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斯塔王宫,塔楼书房。

    “笨蛋!彻头彻尾的笨蛋!”

    林斯塔的新任大将军麦尔考斯利正怒气冲冲地斥责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倒霉蛋——派到圣佛朗西斯城去寻求援助的使者维利。

    “我让你去找青龙骑士雷昂,可你却找到了什么法尔桑的侯爵。蠢货!笨蛋!”

    麦尔考斯利仍在怒骂,维利带来的那封书信他看都没看就扔在了一边。可怜的使者犹自不知主人为何发怒,只是单纯地连连道歉:“是,是,卑职无能,卑职无能,请大人恕罪……”

    麦尔考斯利恶狠狠地盯着维利,心中很有把这个废物拖出去斩首的冲动,然而,在这以前,他还有些事情要询问清楚。

    “青龙骑士对我们的要求有什么反应?”

    “反应冷淡,大人。”

    自知处境不妙,维利也不敢多嘴多舌了。不过,麦尔考斯利想要了解更多的消息。

    “反应冷淡?难道他不想借机消灭索菲亚的余孽吗?”

    “青龙骑士好像不想出战的样子,他的副官柯利亚特倒是表现得颇有兴趣,可是上官不准,副官也无可奈何。”

    “哼哼,卡奥斯的皇帝会放弃这重新挑起战争的机会?我绝不相信!一定是青龙骑士本人胆小怕事,不敢向帝国的皇帝禀报。”

    麦尔考斯利低声抱怨着,他一向认为自己对于整个大陆的形势已经完全熟捻了,这一次利用卡奥斯帝国对索菲亚人的仇恨心应该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然而,青龙骑士的反应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青龙骑士雷昂不敢出兵,卡奥斯的皇帝一定会出兵的!你为什么不直接前往帝国本土向帝国的皇帝申诉?”

    维利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回答:“卑职原打算这么做的,但是青龙骑士也怕卑职去直接请求帝国皇帝,所以他命令副官派兵押送卑职离境,而且那可恶的押送队长还当着卑职的面告诉边境巡逻的帝国骑兵队,若是卑职再进入圣佛朗西斯城的地界就以奸细的罪名格杀勿论,而且他们还收走了卑职身上的书信和使者证物,根本就不允许我们进入帝国的领地一步……”

    “够了够了,笨蛋一个,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麦尔考斯利不耐烦地挥手,阻止了絮絮叨叨的维利。他在房间里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在这件事上似乎找不到维利的错失——青龙骑士雷昂的考量细致,即使是远在林斯塔的麦尔考斯利也有所耳闻。既然雷昂不打算介入,他当然不会放任林斯塔的使者四处活动。

    “所以你后来就找上了法尔桑的领主?”

    “是麦兰大人主动找上卑职的,他派了副官在路口等待了好几天,然后又亲自出城三十里迎接卑职。麦兰大人对林斯塔表现得极为友善……”

    “行了……主动找上来的吗?哼哼……”麦尔考斯利极不高兴地又一次打断了维利,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是他可信任的手下中最被认为有能力的一个了,可是一派出去还是这么被人轻易玩弄于股掌之上。麦尔考斯利越想越气,重重一脚踢在维利的身上。

    “快滚,别再让我再看到你!”

    “是,是,谢谢大人。”

    尽管被踢得头破血流,维利还是千恩万谢——不管怎么样,他的命保住了。只要保住了性命,他就能去享受麦兰给他的大笔贿赂了。维利不敢再多作停留,连滚带爬地跑出了书房。身后,麦尔考斯利犹自在低声咒骂:“引狼入室的笨蛋,麦兰那家伙会这么好心吗!”

    一想到那位法尔桑的领主,麦尔考斯利的左手臂就禁不住隐隐作痛,背上的箭创似乎也有发作的迹象——当初正是这位法尔桑的领主在里纳苏尔河另一边的山谷中设伏,几乎要了麦尔考斯利的老命。无论如何,麦尔考斯利对这家伙是不会抱任何好感的。而且,两人的谋略水准差不多在同一水平,野心也差不多,麦兰心中的如意算盘,麦尔考斯利当然也不会毫无所觉。

    “前门还在抗拒索菲亚的猛虎,后门又有法尔桑的恶狼窥视,真是举步维艰哪——如果是青龙骑士倒不用担心他会背信弃义——维利这个蠢货,不但帮不了忙还尽给我找麻烦。”

    麦尔考斯利现在又有些后悔刚才白白放维利离开了,不过他也并不着急——反正现在苏尔雅城城门紧闭,先前还专门派人才把维利接了进来,如果他麦尔考斯利没下命令,维利根本就无法离开,随时都可以杀他。在书房里来回踱步,麦尔考斯利开始考虑让索菲亚人和法尔桑军互相攻击的可能性。

    “继续死守,等麦兰忍耐不住抢先进攻?他没法进攻我们,只能打索菲亚军……没用,这个狡猾的家伙一定不会先动手,在我们没有两败俱伤以前,他不会出现的……或者,把麦兰进犯的消息告诉索菲亚人,让他们撤围去攻打法尔桑……克瑞斯那家伙恨我入骨,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我的……或者可以利用陛下……好主意!”

    麦尔考斯利越想越兴奋,一屁股坐回到桌子旁,打算好好地拟定一份计划。然而,从外面传来的一阵混乱喧闹破坏了他的思绪。

    “谁这么乱?难道不知道本官正在考虑作战计划吗?!”

    麦尔考斯利怒气冲冲的从桌旁站起走到窗前,打算好好训斥一番外面的值守军官。然而,他刚刚走到窗前探出脑袋,窗外就飞过几支流箭,差点就射中了他。

    “怎么回事?”

    大惊失色的林斯塔新任大将军看见楼下的院子里乱作一团,士兵和宫女侍从们象没头苍蝇一样跑来跑去,宫廷秩序荡然无存。军官们声嘶力竭的发号施令也无人理睬,甚至他麦尔考斯利好不容易挤过人群,来到楼下之后接连几声喝问都没人回答了。

    “到底是怎么了!值守军官?西拉特中队长!”麦尔考斯利呼喊着部下将官的名字,用来守卫王宫的部队自然是他最能够信任的中队了。中队长西拉特是他的同乡,虽然能力比不上副官斯格比,人也粗鲁不文,但在忠诚心方面绝对是无可挑剔的。麦尔考斯利甚至有意在这一次战争结束后任命他为新的林斯塔王家近卫军团副军团长——反正也不需要借助他的才干,只要忠心就好。

    终于,忠实的西拉特亲自跑来向麦尔考斯利报告了,他满脸的惊恐之色,舌头都在颤抖:“不……不好了,将军大人。索菲亚人攻进来了!”

    “什么?前面三道城墙都失守了吗?有人通敌?”

    麦尔考斯利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一定有部下叛变了——否则苏尔雅城正面的三道防护城墙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同时失陷的。不过他随即又感到奇怪——自己派去守卫城墙的都是最忠心的部下,而且他还专门加派了督战队监视,那些人应该没有机会背叛的。不过,接下来西拉特的报告更让他大惊失色:“确实有部队叛变了,是斯格比将军的部下。听说他们已经把斯格比将军和其他几位中队长从地牢里放出来了……”

    “胡说,不可能!”麦尔考斯利脸色苍白地喝道。对于那些军心不稳的部队,麦尔考斯利从一开始就很小心的把他们布置在远离战场的高地上了,而且全都被分散成了小队,各小队之间又安排了比较可靠的巡逻中队加以分隔警戒。当初他为了这些安排可谓是绞尽脑汁,费尽了心计。麦尔考斯利自信这些人是绝不可能有机会组合起来造反的——当然,这是在没有外力帮助的情况下。

    “那些人不是都被隔离在高地上吗?我还一再吩咐你密切监视,可是你这个蠢货……”

    麦尔考斯利又想骂人了,不过熟悉他脾气的西拉特连忙抢先为自己申辩:“可是大人,索菲亚军正是从高地上杀下来的,下官的中队连抵挡他们的攻势都来不及,哪还有工夫区监视那些可疑份子呢?”

    “突然出现在高地上?怎么可能?难道他们能从后山的悬崖下面爬上来?”

    “恐怕只有这种解释了。”

    西拉特无奈地回答,麦尔考斯利怒气冲冲地哼了一声,突然间恍然大悟:“难怪那小子当初在计划书上特别注明要日夜值守……该死的,不该派那些人去守卫的!”

    这时候麦尔考斯利才明白过来那份城防计划书上在后山安置两个小队的用意,他先前虽然不能理解,但也不折不扣地执行了。只是由于不知用途而派错了人,终于酿成大错,现在固然是后悔莫及,却也无法挽回了。

    “您说什么?大人?”

    没看过克瑞斯城防计划书的西拉特自然是不能理解,奇怪的询问道,而麦尔考斯利自然也没兴致向他解释。

    “他们从悬崖下面爬上来的能有多少人!立刻组织反突击,把他们赶下去!……另外,传令下去,封锁消息,不得让前方各中队知道,以免搅乱军心!”麦尔考斯利怒气冲冲地吼道。他依旧认为索菲亚军的主力仍然摆在苏尔雅城的正面,从背后攻上来的最多只是一支小型的突击队罢了,目的是破坏他的防御计划。所以他仍然把主要精力放在正面战场上——虽然比起克瑞斯来,麦尔考斯利的智谋明显不及,但相对于其他人来说,他绝对是个思虑缜密的将官。

    西拉特接受了命令匆匆离去,然而没过多久又连滚带爬地逃回来了,身上还带了好几处箭伤。“不行啊,大人。索菲亚人上来了至少三个中队,其中还有一个弓箭手中队,占据了高地的优势,居高临下向我们射箭。根本就攻不上去,而且……下官在乱军中亲眼看见了那两个人……”

    “哪两个人?”麦尔考斯利从部下的语气中觉出了不妙的预感。

    “第二王子克瑞斯殿下和那个‘黑杰克’!我们完了,大人!仅凭下官一个人无论如何也阻挡不住他们的!”西拉特的声音中带了觉悟的味道。

    “什么?是他们两个!”麦尔考斯利又一次目瞪口呆,林斯塔王家近卫军团虽然有号称二十个中队的战力,但为了防备军中的不满份子,麦尔考斯利已经把几个中队拆散了,而剩下的部队绝大多数也都被派到城市正面的城墙上防守去了,这里除了那些需要防范的“可疑份子”之外,只有西拉特一个中队固守王宫,而且还要担任监视工作,本来就已经很吃力了,根本就禁不起任何突袭,更何况是克瑞斯与杰克佛里特亲自率领的突袭战!

    “死守王宫!立即派人到前头去,把前面的部队调回来!快,快!”麦尔考斯利这时候总算还保持了一点理智,下达了一连串的补救命令,不过已经毫无用处了,局势早就不在他控制范围之内了。

    “没用了,大人,王宫已经被完全包围了!任何人都冲不出去,而且……”西拉特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士兵们的士气也很低落,他们都不敢和克瑞斯殿下为敌——那些原本就心怀不满的人更是完全投靠到索菲亚人那边去了,现在即使有使者冲出包围圈到了前面,前面的部队是否会执行命令也很难说了……”

    “闭嘴!闭嘴!”麦尔考斯利愤怒地狂吼着,眼前的世界似乎一下子全坍塌了。正在闹得不可开交之时,一幕小插曲更使得局面变得一片混乱——有一个人影冲到了麦尔考斯利的面前,伸出手紧紧抓住了林斯塔大将军的脖子,“索菲亚人打过来啦……他们来杀我们母子了……不是你向我保证没事的吗!麦尔考斯利,你这个骗子!无赖!无耻的猪……”

    是苏里奈王妃,不过这时候的王妃已经完全没有王族的样子了:身上的衣服是胡乱披上的,春guang大泄;头发也没梳理,乱蓬蓬的四处飘散着;最惨不忍睹的是王妃的面部——向来被小心掩饰的面容这一次没有化妆,脸上的细纹路一条条宛如渔网般交织着,再加上因为彻夜狂欢而熬肿的眼泡和疯狂通红的眼神,苏里奈王妃多年来竭力保持的美貌端庄形象在这一瞬间被破坏殆尽。

    显然,王妃殿下是从床榻上直接冲过来的——这也难怪,索菲亚军半夜里爬上悬崖,天还没亮就发起进攻了,而这时候大多数苏尔雅城里的居民都还在睡梦之中呢,即使她苏里奈王妃贵为王族也不例外。整个苏尔雅城内,恐怕只有麦尔考斯利一个人是真正“不辞辛劳”连夜处理公务的。

    “王妃殿下,请保持冷静……”麦尔考斯利的语调与其说是劝谏,还不如说是哀求——苏里奈王妃象一只八爪章鱼一般牢牢地攫住了他,整个人几乎扑到了他的身上,一只手死死地揪住了麦尔考斯利的脖子,而且另一只手还在不停地抽打他。而麦尔考斯利仍然力图保持矜持,也不敢用手去触碰王妃的身体。所以根本无法摆脱这种纠缠。

    “冷静!冷静……西拉特,西拉特!”

    面对上官的求助,不受贵族规矩制约的粗鲁军官西拉特立即出手相助了——他把苏里奈王妃硬是从麦尔考斯利身上拖下来,当他看到王妃仍在拼命挣扎时,干脆一巴掌把她打昏了。

    松了一口气,麦尔考斯利尽力整了整被弄乱的盔甲,看了看那个不知是被打昏还是被吓昏了,犹自被西拉特抱在怀里的女人,皱了皱眉头。

    “西拉特,把王太后陛下送到陛下的房里去,加派一小队士兵保护。”

    不管怎么样,他麦尔考斯利总还是林斯塔的大将军,总算还是恪守本份的。不过,眼下苏里奈王妃的模样实在无法再让麦尔考斯利出口尊称她“王妃殿下”。

    “是,大人。”西拉特雄赳赳地离去,这个粗鲁不堪的乡下军官居然有一天能抱着王太后走路,恐怕也算是他一生中仅有的奇遇吧。一想到苏里奈王妃平素一直是一副高高在上的骄傲样子,麦尔考斯利就很想大笑几声,但他现在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的——坏消息不停地传过来。

    “大人,前院被攻破了!”

    “中庭失守!”

    “后院,后院坚持不住啦!大人,他们打过来了!”

    士兵们的惨叫声越来越近了,麦尔考斯利甚至可以看见前面不远处索菲亚军的阵营中那有着一头灿烂金发和全身着黑的两个人影——克瑞斯和杰克佛里特,这两个人都是麦尔考斯利平生最害怕的对手,他们竟然同时攻进了城里!

    仅仅依靠西拉特一个人的中队当然是阻挡不住索菲亚军的,更何况索菲亚军方面有杰克佛里特和克瑞斯两人在。不过,这两个人现在都没有在阵前——克瑞斯虽然掌握了圣地之枪,但他却向来没有亲手杀人的习惯,所以总是站在最后指挥,而杰克佛里特多少想到了当年在北陆原与林斯塔军并肩抗敌的情谊,也不大好亲自出手。再加上身边有一个需要绝对保障其安全的人在——王太子阿斯尔正站在他的身边,于是杰克佛里特就借“保护王太子殿下安全”的名义生平第一次没有站在阵前临敌。

    但在索菲亚军的诸将官中,有一个人是完全没有这些顾虑的,这个家伙当然就是刚刚加入索菲亚军的修戈兰斯男爵。对于他来说这是加入皇家骑士团以后第一次面对敌人的实际战场,他必须要借着大量敌军的鲜血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因此他和麾下的“斩队”理所当然地冲在最前头打头阵。别看修戈兰斯的部下原本都是骑兵,放弃战马之后他们原本在马上一往无前的凌厉气势却丝毫未减。他们以密集的锲型阵向前冲锋,而修戈兰斯就冲在第一个,在他的面前没有一名林斯塔士兵能够抵挡住三招以上的,林斯塔军个个叫苦不迭,甚至有些刚刚加入的林斯塔军把他误认成了威名远拨的索菲亚猛将杰克佛里特。

    “难道这就是赫赫有名的‘黑杰克’吗?怎么不是穿黑色盔甲的?”

    当然这种错误立即得到了纠正:“这家伙不是黑杰克,黑杰克站在后面哪,披黑色战袍的那个。”

    熟悉情况的老兵告诉新兵,不过这样一来反而使得士气更加低落:“天哪,索菲亚军中除了黑杰克以外还有这么一个杀人狂,我们绝对没有胜算的!”

    士兵们惊恐的叫喊声甚至影响了上官,麦尔考斯利很快就发现他的部队已经完全崩溃了。

    “守不住了,上塔楼去,把铁门关死!”说着,麦尔考斯利自己转身逃上了刚刚才从里面出来的塔楼。这里是林斯塔王宫中最高的地方,从塔楼顶上几乎可以俯瞰到整个苏尔雅城的全貌,因此麦尔考斯利特地把他的书房设在这里头,以便随时观察城内的局势。而且塔楼的入口和楼梯都很狭窄,又有极结实的铁栅栏门阻隔,平时甚至可以用来作为牢房囚禁犯人。不过眼下,麦尔考斯利把自己关在里面了。除了他以外,西拉特和最后一些士兵勉强守住了各处楼梯,但这已经是麦尔考斯利能够指挥的最后一些士兵了——还不足两个小队。

    修戈兰斯很快就冲到了塔楼下面,但一时也攻不进去了——塔楼的通道太狭窄了,他的大剑施展不开。而其他士兵又只能一个个地鱼贯而入,林斯塔的剑士却可以躲在暗处随时偷袭他们,修戈兰斯接连损失了几名优秀部下,只得暂时终止了冲进去的打算,双方形成了短暂的僵持局面。

    塔楼上,麦尔考斯利犹如一只困兽般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即使在这最后关头,他还是没有放弃——他麦尔考斯利侯爵到底是能做到林斯塔大将军的人,无论是兵法,策略,还是勇气和信心都是林斯塔诸将官中数一数二的人才。

    “全完了吗?……没有!我麦尔考斯利,林斯塔堂堂的大将军,不会就这么认输的!”一边大声为自己打气,麦尔考斯利一边急速开动脑筋思考对策。然而直到这时候,他心中所想的却不是如何逃跑,而是如何取胜的策略:“只要设法到达前面城墙的守军中,总还能找到可靠的部下……然后离开苏尔雅城……那小子把主力用来偷袭我,正面的防御必然空虚,只要先击溃他们的正面兵力,然后来一个反包围,把他们困死在苏尔雅城中……不过首先要救出陛下和王太后以取得大义名分,还要设法烧掉高地仓库里的存粮……如何阻挡那小子出城决战?——有了,他们用来偷袭的部队没有骑兵,把他们诱到平原上用骑兵全力突击……但是和克瑞斯那小子正面交手实在没把握……”

    正想得出神,突然一瞥眼,看见了书桌上那封早就被他扔在一边的,法尔桑领主麦兰送来表示“好意”的书信。麦尔考斯利骤然大喜:“有了,现在我算是败了,索性暂时逃离,积蓄力量,等待东山再起。麦兰那家伙一定会迫不及待地介入,正好利用他拖住索菲亚人……看看麦兰是怎么败在克瑞斯手下的吧,哼哼。”

    一刹那间,麦尔考斯利为自己想出的妙策而雀跃不已,但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下一个瞬间,他听到了从塔楼下传来的惨叫声——索菲亚军又开始攻打了。克瑞斯不希望再拖下去引起其他变故,所以决心尽快结束这次攻击。

    于是,索菲亚的第一猛将终于亲自出手了,纵然塔楼里的剑士可以占据有利地形以多打少,他们还是无法阻挡住这位黑衣的猛将。一层层的守卫被清除了,厮杀的声音逐渐传到塔楼顶上来,战斗越来越接近了。现在麦尔考斯利终于知道要为眼前的局势忧心了,他试图冲下楼梯,但只探出了一下脑袋又赶紧缩回来了——他看见杰克佛里特已经站在了这一层的楼梯上,正在和最后几名卫兵厮杀。对于那几名卫兵麦尔考斯利实在无法期待,他也非常肯定自己不可能在杰克佛里特的面前冲下楼。

    麦尔考斯利跑到窗子边上,想看看能不能从窗口逃生,不过这种希望也立即破灭了。不仅仅是因为塔楼本身很高,还因为麦尔考斯利看见楼下聚集了大批士兵,不仅仅有索菲亚军,还有大批的林斯塔正规军,个个怒容满面。而站在他们阵前的,正是被他囚禁起来的副军团长斯格比和其他一些中队长,甚至还有几名先前被委派在城墙上防守的中队长,显然也已经站到了索菲亚军那一边。他们的出现,彻底打碎了麦尔考斯利所有的希望。

    “真的完了吗?”麦尔考斯利长叹了一声,眼下他真正是处于“众叛亲离”的境界中了。

    “跳下去,还是拔剑自刎呢?”想到自己一生中最后考虑的竟是这个问题,麦尔考斯利禁不住想要大哭。堂堂林斯塔王国的大将军,最后竟落得个如此下场,临死时身边没有一兵一卒……

    “让开吧,我只要麦尔考斯利就行了,不想多杀无辜——毕竟,我们曾在北陆原共生死过。”

    门外传来了杰克佛里特自信的劝告声,接着传来了另一个更为坚定的拒绝声:“决不!除非您从下官身上跨过去。”

    是中队长西拉特!他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了——麾下的所有士卒都已经伤亡殆尽,最后他只得亲自守护麦尔考斯利的房门。

    这两句对答着实让麦尔考斯利感动了一阵子——总算还有人是对他忠诚的,但现在也没什么用了。麦尔考斯利一缩身,爬上了窗台,打算纵身地跳下去,这样至少痛苦小一些,而且——他不想让杰克佛里特看见自己的败亡。就在最后回头的一瞬间,麦尔考斯利又看到了桌子上的那封信。

    “法尔桑的麦兰侯爵……自作聪明的大笨蛋,就让我麦尔考斯利先到地狱里去等着你吧——如果你真想要与克瑞斯为敌,相信很快就会下来陪我的。只可惜,我看不到你的败亡了……慢着……等一等,对了!”

    麦尔考斯利一纵身又跳下了窗台,以生平少有的敏捷速度冲到了桌子边,抓起那封书信凝视了片刻,嘴角边浮现出得意的笑容:“嘿嘿,想不到这封信能救我的命啊,法尔桑的麦兰侯爵,多谢阁下了……”

    书房外,短暂的格斗战很快就结束了,格斗双方无论是技艺还是勇气都差得太远了。杰克佛里特很快就打飞了西拉特的佩剑,将银剑顶在了他的脖子上,西拉特只得一步步的后退,最后背心贴在了书房的门板上,再也无法闪避了。

    “西拉特中队长,当年在北陆原阁下的表现就很勇猛,如今也丝毫未变。”杰克佛里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赞许之意——视死如归本就是武将的美德,确实值得钦佩的。

    “请让开吧,阁下已经为麦尔考斯利这样的人尽到义务了,我不想杀死阁下这样的勇者。”西拉特依然坚决地摇头,尽管摇头使他的脖子被银剑划破,鲜血流了一身,但他还是毫不退缩地摇头:“杰克佛里特大人,阁下的剑技确实天下无双,下官从一开始就知道不是对手了。不过,下官先前已经说过了,如果您要进入这书房,就从下官的尸体上跨过去!”

    “……”西拉特坚定无比,而杰克佛里特握剑的手反而有些犹豫,以他的性格,他实在不愿意杀死这样的将官。正在犹豫间,西拉特突然仰面朝天倒下了,反把杰克佛里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书房的门开了,麦尔考斯利出现在门口。

    “谢谢你,忠实的西拉特,不过不用再打了——我决定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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