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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宁眼中闪过异样之色,忙笑道:“朱公子误会了,我家小主人并无什么麻烦,这世间也没有人有胆子敢找我家小主人的麻烦?”

    朱寿眉骨轻动,沉默了片刻,微露苦笑道:“实不相瞒,昨日东厂以及一日内就能将朱寿所托之事办成,朱寿虽位卑但不愚蠢,我能猜到牛兄必是公侯之后。”

    钱宁脸上又浮起那抹诡异的笑意,笑道:“朱公子不必心急,朱宁刚说了,要不了多久,我家小主人就会对公子讲明一切。”

    朱寿笑了一下:“那我就耐心等着牛兄揭晓着谜底吧。”话音刚落下,马车轻微晃动了一下,停住了,车帘掀起,车夫垂首恭谨道:“刘府到了。”

    “朱公子请。”

    朱寿暗暗深吸了口气,躬身下了马车,瞧着对面飞檐廊下灯光影绰的黑漆大门,压抑的激动再次从眼**出,这就是武宗朝令朝野天下闻之变色的一代权宦刘瑾的家?!

    钱宁紧随而下,瞧着朱寿难抑激动之色看着刘瑾府邸黑漆大门的神情,又玩味的笑了一下,迈步过去,上了台阶,来到悬挂两盏华美宫灯的门廊下,抬手轻叩门上铜环。

    片刻,院门开启一角,一名年约三旬,相貌清秀,唇颌无须,身材有些瘦高挑,身穿绣大花杭绸长衫,瞧着有些花哨轻浮的年轻男子迈步走出,眼神瞧向钱宁,闪过一丝诡异之色。

    钱宁轻轻抽动嘴角同样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没有说话,引着来人来到朱寿面前,笑道:“朱公子,这位就是刘府管家刘有才。”

    朱寿正要见礼,刘三急忙一把拦住,笑道:“这可万万使不得。朱护卫客气,咱家公公可不喜欢我这个大号,我在家排老三,因此府里府外京城地面都唤我刘三,朱小旗官叫我刘三就成。”

    朱寿躬身,陪笑道:“朱寿不敢放肆,刘管家,朱寿此来,想必刘管家已知晓朱寿的来意为何,还请刘管家代为通禀。”

    刘三嘿嘿笑道:“朱小旗官来得不巧,才刚新任礼部尚书焦芳焦大人有紧急之事来访,咱家公公已入宫面圣了。”

    朱寿一愣,愕然瞧向钱宁,刘三笑道:“不过咱家公公临行前,曾有过吩咐,只要朱小旗官能帮咱家公公做件事,江彬的事就一笔勾销,今后也绝不会再找补。”

    帮刘瑾做件事?!朱寿眼角轻颤了一下,心里隐隐感觉不妙,抱拳,面带诚恳道:“刘管家,我家佥事大人不嫌朱寿位卑愚钝,将身家性命托付给朱寿,朱寿此次进京就是恳求刘公公大人海量,宽恕我家大人一时昏聩之错。蒙刘公公抬举,看得起朱寿,欲让朱寿为他老人家做些事情,只是……朱寿斗胆请问,不知是何事?若是干碍国法……朱寿,”

    刘三笑着打断朱寿的话:“朱小旗官放心,咱家公公绝不会也断不能让小旗官做那些杀人越货国法不容之事,咱家公公是想让朱小旗官帮着听一些人说话,再将这些人的话记下来,回来告诉咱家公公就成。”

    “只是记人说话?!”朱寿吃惊疑惑的问道。

    刘三点点头,那丝诡异又在眼中飞快闪过,笑道:“咱家公公说了,这件事绝不勉强朱小旗官,你要不愿意,咱家公公绝不勉强。”

    朱寿脸上露出苦笑:“朱寿此次进京能站在贵府门前,如同为山九仞,又岂能因这件事而功亏一篑。”

    “痛快!不过我还是要叮嘱一句,事虽简单,但干系重大,此去朱小旗官只能带着一双耳朵去听,其他一概不能做。”

    朱寿点头:“刘管家放心,朱寿还年轻,绝不会自找麻烦的。”

    刘三抱拳笑道:“朱小旗官,那咱们就走吧。”

    朱寿吃惊的瞧着刘三走向自己坐的那辆马车,钱宁笑着,微躬身相请,朱寿收回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钱宁,迈步走向马车。

    车厢内来时两人,此时三人又加进来个刘三,三人相坐还是无声,依旧一片沉默安静。

    朱寿微垂目,从刘三走向马车,心里就已明白这回的事牛八又有参与,这个牛八究竟是什么人……他们要让自己听什么?

    一连串的问号不断在脑海中蹦现,此时朱寿已开始感觉到牛八绝不仅仅是公侯之子那么简单……

    一路无话,马车沿途停了一次,似乎是接受盘查,但声音很小,车厢内根本听不清说了什么,片刻,马车开动,但随着车厢摇晃颠簸的力度越来越小,朱寿感觉马车似乎是在平坦的石板道上行走。

    又行了盏茶功夫,车厢突然的稍有力度的摇晃了一下,马车停住了。三人几乎同时暗暗轻吁了口气,抬眼互瞧着,脸上都露出些许透着虚假的笑意。

    车帘掀起,三人依次下车,烛光闪耀下,三名看不清穿戴模样提着宫灯的人站在车旁,借着宫灯烛光,朱寿瞧着宽阔的青砖道两侧数米高的红墙,惊得险些没蹦起来,这、这是皇宫?!

    “朱小旗官,换换身上的装束吧。”刘三笑着说道。

    朱寿打了个激灵,脸色渐白瞧着来到面前躬身,双手奉着平巾,绣花草补子青色曳衫的内宦听事。

    听事身上的穿戴,朱寿在东八里堡跪迎朝廷讨贼大军时瞧见过,再次非常肯定的确认,面前这人是太监。

    沉默了片刻,朱寿苦笑道:“你们该不会是让我去偷听皇上的话吧。”

    刘三和钱宁闻言都露出怪异的笑意,刘三笑道:“朱公子放心,这等大逆不道抄家灭族的事,我等是万万不敢做的。”

    听闻不是让自己去偷听皇上说话,朱寿一愣,心里的惊恐也随之压了压,但依旧惊疑紧张的问道:“那你们把我带到宫里是……”

    钱宁抱拳笑道:“朱公子不必惊慌,准确的说红墙之内才能叫禁城内宫,这条甬道前行约二三十米右侧有一角门直通禁城内宫,再沿着甬道往东走约二百米向左拐一直走就瞧到了东华门,咱们刚才就是从东华门进的紫禁城。朱公子到这儿不是要进内宫,而是在这等着出去。”

    “出去?”朱寿惊诧问道。

    刘三笑着点头道:“不错,一会儿朱小旗官会跟随一行宫中内宦出宫,因此请朱小旗官换了身上的装束吧。”

    朱寿借着灯光深深的瞧着刘三和钱宁脸上的神情,沉默了片刻,说道:“希望你们没有骗我,不然……”

    刘三苦笑道:“哎呦我的朱小旗官,您知道这紫禁城内有多少宫殿楼阁,又有多少禁军锦衣卫把守的岗哨,还有那每个时辰就变一次的暗语口令,您的命金贵,我们的命那也不是萝卜白菜价不是,再说了这世上哪有人干这种害别人将自己搭进去的蠢事,我们也没活腻歪了,犯这种殃及全族性命的大罪,朱小旗官您就将心放肚子里吧。”

    朱寿想想是这个道理,心虚的瞧了一眼红墙,这可不是后世进来旅游的故宫,这实实在在是君、主、专、制时代的皇宫禁地,甭管你是后世哪个时代穿来的,只身到了这稍有差池就粉身碎骨的皇权象征之地,敢说自己不害怕甚至说什么用蔑视的眼光睥睨这里,那这个人不是白痴就是疯子。

    朱寿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悸动的心情,将锦袍脱下,刘三双手接过。

    奉着内侍奉御官服的听事,瞧到朱寿内衣袖内露出的短刀,脸色大变,张嘴要惊叫。

    钱宁厉声低喝:“闭嘴!”惊得那名听事扑通跪在地上,脸色煞白,脸上的肉剧烈颤抖,依旧惊恐的瞧着袖内露出的一点刀尖。

    钱宁和刘三脸色也是一变,刘三惊疑道:“你、你怎么还带着刀?”

    钱宁昨日清晨那场激战瞧见过朱寿的短刀,苦笑道:“朱公子这把兵刃是时刻不离身的。”

    朱寿脸色微红,将短刀拔出递给钱宁,有些尴尬的瞧着刘三,道:“纯属是习惯,再说我也没想到会来这里。”

    刘三眼角剧烈颤抖了几下,张了张嘴,又将话硬生生咽回去了,他是刘瑾最信任的心腹又是刘瑾的堂弟,刘瑾什么话都不瞒着他,因此他是知晓朱寿的宗室身份以及朱寿在皇上心里的分量,再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对朱寿发泄不满。但心里狐疑的嘀咕道,这小子怀揣利刃去刘府,不会抱着乞求不成就穷凶杀人的念头吧。

    听事瞧见朱寿主动将短刀交给钱宁,并没出现自己刚才惊怖臆想的局面,惊恐的心情稍稍平复,急忙站起,战战兢兢地服侍着朱寿换上奉御官服。

    朱寿换好内宦官服,两名提着宫灯的听事引着朱寿一行沿甬道来到二十三米远处的角门前。

    等了半盏茶的功夫,一名听事气喘吁吁从角门内漆黑中沿着青砖道飞奔过来,冲刘三和钱宁点点头,低声道:“王公公一行马上就过来了。”

    刘三又招呼朱寿等人沿甬道往回走了数米,两名提灯的听事也将宫灯吹灭。

    刘三低声道:“一会儿他们从角门出来,你就跟在那行人的后面,有人会暗中照应,你什么也别问,就跟着走,到了地儿,将他们所说的话都记下就成了,返回时自有人接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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