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竹山知道,这些混混都是有价格的。十两八两的银子,他们不会多瞅你一眼;几锭大银扔过去,你就是亲爹。尤其是,还给了他们一个很有钱途的未来。

    说起来,梁山上的好汉许多其实也就是类似于张胜鲁华这样的混混。比如说,矮脚虎王英。

    任何造反当然也可以换个说法称之为起义至少有三分之一这样的渣渣在里面,其实也是起义往往结局大多不太好的一个原因。

    能够最后做到领袖位置上的人不是不明白这些渣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是想要坐到头把交椅就必须放弃好恶笼络尽可能多的人心。宋江在这一点上是完胜晁盖,曾头市不过是给晁盖一个体面的死法,不然结局不会比王伦好到哪里。

    似乎所有的起义无论最终是失败还是胜利,笑到最后的就没有是最早的创立者,譬如王伦。枪打出头鸟,来到这个世界,会和宋江还有方腊不见不散吗?

    张胜和鲁华套着耳朵嘀咕了一会,看到鲁华不住点头就知道他是唯张胜马首是瞻的。

    做戏就要做全套,蒋竹山和张胜鲁华来到药铺外面假意推推搡搡一番,花拳绣腿一回,就见到保甲过来带了三人去提刑院听候发落。

    李瓶儿在后面听到药铺有人叫嚷,走来帘后听觑,见蒋竹山被保甲带走,忙唤冯妈妈去问个究竟。

    冯妈妈听得管事和伙计说完经过,最后只说蒋竹山捆住两个混混不知为何全又放了又去外面纠缠,猜测不出只好去回复李瓶儿。

    李瓶儿心下呐喊,隐隐感觉到这个眼里人和当初似乎换了个人,琢磨不透。

    她也不笨,也能猜出大概的前因后果和西门庆有关联;所以更不能去找应伯爵那些狐朋狗友去打探消息了。也是怕蒋竹山忌恨。

    有些事情一旦抽身,就再也沾不得。从小就被当做货物一般被卖来买去,李瓶儿最大的奢望也不过是有一份现世安稳。遇到的男人不是觊觎她的美色就是避之如蛇蝎祸水,古代美人的命运大致如此。

    李瓶儿现在想牢牢抓住蒋竹山,但有有些惶恐。其实她的财产比起西门庆只多不少;如果不是娶了孟玉楼,那点家当连正眼都不会多瞧它半分。

    女人不大明白金银的妙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和知疼知热的情郎相比,冷冰冰的金银珠宝一点也不可爱。不然,李瓶儿也不会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却想不到要用银两也打点一二。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天下乌鸦一般黑,因为乌鸦都知道有了银子才会有乌纱帽和美人。现在的西门庆就在提刑院陪夏延龄夏提刑闲坐聊天。

    对夏提刑而言,西门庆那点事根本不算个事,又不是第一次。

    本来这类纠纷,都是要先关押一晚上,第二日处理。不过择日不如撞日,既然西门庆要狠狠的打脸,也不妨卖个惠而不费的人情。

    何况更主要的是,正好有事情要和西门庆念叨念叨。不想往上爬的官不是好官。想升官发财,光送不行,还得想上官所想,急上官所急,要让领导觉得你不但会送还是个有本事的能耐人。

    “你家里开着镇上最大的药铺,不知道有没有医术高明的大夫推荐一二?”专业问题还是需要咨询专业人士。

    西门庆恭敬答道:“要说医术高明的大夫,本镇倒也能找出几个。冒昧问上一句,可是大人府上有人偶染小恙?别的没有,上好的山参还是有几根的,下午就让玳安送到府上。”

    夏提刑心想西门庆倒是识趣的紧,摇头笑道:“这个你倒是想差了。昨日听县令说起,却是江宁府知府大人家里的事情。”

    西门庆诧异的忙问道:“知府大人家里要是有什么事情还不是有数不过来的底下人抢着帮忙给办了?”

    夏提刑也明白这件事办的好了说不得就是一桩泼天富贵,可要是办坏了给知府留下不好的印象,仕途可就要艰难了。这个西门庆做这些事情未必靠谱,看在他平素也算孝敬,不妨点一点他。

    夏提刑想了想,方才说道:“要是真有国手,不妨推荐;不然,不是可以混闹的事情。”

    西门庆愈加恭敬道:“还请大人提点,究竟所谓何事?”

    夏提刑说道:“说来也是异事,朱知府家中虽然妻妾成群,却生的都是女儿。这一次最宠爱的小妾十月怀胎,难得是个男孩;一家人喜不自禁,不想瓜熟蒂落,将要生产,但生了五天,孩子还是生不下来。药物,符水无所不用,都不奏效。江宁说得出名字的医生都找遍了,现在几乎就是只能在家等死一般,两条人命啊。”

    西门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坑蒙拐骗,勾三搭四他最在行,刚要开口附和几句,前面进来一个长随到夏提刑面前说的几句,却是保甲带了三个人来正在前厅等候发落。

    西门庆拱手笑道:“还请大人费心。”

    夏提刑摆手笑道:“略坐片刻,小事一桩,等我三言两句打发了继续说些正事要紧。”

    事情的缘由夏提刑早已经心知肚明。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游医,也想攀高枝麻雀变凤凰?估计大声呵斥几句就会两腿发软跌坐地上了,这银子也来得忒容易了些。

    夏提刑升厅,瞄了保甲一眼,叫蒋竹山上前一步,也不耐烦细看,不由分说道:“你就是蒋文蕙?为何借了鲁华银子不还,反而毁打他?甚是可恶。”

    蒋竹山差异问道:“大人如何这般清楚?我根本不认识他们,借银子也是无从说起,还请大人明辨。”

    夏提刑摆手叫鲁华上前:“你怎么说?”

    鲁华道:“这都是小的鬼迷心窍,听了西门庆大官人的唆使,去蒋竹山家的药铺寻衅滋事。”

    张胜这时从怀中取出文书并四五两碎银一起递了上去,说道:“这是西门大官人给小的办事的银两,文书上手印画押都是伪造。小的惭愧,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情,特来出首并指认告发西门大官人。”

    夏提刑顺手接过文书就是一愣,想好的说辞堵在了嘴里,拍案大怒道:“大胆的恶奴,西门庆是本镇一等一的商人,也是你们可以随便诬告的。选大板,拿下去着实打。”

    蒋竹山问道:“大人头顶明镜高悬四个大字,如何不问青红皂白就如此笃定他们是诬告?他们平素身无余财,难道这银子也是诬告?为何不让西门大官人当堂说个明白,真是诬告,也好还他一个清白不迟。”

    “大胆,”夏提刑这才仔细打量了蒋竹山几眼,见他目光清澈,全无畏惧狼狈,反而渊渟岳立,和传言大相径庭。心底不禁暗暗埋怨了西门庆几句。

    夏提刑能够坐到现在的位置,识人的眼力还是有的。

    遇到武大郎,郓哥那样的,就是先打上一顿也是白打。可是眼前这人,只怕是个有仗义的;体制里面打滚,务必要八面玲珑,最怕无端得罪了不知底细,看不透彻的人。

    想到这里,夏提刑心里有了计较,喝止拖住鲁华张胜的公人,说道:“出首无罪,脏银罚没,再敢诬告滋事,定罪不饶,还不快滚;蒋文蕙并无过失,可以自行离去;至于文书,既然涉及西门庆,我心中自有计较。”

    说完,公人叉了鲁华张胜出去,夏提刑匆匆离去要去找西门庆问个分明。

    蒋竹山快步追上鲁华张胜,寻个僻静处,给了两个人银两又仔细嘱咐了几句才朝药铺急急走去。

    西门庆这个时候已经从长随嘴里知道了前厅发生的事情,看到夏提刑过来连忙告罪不迭。

    夏提刑坐定喝了几口茶水,指着西门庆虚点了几下,笑道:“你呀,什么时候也学得办事不靠谱起来?还好都帮你挡了回去。”

    西门庆脑子里面也是一阵糊涂,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站起身连连拱手,赞道:“多亏大人英明;都是我眼拙,这两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满嘴胡说诬赖小人,大人自然看得清楚明白。”

    夏提刑哈哈大笑,说道:“这次就算了,下次注意就好。你呀,我们是什么样的关系,就不用一口一个大人的了。”

    说完,夏提刑端起茶碗轻轻吹了吹,也没有兴致去和西门庆再说朱知府小妾难产的事情。

    西门庆心中明白,连忙站起身嘴里说着告退却是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压到了茶碗下面。

    夏提刑觑了一眼,看到银票上写着三百两纹银的字样,抬手把银票朝西门庆推了过去。无功不受禄,不明不白的银子烫手。

    西门庆又把银票趁势塞进夏提刑袖子里,笑道:“千万不要再推让了,可否听我一言?”

    夏提刑也就顺势收好银票,示意西门庆坐下详说。

    “小弟有一事相求,还请大人成全。”

    “不用客气,但说无妨。”

    西门庆说道:“如果大人答应,还有另一半择日送到府上。”

    夏提刑心想,这西门庆看来是准备出血一次了,也不知他所为何事。不过,到了袖子里面的银子再要掏出来那是千难万难。于是,也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只是品茗静待下文。

    西门庆眼珠一转,笑道:“刚刚听大人说起朱知府小妾难产一事?”

    夏提刑眉毛一皱,又立刻舒展开来,心中不解,似笑非笑的看向西门庆:“某非你是要毛遂自荐?听我一句劝,我可不想少了一个常来常往的老友。”

    西门庆微笑道:“大人可是冤枉小的了;我再不堪,也不会拿吃饭的家伙去送人。说句玩笑话,坏事我还真一时想不出有不会做的,偏偏这治病救人积德的大好事不是我的擅长。”

    夏提刑险些把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笑骂道:“你这张巧嘴啊,就会逗弄人。难怪孟玉楼那个妙人放着多少男人不嫁,却宁愿给你做小。”

    西门庆得意说道:“我也就是个脂粉堆里的英雄,倒是让大人见笑了。大人开心就好。”

    “好啦,快说正经事吧。我也好奇什么事情值得你如此破费?”

    西门庆正色说道:“小人想请大人发力,也不要大人出面,却要务必举荐的那蒋竹山去为知府大人的小妾治病。”

    夏提刑愣了一下,重新看了西门庆两眼,摇头说道:“老弟偏偏有这许多花花肠子。”

    西门庆笑道:“那,大人是应允了?”

    夏提刑有些迟疑问:“可不要那个蒋竹山真治好了知府大人的小妾,母子平安,你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西门庆笃定道:“那蒋竹山以前不过是个江湖郎中出身,也常来我府上看病,小毛小病的没问题;难产?从未听说过他还懂妇科。”

    “那就好,那就好办了。现在知府大人是病急乱投医,到处张榜求贤。明日去知县家里饮酒,等醉醺醺的,我无意说上几句,不怕县令不去寻那蒋竹山的晦气。就是以后问起,喝多了胡言乱语,谁省的说了什么醉话。”

    “大人果然高明,小的这就告退也去寻几个人造些蒋竹山擅长妇科的谣言;静待大人佳音。”

    西门庆离开后,夏提刑自言自语道:“倒是小瞧了他,心机原来如此之深,日后须得提防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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