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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阎应元道:“赣州明军守卫虚弱,如果鞑子欲取赣南地区,光凭着绿营将领金声桓、王得仁两部人马足以胜任,无需勒克德浑满兵主力的劳师动众。勒克德浑挥师入赣,既然不为赣事,必为赣途,一定是为了借道江西。若是为了借道,必定有三个方向可去:西进湖广,南下广东,或者东入福建。”

    高旭听了,笑着点点头。阎应元这句不为赣事,必为赣途,可真是与他想到一块去了。[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阎应元见了高旭那种英雄所见略同的神情,他那张向来冷峻的脸孔也没有一丝得色,只是又道:“勒克德浑会途经江西向哪个方向进军?先说西边的湖广方向。刚刚以高督帅所言,大顺军余部忠贞营进攻荆州,那么,勒克德浑会不会驶援荆州?以阎某看来,如果没有我们同盟军,勒克德浑没有后顾之忧,可能会挥师驶援。”

    “但江南的根本在于南京,而比起荆州的忠贞营,我们这支光复苏松、剑指南京的同盟军,才是满清的心腹大患,那从北京开始兵败如山倒的大顺军残部不过是手足之癣而已。所以,勒克德浑不可能舍近患而取远虑的。”

    高旭又点点头,道:“不错。”

    阎应元又道:“第二个方向,南下广东?更不可能,江南战事未了,南京、杭州危机未解,清军怎么可能孤军深入广东?那么,只剩下一个方向了:东入福建。”

    陈子龙问道:“那勒克德浑为什么要进袭福建呢?”

    阎应元接着道:“隆武帝在福建登极,号令天下,鞑子自然欲除之而后快。他们最好的南下途径是先取江浙,再直捣福建。但由于我们同盟军大势已成,已成为鞑子经江浙南下福建的拦路虎。而且苏松地区已成疫区,春季之内,天花流行,满兵不敢以身犯险。所以,要进福建,只有绕道赣东。”

    众人听罢,皆觉得阎应元说得有理。

    高旭看着阎应元回到座位上,极为欣赏地点点头。阎应元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作出这样确凿的判断,已极为不俗。

    但阎应元推断勒克德浑的目标仅仅是覆灭隆武朝廷,这显然还不够。那满清贰臣洪承畴深刻洞悉南明的虚实,不会天真的认为拿下隆武帝,这南明就众龙无首了。这些朱明宗室还有很多,随便找一个就能奉上大位,再竖起大明的旗帜。

    高旭接着补充道:“阎先生说的不错,那勒克德浑的目标虽然是福建的隆武皇帝,但归根结底的目标,仍然还是我们。郑芝龙押扣我方军资货船,这便意味他已决意降清,并且实际付绪行动。只要勒克德浑一进福建,郑芝龙必定把福建拱手相让,以换取他在满清的高官厚禄。”

    “隆武皇帝本只是被扶植的傀儡,如果郑芝龙弃之如敝屣,他只有沦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结局。勒克德浑沦陷福建之后,再挥师北上,与杭州清军夹击浙东明军。大胜之后,再从杭州向我们的光复区发起进攻。那时,满清必有主力再次南下,进行南北夹击的攻势。由于有福建郑芝龙的降清,我们便丧失了水上优势。崇明本岛有可能面临郑氏水师的直接威胁。”

    “到时,我们将面临三面受敌的境地。这大约是那勒克德浑的如意算盘。”

    阎应元望了高旭一下,眼里闪出了一丝异采。高旭这番话,的确指出了自己忽略的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的视线光是着眼在陆上,而忘了海上。想不到,这高旭终是比自己看得更深远几分。

    其实,这倒不是阎应元在眼光上与高旭有多少差距。这样比较显然是不公平。因为高旭的眼光是超越这个时代的,他清楚知道郑芝龙在历史上是如何覆亡的,其中的细节或许不会如期重演,但在趋势决定了结局。由于高旭对郑芝龙这个人的深刻了解,再加上向来重视制江海权带来的影响,在某些方面,能比阎应元看得深远几分,也不足为奇。

    既然推断出勒克德浑的动机,大家就开始讨论相应的对策。就算勒克德浑从江西奔袭福建,已非朝夕之间,其行程起码一个月的时间。在这期间,邬含蓄会派出大批的情报处黑衣卫的哨探,确认勒克德浑的动向。

    原来高旭打算趁着隆武帝与郑芝龙的矛盾,以及郑芝龙通敌买国的确凿证据,鼓动黄道周回闽清君侧,不管黄道周能否成功,高旭就能找到一个名义,介入福建的博弈当中。但如今因为勒克德浑的加入,这使得局面更加的复杂。

    同盟军是赶在勒克德浑入闽之前,以勤王名义强势代郑而立?

    还是等勒克德浑入闽之后,以光复名义再收拾残局?

    对先发制人,还是后发制人的选择,高旭一时之间难以决断。因为各有各的好处,各有各的坏处。

    抢先机的好处是如果进行顺利,便能以逸待劳,等勒克德浑赶到福建时,埋着地雷等着他。但是以勤王名义抢先机,入主福建,且不说会不会高郑两虎相争,让勒克德浑这个猎人得利,还让隆武朝廷这顶大帽子戴到自己的头上了。到时戴着肯定不自由,扔了又落人口实。

    历史上说隆武帝人品不错,吃得起苦,也有中兴大明的志向。但同盟会是高旭亲自缔造的划时代的组织,身为皇帝,隆武会同意同盟会那些激进的民本思想么?他会支持自己将来奉行的重商主义以及海权扩张么?

    高旭不敢拿自己的心血去冒险,也不敢拿整个民族的未来做赌注。

    那么后发制人呢?

    勒克德浑入主福建,隆武朝廷覆灭,郑芝龙降清,福建全省沦陷。要说起来破而后立,后发制人的好处,就是以光复的名义收复河山,收到一块地盘,都是兜里的,那些徒有名分的朱明宗室休想来染指。

    当然,破而后立的难度似乎也不小,也有相应的不确定因素。

    郑氏水师一旦填补满清在水路上的薄弱环节,后果不可设想。同盟军在江南的制江权就会面临严峻的考验。同时,海上贸易受到封锁,同盟军的各种军需物资就越来越捉襟见肘。

    福建郑氏严重威胁同盟军的海路安全,以及高氏的商贸利益。

    在这方面,郑芝龙比满清的危害还大。

    不解决郑芝龙问题,同盟军就处在清军与郑家军的水陆夹击之中,面临腹背受敌的不利局面。

    当赵明月听到高旭确定了整备水师、伺机入闽的计划之后,可把她高兴坏了。一想到能与高旭一起征战海上,就激动无比。

    高旭决定把阎应元的忠义镇,徐玉扬的铁一镇,以及史必达的同盟水师留在江南,自己领徐鸿的旭卫镇,楚应麟的火炮营,赵天武的水师陆战营,赵明月的巾帼营三支人马南下。

    阎应元与徐玉扬俩人的搭配可谓攻守兼备,再加上史必达同盟水师的策应,高旭完全可以放心江南光复区的安全。

    除此以外,高老头也决定把高氏家族的私家舰队——包洪志的高氏舰队,也交给高旭。

    包洪志绰号包头鱼,一直是高氏舰队的队长。要论资历,他对史必达、赵天武这些高氏养子还来得深。当年高旭在江阴进行黄田港大撤退时,包洪志的水上支援,为击退刘良佐的狙击立下大功。也正是那一次,高旭才认识他的。

    包洪志的高氏舰队与同盟水师不同,是高氏船队海上航线的护卫力量,直属于高氏家主。这次高老头把高氏舰队交给高旭,也表明儿子成大器了,值得托付家族重器了,他也想退休颐养天年了。

    其实,高旭对郑氏的战力评估还是尽量地高估一些的。在水战方面,如果出身郑氏的水师名将施琅还在世的话,高旭是肯定有心理压力,肯定会把史必达的同盟水师也带上的。但那施琅去年横死了。有了赵氏兄妹、包洪志三支舰队,在海上自保足足有余了。

    因为高旭不会以已以短对郑氏之长的,最终的决战,是陆战,而不是水战。

    而徐鸿的旭卫镇,楚应麟的火炮营,有正面战场决胜满蒙铁骑的吴淞大捷,只要抢滩福建内陆,最多只有绿营军实力的郑氏陆军,根本是不足为虑的。

    如果高旭要面对的是历史上郑成功的人马,当然也不能掉以轻心。问题是,现在郑森身陷南京为质。而且就算他没有为质,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但这个时期的郑森还只是一介热血书生,还未经过诸多磨砺成长为历史上郑成功那样拥有十万雄兵的大枭雄,也不足为虑。

    其实高旭南下福建,决战郑氏,争霸海权,更多担心的是事关隆武朝廷的政治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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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四晚上会议结束之后,高旭把满清平南大将军勒克德浑离开南京入赣、奔袭福建,郑芝龙封锁海上航线,悍然押扣、抢掠高氏商船的消息,以及当初郑芝龙与满清的秘密盟约,交给隆武朝廷在崇明的江南观察使李中藻后,李中藻顿时失色。

    当晚,李中藻就紧急离开崇明,次日就到达浙东绍兴,找到隆武朝首席大学士黄道周商议。黄道周正准备出发崇明,以祝贺高旭大婚为由,借机摆摆督师的威风,捞点好些,哪知李中藻亲自带来福建急报,听罢自然心急如焚,一边让李中藻再回崇明,催促高旭发兵勤王,一边调集战船,聚集忠于隆武的兵马,准备回师福建救驾。

    而高旭就算要南下伐郑,不光需要一番时日准备,而且也要选择适当的时机,所以起码需要十天左右之后才能正式启航。

    再说高老头现在的指望就想抱上孙子,自然不论高旭多忙,也要把婚礼结了先。

    正月初六,高旭的大婚如期进行。

    自从初三开始,一到初六,整个崇明岛上基本是一片喜庆之色,各地赶来崇明祝贺的人群川流不息。高沈两家皆是本地大族,再加上高旭身为同盟会领袖、同盟军督帅的身份,更是非同小可。

    所以,婚宴的规模将会是前所未有。

    大婚当日,高旭麻木地进行着大明诸多的繁琐礼节,一直到了深夜,才来到已布置成新房的听雨楼。

    进入洞房,走近床沿,高旭默默地望着新娘子的红盖头,良久之后,才伸出手,掀开红盖头,看着那张犹如天仙般的容颜,问道:“你好,还记得我么?”

    (呃,我给力二更了,兄弟给力投票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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