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行了十余天,王明眼前的景色逐渐变得荒凉,地上的植被开始变得稀少,放眼望去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这些天王明除了赶路,就是研究左手上的那个禁制,虽说黑心老人告诉他这是一个基本的禁制,但是王明到现在才有了一丝体悟,这还是靠着他深厚的内力做后盾试探试探出来的。

    单凭自己那三成半的气爆,根本无法撼动这禁制分毫,王明唯有小心地控制一丝丝气渗入这禁制,慢慢了解禁制的结构,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王明才开始了解这禁制的内部。黑心老人留下的气非常弱,但是却结成了一个莲花状,各道气之间连成了一个平衡,任何外来的气几乎一接触到禁制就牵一发而动全身。

    小心地将一丝气从左手上抽离出来,王明松了口气,控制这样游丝般的一股气去探测禁制是一件很费神的事,一个不小心这股气就要烟消云散。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股的气还未开始接近禁制,就要受到禁制的反弹了。

    “师尊,这几天忽然变得这么安静,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啊。”梅郸休息完毕,恰巧看到王明睁开眼。

    王明点了点头,这样的事情确实非常怪异。最初他们逃离咸阳城的时候,身后三天两头都是追兵,而且追捕他们的人越来越厉害。然而就在三天前,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安静下来,这三天来,竟没有再出现一个追兵,这令王明也觉得诧异非常。

    不过没有追兵这也是王明最希望不过的事了,若是追出个王翦这种级数的高手,十个王明都不够她砍。正在庆幸时的王明,殊不知此时西秦国正面临着一场巨大的危机。

    墨楚大军的退出,并没有缓解西秦国的压力,此刻,五万蒙元铁骑呈一字列开,陈兵在函谷关外一里之处。

    关外一片肃静,显示了这支军队的良好素质,黑压压的一片铁骑,像是暴风雨前的乌云,笼罩在函谷关上西秦国士兵的心头。

    山雨欲来风满楼!狂风吹得李斯的道袍猎猎作响。果然是一只铁军啊!函谷关上,李斯轻摇着羽扇,纵是敌人,他心里也不禁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这样的一只骑兵,放到哪里都是横扫千军,所向披靡的,只可惜他的统领者是蒙元国的大皇子铁木哈雷。李斯凝视了一眼黑压压的军队,转过身时,已是成竹在胸。

    “大帅,乘着我们士气正旺,我们即刻攻城吧!这次我们没按大汗的旨意出兵偷袭函谷关,预算的粮草已经不多了。”

    望了一眼前来汇报的先锋官,铁木哈雷又转身望了一眼自己身侧的红衣喇嘛:“八思巴大师,你认为意下如何?”

    八思巴骑在马上微笑着向铁木哈雷行了个佛礼,方开口道:“我们远途而来奔袭函谷关,就是乘着他毫无准备一举拿下,我们所带的粮草不多,而且现在士气旺盛,正是攻打函谷关的最佳时机。

    铁木哈雷沉吟了片刻,此番自己私自带兵偷袭函谷关,根本没经过父汗的批准,若是将人马损失在这里,铁木哈雷不敢想象后果会如何。他在赌,赌西秦国猜测不到他们尾随在墨楚国身后,赌西秦国因墨楚国败走而大松口气的心态。

    “三军听令,即刻攻城!”铁木哈雷这一喝用上了真气,声音一波一波地在关外回荡。

    沉重的号角声响起,伴随着沉重的马蹄声。五万铁骑像是一波黑色的洪流向函谷关冲来,整个大地都为之颤动。函谷关上的士兵脸色苍白,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墨楚国大军刚走,蒙元铁骑就紧随其后,日前的笑容早已不存在,此刻刻在他们脸上的只有深深的恐惧。没人关注到,一名白衣道袍的文士已在函谷关上悄然离去。

    “杀!”五万铁骑发出震天的声响,如潮水般向函谷关汹涌而来。在八百步的距离的时候,第一波铁骑已经将箭搭在了弓上。

    “快放箭,射!”此刻函谷关上的守军也反应过来了,纷纷弯弓搭箭。毕竟也是镇守前线的军队,一波箭雨抢在蒙元过前面射了出去。

    函谷关上的箭雨射在第一波蒙元铁骑上,至高而下的箭速加上战马奔驰的速度使得中箭者纷纷落马。这样的速度下,即便是铁甲也脆弱得跟纸糊的一样,高速下的箭枝轻易地就能将他贯穿。

    然而很快这些函谷关上的守军就失去了射第二箭的机会,潮水般涌上来的蒙元铁骑瞬间就逼近了函谷关。整整五万铁骑的奔射,箭如密密麻麻地落在函谷关上,战场瞬间成了一面倒的局势。没有哪国士兵的箭术能比得过蒙元国,更何况二十万只箭几乎在那一瞬间射出,像是暴雨一般覆盖了整座函谷关,在这群箭雨下,连轻伤都成了十分奢侈的事。

    冲在前方的蒙元铁骑已经顺利地冲到了函谷关下,他们将一个个沙袋扔在地上,然后迅速折回。折回的铁骑准确地和第二波正面冲来的友军擦身而过,同时弯弓上已经拉满了弦,他们撤退的同时还要为第二波冲上去的铁骑做掩护。那些受伤的西秦守军刚探出头查看究竟,混乱的箭雨顷刻间就将他们的脑袋射成了刺猬,就这样,蒙元铁骑轮番冲上,不久就在函谷关前叠了个高高的土坡。

    “大王子,我们已经胜券在握了。”八思巴双手合十,面带微笑地说道。

    铁木哈雷也点了点头,函谷关被誉为大陆第一关,地势也确实险恶,但是此刻铁木哈雷忽然发现这座雄关竟要沉沦在自己的脚下了,这个发现让他心情大好,若是将这个消息回报大汗,他不仅不会因这次私自带兵受到处罚,也许还会有大功一件呢。

    函谷关上的士兵根本从一开始就被蒙元的骑射压制得动弹不得,等到关前的土坡堆到将近和函谷关平高的时候,他们才知道噩梦才真正开始。

    无穷无尽的蒙元铁骑冲上了函谷关,他们手上的弯刀此刻真正沉了死神手中的镰刀。从一开始就陷入被动的西秦守军根本还没来得及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弯刀就已经将他们的头颅割下,高高地泡在空中。

    这无疑是成功的一战,铁木哈雷接下这座雄关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哈哈长笑。自古以来,函谷关就是西秦国的一道牢不可破的防线,函谷关建立起来后,也没有谁攻破过这座不败之关。如今这份荣耀到了铁木哈雷手里,怎么能叫他不骄傲?唯一奇怪的是这次守军的数量似乎少了点。

    然而铁木哈雷并不在意这些,他在意的是的的确确攻下了这座雄关,而且只损失了极少的人马。一旦攻下了函谷关,西秦国的国都咸阳城也就像脱去了最后一层装束的美女,任他揉虐了。

    “全军听令,火速攻下咸阳!”心情大好之下,铁木哈雷决定直接占领咸阳,兵贵神速,直奔咸阳的话必定能打得西秦国措手不及。

    “是,大王子!”蒙元军士气大振,一排排铁骑在函谷关内的旷野急速奔驰,只有八思巴眉头微锁,像是在沉思什么。

    王明两人又向北行了两天,一座荒凉的小村落呈现在王明面前。当王明和梅郸走进村落的时候,几乎村里所有的人都走了出来,王明吃惊地发现整个村子里竟然全是白发苍苍的老人。

    每个老人仿佛都极为仔细地打量着王明和梅郸,深怕遗漏过每一个细微的细节,然而很快,这些老人都失望地回到了自己残残破的屋子里。

    “怎么回事?”王明奇怪地问了梅郸。

    梅郸微微叹气,又似习以为常了:“他们是在等军中回来的儿女。”

    王明心里一跳,隐隐明白了什么,梅郸继而开口道:“每国都会有这样的村落,四大国长年混战,死的人已经不止百万千万了。西秦国地处西域,本来就人口稀少,军队的人口经不起战争的消耗,就只好从这些偏远的村落抓那些靑壮男丁去充军了。

    王明呆了一下,浮起一丝苦涩的微笑,想不到十多日前的那些小军官所言不虚,这些小兵的家里还真有年过八十的老母等着供奉。不过王明很快就将这些抛在了脑后,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这个时代的人的生死也有他们自己的命运,眼下自己都生死难料,哪还管得了别人的生死。现在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希望飞船能快些自我修复完毕,然后自己找回飞船,回到那属于自己的时代。

    走进一家小破屋,王明微微行礼道:“老人家,可以打扰你一下吗?”

    老人转过身,望了一眼这两个来到村里的陌生年轻人道:“坐吧,只是陋室寒碜,没什么能招待二位的。”

    王明打量了整间破屋一眼,破旧失修的屋顶,残败的墙壁,唯一的两张木板凳,也是缺胳膊少腿的。确实是没什么东西能招待自己的,王明心道,不过王明也不在意,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让这老人招待自己的。

    老人微颤着身子走到王明面前,仿佛想再次确认一番自己的眼睛一般。然而老人再次陷入了失望:“年轻人,我儿子要是没被官军抓去,今年也该有你这般大了。”望着王明,老人幽幽开口道。

    王明默然,他能理解老人的心情。就像他在孤儿院长大的时候,也曾多么希望有自己的父亲母亲。

    “说吧,你们来到这边塞的村子有什么事情?”看到王明沉默,老人很快停止了自己的感慨。

    “我想知道死亡沙漠的方向,我们要穿越死亡沙漠。”王明直言不讳地说道。

    老人一呆,随即开口道:“离开也好,免得被那些军官抓去充军。”老人是彻底将王明两人当作是逃避军役的人了。

    “这里离死亡沙漠已经很近了,再向北行个一天半,就能看见了,以前村里有不少年轻人也是从那边逃出去的,只是不知道他们有几个活下来了。”说出这句话时,老人已经是一片凄凉。

    “多谢老人家了。”王明几乎是拔腿就要走。这个地方他是呆不下去了,从小缺失父爱母爱的他对这个村落的气氛有种敏锐的感觉,再呆下去,只怕他要忍不住帮助这群老人,但是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实力,对付那些小毛贼他还可以,但是他现在的身份是西秦国的逃犯,他根本无法和西秦国抗衡。

    “等等。”在王明就要离开小破屋的时候,老人忽然叫住王明。只见他在破屋墙角的小缝里摸索着,好一会儿才摸出个包袱来。他拖着微颤的身子来到王明的身前,又看了一眼王明黝黑赤膀的上身:“你跟我儿子的身形太像了,这几件衣服是我老伴死前织的,她指望儿子回来之后能穿,如今只怕是等不到了。沙漠里夜晚寒气很重,年轻人,这几件衣服就送你御寒吧,也算老头子我的一番心意。”

    老人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王明接过包袱,眼角忽然有些模糊。“谢谢”王明道了声谢便离开了这村子,老人站在村口望着王明两人离去的身形,像是目送着自己的儿子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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