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八章上将军,赵括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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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原君赵胜步履匆匆,待赶到王宫书房外,只听一阵阵哈哈哈的笑声传来。王叔之尊的平原君却也未行通报,便径直进了书房,只见赵王丹正凝神听着平阳君讲着他那新出生孙儿的趣事,神情间甚为轻松。

    正在为换将之事烦恼不已的平原君赵胜,见得赵王丹如此地放松,大有举重若轻的神色,不由得心下暗暗称奇。这平原君着实高估赵王丹了,人家早就在大将军赵括那里寻到了主心骨,来龙去脉了然于胸,当然是乐得轻松了。

    见平原君进得书房,赵王丹忙摆了摆手,笑眯眯地言道:“今日大雾,本王原是心头烦躁,不成想两位王叔接踵而至,本王甚为欢喜哉”说话时,平原君赵胜便在赵王丹和平阳君赵豹的致意下,寻了一处长案,在坐垫上长坐下来。

    待平原君坐定,赵王丹转身对着平原君便是一笑,轻声问道:“王叔匆匆而来,那流言传闻出于何处,可否真实,想是查勘有定了?”

    闻言后,平原君赵胜捋着长须,便将各方斥候探马的回报一一做了说明,最后言道道:“此事干系甚大,老臣一时难辨真伪,但凭我王决断便是了。”

    平原君赵胜带来的,全是对大将军赵括利好的消息。待听到那秦军士卒,特别是老将王龁当真畏惧赵括之时,赵王丹听得精神大振,他兴奋拍案道:“果真如此,实乃天意也”

    赵王丹之所以如此兴奋,一者从平原君口中听来的密报,和赵括的预言两相印证相差无几;二者,他本就心属赵括出任赵军统帅,与秦军酣畅淋漓地对攻大战一场,此时终于找到了凭借。从平原君这位朝堂柱石口中说出的消息,比那三十几位老臣之言更有说服力。当下,赵王丹更换赵括为赵军统帅之言,几欲冲口而出。

    “我王差矣”就在这时,一直安座静听的平阳君赵豹,却突然插话了,“邯郸传闻,臣亦闻之。姑且不说此等流言,完全可能是秦国用间,但以实情论之,那马服子不可为帅也。”“平阳君此话,却是为何?”赵王丹听平阳君如此说法,顿时有些不悦。前番大将军赵括和平阳君赵豹朝堂激辩之场景犹在眼前,那次辩论抗秦之策,平阳君显然是落了下风。在赵王丹看来,这平阳君赵豹对赵括已是有了成见。平阳君赵豹却是神色坦然道:“赵括才名虽大,却只是据书谈兵,不知据实应变之道。此子虽也打过几场小仗,也曾连战连捷,但那些小战又岂能和今日秦赵大决之战相提并论?老夫以为,用赵括为将,犹胶柱鼓瑟也。”赵王丹听着平阳君赵豹之言,心底的火头是蹭蹭直冒,但偏偏这位老臣乃其王叔,那怒火又不好发出来,于是,赵王丹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向平阳君问道:“胶柱鼓瑟?王叔此话怎讲?”平阳君赵豹冷冷一笑,从容不迫地言道:“我王可知,调弦之柱若被胶粘住,瑟便无以发声。若以赵括为将,便如同胶住了我大赵数十万大军变通之道,唯余猛攻死战一途,老臣以为其后果不堪言也”“嗯——”赵王丹听得有些怒了,心想大将军赵括天赋奇才之名,早已传遍赵国、名扬诸侯,平阳君竟然如此贬低本王宠信之将,这话里是不是在讥讽本王无识人之名。

    想到此处,赵王丹心头的怒火更盛了,他的声音也不知不觉地大了起来:“粮草、邦交、军事、长策大谋,数年来赵括为我大赵之振兴呕心沥血,其功绩、其才干有目共睹。王叔王叔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本王以为王叔对赵括之论,失之偏颇过甚了。”平阳君赵豹望着赵王丹那涨红的面庞,却是寸步不让,他高高拱起双手,梗着脖子粗声道:“老臣论才,但以公心,并未因人而废言。老臣之心,上天可鉴”

    赵王丹那心底的火头,此时已经快冲到了嗓子眼。本来方才和平阳君赵豹这位王叔谈些家事甚为愉快。没想到刚刚谈到赵括,这位王叔却是如干柴遇到火星一般勃然爆发,其对赵括的成见,看来已是深重,与之争辩下去显然是没有必要。

    于是,赵王丹摆了摆手,对平阳君言道:“王叔年事已高,这等大雾湿潮,王叔还是早些回府,和家中之孙共享天伦之乐去吧此事,本王还要与王叔平原君再思谋一番,容日后再说了。”

    平阳君见赵王丹竟然下了逐客令,他嘴唇哆嗦着,当场便想发作其王叔之威。这平阳君地位虽然尊贵,但是在赵国朝堂却是没有了实职,他心底也明白,赵王丹对他的尊敬也只是表面而已。若是自己真的发作,这日渐老练的赵王丹又会作何反应,他一时间还真的无法预料。

    恰在这时,平阳君只见那平原君赵胜向他使了个眼色,又假意咳嗽了数声,显然是在提醒他不要触犯赵王之威。平阳君赵豹也是个明锐之人,此时他心下已经明白,自己即使再厚着脸皮留下、贬损那赵括,却已是劳而无功了。

    待想明白此节后,平阳君赵豹向着赵王丹和平原君略略拱了拱手,便气呼呼地告辞去了。就在赵王丹相会两位王叔的次日,邯郸城内又传开了一则消息:平阳君赵豹虽为朝堂老臣,但却毫无气量,竟然诋毁天赋奇才的大将军赵括,与那上将军廉颇图谋朋党私利

    这消息竟然如同疯了翅膀一般,短短几日,便传得赵国朝野皆知。那平阳君赵豹闻讯后,气得在府中勃然大怒,连声咆哮的他花白长须颤抖着,竟然一口气将十余件上好的精美漆器摔得粉碎。

    更让平阳君赵豹郁闷的还在后面,这消息传开后,平阳君每次出门都觉得邯郸国人看他的眼神中满是异样,甚至还有些鄙夷。待转过头去,竟然感觉背后还有人指指点点。

    怒火中烧的平阳君想来个杀鸡儆猴。在这战国之世,坐享封君高爵的平阳君杀个把人,本是比杀鸡费不了多少力气。

    但是平阳君却架不住群情汹汹,满城国人的指点,让他感受到了压力,若是杀人惹了众怒,被告到赵王丹那边,他的爵位说不定就保不住了。再想想几日前赵王丹那冷漠而不耐烦的态度,平阳君终于颓丧地压住了心头的恶念。

    听到这消息后,平原君赵胜登时警觉了,他觉得这则消息传播得如此之快,实在是蹊跷。于是,平原君便即刻进宫,当面提醒赵王应当机立断,否则邯郸民心也不稳,若此等流言若是传到上党,更会导致大军军心不稳。

    平原君虽未虽未明说,心底却是显然希望赵王将廉颇、平阳君之传闻,仅仅看作是秦国用间。眼下,秦赵大决在即,平原君希望赵王丹能温言抚慰廉颇,先稳住上党之局势,那换将之事容日后再行定夺不迟。

    谁知赵王丹听了平原君赵胜之言,却是冷冷一笑,只简单地回了平原君一句话:“王叔多虑了,本王自会定夺”

    平原君望着赵王丹那颇为不耐的神态,想想近来赵王丹渐渐显出大权独揽之势,再想想现今平阳君赵豹之尴尬处境,他顿时沉默了下来,思虑了一会儿,便对赵王丹拱手回了一句:“老臣但听我王决断”

    平原君前脚刚走,后脚赵王丹派出的宫人便乘着一匹快马,急速往邯郸郊外的御林军大营而去。这宫人正是奉赵王之命,急召大将军赵括入宫密谈。眼见流言四起、局势微妙,被平原君赵胜这么一催,少年赵王丹终于是沉不住气了。

    接到王命之时,大将军赵括正在中军大帐中,和一般心腹爱将们在沙盘上做着战术推演,那沙盘上“秦军”、“赵军”正你来我往、杀得兴起。待听到那宫人传召,赵括顿时心头一凛,连衣衫也顾不得整理,急忙骑上他那匹枣红色的战马,风驰电辙一般直往邯郸王宫赶去。

    待进了王宫大殿,大将军赵括迅速地拢了拢那有些凌乱的披肩长发,高高拱手,向郑重端坐在王案之后的赵王丹朗声道:“臣赵括,参见我王赵括来迟,请我王恕罪”

    “哦——赵括,快请入席安坐”那赵王丹一看到风扑尘尘、精神抖擞的大将军赵括,登时眼前一亮,那心头一丝犹疑不定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赵王丹心想:看赵括这神色,分明是在日夜为我大赵国事操劳;那王叔平阳君真是不识大体,整日酒宴歌舞享乐也就罢了,竟然还出言诋毁赵括。

    多次领略赵括天赋奇才的赵王丹,隐隐间已将赵括统领的年青大将军,看成了自己主心骨。自秦赵对峙一来,惊涛骇浪不断,但每在紧要时刻,总是大将军赵括挺身而出、力挽狂澜。此时,不由得赵王丹不对赵括愈发宠信。

    待赵括刚刚端坐于长案后,那赵王丹温暖的目光登时向赵括那坚毅的面庞看去,望着赵括这日渐成熟、初经沧桑的面庞,赵王丹一时间心头暖流涌动。这位酷爱面子又情感丰富的赵王,心下暗道:这还是当初陪着本王读书、伴着本王郊外踏青、乐着本王捉鸟雀玩儿的马服子赵括么?

    刹那间,赵王丹觉得嗓子里仿佛被一块破布塞住一般,他声音有些情不自禁地哽咽起来,赵王丹声音微微颤抖着问道:“赵括可还记得那日春游为本王抵挡野狗噬咬、秋狩为本王抵挡野狼突袭之事么?”

    大将军赵括眼见赵王丹是对自己这昔日的同窗加玩伴、此时的大将军,动了真情。他忙高高拱起双手,向赵王丹朗声言道:“往日之行,不过是臣赵括赵括之本分而已,赵括谢过我王还能记起这些”

    那赵王丹望着赵括一连坦诚、而不居功自傲的模样,他心下登时大觉满意,只见他对着赵括微微颔首,随后面色一沉,疾声向赵括肃然问道:“大将军赵括,秦赵大战,是攻、是守?”

    赵括闻言,身形陡然一凛,忙昂声答道:“大赵骑射劲卒,步骑野战天下无敌,自然应主动进攻为上”

    刹那间,赵括心下已经明白:此时的赵王丹不知不觉中,又将那驭下之术用了出来。这先是温言想慰,触动自己心头那脆弱的情感,然后语气陡然变冷,不待自己回转过来便迅速地发问,显然赵王丹是想用此法,套出自己本能般反应的真话来。心中明了的赵括,这句回话说的是坚定无比。

    赵王丹点了点头,赵括毫不犹豫的回话,让他心头顿时有了一种沉甸甸的感觉。这决战暴秦之勇气,可不是谁人皆有的。赵王丹继续加快语速、高声问道:“若是进攻,我赵军有几成胜算?”

    “十成胜算此等大决之战,不是秦死便是赵亡。只说七成、八成,还操心着那两三成的败势,又有个鸟用此番若是对攻,攻则必胜之,若无必胜之信念,岂不枉为大赵热血男儿”大将军赵括慷慨激昂地回道。

    “彩”赵王丹闻言,昂声大赞,紧接着又快速地问道,“若是对攻能胜,耗时几何?”

    “赵军若全力进攻,不出半年,定可击溃上党之秦军”大将军赵括目光凛然地望着赵王丹,斩钉截铁地言道。

    “彩大彩”赵王丹兴奋地连连拍着案头,向着赵括昂声大赞,不知不觉间,那激动得难以自已赵王丹的竟然站起身来。眼见赵王起身离席,大将军赵括又怎敢安然落座。只见大将军赵括身形一闪,已是起身离席,大步迈向大殿中央。

    “大将军赵括听令”那赵王丹猛地一声大喝,这声大喝气流速度过急,赵王的嗓音竟然被气流冲得尖利起来。

    大将军赵括身子一挺,神色肃然地望着赵王丹,拱起双手高高举过头顶,高声道:“臣,赵括恭听王命”此时的赵括,虽然外表看来沉稳如山,实则心头已是激动得如同岩浆翻涌一般。赵括隐隐地预感到,自己期待数日之事,即刻就要见分晓了。

    赵王丹面色已是涨得通红,那望着气势沉稳如山岳的大将军赵括,厉声喝道:“大将军赵括,拜为大赵上将军。即刻准备,赶赴上党、统帅大军,决战暴秦”

    赵王厉声之言刚说到一半,赵括便觉全身的血液忽地沸腾起来,急速循环的血液冲得头脑一胀。赵括忙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头赶紧默念:“每逢大事要静气静气”

    待赵王宣命完毕,赵括又一次高高拱起双手,向赵王丹郑重言道:“臣赵括,愿为我大赵鞠躬尽瘁。来日必将大胜秦军,以报答我王之恩宠”

    赵王丹听着赵括立誓报效之言,他终于忍不住昂首一阵大笑,待笑声收住,便对赵括言道:“本王得赵括,如鱼之得水也,本王幸甚大赵幸甚”

    稍后,赵王丹高声宣长史入内,将任命赵括为上将军之言,命长史郑重地修成王书一封,并即刻诏告群臣。待修书已成,赵王丹对赵括高声言道:“赵括,待两日后,本王为你壮行”

    待诏书颁出,孝成王便立即召平原君进宫,要平原君前赴上党坐镇,一则督察大军,二则做赵括大军的粮草辎重总后援。实际上便是赵括代廉颇,平原君代许历,赵王丹自坐镇邯郸做最终决策。

    平原君竟是不假思索,便慨然应允。赵王丹已经即位已是第五个年头,诸多事体已经流露出独断迹象,自己若执意守在邯郸领政而推辞赴军,实在也是不妥。便在君臣计议统筹粮草的诸般细节时,老宫人却来禀报,说马服君赵奢抱病求见。“快请”赵王丹闻听马服君夫妻二人同时前来,经站了起来走向门厅。此时的赵奢因为痼疾的折磨,已经是白发苍苍、行走不便了。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大将军赵括这几年来,为了推逆暴秦、振兴大赵,每日间埋头在繁巨国事之中,陪伴这位父亲的时光寥寥无几。但这位识大体、顾大局的百战名将却毫无怨言。听说儿子赵括被任命大将军、即将开赴上党前线,他还是不顾病痛的折磨,咬着牙、毅然决然地来面见赵王了。

    赵奢见到赵王丹来迎,拄着一支竹杖的他作势便欲行礼,却被笑微微的赵王丹一把搀扶住了。虽则如此,马服君赵奢还是执意向赵王丹微微一躬身,方才坐在了宫人搬来的熊皮墩上。“马服君,本王国事繁忙,多日未曾探望,此乃本王之过也”望着颤巍巍的马服君赵奢,赵王丹语气诚恳、面露惭色地说道。“我王言重了。敢问我王,可是用了我儿赵括做了统帅上将军?”马服君赵奢客套了一句,突兀便是一问,那神态却是分外清醒。赵王丹点了点头,正色道:“是也。马服君将门有虎子也”“赵奢谢过我王谬赞”马服君赵奢点了点头,豪气客气地受了赵王丹一句夸赞,待喘了几口气平静下来,便言道,“括儿虽有些才干,但是毕竟战阵经验不多,此番出征,赵奢愿随我儿入军。赵奢虽然年老多病,但为我儿筹划一二破秦之策,还是能略尽绵薄之力”

    舐犊情深的马服君赵奢,终是放心不下赵括,这甫一开口便是郑重地慨然请战。赵奢慨然请战之词,听得赵王丹登时心头一热。他忙对着马服君毕恭毕敬地长身一躬,沉声道:“马服君父子二人,为我大赵披肝沥胆,赵丹感佩之至。马服君,请受本王一拜”

    “我王快快请起,这如何当得”马服君赵奢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便欲扶住赵王丹。但赵王丹的反应毕竟还是远远快于赵奢,眨眼间已是拜了下去。

    待直起身来,赵王丹正色对赵奢言道:“马服君之高义,本王铭刻在心。但上党山地崎岖难行,马服君还是安心在邯郸等着上将军赵括的消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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