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之乱结束了,却结束的很不彻底,河北,依旧掌握在安禄山部将的手中。至于幽州,安禄山的老巢,就落入了李怀仙的手中,因为,李怀仙曾经割下了史朝义的人头。不过,李怀仙并没有得瑟太久,因为他有三个部下,三个姓朱的部下。李怀仙的这三个部下,一个叫朱希彩,另外两个是兄弟俩,一个叫朱泚,一个叫朱滔。

    三头猪,不,应该是三个姓朱的将领,凑在一起一合计,感觉有diǎn不对:你説,俺们三个都是天蓬元帅下凡,凭什么要听那个姓李的吆喝,难不成他是太上老君不成?干脆,弄死他得了,只要弄死了李怀仙,俺们可就是翻身农奴把歌唱。

    説干就干,三头猪,你看,我又説错了,应该是三个姓朱的将领,联合起来,三下五除二就干掉了李怀仙。可惜,干掉了李怀仙,他们却没有成为翻身的农奴。因为,长安,派人接替了李怀仙的职务,这个人,就是前面提到的王缙,前宰相王缙。不过,三朱一diǎn也不郁闷,一个xiǎoxiǎo的王缙,他们还不怎么放在眼里。他如果识相,赶紧滚蛋,还能落个你好我好大家好。如果不识相,哼哼,土生土长的李怀仙都被我们弄死了,何况一个来自长安的外乡佬!

    王缙很识相,非常识相。三个月后,王缙就弄明白了幽州的规则,当然,是潜规则。因此,王缙选择离开,果断又潇洒的离开。对了,临走之前,还要犒劳一下幽州的兵卒。

    王缙走了,宛如一只鸿雁,翩然而来,又翩然而去。潇洒的背影后面,有一个空出的位子,卢龙节度使的位子。

    耍了无数花招,费了无数心思,三朱终于得偿所愿。但是,节度使的位子只有一个,它属于朱希彩。

    晚唐节度使的权力很大,大的无边无沿,无论军务,还是政务,权力都很大。至于来自长安的圣旨,那也是想听就听,不想听就拉倒。因此,节度使就是地方的半壁天子。朱希彩,登上了权力的ding峰,终于。只是,他不会想到,下面,还有两双眼睛,在死死的盯着他,盯着他的位子。当然,两双眼睛的主人,就是他昔日的盟友,朱泚、朱滔兄弟。

    人,一旦拥有了权力,生杀予夺的权力,难免就会得意。人,一旦得意,难免就会忘形。人,一旦得意忘形,难免就会犯错误。朱希彩就犯了错误,很严重,严重到性命不保的程度。

    大权在握的朱希彩很兴奋,兴奋的发狂。他天真的以为,老天爷是老大,他就是老二,至少,和长安的天子是并列老二。于是,他开始恣意妄为,对百姓,他横征暴敛,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对部下,他张口就骂,抬手就打,挥鞭就抽,举刀就砍,根本就不拿自己的部下当人看。

    朱希彩的所作所为,充分证明了一个真理,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朱希彩,就是一头猪,而且是一头野猪,又凶又蠢的野猪。因为,他弄错了一个事实,一个其实非常简单的事实:老天爷是老大,这没错,一diǎn错也没有。可惜,他不是老二。长安的天子拿他没辙,这也没错,一diǎn错也没有。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为所欲为,因为,他的权力,来自部下的拥戴。如果没有部下的拥戴,他只是一头猪,什么也不是。作为部下,他可以干掉自己的长官;同理,他的部下也可以干掉他。事实上,他们真的这么干了,所以,朱希彩死了。

    死了一头猪,还有两头。现在,卢龙节度使的宝座粘在了朱泚的屁股上。

    接连干死了李怀仙和朱希彩,还撵走了王缙,动静搞的有diǎn大。朱泚的心有diǎn虚,非常虚。所以,他决定,讨好一下长安,先。于是,他的弟弟,朱滔,带着三千将士来到了长安,参加一年一度的防秋。

    秋高气爽的季节,是收获的季节,对长安而言,也是准备打仗的季节。因为,每年这个时候,边疆的胡人都会大举入侵,目的当然是抢和劫:抢粮食,抢财帛,当然,也劫女人。

    胡人要抢,长安自然要防。因此,每年送爽的金风,就成了准备战斗的信号。每年这个时候,长安就会征发诸军,打击入寇的胡人,这就是所谓“防秋”。

    这事要搁到以前,似乎也算不了什么。无非是征集一部分军队,跑到万里之外的安西待一段时间而已,其他的,就没长安什么事了。可今时不同往日,安史之乱改变了一切,因为,吐蕃趁乱切断了河西走廊,沟通长安与安西的河西走廊。从此,吐蕃可以长驱直入,一路烧杀掳掠到长安;从此,长安将不得不在凤翔,与长安近在咫尺的凤翔,防秋。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关键是,长安能够调动的部队不多,实在是不多。因为,安史之乱后,河北,表面臣服的河北,就再也没有参加过防秋。

    朱滔带来的三千人马当然不算太多,关键是幽州表现出的一种姿态,示好的姿态,很让长安兴奋。因此,在长安,朱滔得到了礼遇,非同寻常的礼遇。不过,朱滔是个明白人,他很清楚,自己属于幽州,不属于长安。长安虽然繁华,却是一个重门第和科举的地方,自己没有显赫的出身,大字也不认识几个,更不要説进士及第了。因此,在长安,自己注定将无所作为。所以,防秋一结束,朱滔就迫不及待的返回了幽州,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彷徨。

    回到幽州,狡猾的朱滔开始在自己的哥哥面前,不停的吹嘘长安的富丽与繁华。在弟弟不间断的忽悠下,朱泚果然动了心。第二年,朱泚美滋滋的带队去了长安,他要好好领略一下帝京的风光。

    朱泚前脚刚走,朱滔后脚就开始动手,不,是动刀,屠刀。二十多颗血淋淋的人头摆在面前,朱滔笑了,笑容很灿烂,也很阴险。

    消息传到长安,朱泚哭了,哭的天昏地暗,哭的日月无光,因为,死的全是他的亲信,手握重兵的亲信。现在,他在幽州的势力已经被连根拔起。看来,我被自己的亲弟弟给涮了,涮的只剩下骨头渣子。

    事到如今,如果回到幽州,最好的结局,无非是成为弟弟的傀儡;如果留到长安,就将会成为有职无权的寓公。傀儡,还是寓公?当然是寓公!

    从此,朱泚留在了长安。

    从此,兄弟二人分道扬镳,天各一方。

    从此,他们人生迥异。

    长安,朱泚成为有职无权的寓公,如龙翔浅底,如虎落平川。朱泚,空有一番凌云志,却只能暂凭杯酒长精神,结果却只能是举杯浇愁愁更愁。

    难道,就此了却残生?朱泚不甘心,很不甘心,他想再搏一把,不过,这需要机会。很快,机会来了,叛军攻破了长安。朱泚很兴奋,他以为,这是一次机会,一次绝佳的机会。于是,他莫名其妙的加入了叛军,又稀里糊涂的当上了皇帝,不但踏踏实实的过了一把皇帝瘾,还压了只敢称王的弟弟一头,心情那就一个爽。不过,当皇帝是要付出代价的,当这场闹剧终于散场的时候,我们的朱皇帝只能可耻的死去。而他那只敢称王的弟弟,还可以继续风风光光的做他的节度使。

    纵观朱泚一生,我们可以做如下鉴定:朱泚,就是一头猪,一头蠢的不能再蠢的笨猪。

    幽州,朱滔成为前呼后拥的节度,如鱼得水,如龙在渊。人生得意须尽欢,朱滔虽然粗鲁无文,却并不妨碍他举起金樽,欣赏美人轻歌曼舞落花前。

    在幽州,朱滔约等于无敌。不过,无敌的朱滔最终还是遇到了敌人,而且是他无法战胜的敌人,死神。死神不仅夺走了他的性命,还夺走了朱家在幽州的统治,暂时。

    既然人已经死了,我们,也可以盖棺论定了:朱滔,就是一头猪,而且是长满了刺的豪猪。谁离他最近,他就扎谁。

    只是,无论是笨猪朱泚,还是豪猪朱滔,他们都不会想到,他们的侄孙和孙子,朱克融,将会追寻他们的足迹来到长安。只是,与祖父和伯祖父相比,朱克融很不走运,因为,他将在长安遭受令人难堪的尴尬和冷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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