    莱恩斯想了想,很快做出了回答:“是代表我们南十字军的八个中队吗?”

    “正确,妙极了,看来你的理解力确实很好。”

    一边对莱恩斯做出夸奖,海因一边忙着把许多红色的棋子摆放在地图的另一侧,不用说,这些当然指的是帝**的侵攻部队了。然后,海因开始在一张白纸上书写许多数字。

    “现在,我们要为这些中队设定战斗能力了,这是最重要的一环。兵棋推演能否符合实际战场的情况,主要就看推演者为各中队设定的能力数值是否符合实际。首先,记载下每个中队的兵力数字;然后,根据平时表现出的战斗力,各自给他们不同的评价数值。例如,在我们南十字军中,战斗力最强的部队当然是欧内斯特将军的骑兵中队了。在对方的赤龙重装兵团中,当然是以他们的军团长,‘红武士’卡尔达克的直属中队战斗力为第一。这是一项非常繁琐的工作,但是一定要客观的评价。”

    一边说,海因便在白纸上给每一支部队都作了编号,然后一一记载下他们的战斗数值。他显然对于每一支部队的能力都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所以下笔很快,并没有丝毫的犹豫。在全部书写完毕之后,他又在另一张白纸上写下了一个日期:一月一日。

    “这是战争开始时的日期,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我相信凯勒尔男爵一定在下令银狼军团攻击我们的同时就发起了他的总攻。”

    海因在说话的同时手也没停着,他开始移动在地图上的红色棋子。

    “这代表他们每天的行军,步兵和骑兵的移动能力不同,所以他们移动的步数也不一样。假如步兵每天行进一格,那么骑兵大约能行进两格左右。而且,步兵和骑兵行动的方式和范围也不一样。例如,骑兵渡河很方便,而步兵只能涉水过浅滩,但是步兵可以在树林中穿行,而骑兵想进树林必须下马……等等。不过,一般来说,在行军的阶段,谁都不可能让步骑兵脱节,所以现在我们还是推断他们的步兵和骑兵保持同步。”

    一边说,海因一边移动了所有的红色棋子,然后随手在白纸上写下了第二个日期:一月二日。之后又开始移动红色棋子。

    莱恩斯耐着性子默默地看着,到现在为止他一直没有说话,这也算是少见的了。不过,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为什么你不动蓝色棋子?”

    “不是说过了么,蓝色棋子代表我们南十字军。而直到现在为止,我们的部队还待在新科夫诺城里没动过呢。”

    海因一边解释,一边手脚飞快地移动着代表帝**的红色战棋。最后,当白纸上的日期记载到一月十二日,也就是当前的日期时,海因满意地笑了笑,指着地图对莱恩斯说道:“怎么样,现在我就可以推断出到今天为止帝**大约行进到了这里,快要到达‘大鱼之脊背’的狭窄山路了。”

    “那又怎么样呢?”

    “这样,我们就可以推断我们的战术了。假设,从明天开始,我们南十字军全力出击,从正面迎击帝**,你看结果会怎么样?”

    海因一边说,一边开始同时移动红色和蓝色的棋子。很快,两种颜色的棋子在地图上某处相遇了。

    “你瞧,假如我们从正面进击,大约十五天以后,我们就可以和敌军在这里相遇了。”

    海因指着地图对莱恩斯解释,同时自己拿起一本更为详细的地图册仔细翻阅,说道:“这里是一片荒滩地,适于大兵团展开作战,在这里作战对我们很不利。”

    说着,他拿起一枚红色棋子,和旁边的蓝色棋子碰了一下,然后拿起桌上的骰子掷下,又反复了几次,最后在白纸上纪录下结果。面对莱恩斯莫名其妙的目光,海因抬起头来微笑:“如何尽可能真实的模拟真正的战斗是兵棋推演中最困难的一步,因为战局的胜负取决于太多的因素,而我们不可能把每一个因素都考虑到。然而当年天才的凯斯特拉斯将军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那就是用掷骰子的方法来决定两支军队相互攻击所造成的损害数值,用骰子的不确定性来模拟实际战局的变化多端。当然,我们还要考虑到其他的可预料的因素,例如骑兵攻击步兵时的效果就要比步兵攻击骑兵的效果好得多,所以当我们模拟骑兵对步兵的攻击时,我们使用两个骰子来估算这次攻击的效果,而如果我们用步兵攻击骑兵时,我们只能用一个骰子来计算效果了。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因素,计算使用骰子的数量本身就是一个很繁琐的过程,我们考虑到的因素越多,推演就越接近于真实情况。”

    “通常要考虑哪些因素呢?”

    “太多了,除了兵种的相克性以外,部队的士气、指挥官的才能、补给的充分与否、以及是否拥有地形优势等等都是不可忽略的要素。例如,骑兵虽然在平地上占优势,但若是到了沼泽地里或是树丛里,那可就远不及步兵灵活了;同样的,一支补给线被截断的部队无论怎样也很难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所以只能削减模拟它作战能力的骰子数目了。”

    “这真是太麻烦了!”

    莱恩斯很不耐烦地叫道。海因点了点头:“乍听起来确实很繁琐。不过,幸好,这么多年来我们修道士已经探索出了一整套推算的规则和算法,所以现在基本上能够比较客观地模拟出实际作战中的情况了。以后我会把这些算法告诉你的。另外,在掷骰子的时候也要多掷几次,取一个中间值作为计算依据才能保证效果。”

    海因在说话的同时手也没闲着,他反复移动那些棋子、投掷骰子、在白纸上纪录、还不时地摇摇头自言自语:“呀呀,帝**的实力太强了。”

    过了一会儿,他把一个蓝色棋子从地图上拿开,看着莱恩斯说道:“瞧,一支中队被全歼了。”

    说完以后又继续他的推演。莱恩斯呆呆地看着他一枚一枚地拿走蓝色棋子,偶尔也拿走几枚红色的。最后,海因站起来,拍了拍手,笑着对莱恩斯说道:“第一次推演完成了,按照这推演的结果,如果我们试图从正面阻击帝**,南十字军将在开战两天以后就被全歼。而且,我还没有考虑到冰龙海骑士团的威胁。”

    “这么凄惨吗?这种方式真的能推断出未来的战局?”

    莱恩斯不能置信地问道。虽然刚刚亲眼看见海因作了一次推演,但莱恩斯还是很难相信这种掷骰子和记录的方式能够模拟真正的战场。

    “我早就说过了,推断是否准确取决于推演人考虑到的各战场要素是否合理。而到目前为止,我的推演基本上都能够实现。”

    海因不无骄傲地回答道。然后,他又坐了下来,重新摆放棋子。

    “既然这种战术不能取胜,那么我们就必须另外想办法,而且,也要通过兵棋推演来检测效果。这次我采用逐次投入兵力的方法来试试,就像那位林斯塔王国的克瑞斯殿下所做的那样。”

    “如果还不行呢?”

    看这继续忙碌的海因,莱恩斯低声问道。而海因头都不抬就做出了回答:“那就要试验第三种战术了,通常得出一个好的策略以前我们都要进行上百次的推演呢。”

    “上百次?!”

    莱恩斯跳了起来,他的耐心原本就不多,当听到海因的回答以后更是立即就被耗尽了。

    “对不起啦,海因,我可没耐心在这里傻乎乎地掷骰子。要玩这东西我宁愿去酒馆里,在那里还有可能赢点儿钱,再见了。”

    “什么?这可不完全是游戏啊。作为军团长你必须学习……”

    海因的劝诫毫无效果,莱恩斯已经一溜烟地逃出了书房。

    “真是个孩子气的家伙。”

    海因很不高兴地低声嘟哝——学习兵棋推演是许多将官一生中都梦寐以求的,而莱恩斯却把大好的学习机会轻易放弃了。

    “算了,以后再教他吧。”

    海因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突然,书房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了,刚刚跑出去的莱恩斯又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怎么,改变主意了?”

    海因满怀希望地问道,但莱恩斯的脸上可完全没有求知的yu望。

    “我们有大麻烦啦,海上出现了敌人的战船!”

    海因的脸色微变,站了起来:“帝国海军竟然来得这么快?”

    虽然有些惊异,但海因并不惊慌——他早就做好了对付帝国海军突袭的准备。

    然而,莱恩斯的回答让海因的脸色一下子完全变了:“不是帝国的海军,是海贼团!上次被我们放走的海贼头子沙穆斯回来报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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