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的旃檀功德佛散去手中泥土呵呵笑着走上前来问道:“童子可用过斋饭?”

    易天行遁入天界杀生无数与净土那方大打出手斩天将炸菩萨跋千山涉万水便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师公大人。他万万料不到如此辛苦才遇着师公他老人家头一句话便是问自己可曾吃过饭没。

    不知旃檀功德佛平谈话语之中有何深意易天行不敢怠慢诚恳应道:“与真武分别之后数月不曾进得粒米滴水。”话甫出口才想起在须弥山顶倒是和二师叔打过一次牙祭于是又赶紧道:“倒是二师叔为小侄做过一次斋饭。”

    这斋饭便是诳语了明明吃的是油乎乎的山猪肉何斋之有?

    “噢原来如此。”旃檀功德佛欢喜赞叹道:“不知童子身上可还有斋饭?贫僧……这个贫僧……”

    虽然不是很明白这位贫僧师公想说什么但看着他老人家的表情易天行一个激零醒过神来敢情这位佛爷在佛祖的空间里呆了五百年馋的慌了?

    ……

    ……

    从小书包里取出在人间市里扫购的副食品递给了师公。易天行将一个锡箔纸包着的蛋塔托在手上神念一动蒸气顿生香喷喷的香气顿时散了出来。

    师公接过蛋塔犹疑不定道:“怎么有股子蛋味?”

    易天行睁圆了双眼。嘿嘿干笑道:“人类进步不少素菜做的不错。”没办法这次天界游书包里就没准备斋菜。

    旃檀功德佛不疑有诈。但仍然还是念了几句经嘟噜嘟噜不知道念地是什么然后才缓缓将蛋塔送入唇里细嚼慢咽入腹。

    易天行讨好地又递了一根火腿肠过去用手掌上的天火烤的香喷喷、油飞飞。

    旃檀功德佛微笑着摆摆手。

    易天行有些不自在知该从何说起半晌之后才小意问道:“二师叔见我之后便称我童子师公见我。又称童子莫非我这般好认?”

    旃檀功德佛笑道:“似你这般全身是火的人物。全天下也找出第二个来。”

    易天行耸耸肩说道:“师公和二师叔又有一椿不一样至少不会见着我了还要问我是谁。”

    旃檀功德佛看着他手指上地金戒指呵呵笑道:“我那大徒儿一生任性而行若是他将这棍儿传给你。你又如何能戴在手上?再说若是你与他有何关联你又何必千辛万苦来这幽闭的空间里寻找我这样一个早被天界诸人忘记了的人物。”

    易天行笑了趴在地下磕了个头这便是把关系抢先定了下来然后说道:“既然师公什么都清楚那我们便走吧。”

    “走?去哪里?”旃檀功德佛幽幽道:“这林子快要没水了刚好童子菩提心已成。倒行逆施烦请在外面接些水来。”

    “哎。”易天行对于这个回答倒并不怎么吃惊。他本来就没有想过可以很轻易地把自囚的师公带回人间。

    他不怕猴子师傅但不知怎的有点怕这位师公说来也奇怪他们这一门好象都是“隔代怕”——老猴有些怕佛祖自己有些怕师公易朱有些怕老猴——所以他老老实实地飞到结界外面倒转火轮金莲辛苦万分地凝着“火星’大气里的极少水分终于用那小书包接了许多才折还树林往果树根部倒去。

    旃檀功德佛止住了他的举动道:“这水里有毒。”

    “噢那怎么做?”易天行愈觉着自己越来越像个傻子。

    “这么做。”旃檀功德佛从他手中接过小书包然后往嘴里倒去。

    ……

    ……

    倒了半天一滴水也没倒下来。

    旃檀功德佛愣在树旁把那个小书包拿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面上渐渐浮出一丝微笑转过头来时再看易天行的神情就完全不同了。

    “原来是你。”

    “缘来是我?”师公的柔柔神情总容易让易天行联想起某人的言情小说情自禁地打了个冷颤知如何言语。

    旃檀功德佛请他将小书包打开然后将那些掺着毒素地水全数喝了下去紧接着去果树后面悉悉嗦嗦好一阵。

    易天行猜到他去做什么忍不住偷笑了起来旋即想到一个问题自己那小书包居然连堂堂佛位的师公也打不开——这个问题让他怔在了原地。

    旃檀功德佛从果树后转了出来一面系着裤腰带一面说道:“你那袋子约莫只有你能开吧?”似乎知道易天行在想些什么。

    易天行摇摇头道:“传我这编织袋地陈三星用得我媳妇儿好象也能用。”

    旃檀功德佛异道:“这是如何说法?此袋便应只有你能开那陈三星又是何人?你媳妇儿又是何人?”

    易天行恭敬应道:“陈三星乃是南海门下一农民修士我媳妇儿却是个凡人。”

    “南海门下?”旃檀功德佛先是一怔旋即似乎明白了什么呵呵笑了起来一拂身上黄色僧衣虽然身上肮脏但依然好不潇洒“只怕你那媳妇儿也不是什么凡人。”

    易天行笑着说道:“以往还在意这些现如今却也想明白了。凡人不凡只要她便是她就好。”他状作无意问道:“师公这袋儿又是什么来历?”

    “弥勒佛的后天袋儿啊。”旃檀功德佛满是慈悲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年幼地出侄。易天行挑挑眉毛。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听见这三个字旃檀功德佛也不再多话。

    “走吧师公。”这是易天行第二次做这个提议。

    “走?去哪里?”这是旃檀功德佛第二次如此回答。

    “去人间救师傅。”易天行回答的异常坚定。

    旃檀功德佛摇摇头叹息道:“救他出来又不知要死多少人。”

    易天行面色平静:“他若出来我杀死的人也不比他少。”

    “你威胁我?”旃檀功德佛看着自己的这位徒孙微笑浮上唇角忽然觉得这孩子很有意思。

    “是啊。”易天行笑地十分无赖。

    旃檀功德佛叹息道:“你不知道为何我自囚于此。若真能出去我早出去了。”

    “为什么?你说我怎么知道?”易天行针锋相对。将先前对于师公天生地一股子恐惧压了下去。

    “便是说不得所以出去。”旃檀功德佛笑道:“这是佛祖离开须弥山前开辟的最后一个空间我想你能进来一定是佛祖当年便料到你的到来那你自然看见他留下的信息。估计你也能猜到为什么我不肯出去。”

    “猜不到。”

    “当年佛祖将他镇压在下界我便脱了身上袈裟盖着。为他遮风蔽雨为他祛妖除邪盼他能早日修得大道成就真正佛位不料五百年过去我依然没有感应到他有何进益。”旃檀功德佛戚容微作。

    “为师之人却让徒儿囚于人间五百年为的如何?一是怕佛祖离去之后大徒在须弥山胡闹。无人制他。二怕净土阿弥陀佛立意稍殊与须弥山争执双方死伤太重。三怕此事愈闹愈大最终让万千佛子知晓了佛祖的去向动摇了整个佛门的根本。你说肩上这多担子我怎么能出去?”

    “知道佛祖去向的究竟有几个人?”易天行淡淡问道。

    “贫僧其一阿弥陀佛其二若……他这些年敛去当年的火辣性子只怕也早应该猜到才是。”

    易天行无由冷笑说道:“我就不明白佛祖地去向又怎么可能动摇整个佛门的根本。”

    “所以我不能说。”旃檀功德佛面色坚毅道。

    “你不说我说。”易天行静静望着这个眼角忽然憔悴不堪身体污浊地师公缓缓道:“佛祖死了。”

    果树林里很安静林梢结界外猩红地大气层里狂风大作一动一静相映生动。

    旃檀功德佛苦笑了起来:“童子又在顽笑一入菩萨位便不死不灭何况宇宙间最尊最贵最自在的佛祖又如何谈得上生死二字。”

    易天行挑挑眉头道:“我不知道佛祖是怎么死但我知道他死了。”

    旃檀功德佛面上露出一丝畏惧盯着他的双眼低沉问道:“佛祖可能死至不过归于寂灭涅盘再生。”

    易天行很坚定地摇摇头:“师公您知道我也知道大家其实都知道:佛祖已经死了。”

    旃檀功德佛忽然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瞎说什么佛祖为什么死?佛祖如何死?”

    易天行把眼光投向四周素青的果树林叹了口气道:“这些事情我怎么知道我只是知道佛祖活厌了所以死了这是很简单的问题。或许他是悟出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旃檀功德佛微笑着说:“生就度世宏愿地佛祖忽然厌倦了这个世界?”

    易天行耸耸肩:“师公你不要再装了你的演技比二师叔还差。”

    又是一阵沉默。

    “南无我佛。”旃檀功德佛合什于胸前望着他静静说道:“你何时知道的?”

    易天行微微侧着脑袋:“很多事情多想想也就自然明白果圆之辩先前看见的东西。”他缓缓接道:“佛观世间六尘变坏唯以空寂修于灭尽身心乃能度百千劫犹如弹指。”

    旃檀功德佛道:“此乃涅盘之义与凡世所称生死何干?以空寂修于灭尽总有重生之时。”

    易天行道:“既要空寂何必重生?”

    “如不重生何谈度百千劫犹如弹指?”

    “劫后尤有劫那何必度劫?”

    ……

    ……

    祖孙二人同时住嘴相对合什一礼赞道:“南无我佛。”

    然后旃檀功德佛微笑道:“佛祖乃大修行之师他所悟弟子能悟是以佛祖去而弟子留。”

    易天行微笑问道:“师公一直自囚于此便是要遮掩佛祖自杀的事实?”

    “自杀……?”旃檀功德佛微笑摇头“这词为何听着如此别扭?”

    “寂灭可重生。”易天行恭敬应道:“佛祖此生乃最后劫他不愿重生便会重生所以徒孙说他是自杀。”

    旃檀功德佛叹道:“或许须弥山脉下弟子也只有你与你师傅可以轻描淡写说这些事情。”

    易天行又合什道:“弟子对佛祖持敬畏心只是佛祖所思所悟与弟子如今层次太远所以不知是对是错所以可以轻描淡写。”

    ……

    ……

    佛祖死了死于自杀。

    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一个被佛界众生最顶尖的两尊佛刻意遮掩了五百年的真相就这样被易天行轻描淡写地戳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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