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里佛香缭绕泌人心脾定人心思。

    易天行捂着左胸咳了数声眉头微皱察觉身体受了极重的伤竟比九江一战受的伤还要重些。

    “儿子呢?”他问的很简单。

    “回来了在老祖宗那儿不过……”蕾蕾看了一眼床边欲言又止。

    易天行知道她想说什么安慰道:“没事的。”

    他接着问道:“叶相?”

    “回来了。”

    “斌苦呢?”

    “在省人民医院。”

    “他怎么了?”易天行有些惊讶本来准备第一时间向这老和尚兴师问罪不料对方居然躺进了医院。

    “他昨天晚上准备了一把魔术刀和红药水但好象那把刀的机关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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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过来后易天行知道自己昏迷后生了什么事情在省西山中的一场神佛大战意外地被几个凡人看在了眼里。

    大势至菩萨就此走了按照救命恩人的话来说菩萨只是看了看在空中火舞的爷俩一眼就倏……的一声消失不见。

    救命恩人此时就在床边就是那个依然在瑟瑟抖的青年女子。

    张老师小易朱的班主任老师与易天行曾经有过一面之缘难怪易天行醒来的时候会觉得对方眼熟。

    “蕾蕾你去看看儿子我和张老师有些话要说。”

    易天行温和笑着轻声说道。

    蕾蕾望着张老师微微笑了一下点头示意然后缓缓走出厢房反身合上了木门却没有去后园看小易朱而是眉头微蹙守在了门外。

    归元寺里一片黑暗白天众僧累的不善吓得不善住持还在医院躺着此时的寺庙里没有晚课的声音只有众人不安的情绪随着夜色渐渐弥漫。

    一片安静之中邹蕾蕾微微合上双眼靠在禅房外的木柱之上。

    门外传来嗤嗤的破空响声一声尖叫之后偶有金光闪过。

    蕾蕾握紧了双拳指尖微微刺进她娇嫩的掌心但她轻轻咬着下唇忍着没有反身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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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禅房之中。

    易天行掀开被窝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看见供台上斌苦和尚一直供着的南海观音像不由微微笑了笑。

    端了杯水走回床边看着楚楚可怜惊魂未定的张小白老师易天行将水杯递了过去。

    张小白老师道了声谢双手接过。

    易天行淡淡的声音在禅房里响了起来:“如果不是你算错了梅岭老僧的实力大概你还会继续教易朱大概你还会在省城里看着我们的生活很多年。”

    这话来的无头无尾莫名其妙张小白老师惊愕地抬起头来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易天行没有看她的双眼只是盯着自己的左手掌自己的左手尾指上也多了枚金戒看来是小易朱的那枚他的掌心洁白如玉掌纹细密。

    他微微垂眼体内经文一运一枚天火经菩提心便自掌心冒了出来。

    火苗从掌心冒出悬于掌上半寸从内而外没有黄红之色的分野全是透彻至极的大红。

    这红就像是新嫁娘的盖头新年的双喜字看着是那样的纯红正红全无一丝杂色无一点色差。

    易天行的目光静静地盯着这粒红火苗缓缓说道:“看来这就是三昧真火?”

    在一旁坐着的张小白老师看见他又开始玩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吓得尖叫一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便欲夺路而逃。

    ……

    ……

    “锃!锃!”两声利响。

    两根金刺从易天行的左右双掌间伸了出来狠狠地扎进了禅房的墙壁里无声地切入水泥砖中锋利无比!

    而张小白老师也被这两根金刺拦在了中间。

    “我知道我拦不住你。”

    易天行盯着她的双眼似乎要从她双眼里的水雾里找到真相:“可是你似乎不想与我为敌大势至那里我不可能问出来所以然所以只好问你了。”

    张小白似乎被他此时的模样吓坏了眼中泪水泫泫欲滴说道:“易朱爸爸你在说什么?”

    “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承认呢?”

    易天行满脸慎重地握着金刺看着这个似乎十分普通的女子脸上表情却有些怨意轻声说道:“你一直让斌苦劝我上梅岭不管是为了救罗汉还是为了什么倒也罢了但你不该让叶相去香港你不该让他舍指不该让他得指不该让他去梅岭不该让他暴露在大势至的面前。”

    “不论你有什么样的原因我觉得这都是件很王八蛋的事情。”

    “这些事情太巧合了如果不是你安排的我找不到别的解释。”

    张小白满脸泪痕抽泣着说道:“你说的什么我真的听不懂。”

    “别当我傻子。”

    易天行沉着脸将金刺收回指上先前的举动只是代表一种决心并不指望着能把对方如何。

    “大势至为什么要捉我们爷俩上净土?”

    “须弥山到底是怎么回事?”

    “佛祖到哪儿去了?”

    “为什么一定要我去找?”

    ……

    ……

    四个问题每一个都是惊天动地的大疑问易天行却是毫不犹豫地在易朱的班主任张老师面前说了出来。

    张小白眼睛里闪过一丝迷惘好象听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禅房里安静了许久。

    易天行终于放弃叹了一口气道:“知道你不会说些什么那你走吧离开我们的生活至少……离开我的生活。叶相的死活有我照顾你不用操心。”

    张小白抖着声音说道:“易朱爸爸你要不要去看医生?”

    “走!”易天行暴走怒喝一声。

    张小白吓得目瞪口呆嘤咛一声掩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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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演技比周小美青霞曼玉三合一的演技还要高出无数层次。”

    易天行小口喝着杯子里的白开水轻声自言自语道。

    “你是不是弄错了?”邹蕾蕾将张老师送上车后转回禅房里对着她柔声问道:“你刚才喊我出去我就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张老师是易朱的老师怎么可能是坏人?”

    易天行看着她的眼睛微笑道:“吓得不轻的人被你拉在归元寺里没让她走说明你对她也有疑心。”

    蕾蕾无奈地笑了笑:“知道你醒后肯定会有疑问所以就把她留了下来。”

    “一瓶防狼喷雾剂就能喷走大势至菩萨?打了半天老子都炼成三昧真火了大势至菩萨还不肯罢手她区区一个凡人性命就能逼退?”易天行冷笑道:“或许真是把老子当成猪了。”

    “可是她怎么可能知道你会和大势至菩萨在省西那个山谷里打架从而跑去救你?”

    “这就是问题。”易天行将水杯轻轻放在桌子上“前两天我去接易朱的时候她还说要来家访怎么这周末不来家访却跑到偏僻的山区去驴行?这也太巧了。”

    “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这种巧合如果有那就一定是人安排的。”他摇头苦笑道。

    邹蕾蕾无力地摇摇头:“这世界上还真是有这么多的巧合我知道你今天过的很辛苦但是也不要随便猜疑。”

    易天行也摇摇头无力说道:“不是猜疑我对这件事情已经疑心很久如果斌苦这时候不是躲到医院去我早就要揪着他的衣领问清楚……净土一脉净土一脉?”他哼道:“这个世界上哪有铁板一块的地方。”

    “你还记得上次九江的事情吗?”

    “记得。”

    “当时我已经受了很重的伤结果在火车上斌苦似乎还想劝我去梅岭见那老僧。”易天行微微闭目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好象那年斌苦大师带你去全国寺庙巡游应该也有一站是梅岭。”

    “嗯但机缘巧合好几次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去成。”易天行睁开双眼眉头微皱“当时的我自然没有疑心但这次去了梅岭后才觉着奇怪为什么斌苦一直劝我去梅岭?”

    “梅岭之上是那位以肉身苦修数百年的血族活佛大势至菩萨以敛佛见佛的法门诱惑他吸噬须弥山诸天罗汉的佛性。斌苦劝我上梅岭现在看来很明显是指望我能救出这些罗汉的佛性。”

    “只不过恐怕连他也猜想不到马生和尚竟然能肉身成佛厉害如斯而我这两年也很巧地没有机会上梅岭。”

    易天行皱着眉头继续分析道:“斌苦将叶相僧养大如果说他是须弥山一派倒也说的过去但他从来不和我明说不知道他是在想些什么。如果他早对我说梅岭老僧吸噬佛性只怕叶相僧早就哭兮兮地往那边奔了。”

    “当时以为去梅岭只不过是当这劳什子传经者是需要经过什么认证程序。”他摇头苦笑道:“现在看来才明白斌苦和尚是想借我之力去除对方好救出佛性。”

    “斌苦大师怎么能是坏人呢?”小妮子眨着大眼睛困惑说道。

    “他至少不是表面上的老好人。”易天行笑了笑:“……这次佛指舍利往香港供奉他布的局才算是正式开始。我本来就奇怪马生怎么会对这些事情如此清楚。后来在梅岭之上看着叶相僧这大猪头傻里傻气地跑了来再和马生的话前后对照——叶相去香港断指往梅岭复指从而救出须弥山众罗汉……这些全是斌苦安排的。”

    “而斌苦……”易天行皱皱眉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斌苦是归元寺的住持归元寺供佛供罗汉……而在大雄宝殿佛像背后隐僻处还供着一尊南海观音。

    “好复杂的事情。”蕾蕾眉尖很好看地皱在了一起。

    “既然他不是须弥山后人那他敢安排这么个局连佛指都算计在内那他的身后一定有大势力。”易天行静静说道:“我一直在想佛祖不见之后净土对于如何处理须弥山罗汉肯定会有不同的意见。而同为阿弥陀佛身旁胁侍自然不好明里争斗于是那两位菩萨便开始借助人间的力量做这些事情。”

    “大势至菩萨请道门追杀罗汉自己亲手灭杀两位菩萨然后传梅岭老僧法门吸噬佛性如此一劳永逸不可谓不毒。”

    “而另一位却让斌苦养了一菩萨转世之身又想方设法去救梅岭上的那些佛性还让叶相提高实力。”

    他微微皱眉:“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两位阿弥陀佛身旁胁侍究竟是目标不同还是说只是手法不同。如果是目标不同那我们就等于有了一个大助力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很多。可如果只是手法不同那我们等于夹在中间只是一个棋子罢了。”

    他顿了顿又道:“我倾向于后者大士并不想重修须弥山只是觉得大势至菩萨的手法太过狠辣所以从中调和一下……因为大士如果想重修须弥山断不至于几百年后一点成效也没有。”

    “你是怎么猜到斌苦大师是大士在人间的代理人?”

    “很简单。”易天行微笑道:“别看老和尚天天我佛我佛的念着但实际上不要忘了他是关师傅的守门人师傅曾经无言说漏过菩萨曾经来看过他我当时装作没听见哼……再加上这几个月里斌苦不停把叶相僧往最合适的地方送他没有问题那才是见鬼。”

    ……

    ……

    蕾蕾微微低头:“可……还是不能说明张老师有什么问题啊。”

    易天行道:“疑点太多。我上次去接易朱居然在省大附小里感应不到易朱的气息当时不以为意此时看来自然是某人的大神通……当然她永远无法说明的就是那瓶防狼喷雾剂到底是怎么把大势至菩萨喷走的。”

    他笑道:“大势至就算是色狼也不会被喷走噫?”他摸摸脑袋惊叹道:”莫非那瓶子里喷出来的是杨柳枝上的甘露?”

    “当时在山谷里昏迷之前我就注意到她……她境界很高啊前所未见的高。”易天行叹道。

    邹蕾蕾好奇道:“高到什么样?”

    “高到我根本看不出来。”易天行认真回答。

    “嗯如果她本身没境界你当然看不出来。”蕾蕾对于他的混帐逻辑报以不屑。

    ……

    ……

    良久之后邹蕾蕾疑惑问道:“你今天的火气特别大。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可是整件事情的结局很不错啊叶相师兄有了一根佛指你的境界又提高了不少大势至菩萨也走了整个事情里面都没有死人。”

    她吐了吐舌头调皮说道:“而且如果张老师真是你想的那个人那可是大靠山哩按你往常的性子应该去抱她大腿才是怎么会像今天一样把别人骂的哭哭啼啼的跑掉?”

    “没死人吗?”易天行微笑着面容上的那丝微笑却有些怪异“或许在慈悲的菩萨看来没有死人就够了。可马生还是死了我打死的有几个凡人也死了莫杀打死的。”

    “在面对大势至菩萨的宝瓶口时看见那虚无黑黝的瓶口我以为我会被吸进去然后被抓到净土然后永远回不了人间再也见不到你。”易天行看着姑娘长睫微动的眼睛淡淡说道:“一瞬间我想了很多。”

    “在这个世界上我能信任的人只有家里的这些人你叶相儿子……师傅。”易天行坚决无比地说道:“其他的人我都不相信就算她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我也不信因为我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如果她是坦诚的我自然也会坦诚地相对如果她不能那对不起我不会因为一种玄妙的感觉而被动地接受她的存在。”

    “你知道我的性格我很讨厌冥冥中有人暗中操控我的命运。”易天行缓缓说道:“我不希望被某人从天上莫名其妙地丢下来将来又莫名其妙地被揪上去。”

    邹蕾蕾怜悯地看着他她从来没有用过这种眼神望着他。

    “你变了很多以往在没有证据的时候你宁肯自己受伤害也选择相信别人。而现在你宁肯伤害别人也不愿意在哪怕没有一丝证据的情况下相信。”

    易天行盘膝而坐双目轻合:“我会去找证据张小白老师在省城里留下的痕迹总是不可能完全抹去。”

    “你先休息吧。”邹蕾蕾叹了口气走到禅房木口忽然转过身来望着他轻声说道:“为什么你面对世界丑恶的事物时也能保持一颗平常心就算面对着大势至菩萨也不会如此热血可今天对着她你为什么如此决然?”

    “是在嘲笑我欺熟怕生吗?”一丝笑意浮上易天行的唇角“我确实非常不高兴。因为我实在不愿意相信我一直很崇仰的伟大女性居然也是个玩阴谋的高手。”

    “这种反差让我觉得很头痛所以我不希望她再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

    其实这都是假话真正的原因是基于一个可笑的理由。而这个理由后来邹蕾蕾才从叶相僧嘴里听到听到之后姑娘哭笑不得心想自己怎么摊上了如此不知轻重、胡闹一气的男子。

    ……

    ……

    “如果这次是你猜错了呢?”蕾蕾认真说道:“那会是个天大的乌龙。”

    “如果我猜错了。”易天行更加认真地回答道:“……那我们马上给易朱转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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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上的繁星点缀着省城夜晚单调的天空街道两旁的树枝在夜风里轻轻摆动就像是在和谁挥手告别。

    易天行没有入睡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窗外满天星光手掌在空中一划他整个人便坐了起来不急着出去反自盘膝坐于榻上冥思静坐查探着自己体内的情况。

    腹中的菩提心外金内青青色渐涨从金壳里挣了出来露出一道道青色斑驳痕迹却透着份神奇的美丽。

    他轻轻走出禅房来到后园外面叶相僧住在当初关老邢那四个黑道大老的厢房里。

    易天行推门而入之开门声让叶相僧醒了过来。他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看样子恢复的不是太好。

    “身体好点儿没有?”

    “嗯。”

    易天行忽然感叹道:“以往小时候总觉得菩萨无比崇高大慈大悲后来见了普贤菩萨果然有这感觉……”他笑着说道:“但毕竟天天和你这个菩萨腻在一处也不觉得菩萨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

    “南无我佛。”叶相僧无力摇头“叶相是叶相菩萨是……”

    “停!”易天行求饶般摆摆手“我不想在这两年里第四百八十二次与你争论这个实际上很幼稚在你看来却重要的问题。”

    易天行坐在叶相僧的床边看着微开的木门安静半晌后忽然说道:“今天白天在省西我打了大势至菩萨一棍子。”

    “如何?”

    这两兄弟相声语言艺术的配合愈加纯熟。

    “挺给劲儿的他受伤了。”易天行笑咪咪地转过头来“师兄我现在很强可以伤着菩萨了。”

    “噢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噢武力是解决问题的最简单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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