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卓不肯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师兄见我们两个挤在一起,举止甚是亲密怪异,兴许是怕自己以前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坏事被我知道,因此急忙提议大家分开寻找。

    我一个人走在长街上,不禁有些疑惑,师兄他究竟对我藏着什么秘密。

    熙攘繁华的大街上,行人来往,两边的商贩热热闹闹地做着生意,我走在其间,不禁感慨这个洛河城真是一个好地方,百姓富足,人人安居乐业,虽是受到自闲山庄一部分的照拂,归根究底,还是南府国扥那个皇帝治理有方。

    正感慨着,前方街上却出现不和谐的声音,一群人骑着马,丝毫不顾及来往的路人,在街上闯闯撞撞,有几个行人避闪不及,险些被撞到,还有几个人撞到路边的小摊,害得商贩们摊上摆的东西倾倒在地上,滚落的到处都是。

    他们领头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神情倨傲,仰着头,鼻孔都快翘到天上去。

    我见这小姑娘的神态有些熟悉,想了想,才想起来师兄以前往师门带回一只花孔雀,这孔雀的性子骄傲的很,整天雄赳赳气昂昂迈着步子,连我和师兄都不放在眼里,还欺负我们院子里养的鸡,最后被我和师兄忍无可忍拔光孔雀毛,加了点葱姜做成一锅新鲜味美的肉汤。

    眼见着她将要撞上正在前方走路的老婆婆,老婆婆似乎有些耳背,根本没听到后面来人,还拄着拐棍慢悠悠地走着。

    我急忙将旁边茶铺的凳子踢出去,横在大街上,趁着这个功夫,护着老婆婆退到一边。

    那姑娘的马跑得太快,忽然见前方的路上横出一条长凳,避闪不及,下意识地拉住缰绳,让马受了惊,从马上跌下来,摔了个狗吃屎。

    “是谁?是谁把凳子放在这里的?”

    小姑娘从地上爬起来,跟在她身后的几个人也纷纷下马,询问照看小姑娘的伤势。

    那小姑娘却挣开仆从,抽出腰间的长鞭,凌空一甩,霎时间尘土飞扬,周围的行人被吓得倒退几步,为她空出一片地方来。

    “是你吗?”

    小姑娘一眼瞧见横在街上的凳子,和茶铺的凳子一模一样,抓住茶铺老板道:“你可知道我是谁,竟敢当街谋刺我?”

    茶铺老板打量着小姑娘浑身的装束,很不好惹,连忙道:“不是我,不是我……”

    我将老婆婆带到一边安顿好,见她去寻茶铺老板的麻烦,顿时陷入了为难。

    本来吧,我这人一向和善,不愿与人结怨,方才是看这老婆婆处境危险,不得已才踢个凳子出去,本想拖慢那些人的马匹,谁能想到她那么蠢,自己从马上摔下来?

    若我此时出去,肯定会被她找麻烦,但若不出去,她肯定会将这笔账算在茶铺老板头上。

    想了想,最终走出去,向她喊了一声:“喂,是你自己在街上乱闯乱撞,差点伤到人,现在却要欺负别人,难道你爹娘没告诉你,像这样的街上是不能骑马的吗?”

    “你……”

    小姑娘咬了咬牙:“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摇头:“不知道。”

    看向四周询问:“你们可有人知道?”

    路人纷纷摇头称不知道,这群人刚才行色匆匆,分明是从外地赶过来的,在人家洛河城的地盘上,还敢叽叽歪歪如此放肆。

    我又道:“这里是洛河城,自闲山庄罩着的地方,你们来者是客,就该好好守这里的规矩,平白无故给人招惹麻烦,还敢大言不惭?”

    话音刚落,周围爆发出一阵鼓掌声,我有点飘飘然,觉得自己就像戏曲里的女英雄。

    “你……”

    小姑娘气得咬牙,若不是先前听过她说话,我差点以为她只会说这个字。

    跟在她身边的随从看不下去,拱了拱手,一副狐假虎威的嘴脸:“你们听好了,我们大小姐是京城白家的人!”

    又来一个姓白的。

    如今的世道,出门不仅要靠卖惨的本事,还得比自家的姓氏,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我仰起脸,呵了一声:“白家人怎么了,我还是京城李家的人呢,那位大哥还是京城王家的人呢,你们怕不怕?”

    小姑娘脸色气得通红,握着手中的长鞭,斥声道:“你个乡巴佬,听不懂没关系,我且告诉你,天衡道宗的宗主是我的伯父,副宗主是我的姑姑,至于你说的什么李家王家的人,听都没听过,何敢拿来与我们白家人相较?”

    “天衡道宗?”

    我微微惊讶,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刚才师兄他们提起的人,似乎就来自天衡道宗。

    小姑娘更加倨傲,就差拿一条尾巴插她身后摇一摇:“怎么样,怕了吧?”

    我摇头:“还是没听过。”

    “你……”

    听我说不知道天衡道宗,小姑娘好像更加生气,这倒奇了,我一个隐居深山的人,连如今的皇帝是谁都不知道,干嘛非要知道他们?

    然而,听说那小姑娘来自天衡道宗和白家,刚才还义愤填膺的路人,却瞬间哑口无言,并且以他们为中心,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路来。

    我觉得,我可能踢到钢板上了。

    这些人看着身手不凡,尤其那个姑娘,长鞭上还嵌着倒刺,打在人身上,绝对皮开肉绽。

    如今师兄不在身边,我一个人断然不是他们的对手,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虽然算不上什么俊杰,但对自己的小命总是爱惜的。

    因此,软了几分气势,向她套近乎:“你们说的这个白家,好像很厉害啊。”

    小姑娘哼了一声:“那是自然!”

    我又问:“那个天衡道宗是什么地方,你们白家的人开的么?比云台阁还要厉害?”

    我以为天衡道宗和云台阁一样,是个类似吃饭的地方,小姑娘口中的什么伯父,类似于酒馆的老板,她的姑姑,就类似于酒馆的账房。

    但见小姑娘愈加变得青黑的面容,才发觉不是,不仅不是,刚才的一番言论还大错特错,刚踢到一块钢板,现在又掉进了荆棘树丛里。

    小姑娘拿鞭子指着我,一副想要把我打死的架势:“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觉得很委屈,嗫喏地向她辩解:“是你说你的伯父,是天衡道宗的宗主,姑姑是副宗主,那宗主和副宗主都是你们家的,天衡道宗不是你们家开的,又是什么?”

    “住嘴!你敢侮辱我伯父和姑姑!”

    小姑娘一扬鞭子,向我挥打出来,我抬起胳膊,下意识地想躲,但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反倒是那个小姑娘首先痛呼出声。

    心中狐疑,将手放下来,却见那鞭子不知何故,在半空中绕了个弯,打到她自己身上。

    我惊得目瞪口呆,刚要取笑,又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立即改口赞叹道:“不愧是京城白家的人,这一套隔山打牛,威力十足!”

    原本是奉承恭维的话,不料却拍的不是时候,一下子拍到了马蹄上。

    “你……”

    小姑娘被自己的鞭子打到,鞭子上的倒刺划伤她的手臂,殷红的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她痛得龇牙咧嘴,骂道:“你说谁是牛!”

    随后又向身边的人怒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她给我抓住,看她还敢胡说八道!”

    “哎,姑娘姑娘,有话好好说么……”

    我严重怀疑,师兄现在是属乌龟的,我已拖延了这么长时间,他却还没赶来救我。

    “方才是我救人心切,一时情急才把凳子踢出去,又不是故意要把你摔倒的,我在此向你道歉就是了,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小姑娘脸色阴沉,一步步地接近:“谁让你侮辱我伯父和姑姑,你敢讽刺我们白家人,我就要让你知道我们白家人的厉害!”

    听此,我差点跳了起来,大呼冤枉:“天地良心,我明明一直都在夸赞你们那个白家很厉害,哪个侮辱你的伯父和姑姑了?”

    小姑娘哼了一声,道:“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刚才的意思,分明就是在嘲讽我们白家霸着天衡道宗的位置,自古上位者,有能者居之,是你们自己不争气,却反倒对我伯父和姑姑眼红,怪我们白家占着道宗的权力不放了?”

    说实话,她在这里闹了半天,我依然不知道那个天衡道宗到底是干嘛的,不过,能让我师兄不喜欢的,八成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有一句话,叫对号入座,师兄也说过,一个人越急着否认什么,即说明越有可能是真的。

    但现在,明显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我叹了口气:“姑娘,我压根不认识你们白家人,更不知道什么天衡道宗,更没有道理去嘲讽你的家人了,大家萍水相逢,没必要因为一个凳子就结仇结怨,喊打喊杀的,对治安影响不好,方才害姑娘跌下马,是我不对,我向姑娘致歉,还请姑娘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不行!”

    小姑娘断喝道:“你欺辱了我们白家人,害得我们白家招人耻笑,若不付出点代价,以后岂不是有更多的人轻视我们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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