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八年的金秋十月。北方各地正在如火如荼的战后重建中。

    北平南城,早已被战火糟蹋成一片废墟,到处都是断垣残壁,但这并不是最可怕的场景。

    可怕的是,代表着生机,寄托着农耕民族的希望,那些绿油油或者黄灿灿的庄稼,全都不见了踪影,郊外的地面上只剩下短短的秸秆,像男人刚刚剃了的胡子茬儿。

    整个华北平原的北部都遭受了蒙元的蹂躏,禾姑和姜良材站在城墙上一处没人的倒角,向远处看,只见往日应该长满了庄稼的田野,全都光秃秃的,毫无疑问,是被该死的鞑子放马啃吃干净了。

    忽必烈从关外轻装急进,当然不会携带粮草,于是北平郊外万亩良田就成了他们的牧场,百姓辛苦种植的庄稼成了马儿的青饲料。

    十余万人马,人尚有奶酪、干面、干肉可以果腹,马儿却只能啃麦苗。战争只持续了几天,就把北平郊外啃得一片光秃秃的了——蒙古大军从来如此,骑士们抢掠妇女、丝绸、瓷器、金银、粮食等等等等一切可以满足他们**的东西,战马就肆无忌惮的啃吃庄稼,于是大军所过之处犹如蝗群般席卷一切,留下赤地千里。

    仅仅是放马啃吃庄稼,那还是好的呢,要知道在数十年前,蒙古军围攻大金朝治下还被称为“中都”的北平城,久攻不可粮草不济,这群兽军甚至吃人!而阿术攻常州,还曾用百姓尸体熬制油脂,作为制造火箭的原料!

    侵略者已被汉军逐走,可他们留下的恐怖记忆,将会在很长时间里铭刻于人们的心底。

    “官人,”禾姑握紧了姜良材的手,她的手很凉很凉。

    他们刚刚在十天前结婚,孑然一身的战斗英雄成了刘家的上门女婿,刘老爹有了养老送终的倚靠,宝儿又有了爹爹,禾姑和姜良材,两颗干枯的心灵又重新焕了希望的光彩。

    蒙元的屠戮,给华夏造成了难以弥补的伤害,丈夫失去了妻子,母亲失去了儿女,特别是饱经战乱的中原,几乎家家都有亲人丧于战乱之中。战争平息之后,像姜良材和禾姑这样重组家庭的例子比比皆是,无论官府还是民间都给予了足够的宽容与支持。

    感觉到妻子的手在微微颤抖,姜良材知道她又回忆起了那些不堪回的往事,用力握了握她的小手,姜良材坚定的道:“放心,有大汉皇帝,有我们汉军,鞑子再没有机会进到汉地来了——如果估计不错,明年开春,或者再推迟一两年,我们的金底苍龙旗就会插到哈喇和林!”

    那么,到时候你就要离我远去,重新站到战场上,用你的胸膛来迎接敌人的箭雨?禾姑不想再浪费难得的时间,她轻轻靠到姜良材宽阔的肩膀上,低垂的头贴近他的胸口,听那有力的心跳搏动,感觉和自己的丈夫已血脉相通。

    “姜哥,姜连长,”刘国泰远远的小声叫着。尽管很不想打搅战友的温馨一刻,但军令如山,他不得不硬下心肠。

    被他看到了么?禾姑的脸变得绯红,幸福的小女人啊。

    片刻之后,姜良材回来了,他脸上歉疚的表情已说明了一切。

    “不,我不需要你解释,”禾姑温柔的握住了姜良材的手,现在她只觉得只要在丈夫身边多待一刻,幸福就多一分。

    北平南城的废墟,豆腐脑刘老爹来到自己的故居,这里只剩下了一片砖头瓦块,以前的小屋子早就不见了踪影。

    先是蒙古人拆房梁做云梯、冲车,取砖块做砲石,后有汉军重炮轰炸这片区域,无论多么坚强的建筑物也难在这样的浩劫下幸存,刘老爹并不指望自己那座的补偿,大汉帝国北驱蒙元、雪夜入大都之时,就有大批蒙古色目贵官和汉奸官员们逃走,汉元之战中剩下的色目商人也跑了个七七八八,他们留下了北城许许多多精美的宅院,战后大汉帝国政府毫不客气的将这些房屋补偿给了南城百姓。

    刘老爹家,就分得了北城一座大宅院中的一进院子,宽敞明亮的房屋雕梁画栋,据说还是什么帖木儿住过的呢,可比之前的房子好太多了!

    他到南城的故居来。只不过是在凭吊、追忆,因为这所破败的房子里,承载着他和老伴儿、儿子数十年的生活,现在他已和张大娘组成了新的家庭,儿媳也招赘了上门的夫婿,可这里毕竟埋葬着过去几十年的记忆呵……

    就在刘老爹静静凭吊的同时,不远处,大汉帝国的巨商郑子正带着一批人四处巡视着,新任北平知府赵孟頫手握折扇,作指点江山状:“这里,地势低洼,做个池塘不错;那里,地形高企,我看可以修建亭台,一池一沼、一楼一阁,皆要高低错落、互相呼应,才入得方家法眼……郑先生,北平地面平坦,容易排水不畅,你的地下排水系统一定要搞好哦,如果有困难,我可以替你调取临安新城的规划图,那是目前城市排水做得最好的工程。”

    “那感情好啊!”郑子十分高兴。这位赵孟頫赵知府,乃是当今一等一的才子,琴棋书画之外还精通市政园林建设,临安岳王庙前故宋末帝赵昺那座美轮美奂的宅邸,以及新城中不少建筑都出自他的画笔,这新南城的规划有他亲自把关,那是再好不过了。

    赵孟頫的兴致也很高,如果说临安是他的故乡,那么北平就是他的第二故乡:生平第一次到这里的时候,被忽必烈的花言巧语所蒙骗,也沉溺于旧儒学说。以大汉为篡夺宋室皇位的敌人,几乎就成了汉奸。

    但第二次北上,他获得了北元的吴兴郡公官爵,实际上却是大汉帝国的高级间谍,配合李鹤轩成功策反王恂、郭守敬,送给北元一份硝石含量高的伪劣火药配方,还破坏京杭大运河拖延伯颜丞相的大军南下……南归之时,他已是家喻户晓的虎穴英雄,大汉帝国妇孺皆知的“活班”。

    这第三次来到北平,则是堂堂正正的建设者身份,这座城市的父母官,肩负着战后重建、恢复生产的重任。

    显然,大都南城这片广阔的废墟,成为了横亘在他施政蓝图上的拦路虎,北方饱经战乱早已疲敝不堪,战后重建谈何容易?

    单单是这片浸透了鲜血的战场,就摆在北平城下,一眼望不到边的瓦砾堆,白天少有行人,半夜就是野狗的乐园,要修复,或者全部清理嘛,当前驻军正在加紧补充、休整、备战,百姓则忙着补种冬小麦,怎好叫他们义务劳动?

    花钱雇人嘛,这开销可是大得很呐!

    所以在离开临安前,他就前往皇宫拜访了妹妹赵筠,希望这位主理庶政的第一皇后,能够给北平追加一笔拨款,好让他这个国舅爷把第一任地方官做得漂漂亮亮的。

    赵筠温柔安娴的听赵孟頫说完,就在后者认为十拿九稳的时候,她才缓缓的道:“堂兄,这可不行啊,国库中金银存量很少了,要靠国债支撑开支,财税部张广甫整天抱怨……整军备战、战后重建、文武薪俸、兴办学校,这一笔笔都是钱呐!财税部已给北方各省重建拿出了预算计划。办学、赈灾、抚恤、购粮,哪一笔都不能挪动呀。”

    赵孟頫愣了愣,没想到看似富庶无比的大汉帝国,每一笔预算都这么紧,他怔了怔,有些儿不甘心的道:“便是有一两百万,也就尽够了,难不成连这点子都拿不出来?”

    赵筠秀气的眉头微微一颦,“哥哥实在打紧,要不,内库中妹子还存有二十万的私房钱,拿给你先使着,如何?”

    赵孟頫再不济,也不是当年的纨绔公子了,让堂妹拿私房钱贴补自己地方上的公事,说出去还不叫人笑掉大牙?还做什么北平知府啊,回家卖炊饼得了!

    悻悻的告辞准备离开,直到半年后赵孟頫还在惊叹自己运气好到了家,因为大汉皇帝楚风凑巧回来,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小舅子,并和他寒暄起来。

    本来,赵孟頫是不准备向楚风告帮的,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地方官的分内事搞不定,事事要身为帝后的妹妹、妹夫帮忙,这可够丢人的了,赵孟頫可以厚着脸皮向妹妹讨主意,但面对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却一手匡扶社稷、挽华夏于倾颓的楚风,他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可楚风何等眼光?赵孟頫这家伙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可不是那种依靠裙带关系往上爬的小人,事实上,要不是取回被杨琏真珈盗走的故宋历代先帝骸骨,重新安葬宋皇陵,陆秀夫、赵孟頫这伙忠臣义士,还不肯出山做官呢!

    这家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楚风慢慢盘问,几下子就把赵孟頫的底儿摸了个门清,让一言不静静旁观的赵筠捂着嘴偷乐。

    一刻钟之后,赵孟頫雄纠纠气昂昂的离开了大汉皇宫,现在他已根本不考虑战后重建的经费问题了:哼,一百万,两百万?那是毛毛雨好不啦!

    于是,新任北平知府赵孟頫就和大汉富商郑子一起走在了南城的废墟中间,四处指点,这里要建一片居民区,那儿是茶楼酒馆,诸如此类,随行的人员则把这些规划记录下来,待回去后再由赵孟頫亲自整理、调整,完成最后的规划图。

    忽然,一个棕色头、身穿白袍的人,像匹狮子般冲过了几重阻拦,朝赵孟頫和郑子猛冲过来,此时战争平息,随行的人员以文官为主,竟然没能拦住他,被他冲到了身前。

    难道是刺客?赵孟頫吓了一跳,毕竟是做过情报司间谍的人,身手也算敏捷,呼的一脚当胸踹去。

    哪知那人身子忽地一矮,赵孟頫那脚不偏不倚踹到了他脸上,国舅爷正在欣喜自己身手了得,却见那人双膝跪地,嘭嘭嘭的磕起头来。

    “大汉老爷,青天大老爷,为小民做主呐!”阿合买提像小鸡啄米似的磕着响头。

    呃~不是刺客,是告状的啊?赵孟頫不好意思的收回腿,但色目人脸上清晰的鞋底印子,暴露了知府大人的“非凡实力”。

    他和蔼的扶起了色目人:“有什么冤屈,与本官道来,本官一定秉公断案,绝无偏私的。”

    阿合买提连忙大倒苦水,原来他是从玉门关外过来的胡商,在大都北城有座宅邸,据他说,是到西域进货去了,哪知回来之后宅子就被别人占了,因此来告官,希望能回他的宅子。

    听了这番说辞,赵孟頫刚才还像阳春三月的脸色,顿时变做了严冬霜寒,冷哼一声,抬眼看着天空。

    郑子笑嘻嘻的道:“这位哥们儿,咱们做生意的将本求利,这是商人的本分,但还有层以诚为本,你们色目商人只怕有些儿不上道吧?老兄是放羊羔儿息的,还是做奴隶买卖?手上只怕沾了不少带血的钱吧!”

    阿合买提闻言心头一凉,虽然他不算色目商人中最过分的——那些民愤极大的早就上了大汉政府的黑名单,只要留在汉地,就抄家的抄家,坐牢的坐牢,早就不能站在这里了。不过,大斗进小斗出、以次充好、囤积居奇、趁火打劫等等等等昧良心的事儿,也没少干。

    此时此刻,他却摆出副比天使还要纯真的嘴脸,“委屈”的道:“郑大官人说笑了,我是个贩卖丝绸的商人,哪儿会干那些安拉禁止的丧良心的事儿?实实在在是勤扒苦做积累的一点儿钱财,全投在了北平的宅院里,要是被夺了去,我就倾家荡产啦!”

    郑子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儿,咱们明人不做暗事,真菩萨面前莫说假话。分明是汉元之战中你跑路,扔下了宅院,现在又看大汉得胜,跑回来讨要,是吧?”

    见阿合买提想要申辩,郑子摇摇手:“大汉政府征收的北城蒙古、色目、汉奸贵官奸商宅院,都是空无一人的,你那宅子里,也是没人的空屋吧?试问你回老家进货,为什么连老婆孩子丫环马夫佣人老妈子都带走的带走,遣散的遣散,家里的东西也卖了个一干二净,就连锅碗瓢盆也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走的卖掉了呢?”

    阿合买提无言以对,只好睁着双蓝不蓝、灰不灰的眼睛,怔怔的看着赵孟頫,色目人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新任北平知府鼻子里冷冷的哼了声,“平时欺行霸市,大斗进小斗出,放羊羔儿息压榨我中华百姓,一到汉元交战就跟着蒙古鞑虏马屁股后面跑,不晓得帮了鞑子多少忙!既然跑了,就不要回来嘛!看见我大汉蒸蒸日上,勉强又要回来赚钱,不拿你治罪就是好的了,还想把宅院收回去?做梦!”

    “我的铺面,我的宅院!”阿合买提一屁股坐倒在地,捶胸顿足的干嚎起来,扯头、批耳光,撕心裂肺的嚎哭。

    只不过对于这个墙头草两边倒,帮着蒙元鞑虏欺压中原百姓的色目商人,所有的人都没有滥施同情,相反,幸灾乐祸的倒有不少,不远处看见这一幕的刘老爹直叫解气:谁叫你以前帮着蒙古鞑子压榨我们?活该!

    “哦,对了,老兄要是还有现钱,倒是可以重新置办宅院——南城的这片废墟上,我要新建一座新城,”郑子笑着给阿合买提一张告单,上面写着预售商铺、宅院的价格,“当然,要想有新宅子,你得花钱,花很多的钱。”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赵孟頫有些纳闷的问郑子:“老婆孩子丫环马夫佣人老妈子都带走的带走,遣散的遣散,家里的东西也卖了个一干二净,就连锅碗瓢盆也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走的卖掉了——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你认识那个色目商人?”

    郑子呵呵一笑:“这些色目人,都认钱比认他爹还要紧,我随便一说,就猜中了嘛。”

    赵孟頫一怔,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拍着郑子的肩膀:“你这人啊,你这人!现在我相信,南城这片的重建,不,按大汉皇帝的金口玉言,应该叫房地产开,一定会大获成功!”

    元大都是北方经济的重心、中心,通过京杭大运河和泥沽(天津)海路,和江南、闽广乃至南洋、高丽、日本商贸往来,西域胡商到这里来,贩卖他们的特产,然后把大运河和海路运来的货物,再从陆路运往玉门关以西的西域,长城以北的草原。

    大都城不但有百万人口,商贸也极端达,马可波罗的笔下,这里“每天进行着五百次以上的交易,流通万万计的金银,三千个国家和民族的商人来到这里,互通有无”。

    蒙古帝国幅员极其广阔,征服相对稳定,南方宋人改走海上丝绸之路的时候,蒙古帝国爱才如命的君臣们,又重新打通了陆上丝绸之路——反正这条丝路沿途地区,都已纳入蒙古征服者的囊中。

    于是,新丝路又渐渐恢复,而这条元代新丝路的起点不是别处,就是赵孟頫即将出任知府的北平,或者叫大都!

    汉元之战,那些色目商人跑掉了,但他们财的根基在汉地,在北平,一旦战事稳定,经济重新恢复正常,这些人绝对舍不得汉地财富的诱惑,必然又回到北平城来重操旧业。

    人来了,就得有住处,他们往往还带着一大帮子女人媳妇仆人之类的,都需要居住,而过去他们的房子已经被没收,分配给了百姓,那么大汉帝国史上第一笔房地产开,就有市场了。

    “老郑,你卖给色目人的价格,一定要高高的,把他们过去从汉地捞的金银都榨出来,”赵孟頫恶狠狠的道:“我会让警察局制订章程,凡是没有固定房产的色目人,不给临时护照,没有临时护照的人,不许他在北平经商,违者一律递解出境!只要这些人还想在北平做生意,就得买房子!”

    好霸道,又好巧妙的办法!难为那位大汉皇帝是怎么想出来的?在享受着郑子崇敬目光的时候,赵孟頫想起了原创者楚风。

    “好的,没问题,”郑子也笑得像匹老狐狸,“想必知府大人早就盯着我这里的商税吧?我卖得越高,大人您收的税越多嘛!”

    赵孟頫也嘿嘿的笑了起来,“本官还指望能从这里征到一大笔税,去给老百姓建便宜房子,再给新建的纺织厂、钢铁厂,造座工人新村呢!”此时此刻,他想到汉皇宫中楚风那一番指教,自己的茅塞顿开,不禁莞尔一笑。

    “大汉皇帝有旨意到!”

    远远的急报声传来,赵孟頫双手一振袍袖,站在路当中预备接旨。

    孰料,急报铺兵没有停在他的身前,倒是将文件递给了郑子。

    展开文件一看,郑子有些困惑,冲着赵孟頫道:“南城之事,规划设计便拜托大人了,吾皇有旨意下来,不才便得即刻南归。”

    大汉皇帝的旨意不是给我这个新任知府,倒是给郑子一个商人的?赵孟頫也有七分纳闷。

    不管他,新城还在规划设计呢!眼下,倒是将补种冬小麦的事儿抓起来,争取明年实现北平粮食自给自足,不需要从南方调运粮食才好。

    赵孟頫抬眼看去,无数农夫像蚂蚁一样在北平四面郊外的原野上耕种,辛勤的补种着冬小麦,种子将会在冬雪下渡过冬季,在来年结出丰硕的麦穗。

    北方补种冬小麦的时候,江南闽广各地的双季稻已收上了第二季,颗粒饱满的占城稻,金色的稻穗沉甸甸的,收获稍晚的江南湖广,晒场上到处都是金色的稻粒,纬度更南收获更早的八闽两广,农民们挥洒着丰收的喜悦,一担一担冒尖儿的稻谷,挑进了自家的粮仓,挑进了粮食商人的库房。

    至于北回归线以南终年炎热的琼州南部,占城、吕宋、三佛齐等南洋地区,水稻一年三熟,汉商们拍着大把大把的钞票,驾着圆圆胖胖的大福船,将堆成小山的粮食运走。

    得天独厚的南洋,简直就是水稻的天堂,气温、光照、空气湿度、雨水,几乎是为水稻生产量身定做的,而且海洋气候下没有蝗虫等灾害,来自中原汉地的海外殖民者,雇佣当地土人,开垦了大片大片的水田,粮食年年丰产。

    琉球,于老根一家正指挥着土人在水稻田里劳作,这第三季稻马上就要成熟了,徽州祝家的运粮船已经等在了码头上,看那急吼吼的样子,只怕恨不得就在田里割了去呢!

    闽广陈氏、江南范家等有着官方背景的粮商,在大收购中大肆扩张抢占先机,农夫们也最乐意卖给他们,想到即将卖上个好价钱,于老根就乐得呵呵直笑。

    现而今,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大汉帝国新近开那啥大洋洲,派了不少人过去,条件可够优惠呢!比这瀛州、琼州的政策又要强上不少,多少人都拖家带口的过去了。

    问他们离家数千里怕不怕,人家只呵呵笑:“当年从闽广家乡到琉球来,还不是怕得要死?生怕骨头甩在海上尸骨无存,哪晓得这里土肥水美,什么都好,日子比过去那是天上地下……既然能来琉球,为什么不敢去大洋洲?终归是走海上,当然哪里条件好去哪里嘛!”

    是啊,去大洋洲的补助更多,税赋更低,相形之下,内陆百姓还再考虑要不要去琉球、琼州或者占城的时候,早年抵达琉球、琼州的移民们,又兴冲冲的往大洋洲跑了——尝到了第一次的甜头,人们就上瘾儿啦!

    大汉政府也适时出台了政策,所有海外拓殖所得的土地,都可以在耕种八年之后上市交易,恰恰琉球最早移民开垦的土地,差不多就有九、十个年份了,于是那些转战大洋洲的年轻人,就把琉球的土地卖了出来,拿着一大笔钱,兴冲冲的探索新世界去了,也许,琉球的三十亩土地,会变成新大陆方圆数里的农庄。

    于老根倒是雄心勃勃的想去大洋洲,可他的儿子们拦住他了,老伴儿更是拿着鞋子锤他:“都一把老骨头了,还要去垦荒种地?省省吧,就呆在琉球,大汉陪都嘛,挺好的。”

    想想自己这把身子骨,于老根也就打消了念头,转而从那些去大洋洲的人手中买了不少熟地,雇佣土人干活儿,自己做起了小地主。

    “汉人老爷们要这么多粮食,他们吃得完吗?”干活儿的土人们议论着。

    “不知道,”有土人用敬畏的眼神看了看远处海面上硕大的船只,“也许,他们要征服所有的水,和所有的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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