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沉默,再沉默,公路上不时有车辆划过,我和阿芳就像两尊雕像一样,静静地站在麦田里,任由雨水冲淋雪花刮过。

    就这样过了十几分钟之后,阿芳仍没有要回到车上去的意思。人在心乱如麻,烦乱焦躁时,体内就会迸发出巨大的热能,此时的阿芳就是这样。我已经冻得全身发麻了,阿芳却是烦躁地将身子藏红色风衣解开,似乎只有这样,她心里才会好受些。

    又过了一会儿,我被冻的上下牙齿直打架,全身抖得像筛糠一般。

    阿芳忽地转过身子对我吼道:“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阿芳……你不是非要问我……我才说的吗?”

    “我问你你就说啊,你懂不懂女人的心?”

    “阿芳,我不想骗你。”

    “你不想骗我?可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我晕,阿芳这丫开始不讲理了。老子从小就自认为自己是死扭歪缠不拉理的老祖宗,但此时的阿芳似乎比我更加地死扭歪缠不拉理了起来。

    “阿芳啊,是你让我说的,我才说的啊!”

    “崔来宝,你不是挺会说话的吗?你不是挺会哄人开心的吗?你今晚怎么比猪还笨,比狗熊还蠢啊?”

    “阿芳,这种事我不能撒谎的,即使是善意的谎言我也不能说。要么不说,要说就说真话。”

    阿芳被我堵的理屈词穷,一时说不上话来,气恼地又扭转过身子背对着我。

    “阿芳,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想对你扯个谎话,哄你开心的同时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但我不能那么做,如果我那么做了,对唐筱茗是不公平的。”

    阿芳忽地转过身来,胸口剧烈起伏着,这是盛怒的表现。她的嘴唇也剧烈地哆嗦了起来,但她越是这样越是说不出话来。直到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吼道:“你不要跟我提她,你为什么偏偏在我最难受的时候非要提她?”

    我彻底晕菜了,阿芳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之间变得如此不可理喻?我欲说无话,无奈地低下脑袋,任凭她发火。

    但阿芳又调转头去背对着我了,不再说话,气的直喘粗气,爱哭的阿芳此时也哭不出来了。

    我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虽然被阿芳狂扁了这一通,但我不后悔,不后悔和她实话实说。如果扒瞎话扯谎话来骗她,我会愧对唐警花的,同时也是在欺骗阿芳。

    看她不知道如何发泄内心狂躁的样子,我很是心疼,轻轻走上前去,靠在她的身边,柔声说:“阿芳,不要这样了,你这样会让我更加难受的。”

    阿芳突然吼道:“你滚开,你离我远点。”

    她边说边用尽全身的力气推我,似乎要把我推的越远越好。

    麦地里本就湿滑的很,她这突施全力推我,我咚咚往后退了几步,终是站立不住,身体向后倒去,咕咚一声重重地摔在了路基上,一阵剧疼传来,我不由得翻了个身,突然身下一空,哎呀一声,我整个人掉进了路基下边的深沟里。

    扑通一声巨响,我感觉整个人都快被摔散架了。身体触到深沟沟底的时候,是后背先触到地的,我顿感五脏六腑都似乎快被摔出来了,翻江倒海般的疼痛使我险些昏厥了过去。

    过了几秒钟之后,我感觉身下不是水泥地也不是石块,而是土层,并且还有些松软,慌乱恐惧的心情才总算稍微安定了一些。

    当我摔倒在路基上的时候,阿芳一愣,‘啊的’一声惊暴,她没有想到她这么推我会把我推倒在地。她上前伸手拽我的时候,我由于疼痛难忍翻身往沟里摔去,阿芳和身扑上来的时候,也没有拽住我,最终让老子跌到了沟底。

    我被摔得几近喘不上气来的时候,阿芳正趴在上边的路基上,惊恐地大声呼喊我。但我实在顾不上回答她,老子现在连呼吸喘气都有些困难了,哪里还有力气回应她。

    足足过了几十秒钟,我才彻底缓应过来,哼哟哎哟地接连暴了几声。阿芳趴在上边的路基上,急的哭出了声。她边哭边喊:“来宝,你没事吧?来宝,你到底怎样了?”

    我缓慢地坐了起来,身上到处是湿泥,也顾不得手上沾满了泥水,用双手对着全身摸索了一边,发现没有受伤。多亏沟底是土层,不然,后果还真的不堪设想。

    要是搁在平时,我肯定会躺在沟底先埋怨她几声,然后坐在沟底大骂她一通,但今天不行,别说没被摔伤,就是摔残了,老子也绝不会埋怨她,更加不会骂她。

    阿芳此时急的声音都变调了,我坐在沟底急忙抬头对她说:“阿芳,不要紧的,我没事。沟底的土很是松软,我真想躺在这里睡上一觉,嘿嘿。”

    阿芳这才破涕为笑,又哭又笑地连连说着:“你都快把我给吓死了,你快点上来啊!”

    “别着急,阿芳,等等,让我缓缓劲再上去。”

    “你倒是快点啊!”

    “推我下来是你,催我上去也是你。”

    ,老子站起身来,使劲高举着双手才刚刚将爪子搭在路基沿上,可见这沟足有一米八深还要多点。

    阿芳急忙伸出双手抓住我的手腕子用尽全力往上拽我,我也双爪抓住路基沿拼尽全力往上爬。

    爬了几爬,老子就气恼地停止了攀爬动作。原来这沟壁是用水泥抹平的平面,平的t很是出奇,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阿芳,不行,这样上不去,根本就没有搭脚的地方。”

    “哎呀,这可咋办呢?”

    “别着急,我再看看。”

    我边说边低下身子,仔细地查看起沟壁来,越看越是气馁,越看越是窝火,顿时把满肚子的火气全部发泄到了设计沟壁和建造沟壁的那些人身上,操娘日祖宗地把那些狗日的骂了个血糊淋拉,有多难听骂多难听,有多粗鲁就骂多粗鲁,脏话狠话一股脑地泼将出来。

    阿芳趴在路基上听的直蹙眉头,开始不忍心阻止我,看我越骂越厉,竟然骂着骂着在沟底直跳脚了,她也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才开口阻止我。

    “哎呀,你不要骂了。这些骂人的话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真是难听死了。”

    “阿芳,也不能怪我骂那些狗日的,你说他们设计的这个沟壁,竟然平的像水面一样。*他,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把个沟壁抹的这么平,这些吃粮食不拉好屎的王八蛋。”

    “好了,你别骂了,快点想想办法。”

    “阿芳,你别着急,我再仔细看看。”

    我边说边在沟底打转,这边看了那边看,越看越是灰心丧气,越看越是心凉无奈,两边的沟壁都是同样的水平面。操他的,我不住又嘟嘟噜噜地骂了起来。

    阿芳趴在路基上,几乎半截身子探了出来,看着下边的我焦急地说:“你就别骂了,快点想办法啊。”

    我又在沟底转了几个圈,最后无奈地说:“阿芳,实在不行,你别等我了,你开车回去,租辆吊车来把我吊上去得了。

    阿芳听我说到这里,更加惊慌起来,急促地问:“真的不行吗?你再想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可想的?连个踩脚的地方也没有,操。”

    阿芳沉思了一会儿说:“来宝,要不这样吧?我跳下去你踩着我背上来,你再把我拽上来,怎样?”

    “那怎么行?万万使不得,沟壁这么平,我踩你的背也未必能上去了,可别把你再给踩坏了。”

    “没事,我在上边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拽你上来。我下去先把你托上来,只要你上来,就能把我拽上来了。”

    “不行,阿芳,这样绝对不行。你要下来到时候咱们都上不去那可就麻烦了。”

    “没事,我这个办法绝对能行。”

    阿芳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迅速地用手抓住路基沿,先把腿往下放了放。我一看大惊,急忙喊着上前阻止她,但她忽地纵身一跃,已经下到了沟底,脚上的皮靴险些踩到我。

    “阿芳,你怎么这么犯浑?不让你下来,你怎么还是下来了?”

    我真的有些着急了。

    阿芳来到我身边,神态也不像趴在上边那么着急了,竟然嘿嘿笑着对我说:“我要和你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阿芳啊,这哪有什么福?简直就是灾难。”

    “没事,来,你踩我的背上去。”

    阿芳边说边蹲下了身子。

    我看她这个样子,心疼的全身发抖,我宁肯被千万剐,也不愿让阿芳蹭破点皮。

    我急忙上前俯下身子,伸出双手把她从地上拽起来。一下子把她紧紧拥进怀中,动情柔声地说:“阿芳,我宁肯不上去,也不能踩你的背。”

    阿芳被我拥进怀中,整个人突然安静了下来,将头埋在我的胸前。过了几秒钟之后,双手轻轻环抱住我的腰。又过了一会儿,她慢慢抬起头来,一双美目静静地深情地看着我,她的脸颊上亮晶晶的,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或是雪花,估计应该是这三者的混合物。

    我也深情地看着她,突然,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我的嘴唇伸向她的红唇,她的红唇伸向我的嘴唇,瞬间我和她就紧紧拥抱着热吻在了一起。

    天可怜见,此情永驻,别说唐警花就站在旁边,就是唐警花拿着手枪指着我的脑袋,老子也要不管不顾地和阿芳热吻下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估计最起码也要有个十几分钟,我的嘴唇和阿芳的红唇才慢慢分开。

    阿芳的脸颊上更亮了,我用我的脸颊探了探,竟然热乎乎的,这是她的热泪。我忍不住小眼也湿润了起来,不忍用脏兮兮的手去抹她脸上的泪水,而是用我的脸颊去抹她脸颊上的热泪,只有这样,我心里才会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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