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樵夫后,王桀来到樵夫刚才指的那处山边,双手握着长藤,提气而上。他双臂交互攀援,爬得甚是迅捷,片刻之间,离地已有十余丈。

    只见王桀愈爬愈快,不一会儿就直钻入云雾之中。王桀置身云雾之间,放眼白茫茫一片,浓重的云雾打湿了他的衣衫,让他颇感寒意。他一边运功蒸干身上的衣物,一边奋力向上爬。爬了一阵后,突见那长藤向前伸,原来已到了峰顶。

    刚踏上平地,猛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似是山石崩裂,又听得牛鸣连连,接着一个人大声吆喝。王桀循声奔去,只见山坡上有一头黄牛正昂首吽鸣,所处形势却极怪异。

    那牛仰天卧在一块岩石上,四足挣扎,站不起来,那石摇摇欲堕,下面一人摆起了丁字步,双手托住岩石,只要一松手,势必连牛带石一起跌入下面深谷。

    那人所站处又是一块突出的悬岩,无处退让,纵然舍得那牛不要,但那岩石压将下来,不是断手,也必折足。

    瞧这情势,必是那牛爬在坡上吃草,失足跌将下来,撞松岩石,那人便在近处,抢着托石救牛,却将自己陷入这狼狈境地。

    王桀放眼察看,只见山峰顶上是块平地,开垦成二十来亩山田,种着禾稻,一柄锄头抛在田边,那托石之人上身赤膊,腿上泥污及膝,显见那牛跌下时他正在耘草。

    王桀心中琢磨:“此人自然是渔樵耕读中的‘耕’武三通了。这头牛少说也有三百斤上下,岩石的份量瞧来也不在那牛之下,虽有一半靠着山坡,但这人稳稳托住,也算得是神力惊人。”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向武三通走了过去。

    武三通见有人过来,急忙高声叫道:“喂,朋友。搭把手,帮我托下石头。”

    王桀走到武三通跟前,却不帮他托石,只是笑眯眯的打量着他和那块大石头。

    “朋友,帮下忙!”武三通再次冲王桀叫道。

    王桀笑着点了点头,道:“好,我这就帮你。”说罢,突地一掌拍出,击在武三通的小腹上。随即急速后跃。

    武三通手托巨石,面对王桀突然攻击,毫无还手之力,被王桀一掌拍得真气涣散,不禁两臂一软,头顶的大石当即落下。

    只见那块大石先砸到武三通身上,将他砸的骨断筋裂,横死当场。接着又砸到武三通身下的悬岩上。那块悬岩吃不住劲,当即折断跌落。已经化作肉饼的武三通,连同那块大石和那头黄牛一起跌入悬崖下的深谷中。

    王桀站在悬崖边上,望着下落的大石,轻声道:“帮你归西。”

    杀了武三通,王桀顺着山路继续向前走去,行不多时,山路就到了尽头,前面是条宽约尺许的石梁,横架在两座山峰之间,云雾笼罩,望不见尽处。若是在平地之上,尺许小径又算得了什么,可是这石梁下临深谷,别说行走,只望一眼也不免胆战心惊。

    王桀久经生死,心理素质极好,当即深吸一口气,使开轻功提纵术,走上石梁。石梁凹凸不平,又加终年在云雾之中,石上溜滑异常,走得越慢,反是越易倾跌。王桀提气快步而行,奔出七八丈,突见前方石梁忽然中断,约有七八尺长的一个缺口,当下奔得更快,借着一股冲力,飞跃而起。跃过缺口后,王桀继续向前奔去,奔了七八丈,又见一道缺口出现,王桀故技重施,再次跃过。

    就这样,奔一段,跃过一个缺口,接连过了七个断崖,眼见对面山上是一大片平地,忽听书声朗朗,石梁已到尽头,可是尽头处却有一个极长缺口,看来总在一丈开外,缺口彼端盘膝坐着一个书生,手中拿了一卷书,正自朗诵。那书生身后又有一个短短的缺口。不消说,这书生自然就是“渔樵耕读”中的最后一人,“读”朱子柳了。

    王桀止步不奔,稳住身子,登感甚为棘手。原来朱子柳所占之地正是此地冲要,除了他所坐之处,别无可容足之地。王桀想要纵跃过去,就必须要将他赶走不成。要将他赶走,王桀就必须要跃过去主动出手。但以此处的地势,王桀除非能一招就击杀对手,否则只消稍受阻挡,就会跌入底下的万丈深渊。

    “看来这一关是强闯不得了。”王桀在心中暗道

    他向朱子柳仔细看去,见他四十来岁年纪,头戴逍遥巾,手挥折叠扇,颏下一丛漆黑的长须,确是个饱学宿儒模样。此时,正在读着一部《论语》。

    只听他读道:“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读得兴高采烈,一诵三叹,确似在春风中载歌载舞,喜乐无已。

    王桀高声道:“在下王桀求见尊师,相烦先生引见。”

    朱子柳摇头晃脑,读得津津有味,于王桀的话似乎全没听见。王桀提高声音再说一遍,朱子柳仍是充耳不闻。

    王桀知道朱子柳故意不搭理自己,是要跟自己在这里耗下去。耗到自己在石梁上站不住了,主动知难而退。

    见朱子柳油盐不进,王桀不禁有些蹙眉,他回想了一遍原著中郭靖、黄蓉是如何通过这一关的,当下冷笑一声,说道:“‘论语’纵然读了千遍,不明夫子微言大义,也是枉然。”

    朱子柳愕然止读,抬起头来,说道:“什么微言大义,倒要请教。”

    王桀正言道:“阁下可知孔门弟子,共有几人?”

    “这有何难?孔门弟子三千,达者七十二人。”

    “那你可知这七十二人中有冠者几人,童子几人?”

    朱子柳更显愕然:“‘论语’中未曾说起,经传中亦无记载。”

    王桀冷笑道:“刚才我明明听你读道: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五六得三十,六七四十二,也就是说冠者是三十人,童子是四十二人。两者相加,不多不少正是七十二人。经书上明明写的清清楚楚,你却楞说没有记载,我说你不明经书上的微言大义,难道说错了?”

    朱子柳听王桀这般牵强附会的胡解经书,不禁哑然失笑,可是心中也暗服她的聪明机智,说道:“阁下果然满腹诗书,佩服佩服。你要见家师,为着何事?”

    王桀道:“在下受他人所托,给尊师送件东西。”

    朱子柳警惕道:“是什么东西?你交给我就行了。”

    王桀摇摇头,道:“托付我的那人,让我一定要将东西亲手交给一灯大师。”

    朱子柳心中不禁起了疑虑:“哦?那是谁托你送东西来的?”

    王桀道:“那人曾叮嘱我,不可向外人透露身份。”

    朱子柳心中疑虑更甚:“我也算外人吗?”

    王桀点头道:“除一灯大师之外的人,都是外人。”

    朱子柳道:“你什么都说的不清不楚,我如何能领阁下去见家师?”

    王桀道:“孔夫子有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在下千里迢迢特来拜会一灯大师,可是先生连主人的面都不让我见,就让我回去,这恐非待客之道吧?难道一灯门下都是些像先生这样不识礼数的人?”

    朱子柳道:“若来的是朋友,我自然倒履相迎。可若来的是恶客,那我只有将其拒之门外了。”

    “你怎知我是朋友,还是恶客?”

    “若是朋友,怎么不将一切都说清楚?”

    “即便是夫妻、父子也有不方便见告的事情,更何况是朋友?”

    “你不像是朋友。”

    “这不过是你的臆断,如何能做得了准?”

    朱子柳想了想,说道:“咱们现在谁也说服不了谁。这样吧,我出三道题目考考你,若是考得出,那就引你去见我师父。倘有一道不中,只好请阁下从原路回去了。”

    王桀道:“如此再好不过,请出题。”

    朱子柳道:“第一道题是一道字谜。我这里有一首诗,说的是在下出身来历,打四个字儿,你倒猜猜看。”

    王桀点了点头,示意他尽管出题。

    朱子柳捻须吟道:“六经蕴籍胸中久,一剑十年磨在手。杏花头上一枝横,恐泄天机莫露口。一点累累大如斗,却掩半床无所有。完名直待挂冠归,本来面目君知否?”

    他刚吟完,王桀就笑道:“这有何难,‘六’字下面一个‘一’,一个‘十’,是个‘辛’字。‘杏’字上加横、下去‘口’,是个‘未’字。半个‘床’字加‘大’加一点,是个‘状’字。‘完’字挂冠,是个‘元’字。这道字谜的谜底就是辛未状元。我说的可对?”

    朱子柳闻言一呆,他本以为王桀就算能猜出这字谜,也要耗上半天时间,岂知王桀竟似不加思索,随口而答,不由得惊讶异常。他又哪知王桀早知他的身份,先知道了答案,再来解迷,自然容易。

    朱子柳见王桀随口就答出了自己精心准备的字谜,便误以为他聪明绝顶,心想不可不出个极难的题目来难难他。四下一望,见山边一排棕榈,树叶随风而动,宛若挥扇,他是状元之才,即景生情,于是摇了摇手中的折叠扇,说道:“我有一个上联,请阁下对对。”

    王桀点首道:“先生请出题。”

    朱子柳挥扇指着一排棕榈道:“风摆棕榈,千手佛摇折叠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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