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简不简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活下来的人会经历很久的痛苦,没有谁是石头里出来的,亲人朋友离世,都是会经历的,你觉得你痛苦,是不是太矫情了。”

    夏心澄的语气严厉起来,她看出杜若楠已经陷入极端的情绪中了。

    “我太矫情?你知道什么!”

    夏心澄将她的吉他夺过来背在身上,拉着她往外走:“既然你死都不怕,也不在乎多耽误一会儿。”

    杜若楠只是跟着她不说话,夏心澄买了烟酒,带着她去了河边公园。

    找了一处静谧的地方,她抱着吉他看她:“有酒有烟,故事随便说,如果说着想不开了,直接下去,生死都方便。”

    杜若楠看了看不远处的河面,苦笑了一声,打开一罐啤酒一饮而尽,随后点燃一支烟抽着。

    “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

    杜若楠扭头看她,有些意外:“艺人也可以谈恋爱?”

    “我是演戏,又不是出家。”

    杜若楠又抽了一口烟,仰头吐出白烟:“我妈生病了,照顾她的时候,我男朋友给我送饭,路上遇到了车祸,他是孤儿,没多少钱,而我的钱也不够救他们两人。”

    随后是一阵沉默,夏心澄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陪着她。

    抽完一支烟,她把烟蒂放进易拉罐里,又点燃一支:“之后的故事就很老套了,我的生活只有一件事,借钱,那时候我真的是什么都愿意做,只要肯给钱,要不是我要留着身体照顾他们,我真打算把肝肾都卖了。

    后来医生说,我男朋友已经是植物人了,即便是真的醒来,也不可能是正常人,而我妈的病如果能拿到进口药,很有希望恢复。”

    杜若楠深吸一口气看向夏心澄:“如果是你,你怎么选?”

    夏心澄摇头:“没办法选。”

    杜若楠笑了起来,夏心澄听得出里面全是苦涩:“我妈五十五岁,我男朋友二十五岁,他们都给了我最难忘的回忆,如果可以交换,我宁愿把我自己的命平分给他们。

    医生说,从医学角度,我应该选择救我妈,我爱我妈,当然要救她,可那是用我男朋友的命作为交换,我真的没办法。”

    “需要多少钱,我借你。”

    夏心澄开口道,但没想到杜若楠并没有任何的欣喜,她只是摇了摇头。

    “氧气管是我拔的。”

    夏心澄听到后,心里突然一阵纠痛,这是多么痛苦的决定。

    “一年,我以为照顾他一年,我会厌烦,会绝望,会有决心放弃,可我拔下来的一刻,才知道我舍不得。”

    杜若楠手中的烟已经被风吹灭,她再次点燃,抽了几下。

    “阿姨现在还好吗?”

    夏心澄问出声。

    如果杜若楠的妈妈康复,她根本不会想死,毕竟这份亲情是她放弃爱情换来的。

    “不好,即便是进口药也没有用了,我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我没办法面对我妈在我面前咽气。”

    “阿姨是什么病?”

    “恶性淋巴瘤。”

    夏心澄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我不是神仙,没办法起死回生,但凡是尽力而为,才能面对以后的生活,如果医学真的解决不了,那就接受吧。”

    “不接受又能如何?”

    “我的家人也是病逝的,还有出车祸,我甚至没来得及见最后一面。”

    夏心澄说出自己的故事,杜若楠有些意外,她看向夏心澄:“我不知道你……”

    “所以面对生死大家都一样,但我想他们如果知道我现在过得好,一定会为我高兴的,比起为他们痛不欲生,他们更希望我遇见新的家人。”

    “是吗?”

    “我相信是的。”

    夏心澄拉起杜若楠:“带我去看看阿姨吧。”

    杜若楠站在原地没有动:“我不想借钱了,我妈是我的责任,如果我死了,钱还不上,其他人会被我牵连。”

    “好,我不借钱,我去看看阿姨,她应该也希望你有自己的朋友。”

    杜若楠咬唇,最后点了点头。

    她家遭遇变故,找所有人借了钱,如今虽然还上了,但没人再和她来往,都觉得这是个无底洞。

    夏心澄买了一束向日葵去医院,此时张丽已经睡了。

    她把花束放下,轻声说了句:“阿姨,我是夏心澄。”

    张丽微微转醒,看向夏心澄和杜若楠:“楠楠……”

    “妈,这是我朋友,夏心澄。”

    张丽伸手,夏心澄握着她笑着说:“之前很忙,今天来看阿姨,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张丽身形消瘦说话有气无力,看的出很勉强。

    也许是很少看到杜若楠的朋友,张丽一直看着夏心澄,手也没松开。

    “妈,肚子饿吗?我给你热点汤喝。”

    杜若楠去忙,张丽拉着夏心澄:“你是楠楠的朋友,有水果,你也吃点。”

    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不管自己是什么样的身体状况,关心子女和晚辈的心永远不变。

    夏心澄摆手:“谢谢阿姨,我现在不吃,杜若楠学姐很能干,我其实是想找她帮忙的。”

    “帮忙?楠楠她可以帮什么忙?”

    “管理上的啊,杜学姐能力强,很多公司都希望她去上班呢。”

    张丽听到后格外高兴:“楠楠照顾我,公司要请假吧。”

    “谁都有困难的时候,可以理解的,阿姨你要早点好起来,学姐有精力工作,说不定要升主管呢。”

    夏心澄安慰着张丽,她最挂念的就是自己的女儿,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帮不到杜若楠,更不想成为她的负担。

    杜若楠端着汤过来时,看到张丽笑着和夏心澄聊天,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母亲笑了。

    “妈,喝点汤。”

    张丽只喝了几口,这时,夏心澄的手机响起,是盛瑾天打来的。

    她起身出了病房。

    “怎么还没回家?”

    “朋友的妈妈生病了,我过来看望一下,你手术做完了?”

    “嗯,你在哪个医院?”

    “人民医院。”

    “我让洛忠去接你。”

    “不用,现在还有地铁,你今晚值班?”

    “你上地铁后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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