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府的战斗还在继续,残存的蒙古武士们放弃城墙躲到百姓家中或偏僻小巷,入城之后的汉军战士们,时不时会遇到从小巷、从民居中,挥舞着弯刀狂嚎着冲出的敌人。{p

    巷战肉搏,严整的队形、威力强大的火枪都失去了最佳效果,士兵们不得以血肉之躯和强壮的蒙古武士搏斗,坚固的盔甲给了他们良好的防护,但伤亡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并且越来越多。

    古代战争史上绝大多数的时候,城墙陷落就标志着战斗的结束,接下来就是清点俘虏、封闭府库、查点民户鱼鳞册页之类的工作了,可蒙古武士们明白,他们欠下了江南百姓太多的血债,投降就意味着死亡,所以巷战比过去任何时侯都激烈。

    就连八百年后那个能在地球另一面动斩突击的级大国,也视巷战为畏途,何况汉军?火枪钢甲刺刀武装的汉军士兵,钢铁覆盖之下,毕竟是血肉之躯,而且在体力上,吃粮食长大的农夫,和吃牛羊肉长大的职业屠夫们相比并不占优势,一时间,兴国府的战事陷入了胶着。

    “狗鞑子,太可恶了!被老子抓到活的,活剐了他!”攻坚连连长李世贵吐了口带血的唾沫,靠在临街房屋的青砖墙上,呼哧呼哧直喘气。

    军医官给他受的脚做了简易包扎,轻伤不下火线,李世贵又冲到了队列的最前面可人走背运喝口凉水也塞牙,经过一个小巷口的时候,明明是交替掩护前进,前面两名战士观察过的偏不晓得从哪里冒出个长得跟大猩猩差不多的蒙古兵,二十多斤重的狼牙棒敲到他胸甲上。

    至少三把刺刀,同时捅进蒙古兵的胸膛,李世贵也结结实实挨了一狼牙棒,那一下重击虽然没能击碎坚固的整体板式锻压共析钢胸甲,但巨大的力道透过钢铁过胸甲内衬的柔软鹿皮垫层,透过军服,传递到李世贵的胸腔感觉就和被油锤砸了差不多,霎那间整个身体似乎都被挤瘪了,巨大的震动让耳朵嗡嗡作响,血一下子全涌上了脑门甚至能听到自己的胸椎骨和肋骨,在重击下出不堪重负的嘎嘎声。

    幸好,汉军装的共析钢胸甲把弹性和硬度完美的结合起来,如此大力一击,它竟然没有怎么变形,只在命中处留下了浅浅的凹痕冲击力被从狼牙棒锤头那么大的面积,分散到胸甲所在的整个胸腹部承担这救了李世贵一命,可他脸色蜡黄、额头冒冷汗的状态谁都看出有些儿不妙。

    尖刀班战士小郭扶着李世贵,苦劝道:“连长长要不你退下冯军医官说了,你再受伤,他就要告你违反军法了!”

    大汉军规,每位汉军官的生命,都是帝国的宝贵财富,除几种明文规定的紧急、特殊情况以外,其他时候都不许带伤带病作战,违处分。方才在城头上替李世贵包扎的时候,冯军医官就气愤的指责他:“李疯子,你可以不要命,但你不能违反军规!方才攻城紧急,算你有理由,接下来的巷战,再受一点伤,我就要禀报军法官,罚你强制休假养伤!”

    冯军医官地话。小郭是听得清清楚楚。长要休假养伤。谁来带咱们攻坚英雄连?二连离不开连长哩!所以他竭力劝说李世贵。暂时退到后面休息养伤。万万不能被冯军医官现他第二次受伤地情况。

    “去!老还没死。”李世贵眼珠子滑溜溜地一转。贼笑道:“这狼牙棒砸得轻飘飘地。还没女人使擀面杖砸得疼。老子一点伤也没有!兔崽子们。别拉稀。揍鞑子报仇啊!”

    咦。奇怪了。只停下来歇了两三分钟。城里似乎生了什么奇怪地变化。暗中射向汉军士兵地冷箭稀疏了。抽冷子杀出地蒙古武士少了。前方塔出逃走地北门方向。甚至传来了一阵阵地喊杀声。

    “**他大爷!”李世贵一巴掌扇到自己脸上。拉着张脸比苦瓜还苦。撒开腿就朝前面跑:“不是泥鳅师地鼓鸣山英雄连。就是废铁师地铁血钢七连。狗日地跑咱们前面去了!兄弟们跟我上。别让狗日地吃了肉。剩下骨头给咱们!”

    法本金刚师有攻坚英雄连。张魁地毒蛇师、许铁柱地断刃师。同样有自己地英雄部队。各师之间作战你争我夺。这下面地几个精英部队。也互相较着劲儿。李世贵敢断定。一定是两个老对手眼红他得了登兴国地荣誉。所以入城之后抄小路抢到前面去了呢。

    “不对啊。怎么没有枪声?”小郭突然停下。皱着眉头。支棱着耳朵细听。

    李世贵知道,这位小郭是南少林俗家弟子,善于听风辨位,可以蒙了眼睛接飞石、羽箭,他说那边没有枪声,就一定没有。

    虽说巷战肉搏为多,且为免误伤城内百姓,尽量不使用手榴弹,不过对付那些躲在暗

    冷箭的鞑子,难道钢七连、鼓鸣山连他们也不用步

    李世贵疑疑惑惑的跑着,忽然间,他现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一名惊慌失措的蒙古武士,从前面巷口如丧家之犬般跑了出来,不一会儿,五名青壮百姓举着菜刀、木棍、扁担、锄头,呐喊着冲出!

    那元兵踉踉跄跄的奔跑着,忽然生牛皮靴子在青石板路面上一滑,立马成了滚地葫芦,那几名百姓高喊着冲上,锄头、铁锨、木棍雨点般落下,穷凶极恶的蒙古武士,居然被一群百姓们活活打死!

    天呐,这些百姓的战斗力,和汉军相比也不逞多让啊,不,给他们分武器、再做基本的战术训练是一支相当不错的军队了!

    那几名百姓见到汉军,都是一愣,然后跑了过来,上下打量着他们身穿的钢铁盔甲和笔挺贴身的军服翼翼的问道:“你们是文丞相的兵吗?是文丞相打回来了?”

    李世贵也是一,停了半晌才答道:“我们是大汉军兵,文天祥是朝廷法部长,不过……”

    才听得这两句,几位百姓是欢呼雀跃,一边往回跑边高叫道:“文丞相打回来了,文丞相又打回来了!父老乡亲们,随文丞相杀鞑子啊!”

    还有人道:“这将军请随我来那边关帝庙里还有躲着的鞑子,我带你们去捉!”

    李世贵一把扯住问话的青年,“小,为何你们出来与鞑子厮杀?如何知道文部长在军中?”

    那人已兴奋得连话也不出来只用手指了指李世贵身后,城外两里多远的小山包顶上。

    一面满是破洞,带着战火狼烟和流矢:它留下的印记,偌大一面“文”字战旗,在风中舒展开来。

    所有南父老都认得,那是文天祥文大人的战旗当年无数赣南子弟,随着丞相去了闽广。塔出占据了兴国占据了瑞金,鞑子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们在鞑子荼毒肆虐之下,日日夜夜只盼着文大人率领南子弟兵打回家乡。

    如今文大人真的回来了子马上就要被赶出兴国府,此时还不替文大人出一把力,帮子弟兵搭把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随着“文”字大旗升起,整个兴国府沸腾了,百姓们知道,苦苦等待了四年的机会,终于来临。

    连菜刀都被铁链子锁在桌子上,不怕,拿石头砸断铁链,上面有一小截,早已被磨得只剩下薄薄一层;没有长矛,不着急,削尖了的毛竹扁担,一样能捅进鞑子兵的胸膛;没有盔甲,不害怕,你没见往日凶悍无比的鞑子兵,已在全城数万人的呐喊声中瑟瑟抖?

    一名元兵躲进了背街小巷,悄悄爬上墙头,拉开了弓弦,于是闪着噬人寒光的箭矢,就瞄准了大街上汉军士兵的咽喉,可他永远无法射出这一箭了,因为刚才还畏畏缩缩和家人们抱成一团的男主人,突然从背后,用锋利的菜刀抹上了他的咽喉,临死前,元兵看到的是一双闪耀着复仇怒火的眼睛。

    有三五成群的元兵,埋伏在百姓的院子里,准备出其不意的杀出,打汉军一个措手不及,可他们现,片刻之后四面墙头、房顶上站满了百姓,砖头瓦片如雨点般落下,打得他们鼻青脸肿睁不开眼睛,直到汉军雪亮的刺刀,捅进他们的心脏。

    还有元兵按照驻扎数年的记忆,摸到了偏僻的角落里,准备混出城去逃生,或抽冷子给汉军来上一下,但他们没有想到,大街小巷有无数双眼睛,从窗子、门缝、墙缝各处,观察着他们动静,很快,就有全副武装的汉军士兵,在百姓引导下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

    曾经不可一世的蒙古武士,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们悲哀的现,偌大一个兴国府,竟然没有自己的立锥之地,到处是汉军的身影,到处是复仇的百姓!

    “文大人遗爱在民,大旗一竖,百姓群起响应,塔出北逃,赣南各州县可不战而下。”闽广总督陈淑看着猎猎飞扬的文字大旗,和身边已然热泪盈眶的文天祥,心头却想着自己的父亲陈文龙,大宋末世除了文天祥之外另一位精忠报国的状元公。

    文天祥激动难以自持,“世侄女此言愧杀老夫!文龙公西湖岳王庙殉节全忠全义,与武穆前后辉映;老夫不能收南尺寸之土,全赖陛下天威克复兴国,何言遗爱在民?”

    楚风摇摇头:“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张世杰马步无敌,足为伯颜丞相抗手,让他指挥水师却前后有焦山之败、崖山之败,故知人善任才是正道。试问以诸葛孔明之才而充任先锋官,冲锋陷阵与敌搏杀,而以张飞等主理朝政安抚后方,又当如何?”

    “那可好呢,魏国灭蜀,只怕轮不到钟会邓艾了!”英姿飒爽的陈淑笑容如春花绽放,让执行警卫任务的亲兵们

    眩,杜鹃对身旁长着几粒雀斑,甚是俏皮可爱的喜鹊“怎么咱们大帅姐姐比往日还要漂亮几分呢?简直比三年前还要漂亮呀我见了都心折哩。”

    喜鹊似笑非笑的打趣:“杜鹃姐,咱们不清楚,你应该知道呀!”

    杜鹃愕然,却听得鹊附到耳边,轻轻的道:“姐姐,你和齐靖远齐哥哥结婚之后也是容光焕吗?”

    该死,该死!杜鹃羞得满脸通红,掐着喜鹊道:“你个调皮鬼大不小也不嫁人,逮哪天找个浑小子,把你配了出去,省得整天嚼舌头!”

    另外一边天祥则陷入了沉思,人尽其才,对呀,若是让张世杰打陆战,连伯颜都只能绕道而走,让他打水战一再大败亏输,其中的道理看似简单,参悟起来很不简单!

    楚风呵呵笑道:“部长儒学大家、精忠报国,勤政爱民是没得说的就像诸葛亮不能当先锋官马上冲杀,您也不是大将之才。明堂议政匡扶朝纲、文字议论整肃人心,才是您的舞台,常言道出将入相,其实能为将相之一,就算天底下了不得的人才了,文部长就是无将才而有相才,当年,是大宋朝廷没有给您合适的舞台啊!”

    “是啊,我本不想出外领兵,一再申请留在行朝的!”文天祥想起当年事情,为免有些儿气苦,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入朝秉政,却被陆秀夫张世杰陈宜中三个两手排挤,一直都在做着并不擅长的带兵打仗工作,误己误国啊!

    转念一想,现天下归汉,故宋前朝争执还能带到现在?和张世杰陈宜中等人,早已同朝为官尽释前嫌了,他便笑道:“多亏皇上知人善任,老夫为相之才不敢自夸,为法部长,整肃律法处理庶政,倒是绰绰有余陈家世侄女,老夫又在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

    “文部长遗爱在民,将来打下江西浙,恐怕要劳动您老人家,过来处理庶政呢!”陈淑盈盈笑道,她从楚风口中得知文天祥很有可能出任将来的江浙总督一职,刚才用眼神向楚风征求意见之后,就提前告诉了文天祥,让他有个思想准备。

    “哦?遗爱在民谬赞了,不是在这里聚义兵、打鞑子,百姓们认得我这张老脸罢了!”文天祥先是自谦,后又把腰杆挺了挺,自信的道:“若皇上命我处理江西庶政,将来北伐中原,终不教皇上有后顾之忧!”

    “好!”楚风紧紧握住文天祥的手:“有文天文大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文天犹豫片刻,又问道:“只不知,半年前皇帝说过,取江南必取荆湖,取荆湖必取四川,当时说取川之后顺江而下势如破竹,先克荆湖后下江南,再两翼包抄消灭塔出,一举平定长江以南的元兵。如何现在不打东面的范文虎,不打西面的吕师夔,却直趋中路塔出?老夫在帐中自思自量,皇帝此举岂不是有被东西两翼之敌加上塔出三面夹击的危险?”

    “是的,三路敌人当中塔出本部蒙古精兵最强,照说,我们该啃好啃的,把硬骨头留到最后。”楚风点了点头,表示部分认同文天祥的意见,可他接下来,说出了统帅部参谋推演的结论:“可正因为三部之中塔出最强,在当前局势下,反而成了最弱!”

    伯颜八个头等精锐蒙古万人队下江南,声势之大一时无两,此时江南各部元兵的最佳逻辑,是在伯颜到来前动攻势抢个头功,还是消极避战保存实力,等待伯颜大军到来?

    毫无问,作为蒙古新一代豪杰的塔出,会选择前;而东面两浙的范文虎,早被卢世荣搜刮富商大族的行为搞得焦头烂额,无心出战;西面阿里海牙兵少却以色目人官居参政,吕师夔兵多却以南人屈居江东江西大都督,二人为自保合兵一处,私底下就没有抵摩擦?就吕师这个无耻小人的一贯行径来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于是确定东西两路敌人的最优选择,都是保存实力等待伯颜,惟有塔出会积极作战。那么,不管攻击两浙还是荆湖,南塔出都会积极应援,汉军将会面对两部敌人之和,攻击赣南,范文虎和吕师夔却一定会消极避战,陷塔出于孤军作战的境地。

    而且,中路若是能达成突破,对应付伯颜丞相如海潮巨浪般狂猛的攻势,也最为有利。吕师、范文虎麾下新附军,不管你消灭多少,不会给伯颜手下蒙古精兵带来任何震撼,惟有击灭塔出部蒙古军,才会使这些骄兵悍将为之胆寒!

    “那么,塔出如果节节后退步步抵抗,和咱们打拉据战,汉军有把握在伯颜到来之前,歼灭塔出麾下两个万人队吗?”文天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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