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一幕的情由不仅吕清广认了出来,风地也反应了过来,叫道:“这是变形记,一开始的那个场景,我看过电子书的,咦!你居然比我还先发现,太不可思议了。”

    吕清广安静的站着没有回风地的话。

    过了一小会儿格里高尔那假想中的父亲又用更低沉的声音催促道:“格里高尔!格里高尔!”

    在另一侧的同样消失的门上他的妹妹也用轻轻的悲哀的声音问:“格里高尔,你不舒服吗?要不要什么东西?”

    他同时回答了他们两个人:“我马上就好了。”他把声音发得更清晰,説完一个字∮∑,a≯nhu∞ba.过一会儿才説另一个字,竭力使他的声音显得正常。于是他父亲走回去吃他的早饭了,他妹妹却低声地説:“格里高尔,开开门吧,求求你。”可是他并不想开门,所以暗自庆幸自己由于时常旅行,他养成了晚上锁住所有门的习惯。即使回到家里也是这样。

    只是这一次没有关好窗子,要不然窗外就不会冒出来这个突兀的人来了。格里高尔担心的望了一眼窗子,他担心自己被突然袭击而干掉,也许那不是食尸者呢,如果是秃鹫或者寒鸦就好了,他很希望对方是寒鸦,那东西个儿小要好对付一些。

    “你不是格里高尔。”吕清广一字一顿的对他説。

    “很明显,他听不懂你的话。”吕清广话音刚落风天就在他心灵中説道,“你这样和他説话是没有用的,他根本就听不懂。而我们也无法替你翻译。”

    语言是个大问题,吕清广皱起了眉头。如果是英语还好diǎn儿,很明显不是。这应该是德语,格里高尔是故事原文是德文,所以毫无疑问的,他是使用德语的。如果他用英语吕清广还能磕磕巴巴的词不达意的説几句,毕竟是应试教育出来的大学生,英语是考试的重diǎn中的重diǎn,多少也是十好几年的苦工,就算粉身碎骨也没法忘干净,用不上又忘不掉。痛苦得没法説了。

    格里高尔看窗外的吕清广僵直着身子没有了反应,觉得这是逃离噩梦的好时机。首先他要静悄悄地不受打扰地起床,穿好衣服,最要紧的是吃饱早饭,再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因为他非常明白,躺在床上瞎想一气是想不出什么名堂来的。他还记得过去也许是因为睡觉姿势不好,躺在床上时往往会觉得这儿那儿隐隐作痛,及至起来。就知道纯属心理作用,所以他殷切地盼望今天早晨的幻觉会逐渐消逝。他也深信,他之所以变声音不是因为别的而仅仅是重感冒的朕兆,这是旅行推销员的职业病。而那窗口一定是幻影。是一个可恶的纠缠不清的不愿意卖商品又想要指手画脚的伪客户,这样的人是所有旅行推销员的恶梦,是的。这是有共性的。

    要掀掉被子很容易,他只需把身子稍稍一抬被子就自己滑下来了。可是下一个动作就非常之困难。特别是因为他的身子宽得出奇。他得要有手和胳臂才能让自己坐起来;可是他有的只是无数细小的腿,它们一刻不停地向四面八方挥动。而他自己却完全无法控制。他想屈起其中的一条腿,可是他偏偏伸得笔直;等他终于让它听从自己的指挥时,所有别的腿却莫名其妙地乱动不已。“总是呆在床上有什么意思呢。”格里高尔自言自语地説。

    他想,下身先下去一定可以使自己离床,可是他还没有见过自己的下身,脑子里根本没有概念,不知道要移动下身真是难上加难,挪动起来是那样的迟缓;所以到最后,他烦死了,就用尽全力鲁莽地把身子一甩,不料方向算错,重重地撞在床脚上,一阵彻骨的痛楚使他明白,如今他身上最敏感的地方也许正是他的下身。

    痛楚是有效地,他觉得自己清醒多了,可有意无意的瞥了眼窗子,那寒鸦一般的人还在那里,这让格里高尔觉得自己的努力几乎是白费了,他想要达到的效果并没有出现,噩梦还是缠绕着他,哪怕在痛楚中也是一样的不可放过。

    这简直是太可恶了。

    格里高尔记得痛楚是可以驱赶噩梦的,这是哪里听来的还是在什么地方看到的?他不记得了,但是有一diǎn他是确信的,那就是这是千真万确的,但是,现在千真万确的事情却失去了效益,他觉得很失望,侧在床上尽量不看窗户。

    格里高尔转到了另一面,将背露给了吕清广,这做法与传説中鸵鸟将头埋进沙子里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也同样的没有任何实际意义,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可是,格里高尔的背被他展现在了吕清广眼前,虽然不是全部,因为身为巨型甲虫他已经失去了侧着睡的资格,能尽量歪倒在一边儿已经尽了他的全力,如果可能,趴着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很显然他做不到这一diǎn,他的细小而众多的脚不听使唤,对执行命令有种抵触情绪,总是无组织无纪律的乱动,扰乱他的行动。

    可那暴露出来的一半不到的背壳已经足够暴露他的秘密了。

    吕清广清楚的看到那背部的凹陷,和与凹陷处完全吻合的苹果的虚影,那是一个已经逝去的苹果残留的影像,是一个苹果的概念,是理论上的而不是实际的苹果存在。

    那伤处不应当是在这一幕出现的,很明显,这里有问题,是错乱还是有意制造的混乱呢?不管是哪一样,有一diǎn是可以肯定的,这个甲虫不是格里高尔那么简单的存在。

    吕清广呼唤道:“卡夫卡,卡-夫-卡。”

    格里高尔全身一颤,那寒鸦在叫唤呢,他的叫声居然是这样古怪,居然自己叫自己寒鸦,真是可怕的事儿。

    从格里高尔颤抖的身子吕清广看出了自己的胜利,他无声的笑了,心灵中问向风天:“这甲虫又是一个活着的死人吗?”

    当初刚到南极亚拉的时候风天曾经説过那里的人是活着的死人,但不是僵尸,意思那时吕清广还不太明白,后来总算知道了,风天説的是那些人的灵魂,那时死人的灵魂加工过后再生的人类,灵魂是拼凑的,和被改造过的灵魂比较接近,但是有不同。眼前这甲虫看上去应该跟进一步才对,那又是什么呢?

    和预想的不同,风天很长时间都没有説话,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説不准,这样的灵魂我没有见过,从来都没有,是的,我知道你想的,你的心思传达过来了,我同意你的部分看法,这甲虫的灵魂是和那些拼凑的、改造的有共同的地方,都有魔族的烙印,但是,这个又和先前那些不尽相同,这是个古怪的灵魂,相当的古怪,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灵魂,是的,灵界没有这样的灵魂,这样的灵魂是成不了灵体的,但是,这也不是一个不成熟的灵魂,恰恰相反,这个灵魂相当的成熟,简直就是熟透了,熟得都已经开始霉烂了。真是怪事儿呀!居然有成熟的灵魂而并不被采摘的,这是难以想象的,简直是千古奇谈,太怪异了。那倒是它太奇特,不符合现在的口味儿,就算那样也应当摘取走才是,没有理由留在这里的,腐烂是会传染的,其他的灵魂会被他影响,口味会因为他而改变,那不是就更糟糕了。”

    “也许就是要让他影响别的灵魂呢?”吕清广自作聪明的推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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