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令。

    听见外面一阵风一样刮来的脚步声,李清兀自和杜先生在谈笑风生,昨天已经练习过三回了,并且从营门到大帐这一路上还不显眼的用白灰画了线,要是这样还站不好队,那趁早别去京城丢人现眼。

    反是杜先生有些坐不住,见李清大马金刀的架势,不由小声催促道:“三郎,还是出去迎迎罢,即便这些大人和你相熟的,总归是上官。”

    上官?咱哪来的上官?莫非咱李清几时舞文弄墨中了举不曾?难道杜先生没听过细柳营的故事么?军营是什么地方?既然来了这军营,就是天子也得遵咱的号令,他晏殊要是没这个度量,干脆就别叫咱来训练厢军。

    另外么,咱要是迎上前去,营门前一顿寒暄的,就怕早准备好的戏份就要被人忽视了,听得外面脚步声已经静下来,李清才施然然站起身,和杜先生一起朝大帐外走去,不过才出了帐,李清的腰板已经挺得笔直,刚才和杜先生说话的懒散样全不见了,怎么说咱今天也是穿军装的,可不能在众弟兄面前带个坏头。

    要说这军服,历朝历代里面,还就数咱大宋朝的士兵穿得最好了,谁叫咱大宋有钱呢?既然是封建王朝里面唯一一个全员实行募兵制的,当然这服装也是统一供应的了,不仅马军步军有区别。按季节还有春衣、冬衣之分。

    兴许看着后世的电视剧里地宋兵形象,并不觉得宋兵的服装威风到哪里去,其实那主要是导演要省服装费,因为不说按后世的眼光怎么评判式样,单单说面料,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比如大宋步军的春衣,就有皂绸衫、白绢汗衫、白绢夹裤、紫罗头巾、蓝黄搭膊、白绢衬衣、麻鞋;瞧见没?不是绢就是绸的,啥电视剧可以这样折腾?这里还没说甲。因为不到战时。士兵也无须束甲。可不是李清不想在这上面动脑筋,要配上明晃晃的甲,这军威肯定还要再上一个台阶,就是皮甲也可以做很多文章的,可李清没提,一来这天气实在热了些,在脖子下面加个扣子已经让众弟兄叫苦不迭。要再束上甲,这就太不人道了些。

    另外么,江宁地府库据说已经给他掏腾地差不多了,要是还要几百套甲,没准曹老爷子立马就要和李清单挑,算了,还是以后在花捐上做文章吧。

    不过咱大宋就是再富,规矩还是要讲地。上面说的这军服是禁军的服饰。而厢军自然就没这么好了,连俸禄都不到禁军一半呢,自然是酌减。不过这个酌减却没个定数,而是视各地情况来,这个视各地情况,就给李清空子钻了。

    咱江宁府有钱啊!就算晏殊叫苦也白搭,没钱还要出啥风头?因此李清在服装上可是动开了脑筋,后世的新式样自然不能拿出来,那会是笑话,毕竟整个社会的审美观不可能一下子改变,话说朱熹老夫子就曾经干过这样的事情,人家拿着圣人之言下死劲的研究,咱古人不爱说上古五帝地德政么?于是朱老夫子也设计出一套整个社会的服饰来,那儒生应该怎么穿,普通老百姓应该怎么穿,可惜尽管后世把这个朱老夫子捧到天上去做圣人,咱南宋朝廷一直没把他当会事,他设计的那些服饰作为奇装异服倒是当做笑话传了好多年。

    所以李清只是做了些小改动,衣服贴身了些而已,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在领口袖口上,都加了纽扣,咱军人么,自然穿得就该精神点,松松跨跨象大姑娘起床一样成什么样子?然而最叫全营弟兄欢迎的,还就在这纽扣上了,这年头还没扣子一说,严格的说来应该叫布纽,李清让绣工别出心裁的做成一只展翅欲飞的鹰,而且不同地官职,这鹰地颜色还竹得不同,一般士兵是黑色,都头一类的是红色,李清自己么,骚包的叫人竹成金黄色。

    这搭膊就更好改动了,都不用往后世地军用马甲上靠,直接改得收紧束腰就行。既然没法弄硬帽领的,那宽边帽直接就取消了,尽管很有些背叛林冲英雄形象的味道,可咱李清的特色可是束发的好不?

    有叫弟兄们开心的地方,就有叫弟兄们不开心的地方,大热天,绑个腿干啥?那绢裤晃荡荡的多透气?不过这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谁叫现在是李公子说了算?

    从大帐里一走出来,帅旗杆下搭着一个五尺高的木

    面正中一面大鼓,边上放着几把椅子,一会就让晏殊些官儿坐着瞧热闹,而现在的李清,双手背后,两脚叉开,跨立在台上。

    想当初在水云庄都没这帅过,的确证明了不管李清自认为自己和潘安相比孰高孰下,可人靠衣装这句老话还是颠扑不破的,而且更叫李清提气的是,从台边一直站到营门口的这五百厢兵,得连叫上五百个帅字。

    一溜两行站得笔直,雪白的军服,蓝色的搭膊,新打造的短矛矛尖在日头下闪闪发光,大红的枪樱无风自动,一同飘着的,还有紫色的束发带,最初李清把束发带加长了些还怕这些爷们有意见的,谁曾想这些老爷们爱美之心原来和李清是一样的,现在飘起来多好看!

    偌大的操场上除了那只小军鼓依旧在敲击,其他一点声音都没有,营门已经大开,远远的看见门外站着六、七个人,却是半天没人挪地方。

    门外站着谁啊?江宁知府、礼部侍郎、大学士晏殊,同行的便是李清特意要他一块请来的范仲淹,不过还有个官儿李清不认识,看几个人的神情,那人官儿还不怎么小,另外还有一人看着象是滕子京,这就不奇怪了,好歹咱也是熟人,不过来捧捧场也太不够意思了,只是这几个人怎么在门口不动弹,莫非一定要咱去迎才行么?

    其实人家不是动弹,而是瞧傻眼了。

    要说晏殊还是很有心理准备的,李三郎什么人啊?不给你弄些精怪出来人家还不叫李三郎了,之前和李清戏约不到功成之时,晏殊不能到大营里来瞧,谁稀罕啊!咱个大学士才不愿意和这些粗鲁军汉打交道,反正你李三郎在意花船上的姑娘的,就尽情的去做怪吧,要是在京城没露脸,可别怪咱以后不给你面子了,所以这会就算大营里蹦出几百个秦淮河上的姑娘来,晏殊都觉得情有可缘。

    可和范仲淹同来的这几个人就不一样了,李清在京城治军,范仲淹也是闻个名儿,并没有亲眼见着,另外他还把李清当一个斯文人看待,对李清和这些军汉厮混颇有些不以为然的,可晏殊来函一定要他过去瞧瞧,并说是李清特意叮嘱过的,又加上滕子京在一旁怂恿,闻名不如见面啊,这风流李三郎何以在京城十万禁军都打响了名头,不去瞧个究竟,总归有些疑惑的,再加上晏殊来函还请了江南东路转运使张纶,这张纶对李清的兴趣可就不是一点点了,只可惜李清这人完全不懂什么叫做人的,从来没个晋见前贤的自觉,人家三品大员啊,总不能主动来拜访你个白身吧?何况你名声还一点都不好!

    不过收了晏殊的信函,这台阶便就有了,所以张大人一开口要去看看,范仲淹就算修堤再忙,也只好从命,毕竟修堤要仰仗人家的地方还多着呢,不过范仲淹心里还是有些意见的,你个李三郎,有时间不帮咱想想怎么个修堤,拿弄这些破事来干吗?

    不管心里怎么个不以为然,一到营门,范仲淹就给震住了,这是咱大宋的兵么?几个官儿乘车坐轿的,大热的天都一身臭汉了,这门口站哨的瞧着已经站了不短时辰了,纹丝不动还好说,可这身行头,瞧着是又熟悉又陌生,不过心里还不得不承认,帅!

    等到营门一开,这几个人还真是看傻眼了,两条笔直的纵队一溜排开,这些大人见过的厢兵多去了,几曾见过有这么肃穆的?没人交头接语罢了,连眼角都不斜一下,张纶张大人失声的叫道:“好兵,好个李三郎!”

    这晏殊失神的地方还比其他人多一处了,谁叫他也是风流人来着?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他晏府的歌舞也是出了名的,这什么鼓?声音没听过啊,好,比别的鼓声音要清亮,一敲之下还带着杀伐之声,只是晏殊拿眼睛到处瞅也没找到鼓手在哪,几个人正在营门外踟躇呢,猛见一人迎上前来,口中高声报号:“江宁厢军第三厢,迎请各位大人检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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