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左轮、八条步枪、一挺轻机枪,琼斯和他的士兵们组成了一个基本完整的步兵班,可令人诧异的是,他们却顶着一个步兵排的番号。用这样的步兵排去完成步兵排应该完成的任务未免强人所难,枪声刚起那会儿,对面山坡上的德国伞兵就被放倒了十多个,可等山丘顶部的两挺-34发威,英军士兵们藏身的灌木丛霎时间飞沙走石、枝断叶烂,中弹者的惨叫声不断传入琼斯耳中!

    咻咻飞来的子弹,迫使琼斯以一个饿狼扑食的姿势趴倒在地,步枪在打光子弹后已经扔换给了身旁的士兵,少尉只好从枪套里拔出韦伯利左轮——虽然美国政府慷慨地将大量原本将供给美军使用的勃朗宁手枪卖给英国流亡政府,而这些火力充沛的自动手枪对极度缺乏武器枪械的抵抗政府军也算是雪中送炭,但琼斯依然在使用这种历史更为悠久、外形更符合英**官气质的左轮。在他眼中,或许只有毫米口径的子弹击穿敌人胸膛的感觉才能稍稍舒缓自己满腔的仇恨!

    固执改变不了事实,这种大口径手枪看似威力强大,射程和精度却很不理想。琼斯连续扣动扳机,咚咚咚的脆响伴随着呛人的硝烟彰显这种枪械的特色,然而令他感到无比失望的是,这一次对面竟然没有一个德国伞兵倒下!

    “撤退吧,长官!”

    戴着托尼盔的英军中士看起来紧张极了,他颤抖的手根本无法将五发一排的子弹压入枪匣,这情景令琼斯胸中一阵悲凉——鏖战法兰西的那支英国青年远征军在哪?血战伯明翰的那支本土军在哪?游猎格拉斯哥的那支政府抵抗军在哪?

    所有的问题都被狂风暴雨般袭来的弹雨给掩埋了!

    “坚持战斗,决不后退!”

    不足百米的距离,一场意志的对撞震人心魄。经过了片刻的停顿,布朗式轻机枪老迈的声音重新响起,连串的子弹扫倒了冲在最前面的三名德国伞兵,其余人已经冲下了山丘,并且依托洼地匍匐了下来。

    局面虽然没有陷于崩溃,但琼斯环顾四周,灌木丛中还能看到散发着金属光泽的托尼盔,却辨不清有几人阵亡、几人受伤。他徒劳地给自己的左轮手枪换上子弹,“乔尼,给我一支步枪!”

    试图劝说自己撤退的那名中士,冒着敌人的枪弹将一支李.恩菲尔德扔了过来,琼斯拣起一拉,弹匣里竟空空如也——莫名的悲观情绪顿时充满了这位少尉的心房。

    就在这时,“咚”的一声闷响从山丘后面传来,琼斯压根没来得及带着残存的士兵们后撤,一枚迫击炮弹就呼啸而下,准确地落在了他们的撤退路线上。近距离的爆炸令琼斯耳朵发鸣,回首之时,只见山包上那两挺德军机枪还在**着骇人的火舌,这种使用弹链供弹的自动化武器,在火力的持续性方面令英军机枪手们汗颜!

    几秒之后,第二枚迫击炮弹落在灌木丛中并发生了猛烈的爆炸,耳朵发懵的琼斯已经无法通过声音来判断形势,眨眼间的迟疑差点要了他的命:一串机枪子弹从身旁扫过,左臂突然间火辣辣的疼!

    “撤退!撤退!该死的!撤退!”

    琼斯疯了一般狂喊起来,而这个场面再一次向人们证明:即便是经验丰富的军人,在极端境况下依然可能失去理智!

    德军伞兵的压制火力是致命的,最终跟随琼斯离开这片灌木丛的仅仅是一名神色黯淡的步枪手。

    敢于坚守的人,想要后撤的人,还有一贯沉稳的机枪手,都被抛在了一片无名的灌木丛中。

    在机枪子弹的追逐下,琼斯拼了命的往海岸方向跑,全然不顾自己的军帽掉落在地,只是拼了命地跑……洛西茅斯港的烟柱依然是醒目的指向标,那里不仅有英国抵抗政府军的同伴,还有两座混凝土结构的海岸防御工事,架设在那里的有从巡洋舰上拆下的203毫米舰炮,也有陆军使用的25磅野战炮,它们足以驱赶走德国海军的轻巡洋舰和驱逐舰,为了对付德国人的大型战舰,英国海军还在港湾深处埋伏了一队潜艇。

    跑着跑着,琼斯忽然意识到洛西茅斯港的烟柱比自己离开时更多了,随着听觉的逐渐恢复,他听到了炮声,轰鸣的炮声!

    “见鬼!”

    他一声哀叹,失魂落魄地坐到了水渠旁。回头张望,德国伞兵并没有放开步子追击,而跟自己一起撤离的那名步枪手已经被落下了好几十米,他灰头土脸、迈着沉重的步子,这样的情形在1940年5月底的法国东北部随处可见!

    “我没犯错,为什么被德国人打得屁滚尿流?”

    琼斯突然觉得非常恼火,而从海岸方向传来的隆隆炮声令他陷入了另一个困境:自己接下来该去哪里?

    疲惫不堪的步枪手几乎一头栽进这不到两英寸高的水渠里,也不管这水是否适合饮用,咕嘟咕嘟地大口喝着——平日里5公里的武装行军也没有这般狼狈,算下来从灌木丛到这里还不到5公里的一半,难道体力也随着勇气的丢失而衰减了?

    不远处的田野中,一辆被击毁的卡车仍在冒着残烟,车旁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具英国兵的尸体,不远处还有个硕大的弹坑。

    琼斯一边无助地咒骂着德国空军,一边茫然地搜寻四周。在那阵阵炮声的间隙,枪声和相对轻微的爆炸声仍在持续,可是视线中却看不到第三个人影。

    饮足了沟渠水的步枪手,同样失魂落魄地坐下来,他看着琼斯的手臂,略有些惊讶地说:“长官,您的手受伤了!”

    琼斯看了看自己的左臂,“没事,小伤!这些该死的德国佬!我们找个地方藏起来,等他们路过的时候打个伏击!”

    听了这话,步枪手换了一副非常惊讶的神情,“长官,你疯了吗?那样我们铁定会被杀死的!”

    “难道坐在这里等着他们来俘虏我们吗?”琼斯茫然地反问道。

    “这场仗,我们本来就没有胜利的希望,不是么?”

    步枪手失落地摩挲着自己的李.恩菲尔德,岁月在枪柄和枪托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由于兵工厂拆的拆、毁的毁,已经没有人说得清这支步枪是什么时候生产出来的,已知的是,如今的英国已经不再具备昔日的军工生产能力,所剩不多的造船设备也大都作为战争赔偿划归德国人所有。

    又一阵炮声席卷而来,大地似乎都在这剧烈的爆炸中颤抖。琼斯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一阵刺耳的轰鸣声让他和步枪手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只见一队斯图卡已经飞到了他们斜上方,但德国空军的黑色死神显然对两个内心充满矛盾和挣扎的英国士兵不屑一顾,它们径直朝着海岸方向飞去,那里有它们感兴趣的英军岸防工事和炮垒!

    “我们就像是案板上的鱼!”琼斯低沉地抱怨着,休息了一阵,被抽干了能量的躯体似乎又恢复了一些生理机能,他支撑着站了起来,看到几个跟自己同样穿着的人正仓惶地往这边跑来。

    “布莱克,起立!”

    听到长官的呼唤,步枪手迅速爬了起来,顺带拍了拍衣襟的尘土。

    在友军同伴面前,琼斯竭力保持着一名军官应有的姿态,他很快发现对方也在尽力掩饰窘态。

    这些人中军衔最高的是一名中尉,他艰难地对琼斯说道:“昨晚空降来的德国佬太多了,我们根本应付不了!我想我们应该暂时先回到港口去,依托那里的工事阻挡德军进攻,等着大部队从内陆赶来!”

    琼斯同样无意进行自我介绍,他尴尬地应和说:“其实我也是这样考虑的,先前的战斗中,我们排干掉了至少三十个德国伞兵,但他们依然漫山遍野地扑了过来!”

    “我们也干掉了五十多个!”中尉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毫无自豪感可言,也许更让他觉得丢脸的是,自己的枪套空空如也,手里拎着一支刚才路过卡车时才拣起的步枪。

    虽然双方一拍即合,琼斯依然为难地说:“可是照眼下的情况来看,德国人恐怕是要在海岸登陆了,他们的舰炮火力很猛,又有俯冲轰炸机……”

    中尉咬咬牙,“总不能坐着等德国人来俘虏我们吧!”

    这话让琼斯觉得耳熟,先前飞过的那队斯图卡开始俯冲了,熟悉而刺耳的嘶鸣声正从北面传来——这个声音几乎和希特勒的咆哮一样令盟军官兵憎恶,现在希特勒死了,斯图卡却依然在大量生产。

    “前面也是敌人,后面也是敌人!”犹豫的中尉还打算从口袋里套根烟,跟着他一起来的士兵突然慌里慌张地说:“看啊,德国伞兵上来了!”

    从头顶上飞过的子弹,迫使两位典型的英**官放下了他们仅存的优越感,务实地招呼着各自的手下往大海的方向走。

    洛西茅斯至少有坚固的防御设施,一群可怜虫心里想着。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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