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力量大。当然这里不包括病人尤其那种拉痢疾的人干。

    越是油光满面脑满肠肥的越有力量!?周医生很羡慕这种人最近就和庄子里的屠户建立了跨阶级友谊。

    屠户也姓王以宰杀猪羊为主业偶尔屠狗也客串地下党暗杀个牛、马之类三十年的屠戮生涯让王大杀手积累了丰富的作案经验方圆十数里无人能及。疱丁解牛故事里的准原型我总抗着九斤捧他的场子。

    王屠户解剖牲畜的手法高绝周医生蹲在一旁又画又写的一脸慎重这时候总有熟人好奇的询问:“周神医打算改行当了?”

    不卖注水肉的屠户是值得尊敬的所以这年头的屠户或多或少有点威信也算庄子里能说起话的人立即呵斥道:“医道懂不懂?和周神医正探讨医道一边去!”话一出口大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王屠有改行的打算。

    程老爷子在医学院的课堂上朝众位医生提过一个问题既然这一刀下去能结果一条性命是不是在某种情况下能够挽救一条性命呢?

    某种情况非常抽象的说法给诸位名医提了个难题。哈哈一笑的事民间也有些游方者给不怕死的人做些类似拔除鸡眼、小关节骨刺的小手术在各神医眼中那是难登大雅之堂的手艺活。毕竟华佗要给曹操脑门上动刀不过是个传说大部分有成就的医者是不会斤斤计较地放在心上。行医嘛又不是玄幻故事何必听一个杀人魔王教唆?

    也有例外老爷子无心之言让周医生产生想法既然没有能力从外面诊断。为何不打开来看个究竟?脏器、骨骼、肌肉之间有什么关联或许熟知内部构造后就能更有效地治病救人。

    从客观的角度来看待周医生的行医生涯的话不是特别成功。要业绩没业绩要突破没突破甚至许多年轻医者的成就都不是他能比拟的总而言之缺乏这方面的天赋。

    隐约能摸到周医生些想法不由有点担心。他人、兽双修现在不过是拿牲畜作为试点。一旦在兽医领域有了突破后果不妙。我很愿意看到这年代诞生一位解剖学先驱但最好离王家庄子远一点想想庄子里真出现个剐人医生是何等恐怖的事不能说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学科来祸害王家名声。

    瞅瞅身后的二娘子黄师傅一脸不屑地看着蹲在猪尸前的周医生念念有词道:“屠户懂个啥。牲口和人差别大了舍近求远。”

    还一个行家呢这点上不得不佩服习武之人尤其二娘子这种绝顶高手不熟知人体结构就没法吃这碗饭。告诫道:“你消停没事少和周医生搀和。但凡见你和他再探讨这东西就卷铺盖走人不吓唬你。”

    “侯爷您可错怪小的了”二娘子见我扳起脸说话有点心虚忙解释道:“躲都躲不及。周医生是找上门来他老人家问话谁敢敷衍了事啊!”

    也是这没法找二娘子的错。得想办法控制下猪马牛羊随便处置若打人的主意就得强令制止绝不允许有不尊重死者的事情生免得老周误入歧途成为无可救药的变态狂。

    晚饭后命人给周医生请了书房里不客套开门见山道:“这些日子周医生哼什么心得啊?”

    老头可能手上还有什么课题没做完想几句话给我敷衍过去好赶紧回去搞研究。从精神面貌来看是比以前有了改观。淘金者淘到富矿那种感觉让人更是忐忑。

    “是问周先生有什么打算比方在医理上有了什么收获朝什么方向钻研之类。要知道周先生可是医学院创办伊始为数不多的几位教员之一往后学院展成农学、织造学这般规模桃李满天下的时候可真要名垂青史了。”话是笑着说的半开玩笑半认真略带几分恭维即让他心里不落实底又保持几分期许。

    果然。周医生赶紧拱手回了一礼惭愧道:“侯爷过奖了在下当不起也不敢奢求名垂青史只盼有生之年里能把脉断病时不猜不相地一语道出患者病因就心满意足。”

    听我脊背凉怎么还有猜病这一说诊断诊断改成猜断就不人道了。小心翼翼问道:“这个话是先生说若换了名医比方是孙思邈老神仙这问病珍脉……”

    周医生摇摇头“孙老先生是何等境界在下不敢妄言。往往不同的病情却有相同的症状难以明断。所谓名医庸医只一线相隔实难分辨。”说到这里老头觉得没解释清楚补充道:“在下虽资质鲁钝却也明白业精于勤的道理但……所谓勤能补拙一说行行相宜唯独不适于医道唉!”说罢摇摇头多年辛苦却收效甚微自嘲道:“或许只对在下而言吧。”

    辛酸明白周医生的心情只能说老天不公。连‘有志看事竟成’这个定理都被打破还有什么不可能?看来老周同志运气不好。让我这个外行理解他的话的意思:这个年代行医运气因素占很大比重虽不敢抵毁孙思邈但即便是药王也不是次次能对症下药。

    还是莫得病的好。尽管内心努力的安慰自己面前不过是个庸医他和名医的境界相去甚远可还是产生了强烈的不安全感。老周是个什么人我清楚绝不会因为自己无能而贬低所有同行。换个角度想想、老周可能根本就不是庸医只是我接触的医生太少没有一个适宜的参照物去详细比较而已若真是这样的话就更可怕了!

    思索半晌才吞吞吐吐地问道:“周先生只问一句。凭良心论你在医学院里是个什么位置?仅仅以行业技能来衡量不牵扯道德什么的其他困素。“

    周医生点点头。“侯爷这话问得好。医学院里都是远近闻名的名医各有专长很难排出名次出来:若真要周详考量在下也未必是末流。”

    完了谦虚又实在的话就是说所谓名医里还有不如周医生的简直就是灾难。闷闷的叹口气“打搅周医生了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从明天开始牲口棚那边每月由家里增支五贯该怎么用就照你意思来。哦对了有用得上二娘子的地方就尽管问他我明天给他招呼一声。”

    水深火热啊。穷人得不起病是没钱治疗现在连富人都得不起病了这让王家的财富有缩水嫌疑。我辛苦多年为什么就是图个好日子让家里上下有个舒适的环境可……怪谁?

    望着周医生背影觉得有些惭愧。虽然不懂医理。可我多少知道些国内外医学展的历程却冷眼旁观若干年连句提醒的话都没有。让年过半百的勤奋老头子从一个屠城标兵那里得到启每天蹲了死猪死羊跟前写写画画……人家是为了治病救人境界不能比:自私有点过头了比当年在单位里还过分。

    怎么变成这样。不应该啊都是让唐朝人教坏了?可唐朝人明明被我带坏的没理由推脱责任。

    兰陵不懂我说什么重复了几次有点明白了咬着嘴唇不吭声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问你话呢看个什么?”被看得别扭伸手推她一下“不相信?”

    兰陵点点头“最近觉得你怪怪的。干什么坏事不好。非得给死人划开看就不怕死者家里找你拼命?”

    看还是没懂我意思。我又没说现在就划死人什么学科都有个展过程只是给兰陵招呼一声提前把这个理念灌输给她免得若干年后周医生的行为不被人理解拉去游街的时候牵连王家。

    “不像好人说的话”兰陵看我的眼神有点反常伸手在我身上捏捏摸摸半天。“没变啊怎么就胡言乱语呢鬼上身了?”

    “愚昧!”

    “那可不由你说我”兰陵在我脑门敲了敲指了我额头道:“你是这里考量事情我们可都是心里思量。你若不提剖开人看的事我还真没在意过你不同常人之处本就和人不一样。”

    “什么意思?”把我说蒙了没反应过来。

    兰陵提醒道:“往常笃娃做错题目时你怎么责骂的?就前两天你还说过我的不记得了?”

    “不长脑子”我一般就这么说旁人的几十年都习惯了反正我妈从小就这么说我。

    “对啊满大唐怕就你这么说。我们平时都说‘不用心思’对吧?”

    “什么你们我们的又不是阶级斗争干嘛把我排除在外?”不长心思这话先就不科学成天斩斩的“蛇无头不行”这话说多少年了还分不请是从哪个部位思考这实在说不过去。“医盲。以前你犯老病的时候是不是头晕?头晕后是不是感觉心思不够用了?这么个简单道理还得我来解释看不起你。”

    兰陵无可奈何地点点头“不可思议啊。就那么一团白浆肥油的来处理朝政家务?那夸人精明伶俐怎么都说‘心比比干多一窍’不说多一脑呢?”

    我想打人打不过的情况下挠墙。儿子都会打酱油了忽然现和孩子她妈没有共同语言简直造孽啊!

    和外行没办法解释蒙昧之人有待开化。“不说那么多解剖是门学科不是歪门邪教。可能咱们没办法去享受其中成果可对子孙后代们的意义就不一样。我难得良心现一次你不帮忙就算了不少我一根毫毛。“

    “你说得顺嘴可也没皇家里公开支持医生变屠户的道理。”兰陵咬着嘴唇寻思半晌问道:“为什么要听你的?这么丧尽天良的做法都让说得深明大义。你就是能说服我我能说服别人么?即便说服个别的能让大唐这么些人都明白你的意思?尽快给你家周医生的念头打消了最后人家不问他的错。这可是你王家的供奉。”

    “就怕这个。”不爽地搓搓手就知道是这结果可没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去说服兰陵牵强道:“成不成的得让你明白个事既然有了专门的医学院往后不可避免地要朝这方面展。就算现在能阻止个周医生若干年后王医生刘医生也会这么干不是说不遵守传统而是咱们这些人是没有办法理解那种执着。”

    兰陵狐疑地看着我“难不成你下知五百年不成?别说。一本正经的瞎话还真不好辨析。装半仙若干年是多少年?十年八年兴许能看到再长就没个考证了总是没个正经。”也不知道她是敷衍自己还是不相信我不耐烦地摆摆手“说点干净的东西。几天不来一进门就是死尸级的煞风景。就不信你堂堂一个家主连下人都约束不了跑我这里胡言乱语。”

    摇摇头连兰陵都不愿意相信这事就不必再纠缠下去。我说服不了她。作为皇室重要成员之一就算她明白其中道理也不会冒险支持、坏了皇家形象得不偿失。

    得不到支持只能强行叫停周医生的解剖学研究可每次看到老周就忽然犹豫起来。几次话到了嘴边都不忍心说。对不起自己良心更对不起面前这个一心问道的老医生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放前两年我还不至于这么矫情一切从王家立场出就简单多了怎么就变成这样。蹲那拿了周医生画的鬼图言不由衷地赞扬几声假装好奇地问两句就打了退堂鼓一路上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到家里自己生自己的气气不顺就爱胡寻思地埋怨人尤其周医生那一笔臭画就让人不爽。都是什么啊白猫不像白猫写生不是写生的不是贬低他就那解剖图拿出去不够丢人钱最起码的画功都不具备。

    “九斤!”猫腰朝门外喊了一嗓子孩子正树底下练射击黄师父最近给娃做了副弹弓拉带不知道什么动物身上找的大筋。死僵死僵的我扯起来都费尽给九斤累得满脸通红都拽不开来涨红个小脸吭哧吭哧对了树上的标点运气。“弹弓拿来我打几下!”

    颖后面一戳我笑道:“孩子练力气当爹的就别搀和了又打不准。”

    “看不起人啊当年我可百步穿杨的功力还不是忙得忙废了。”朝门框拍几下“快拿来赶紧!”

    “可是没办法说了”颖索性也站起身来朝院子里看九斤呼哧呼哧地跑过来恭敬给弹弓举过头顶等我演示。

    二娘子精心揉的泥丸子凉干了朝瓷窑里见个火就成了陶弹丸全一般大小比我小时候随手拾些石子当子弹可讲究多了。装上左手瞄右手拉吱呀呀拽开了扣住弹子朝对面厢房就是一带了空有就破窗而入只听厢房内兜皆一声脆响同一时间里就传出老四的惨叫。

    妈呀老四什么时候回来的别伤了人。扔了弹弓就朝厢房奔正赶老四一脸怒火地摔门而出丑是丑了点可五官没有异常看来没有命中放心了。后面颖也赶到拉了老四上下摸索摸了几下姐妹俩忽然面对面地笑起来弄得我一旁很没面子。

    “怕是砸了东西”颖笑着推门看了若现场一脸崇敬地朝我道:“这可了不起了百步穿杨那是看得见的夫君能隔了窗子给里面的茶碗砸碎才是横本事。”

    “那是就瞄了茶碗去的。”嘴硬地接过九斤递上的弹弓当院东瞄西瞄起来一脸内行。

    “是姐夫?”老四不可思议的洁我“还以为是九斤胡闹呢、这可得赔我。”说着进屋拿了断成几截的玉镯出来给她姐告状“正套镯子呢茶碗就炸了吓得一失手就扔了瞧瞧是娘给的那根回去没法交代。”

    颖死劲给老四一指头“还混赖回来了鬼鬼祟祟钻屋里不出来定是下午无端砸了镯子没个借口这一弹子过去就给你姐夫栽赃!”

    老四被戳穿还一脸不专业的委屈“那可说不过去多少赔一根才是。”蹲下来朝摸摸九斤脑袋蛊惑道:“你爹娘欺负四姨九斤可不能偏心。”

    九斤傻乎乎点头没等颖表态就一眼瞧见二女进了后宅高兴地奔过去大呼道:“二娘四姨果真砸了镯子您怎么知道四姨睡着了会推枕头啊!”

    和颖对望一眼真凶出现了定是二女掌握了老四的习惯后教唆九斤给镯子偷偷挪到枕头边上然后挤到床下给摔成几瓣才趁机讹诈我。

    乱了打成一锅粥颖一人抽了两巴掌看平息不了战局转身进屋歇息去了我则带了九斤去花园打弹弓转眼就忘记周医生的事。

    随他去吧走一步看一步。下次提醒他一下拿几根木炭绘图的效果比毛笔顺手的多。我虽然画不了骨头架子可随便涂鸦个个蛐蛐罐没点问题圆柱体嘛立体几何画图水准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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