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沧州城东北角的沧州府衙。

    这日早晨,平素很少上堂的宗府尹,破天荒地端座在大堂的正中。

    堂下,知府、通判、都管、两院节级、观察、都头等武官或坐或站,一个不缺全都早早赶来。沧州禁军里部分军官也皆到场,其中就有那位王十将、张团练等将领。

    东路禁军与沧州府为各自独立的行政系统,禁军当然不属于沧州府来节制。被当地将士背后戏称为经略安抚使的田元琛,正是河东路沧州驻军的总负责人。

    这经略安抚使乃朝廷镇边元帅的官位,目前,集经略和安抚使两职于一身的高级军官,个大宋仅设置三个,分别是西北路、河东路、西南路。

    河东经略安抚使,原本是太监童贯兼任,半年前已改由蔡京来兼任。而这田元琛,连副使也谈不上,其真正的职衔只不过是一个都统制。

    因为沧州城的防守由当地驻军来负责,所以,便有田元琛手下的军官们时常出入沧州府。

    当是时,一夜惊魂的宗府尹,只是将目光盯着几个禁军军官来看,半晌才开口问道:“王十将,按照你刚才的讲述,显然,这伙强贼是来自青州的了?且有二万人的庞大之兵力?

    下官是个官,不懂战场,然而,据本官的推测,这南门地面的大小统共不过三、四十亩地大小,二万人挤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蹲下身子去都困难。又如何穿插跑动?”

    王十将地慌话被宗府尹给戳穿,顿时恼羞成怒,回顶道:“反正。占领南门的这股子青州贼军,人数绝不在少。本将昨夜可是摸黑驰援,且欲血奋战,丢了三、四条人命,这才探清敌军的一些底细。

    宗府尹若是不信。何不派李观察带兵前去攻打,以了解更为详尽、更为准确地敌人底细?若沧州府果敢作战,本将一定同心协力,率军跟进。”

    宗府尹也不客气。反击道:“王十将。守城剿贼,乃东路军的职责所在,下官岂可擅越职守?

    至于李观察,那手下几十个土兵,职守所在,是维系治安、解决纷争的吧?”

    一时间,武官因难以承受住心中之压力,不禁口枪舌剑起来。

    一个白面书生,忙出列言道:“各位大人。沧州现在已是兵临城下,危在旦夕!军民同心,方能克敌制胜。”

    张团练附和道:“宗府尹、王十将,下官大胆插话。这位庄都管言之有,大战在即。我们岂可争吵不休?”

    宗府尹这才语气稍缓。道:“既然,贼军如此强大。仅靠城内二千多名守城的禁军将士,恐怕也很难驱逐敌人、夺回城门。”

    王十将回道:“谁说不是。本将昨夜,已派人星夜赶往北部兵营,向田大人告急。眼下,田大人应该是得到消息了。而且,本将目前除了在余下的三道城门留下部分将士严防死守外,同时也聚集了近千人地军队,赶去南门失地四周,拉起防线,以堵截贼军深入城中。”

    宗府尹道:“除了失陷的南门,东、西、北三门,今日是否实行管制?”

    宗府尹的话音刚落,一名军士冲入大堂中。

    军士来到王十将的跟前,行礼后,大声报道:“王将军,东门城外河对岸地道路与河滩上,出现近百名手持武器且不明来路地贼兵。”

    宗府尹自言自语道:“果然,四门皆被封堵,贼军志在必得。”

    高原来到二楼一间临时用做医务室的房中。就见安道全带着一个小跟班,在细心医治伤。

    房间里并排摆着五六张床铺,上面躺着满面痛苦的伤患。高原一一上前查看,并且还问寒问暖,或鼓励、赞扬。

    见高原进来,安道全一边忙着给一位伤患涂抹膏药,一边招呼道:“大王,安某不便,失礼了。”

    高原摆摆手,言道:“安先生不必客套,救治伤要紧。”

    “除了二个受刀伤的外,其它皆是箭伤。”安道全双手不停,口中随意言道,“这次,安某依大王指示,在处伤口时,先用酒精来清洗伤口,然后再涂上止血生肉的膏药。只是,酒精清洗伤口,伤觉得痛苦异常,他们皆曰其疼痛程度,有如万箭穿心,稍许之后,还火烧火燎一般难受。”

    高原笑道:“这种感受,十分之正常。安先生,不要因他们痛苦,而中断使用酒精。常言道长痛不如短痛,此之谓也。”

    “大王,十几个伤都无大碍,只有一名中箭伤的伤患,可能有性命之虞。”

    “却是为何?”

    “这名伤患,中的箭,可能是箭矢过大,且成锥形,深入骨肉之中,不能取出。并且,这名伤患因此重伤而一直气闷,不断昏死过去。”

    “伤在何处?”

    “右肩部,箭由上往下斜着插入。”

    “开刀手术,强力取出箭矢!”

    安道全早就有条不紊涂抹完膏药,此时,走到高原的面前,惊讶道:“如何动刀手术?”

    高原道:“本王知道的也不多,但狠下心来,演练一遍给你看。如若失败,本王恐怕为此而负疚一辈子。”

    安道全见高原有些犹豫,便劝道:“该部位,若箭矢不能取出来,恐怕压迫呼吸,这名伤也将因此而殒命。安某倒是觉得,不妨一试。”

    高原那里什么手术,只是在另一个世界里看警匪片看多了,常看到一些贼匪,因枪伤而自行手术来取出子弹。于是,一时间,头脑发热,把这种外科手术带到这个世上,减少一些不必要地死亡。

    说做就做。高原冲着侍从吩咐道:“去把本王的那把匕首取来,再找一些针线来。”

    高原又掉头对石秀道:“石兄弟,去找刘唐,安排一间干净的、不通风的房间。”

    一切准备就绪。高原带着安道全走进“手术室”,来到伤的床边。

    昏迷地患者被脸朝下地安置在床上,箭伤在右肩位置,此时箭杆早就被安道全剪掉,伤口边涂满黑色地药膏。高原知道,伤口对应的前边胸部,应该是肺部之所在。

    高原先将酒精倒入一个小木盆,然后再将匕首、针线以及一条长布带全部放入酒精中浸泡。

    将双手也用酒精洗一遍,取出地布带,先将伤口药膏等洗净,然后,将布带子在伤口近旁绕成一个保护圈。

    取刀,在伤口之上,以箭头为中心,划一个十字。一下一下划,一下一下刻着这个十字。人肉比较脆嫩,军刀刀刃比较锋利,十字越划越深。慢慢地,依稀看到被血肉包裹的箭矢,一点点金黄色若隐若现,往下刻,有时还不小心划到了骨头,至于血管什么的,高原压根儿就看不到。

    一旁的安道全,看着直打哆嗦。心,这那里是冶病,这简直就是血上加霜啊。

    终于,在刀尖的力撬之下,高原用手指使劲地从血肉中掏出了箭矢。

    高原将近五厘米长的铜制矢头的残箭,轻轻放进木盆中。心里一闪念:若手成功,这残箭便是天才的凭证,岂可随地乱扔。

    高原接着从木盆中取出早就穿插好的针线,开始抖抖索索地缝皮肉。

    见高原动作生疏,安道全也在小木盆内洗了洗双手,言道:“大王,安某来缝便可。”

    看着安道全缝完毕,高原指示安道全依例涂抹膏药。

    高原早就将鲜血淋漓的双手给洗干净,忍住恶心,一头冲出手术室。

    这一天,高原再也吃不下一口食物,连喝口茶都吐。内心却不禁浮联翩道:若成功,本人的圣医之美誉,恐怕是躲都躲不掉。

    下午,高原在房中死去活来,鲁智深闯了进来,言道:“大王,有不足一千人的官兵队伍,我阵地前方不远处,探头探脑的。洒家请示大王,要不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鲁大师,战前的战略布置,不得有丝毫之改变。”

    “大王,洒家不过忧虑,这伙武装的官兵若是不肯离去,入夜,是否给我军带来麻烦。”

    “鲁大师好不明白!这伙官军哪里敢越雷池一步?他们之所以在此徘徊,无非是在装模作样,敷衍上级,避免日后被追究。

    若是我军前去追杀,势必影响沧州城百姓们的生活秩序,这与早前的战略是背道而驰的。

    再说,眼下,敌军一定早就获知,城中四门皆被我军给封堵。有如一个人,被堵住了嘴巴、屁眼一般,难受之极,跑都找不到路,凭这一点兵力,竟然敢来主动作战。

    高某预计不错,城内的官兵们,在苦苦等侯北方禁军前来解救,目前,所有作派,都在演戏而已。”

    尽管高原语气有些不耐烦,但听到高原说出粗话,鲁知深开怀大笑,道:“大王这么一讲,洒家心中豁然开朗。看来,今后,洒家要常向大王请教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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