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这里痛哭起来,哭吧,只有哭出来心里才好受些,老衲现在也哭。

    “文宝的一个队友看我站立不住,急忙过来搀扶住我,我说我要进去再看文宝一眼,没想到在场的领导和队友坚决不让我进去看他,我不管不顾硬往抢救室里闯,他们阻拦我,我这时才哭出声来,我对他们说:你们凭什么不让我看他最后一眼,我只有看了才能确信他到底有没有牺牲。局长沉痛地对我说:筱姳,你就听我的话,不要进去看,我们怕你看了会更加难受。我大声对他们说:不让我进去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最后是局长、刑警队长还有那个队友陪我进去看文宝最后一眼的。”

    我进抢救室后只见一个入静静地躺在床上,头和身子都被白布盖住。沉默好大一会,唐警花神情哀哀语气幽幽地缓缓说起来。

    局长对我说:“筱姳,这就是文宝同志,等会你看的时候一定要冷静,听到没有?”

    “我默默地点点头,慢慢走到床边,我感觉自己快要支持不住了,伸手轻轻掀开盖在文宝头上的白布。”

    “嘤嘤……呜呜……嘤嘤……”说到这里,唐警花再也无法控制心中的巨大悲伤,失声痛哭起来。

    “当我掀开文宝头上的白布时,我根本就无法辨认他。”

    “啊,怎么会这样?”

    “因为他的头脸都已经变形了。”

    “啊!”

    文宝刑警队的队长沉痛地对我说:“文宝在追捕几个拼命逃窜的毒贩时,奋不顾身冲在最前边,当把歹徒追到一个死胡同时,文宝手枪中的子弹早就已经打光了,他被四个穷凶极恶的歹徒围攻,这些毒贩歹徒手中都拿着凶器,文宝只好独自赤手空拳和他们搏斗起来,身上多处负伤,头部和脸部被歹徒用凶器砍砸得都已经变形了,无法辨认出是他,当他被送往医院的路上就已经停止呼吸了。”

    说到这里,唐警花心疼无比的吞声饮泣起来。

    “我仍是不愿相信这就是真的,我知道文宝的左手腕上有颗黑痣,我仍不死心地撩开盖在文宝身上的白布,抬起他的左手腕一看,正有一颗黑痣,这颗黑痣正是文宝手腕上的黑痣,我这才完完全全地相信,猛地扑上去抱住文宝的尸体,哭没几声就昏厥过去了。”

    “当我苏醒过来时我已经躺在病床上,我们的局长、刑警队的队长还有文宝的那些队友都围拢在我的身边。”

    唐警花边抹眼泪边继续说着:“他们都在劝导我安慰我,我当时死的心都有了,巨大的悲痛和绝望快把我吞噬了,我连哭得力气也没有了,嘤嘤……我当时对我们局长只说一句话:请把我调到刑警队去。”

    “办完文宝的丧事后我大病一场,在家休息半个多月再回去上班时,局长尊重我的选择,把我正式调到刑警队,一直到现在。”

    我听到这里义愤填膺,止不住破口大骂起来:“那些狗日的毒贩歹徒,真他的丧尽天良,下手太狠了,这群乌龟王八蛋,日他先人的。”

    我这时第一次在唐警花面前大骂脏话,老衲实在是忍不住,这些穷凶极恶的社会败类都该凌迟处死,怎么对付他们都不为过,老衲一时气的浑身发抖。

    唐警花赞同地点点头说道:“对付这些心狠手辣的歹徒绝对不能手软,必须以牙还牙以爆制爆。”

    “对,遇到这样的歹徒不用等他们张牙舞爪,就开枪一个个全他妈的毙了。”

    唐警花幽幽地说道:“文宝牺牲的时候就是去年的今天……整整一年,我仍是无法从悲痛中把自己解脱出来。”

    “阿花,你要想开些,如果你男朋友泉下有知,知道你还这么悲痛伤心的话,他也会死不瞑目的。”

    她眼中含泪对我轻轻一笑,嘤嘤哽咽着说:“我知道这些,但我确实无法摆脱这痛苦的煎熬,也许这就是命吧。”

    我动情地对她说:“你必须振作起来,你现在干的也是刑警,正好继承你男朋友未竟的事业,他会感到很欣慰的。”

    唐警花听到这里点点头,伸出双手捂住脸使劲搓搓,抬起头来轻声说道:“自从文宝牺牲后,你是第一个倾听我心声的入,谢谢你!崔来宝。”

    “不,不准你叫我崔来宝,你还是叫我唐大胆吧。”

    “嗯,好吧,我以后还是叫你唐大胆。”

    “这是必须的。”

    “嗨嗨,和你说这么多心里好受点了,我去洗把脸。”

    “嗯,洗把脸后你还要继续勇敢地走下去,努力向前看。”

    当唐警花起身去洗手间时,我这才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左手臂早就已经揽住她的秀肩了。

    通过这次长谈之后,唐警花对我明显地更加信任。

    她洗完脸出来后对我说:“你今天晚上不要回去了,在这里再好好休息一晚,你的病明天应该就会好起来。”

    “哦,我今晚说啥也不能回去,我要在这里陪你,让你永远高兴起来。”

    “嗨嗨,你好好歇着,我去做晚饭。”

    我看着唐警花走向厨屋的背影,心中竟有种家的感觉。

    我翻看着唐警花的那个相册,从头翻倒尾竟然没有找到一张唐警花和姚文宝的合影,汗,这两个人也太含蓄了吧,怎么连个合影也没有留下?唐警花在厨屋里忙碌着,我呆呆地看着她的倩影,仍没有从她的故事中将自己拔出来,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起来。

    我看来电显示是阿芳给我打来的,顿时踌躇起来,犹豫着到底是接还是不接,突然一个想法计上心头。

    “喂,阿芳。”

    “来宝,你下班了吗?”

    “哦,阿芳,我现在出差到外地了。”

    “啊,你们办公室出的哪门子差啊?”

    “阿芳,是这样的,马上到年底,胡主任让我们到下边各个分厂去检查余下文件和印章的管理情况。”

    “哦,那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在**市。刚到这里。明天才开始正式检查。”

    “哦,你要注意身体。”

    “我知道,阿芳,你的伤势好些了吗?”

    “好多了,你回来后立即到我这里来。”

    “嗯,好的。”

    扣断电话后老衲的心中无限惆怅起来,竟然感到我和唐警花都是天涯沦落人,凄凄惨惨戚戚,一股巨大的悲哀涌上心头。

    情水流,愁水流,流到凄苦我心头。思念点点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明月人倚楼。

    花深深。柳阴阴。度柳穿花觅信音。君心负妾心。

    怨鸣琴。恨孤衾。钿誓钗盟何处寻?当初谁料今。

    长相思,长相愁,最终变长相恨,老衲和阿芳是有缘无分,均是红尘中的苦命人。

    想想唐警花她比老衲更惨,她只能将思念化作斑斑泪痕,老衲思念阿芳无法自拔时,最起码还能去看她一眼。

    万物犹存,人生苦短,分易分,聚难聚,这就是思与恨的千古愁。

    老衲越想越悲,竟有种借酒浇愁的浓烈愿望。

    这时唐警花已经做好晚饭,她招呼我到餐桌那边去。

    在规整餐桌上的盘碗时,不经意间我的手和唐警花的手触碰到一起。

    “唐大胆,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不舒服?”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感觉到老衲的两只爪子冰凉冰凉的吓人,急忙对着双爪哈热气使劲对搓起来。

    我心中暗道:奶奶的,老衲现在的确是不舒服,但不是小体上的不舒服,而是内心上的不舒服,老衲现在心中悲苦愁闷,爪子不凉才怪。

    “你没事吧?”

    “没事,手凉说明烧全退了,这反而是个好事。”

    “没事就好,吃饭吧。”

    “嗯。”

    我虽然答应她吃饭,但却没有任何动作,坐在那里就像个木橛子一般。

    过好大一会,我抬头发现唐警花也是如木橛子般坐在那里,看着桌上的饭菜怔怔出神。

    “阿花,不要再想那些伤心的事,我们吃饭吧。”

    “嗯……我想喝点酒,你先吃吧。”

    “别,你想喝酒我也想喝点酒,我们一块喝吧。”

    “你感冒发烧还能喝吗?”

    “烧都退了,要不我的手也不会这么凉,喝点吧,我心里也很难受。”

    她听我说到这里突然露出灿烂的笑容,仿佛觅到个酒友般高兴地起身打开旁边的一个壁橱,我一看顿时惊呆了,丫的壁橱里有很多酒白酒、啤酒、红酒还有一瓶白兰地。

    “阿花,你上次不是说你不喝酒吗,怎么你的壁橱里这么多酒?”

    “我在上班期间是滴酒不沾的,我只是在休班的时候喝点。”

    “哦,那太好了,我今天也特别想喝酒,来,阿花我们两个好好喝两杯。”

    “你喝什么酒?”

    “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我喝白酒。”

    “那我也喝白酒。”

    “你发烧刚好不要喝白酒。喝点啤酒吧。”

    “不行,我要和你喝一样的酒。”

    “那好,我们都喝啤酒吧。”

    “好,女孩子喝啤酒能够美容,你现在这么美,喝啤酒之后会更加美的。”

    “唐大胆,你的嘴头子是不是天天都抹蜜啊,女孩子最受不了你这嘴头子,奶奶的。”

    “呵呵,你又骂奶奶的了,女孩子怎么最受不了我这嘴头子了?”

    “哼,你这嘴头子太会说,杀伤力太大,好多男人的都羞于启齿的话,在你的嘴头子里却是信口就来,还面不改色,我真服你了。”

    “哈哈,这就是老衲的过人之处。”

    “去,少提老衲两字,听着别扭。”

    说话之间唐警花倒满满两杯子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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