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额图本来就不希望张浩天去冒险,听着夏亚台这么说,嘎尔迪第一个道:“王爷,既然如此,那我们的行动就取消吧,我记得中国话里有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算是撤回了玛木山谷,总有一天,我们会重新找阿尔敦愣清算旧帐的。”

    张浩天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而是坐着默默沉思,从目前的情况看,海力上校无疑会率领一团长期留在巴达托塔城了,如果不是蒙古政权生变化,政府军被调出圣陵禁区,他将永无报仇之日,还有,通过几次与阿尔敦愣的交手,他已经深刻的感受到,无论在什么时候,对方都有反击的办法。让他的胜利无法持久,一但撤军之后,很有可能他会有什么新的阴谋对付塔塔罗部,毕竟现在蒙古政府是帮他的,在这一点儿,自己站到了绝对的劣势上,所以,这一次若不除他,实在是后患无穷,他要想替父母报仇,替塔塔罗部雪耻,也将遥遥无期。

    良久之后,他望着夏亚台道:“夏亚台少校,你回去告诉格格木上校,让他安排六个信得过的人开车,不过仍然照计划在我这里停一下,我只派一个人混进去。”

    夏亚台答应了一声,敬了一个军礼,便转身出帐了,而帐中的各额图则面面相觑,听王爷的话,要派一个人进入巴达托塔城,可是这个人必须会驾驶,此时目前的塔塔罗部之中,似乎只有一个人有可能会这种技艺。

    见到大家的眼睛都向自己望来,张浩天点了点头道:“是的,只有我会开车。所以这一趟,也只有我去。”

    听到张浩天这话,帐内的五大额图纷纷出言反对,见到张浩天仍然一意孤行,相互望了一眼,忽然离座而起,跪在了帐中,劝阻他不要冒这样大的危险。

    张浩天站了起来,一个一个的将五大额图扶起,没有再说自己去或者不去的事,只是让他们先行离帐,然后将齐日迈叫了进来,吩咐他去杀一头羊,剥下皮再撕下最里面的一层肉膜,然后让部落里胡须最长的人将胡须剪下来,最后再去草地上找一些“红麻子草”

    齐日迈刚出去没多久,人影一晃,但见到穿着紫色袍子的周雪曼匆匆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

    张浩天知道,一定是五大额图叫了周雪曼来劝阻自己孤身前往巴达托塔城,便站起身来。

    周雪曼到了他身边。第一句话就道:“浩天,我坚决反对你去巴达托塔城。”

    张浩天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去吗?”

    周雪曼道:“你当然是想早一些杀死阿尔敦愣。”

    张浩天却一摇头道:“不,我要去这一趟,是因为我害怕。”

    听到张浩天这么说,周雪曼顿时一愣,道:“什么,你害怕,害怕什么?”

    张浩天叹了一口气道:“我害怕这一次要是无法干掉阿尔敦愣解决孛延部,让他缓过了气,说不定我和整个塔塔罗部反会受其害。”

    周雪曼赶紧道:“以塔塔罗部现在的实力,就算是与阿尔敦愣分治圣陵禁区,似乎也根本不用畏惧他啊。”

    张浩天嘴角泛起了苦笑,道:“其实我畏惧的并不是阿尔敦愣,而是他背后的革命党,革命党目前仍然是蒙古的执政党,而且下一届连任的机会很大,而上次为了给玛木山谷解围,我与蒙古最大的反对党**党结了盟,并且还表了代表王族支持**党的声明,所以已经站在了目前的蒙古政府的对立面,会加深他们通过阿尔敦愣来对付我的决心,所以绝对不会甘心塔塔罗部一天一天的壮大。我担心的是,只要这次撤军之后,他们会联手找借口对付塔塔罗部,到时候不是我们能够防备的。还有,格格木虽然被提升为上校,但实权已经被剥夺,只要海力熟悉圣陵禁区的事务。要不了多久,不仅是格格木,很有可能整个一团都会以换防的名义调走,然后换一支完全听话的军队来。雪曼,狼和羊在河边喝水的故事你听说过吧。”

    周雪曼当然知道他说的这个故事是讲狼和羊在一条河上饮水,狼明明是在上游喝水,但想吃羊,又想找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于是就说在下游喝水的羊弄脏了他喝的水,扑上去将羊吃了。而他的意思也很明白,政府真要是存心对付他和塔塔罗部,随便找一个借口就可以狠下毒手。

    瞧到周雪曼沉默起来,张浩天又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由于马上就要开始四年一届的蒙古执政大选,革命党担心出漏子,所以有所顾虑,不敢明目张胆的帮着阿尔敦愣打压我们,所以只要大选一过,如果他们继续执政,塔塔罗部是圆是扁,就要由他们作主了。”

    周雪曼对于政府的手段是深有了解的,而且对于政敌的打压无论什么样的政党都不会手软,如何不明白张浩天说得不错。但还是忍不住道:“你这一趟去,就算是刺杀了阿尔敦愣,可是他还有六个儿子,革命党仍然可以利用他们来打压我们啊。”

    张浩天点了点头道:“不错,阿尔敦愣的确有六个儿子,可是在外界比起他的威望与人脉都差得很远。我估计,只要我们一撤兵,阿尔敦愣就会到乌兰巴托去帮革命党摇旗助威,助他们能够继续执政。而**党的格勒巴乐主席也一直想我去乌兰巴托帮他,要是能够杀了阿尔敦愣,不仅我自己报了仇。也会帮**党削弱革命党的参选实力,暗中助格勒巴乐主席一臂之力,而只要**党翻身执政,塔塔罗部必然兴盛,圣陵禁区的军队也肯定会重新由格格木指挥,那时候,要对付阿尔敦愣的六个儿子,并不需要费多大的力气了。”

    听着张浩天思索得这么深远,而且句句在理,周雪曼还是咬了咬唇道:“可是你一个人去巴达托塔城,实在是太危险了,而且会有人认得你的。”

    闻听此言,张浩天微微一笑道:“雪曼,你以为你的丈夫还是当年那个冲动的天狼吗,这一趟去,我要是没有找到机会下手,是不会盲动的,能够娶你,是我一生中最大的福分,你连儿女都没能给我生,我怎么舍得去死。再说,巴达托塔城内认识我的人非常有限,而且我也有办法让他们认不出我来。”

    张浩天的话,让周雪曼心中一阵甜蜜,但仍不放心,道:“你有什么办法让他们认不出来?”

    张浩天笑了笑,道:“你在帐里等一等,我很快会告诉你答案的。”

    说着这话,他就走了出去,而周雪曼只好在帐里等着他

    出了帐,张浩天找到了齐日迈,却见他已经将自己要的东西准备好了,便进了自己与周雪曼居住的蒙古包里,先用胶水将胡须粘在了羊皮膜上,然后对着一面镜子,再顺着自己的下巴贴住。

    霎时之间,镜子里就出现了一个满脸虬髯的男子。与张浩天平时的形象相异了三四分,不过齐日迈找来的胡子实在是太浓太长了,最长的足有三十几厘米,看起来有些夸张,他便用剪刀修了些下去。

    一直以来,他都不喜欢留胡子,那是在中国已经习惯了下巴干净清爽的感觉,而且胡子留得太长,实在是藏污纳垢之处,粗犷倒是粗犷,只是未必舒服。

    粘好虬髯,他拿起了红麻子草,这红麻子草是草原上春夏间常见的一种植被,如果熬药服下,可以治腹泄,但如果不一心弄破了外面的皮,一沾到肌肤上,就会出现一团团类似荨麻疹似的红斑,也像是被蚊虫叮咬过一样。初到玛木山谷时,乌恩其曾经很仔细的教过他一些草原上植被的药性,这红麻木草只是其中之一。

    将红麻子草搓破,弄出了里面的汁,再将沾着汁的双手向脸上抹去,片刻之间,张浩天只觉脸上有些痒,对着镜子望去,顿时见到脸上果然极快的起了一块一块的红斑,本来面目,又遮掩了几分。春夏之际,草原上百虫繁衍,毒物极多,时常会出现脸脖皮肤被叮咬之事,因此蒙古人在夏季也要穿长袍,除了是避免太阳曝晒,避免蚊虫叮咬也是原因之一,他这个样子并不会让人奇怪。

    过了一会儿,红斑更多,他的脸都微微肿了,当下换了一套衣服,便走了出去。

    齐日迈正站在帐外,见到里面忽然走出一名满脸红斑的虬髯男子来,脸色大变,叫了一声:“你是谁。”已经抽出腰下的弯刀来

    然而,他的弯刀还没有完全出鞘,就被张浩天快捷的出手一拍,重新回了鞘,然后道:“齐日迈,是我,别动手。”

    听到王爷的声音,齐日迈足足看了他十多秒钟,这才认出,再想到他让自己准备的东西,忍不住一拍脑门道:“王爷,你变成这个样子,我还真认不出来了。”

    张浩天笑了笑,向着三十米外的主帐而去,进了帐,却见周雪曼正坐在里面微低着头沉思,显然还在替自己孤身犯险担忧。

    有心试一下周雪曼什么时候能够认出自己,张浩天便憋着嗓门,低沉着声音道:“三王妃,小人有事要禀告王爷,你知不知道他去什么地方了?”

    周雪曼抬头望了他一眼,有些漫不经心的道:“王爷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有什么事,你过一阵再来吧。”

    张浩天又道:“小人真的有要事要见王爷,三王妃,我能不能在这里等着他?”

    周雪曼此时的注意力已经集中过来,并且很快现了什么,瞧着他只看了一会儿,就一下子站起身来,道:“啊,浩天,是你,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草原上药材与道具都不齐,没有假,也制不成易肤丸与变嗓丸,再加上周雪曼对自己实在是太熟悉了,张浩天也没想要瞒她多久,本来微弯着的身子一下子挺直了起来,哈哈笑道:“雪曼,只怕你还不知道,我会这一手吧。”

    周雪曼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仔细的打量了他脸部的一些变化,然后微笑道:“这是吕东杰教你的玩意儿,是不是?”

    张浩天从来没有给周雪曼提过曾拜吕东杰为师的事,而周雪曼也没有问过,但是,他的一切变化都是从“老死塔”下来后生的,周雪曼无疑也看过吕东杰的档案,自然猜得出来,当下他点了点头道:“这就是燕子李三的易容术,不过东西不全,否则你没这么容易认出我来。”

    周雪曼点了点头,道:“其实第一眼看到你时,我还真没有把你认出来,不过你第二次说话时,我感觉到你的身材怎么和王爷这么像,还有你这套衣服,虽然换过了,但还是你自己的,前两天才穿过,我若认不出来,只怕也没有资格做你的妻子了。”

    张浩天含笑伸手在她脸上一抚,道:“世上比你更熟悉我的也没有几个了,更何况巴达托塔城里谁又会注意一个脸上被蚊虫叮咬过的小兵呢,只要格格木派去的另外五名司机不点破,就没有问题了,这下你放心了罢。”

    见到张浩天这样,周雪曼的确放心了些,而且知道他这人倔强得紧,无论对错,只要是自己决定了事,九头牛也拉不回头,只得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你要去就去吧,不过你记住自己的承诺,说我嫁给你后会一生幸福,现在我的确很幸福,但是,如果你有了什么意外,我会永远生活在痛苦的地狱之中。”

    听着周雪曼的话,张浩天心中不由得一颤,他当然记得自己的承诺,可是,生命是莫测的,生活是变化的,无论多么认真的承诺,都有可能无法实现,更何况他背负的东西太沉重太血腥,太身不由己。

    瞧到张浩天的神情,周雪曼也不想给他过多压力,将身子缓缓偎在他的怀中,道:“浩天,对不起,在你行动之前,我是不应该说这些的。”

    张浩天不想再讲什么,抱着她,下意识的伏下头,想去吻她,可是,两唇未接,就见到周雪曼微微皱了皱眉头,顿时意识到自己粘的大胡子扎到了她,便停了下来。

    见着丈夫离开自己,周雪曼看着他的大胡子,却忽然一下“卟哧”笑了起来,道:“浩天,你如果真留着这样的胡子,我肯定会不习惯的。”

    张浩天也想让自己和周雪曼之间的气氛轻松一些,便笑道:“那是你没有欣赏水准,没看见塔塔罗部与孛延部的男人至少有一半留着大胡子吗,他们的妻子一样习惯了,水浒传里还有一个‘美髯公’哩。说实话,要不是嫌喝汤麻烦,我真会留胡子,这样看起来更霸气一些。”

    周雪曼笑着摇了摇头道:“你的男子气概已经够多了,再留着胡子,反而过了些,还是干干净净显得英俊的好看

    聊着胡子的话题,两人谁也没有再提进巴达托塔城的事,眼看到了中午,便共进了午餐,而张浩天也开始准备,在攻下英曼城时,塔塔罗部战士曾经在苏日勒的王宫里找到十几枝手枪,其中最好的一枝是俄制的“卡洛夫公爵手枪”,这种枪是给俄罗斯巴伐里亚兵工厂专为国家的特权人物或富翁所造,比普通的手枪要小,但精准度极高,射程可达六十米,小口径弹头容量达十二枚,这次出征,张浩天也带到了身边,此时正好使用,可以藏在靴子里。至于弯刀,政府军的士兵们是不会佩戴的,而且目标太大,张浩天便让人拿了一柄锋利的匕放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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