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城距今已有几百年的历史,当初风铃城就是乌孙国王的王宫所在地。乌孙灭亡后,随即被立为乌孙州的州府。如今的汉乌孙州已不再是原乌孙王国的地界,乌孙州在原乌孙王国的基础上包揽了北方的许多地区。风铃城位处乌孙州的南部地区靠近赤湖,是东西商道上的必经之地。

    风铃城受这次突忽叛乱的影响最小。自乌孙州宣布加入突忽联盟后,帝国的彪骑军进入乌孙,当地的独立分子都撤离到山区或度信州。彪骑军的前锋兵不血刃地光复风铃城,那时城中尚留有四万余人。经过五年时间,现在风铃城已有人口八万余人,是乌孙、大宛、大月三州中人口最多的一座城市。

    风铃城中的绝大多数居民都是色目人,汉军来到这里后。城中的居民最初恐惧万分,担心汉军会屠城。不过到现在他们已经安定下来,只要他们税按时缴税,汉军是不会找他们麻烦的。

    风铃城五年来的太平景象,使人很容易忘记现在是战争时期。城里城外驻扎了许多汉军,但没有抢掠他们一次,生意上也是公平买卖,从不欺行霸市。做生意的风铃城人,利用这里汉军的爱好,往来贩货很赚了一笔。心里希望这仗最好永远打下去,他们的生意也会永远像现在一样好。于是头二年路断人稀的东西商道,如今又是车水马龙的繁荣景象了。

    从帝国长州、平州而来的商队,顺着商道来到风铃城。为了赚钱而奔波的商人们,不管这里是不是不战区,只要有利润,他们就会闻风而来。其中就不乏专门贩运奴隶的商贩,他们在这里买到到较为便宜的奴隶,再运到帝国内地去赚取高额的利润。

    不过做奴隶贩运生意的,都是财力雄厚的大商家。有许多就是世家开的商号,他们有着众多的武士和健仆。他们对待这些眼中的商品,还算是爱护有加,一般不会随意处罚或杀死奴隶。押解的一路上,对买到手的奴隶也是饭管饱、衣管暖,而且女奴隶还有马车可以乘坐。损失一人,就相当于损失他们的金币。

    但是被奴隶贩子挑剩下的俘虏,就没有这么幸运。这些奴隶都是老弱病残之人,其中即使有青壮也是身染疾病。这些俘虏过不了多久,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其间风铃城的居民,也没有看见他们被运走。他们去哪儿了?风铃城的居民都在暗地里猜测着。

    北城外五里草店一带是野草丛生的荒地,有时附近住的居民会在半夜里,听见一些异常的声音。但是他们不敢出去,隔着窗向外观望,能看见远处众多的火把将天空映成了红色,奇怪的声音就是从那儿传来的。不久之后,关于老弱病残俘虏去处的谜底被揭开,从此草店一带再也没有居民敢去。

    汉元790年1月30日晨,雪花密密匝匝,在灰暗的天空中急速地落向地面,凌空划过无数道孤线,随风旋转、飞舞,犹如从天而降的柳絮,一时间弥漫天空。

    瞬间,万物的本来面目被早春的雪悄悄地掩盖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薄薄的积雪,一眨眼工夫,雪花用自然的力量点缀了万物,将一切变得神秘起来。

    全纪将最后一抹土盖在地面上,然后将锹插在一旁,用衣袖擦着脸上的汗水。落雪的天气里,他却是头顶冒着热气,脸是通红通红的。大半夜的填土工作,使他全身大汗淋漓。

    昨夜他还是凭着自己的良心,拒绝了张锐的命令,随后被张锐当场免去了连长职位。杀人训练时,全纪被张锐命令站在一边观看。全纪眼含着热泪,看着蜷缩在地上的俘虏,一个个的拉到他们自己挖好的土坑前,被骑士们斩杀。

    骑士们挥舞手中的骑刀,砍向俘虏们的脖颈。但绝大多数骑士因手中的骑刀颤抖或斩杀时紧闭双眼,使得骑刀偏离方向,斩杀对象也难以一时毙命。被砍成重伤的俘虏在地上垂死挣扎,在土坑里翻滚。而生性残暴的张锐,却命令骑士跳入土坑去割下俘虏的头。

    全营八百人,有七百余人都是在呕吐中,完成了命令。但也有六十一人拒绝了张锐及上级连长的命令,他们不愿意杀俘。随后他们和全纪站到了一起,看着其余的骑士继续训练。

    半夜一点半时,训练结束。张锐将全营集合起来,对着全纪等六十二人讲道:“你们可能会成为一个好的商人、好的农夫。在家,你们可能会是一个好的丈夫、好的父亲,可是你们不会成为一名好的军人。以你们的状态,我如果批准你们上战场,那就白白让你们送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部下成为敌军宰杀的羔羊。由于你们今天没能完成训练,抱歉!你们不能再呆在我的营里。等团长来后,我会将你们移交给他。”

    张锐的话,震惊了全营的将士。将士们以为张锐会责骂没有完成训练的人,甚至可能动用刑法来处罚他们。就是没有想到张锐会清退他们,一个被部队清退的人,是没有脸面回家乡的。他们一生的荣誉,都会被毁掉。

    全纪不服,高声道:“长官!我等只是不忍杀手无寸铁的老弱,又岂是贪生怕死之人?在战场之上,属下自认不会比别人做得差。长官轻易妄下结论,说我等是无用之人,不需要我等,下官不服!长官,君子喻于义!我等行之以义,坚守心中的仁义之道,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张锐闻言道:“全先生说自己是个有义有道的君子,能坚守自己的仁义之道。在下深感佩服!你们也是这样想的吗?”张锐又问其余的六十一人。这些人自然没有全纪书念得多,听张锐称全纪为君子,并说佩服全纪。自己当然高声附和,说不定会时张锐回心转意,将他们留下。于是皆答:“我等都是此想法。”

    张锐道:“各位皆是君子,都能‘其身正,不令而行,虽令不从’,好!果然是君子行为!”众人不解张锐此话含义,但也觉得张锐不是真心的夸奖这些人。

    果然张锐继续说道:“可惜在下是小人,在下在军中只讲实际,不讲仁义。这当然是小人之举,小人自然喻于利嘛!又云‘君子不与小人为伍’。各位怎能屈居我这个小人之下呢?”

    说道这里张锐笑了笑言道:“今日我这个小人就充当一回君子,你们也可以说我是伪君子,我不会生气的。既是君子,就应‘不说人之过,**之美’。诸位跟了我这个小人,怕是要破坏诸位的道德之心,也要毁坏诸位的声誉,既是如此何必耽误诸位的前程呢?”

    “全先生说,他在战场之上可以奋勇杀敌。可是,我现在下命令,他都可以拒绝,我又怎能相信他能在战场上,一定听从我的命令呢?别跟我说君子守信重诺之言,因为我是小人,我只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事情,口头的保证我是不会相信的。”

    张锐之语,令全纪满脸通红,口中喃喃低声自语,不知说些什么。他拒绝了张锐的命令,也没有资格再说自己是一名合格的军人。既然不是一名合格的军人,张锐要清退自己,也有理由。

    张锐见全纪等人都不再作声,于是高声向着全营将士道:“你们是小人还是君子?”

    张锐的一番话语,甚和高朔心意。仁义?这世间哪有多少仁义之人,平日嘴里叫着仁义,后背干着龌龊之事的人,自己见得多了。自己读小学之时,学校里有位老先生,是郡城里公认的有德之士。

    平日那位先生也是以此为荣,讲堂之上,开口必是修身养德之语。孔孟之理,讲的头头是道,深得其中精髓,高朔也是非常敬重这位老先生。

    可是有一回晚上,高朔有事路过一处小巷时,发现那位老先生正在敲一户人家的门。开门的是一位妙龄女子,女子见到老先生便扑入他的怀中,神态甚至暧昧。

    后来高朔才知道,那女子是老先生一位学生的妻子。学生早两年考入大学,长期在外地上学。学生也是敬佩老先生的品德,视老先生为父,所以临走之前将自己的妻子托付老先生照顾。老先生满口答应,谁知他见到学生的少妻美貌,便起了色心。于是利用钱财诱惑那少妻,那少妻也是贪图老先生的钱财,二人自然一拍即合,便勾搭在一起。

    对这样的假仁假义之人,高朔当然痛恨。从此在也不相信口中高叫仁义之人,今日见张锐公开说自己是小人。说只讲实际,不听虚言,心里自是赞同不已。

    他刚才见全纪拒绝杀俘,就鄙视全纪胆小。胆小之人,怎能从军?他们现在都不敢杀人,还指望他们能在战场上杀敌?还能指望他们能在险要之时救自己?胆小就是胆小,还找理由说什么仁义?

    高朔当时就想高声痛骂全纪,只是记得张锐说过,长官说话的时候,自己不能随意插言,所以一直是强忍着没有开口。

    现在张锐既然向大家问话,他当然第一个跳出来陈述他的观点:“长官,有人既然想讲‘义’,他们必定会是‘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他们在战场上,也会是这样的表现。他们会为了自己心中的信念,在战场上从容面对敌人的砍来的刀,致死也不会反抗,舍生取义嘛!俺就是一个十足的‘小人’。只重利,不重名。利者实际也,图虚名而放弃实际,俺是不会干那蠢事的。杀死所有的敌人,才是我辈军人的职责。所谓‘慈不掌兵,仁不从军’,对敌仁义?那但凡有冲突大家只是坐下来辩论一番仁义之道,不就解决了吗?还要我等军人有何用处?‘尧幽囚,舜野死’是真的,孔孟之类吹出来的道义俺是不会信的。”

    张锐听了高朔的话后就想笑,高朔平日自比粗人。此刻说起话来,却引经据典,古云俗语一起来,歪歪道理口里是一套一套的,绕了半天可能将大多数人都给绕糊涂了。不过由此可见他也是个有思想的人,平日里只是装傻充愣罢了。

    高朔的话说完后,张旭义也高声附和说自己是“小人”,随后杜晗、刘桓、苏里也承认自己不是君子。营里的骑士大多不知高朔讲的什么意思,只是大概听懂说“重利”就是重实际,而“重义”就是图虚名不杀人。心里想:我等从军就是为了杀敌立功勋的,不杀敌,我哪儿来的功勋?没有功勋,我又怎能衣锦还乡?于是全营人同时回答愿做“小人”。

    全纪没有想到全营人都愿意自当“小人”,他们的书都是白念了吗?仁义之道难道已经不再是人们所追求的吗?那样我们和野兽又有什么区别?汉族的文明又从什么地方可以体现得出来?

    全纪愣住了,没有完成训练的人沉默了。张锐指着土坑,对他们说道:“你们既然怀有仁义之心,当然不会忍心看见这些死尸抛于荒野。发挥你们的仁义之心吧,将他们掩埋了。其余的将士听令,立即返回营里休息,明日照常训练。”

    “是!”全营的将士领命整队而去,只剩下张锐和这几十人还站在原地。

    张锐见他们还不动手,笑言道:“怎么,各位的仁义之心动摇了?那你们就站到一旁,让我这个小人来做一番仁义之事。”说完张锐拿起一把铁锹,便开始往坑里填土。

    全纪见状,也默默地拿着铁锹,开始做收尾工作,不一会儿功夫,所有留下的骑士都拿起铁锹往坑里填土。

    吕昂一直没有走,张锐营训练杀人时,他一直在旁边看着。看着那些骑士,一边呕吐,一边用刀割着俘虏的头颅。不由暗暗地摇头,如果不用这样的方法训练他们,一旦上了战场,这些人中的绝大多数都是九死一生。

    特别是游骑,他们经常深入敌后。如果不心狠手辣,休想在敌后生存下来。就算他们经历了杀人训练,作战经验还是与彪骑军游骑相差甚远。不经过血与火的考验,他们是不会尽快成熟起来的。

    当全纪拒绝张锐的命令时,吕昂又叹了一口气。这样迂腐的人,还能成为连长?是不是现在军校的毕业标准降低了,不然他是如何从军校中毕业的?军人的第一职责就是听从命令,对不理解,不情愿的命令都要执行了再说。如果都想全纪似的拒绝执行长官的命令,军纪军规也成了一句空话,军队也成了一盘散沙,军队还怎么能打胜仗?

    所以张锐说要将全纪等人剔除出营的时候,吕昂觉得张锐也没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对待不从命令的人,在战场上指挥官有权立即斩杀。现在只是将他们剔除,也算是为了他们好,不然今后不是死在敌人的手中,就是死于张锐的军法。

    天色放亮时,张锐等人才将坑全部填平。张锐看见吕昂一直陪了一夜,心里不由感激。走到吕昂的面前说:“长官,下官还真没有注意到您陪了我等一夜。其实您早该回去休息的,您看现在天已经亮了,您也休息不成了。下官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吕昂笑着说:“何必说这些客套话,你们帮忙处理了这些人,说起来还是要谢你们的。走吧,一起回去。”

    张锐也不再客套,只是说:“下官以后有机会,一定请长官饮酒畅谈。”吕昂点头答应。

    二人正说准备带着全纪等人离开这里,就看见一名骑士飞驰而来。吕昂老远看见后,就对张锐说:“是军团的传令兵,可能是找我有事,我就不陪你们走了。”张锐答应,向吕昂敬礼后,转身带着全纪等人离开。

    张锐上路没有多久,就听见身后吕昂在叫他,回头看时,见吕昂带着那名传令兵追了上来,张锐停住马等吕昂。

    “张锐,是战区总部给你的任务。”吕昂刚在张锐身边停住马,就将一封密令交到张锐手中。

    张锐接过密令,撕开封口取出命令看。吕昂在旁边说:“同时,军团总部也给了我命令,让我尽量满足你的要求。所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我一定会配合你的。”

    张锐看完命令后,对吕昂说:“长官,我们还是回营地再仔细商议,今天之内下官就要带队出发,现在回去再让营里的骑士们休息会。”

    “好!我们快走。”吕昂同意。

    回到营地,张锐看见骑士们已经在做训练,就连六连也在张旭义的带领下正常的出操。张锐立即命令全体骑士回去休息,所有连长到自己的屋内开会。

    杜晗可能预感全营有任务要出发,所以一进门就问张锐:“长官,我营是什么任务?”

    张锐没有回答他,反而对吕昂说:“长官,我部需要十日粮草,需要三十余把战锤,需要火油二十桶,重量马可以托负,还需要详细的乌孙州和度信州的军事地图。还有全纪等人,下官只能先交给您了,等团长刘将军到的时候,请您转交与他。”

    吕昂在张锐提出要求的时候,掏出本子一一记录下来。张锐言毕,吕昂立即干脆地答应:“没有问题,十点以前,会为你准备好的。”

    张锐又看了看外面的天气,说:“最好能给下官准备白布十匹,毒箭三千支。”

    吕昂再记录下来,又问:“还有什么需要?”

    张锐摇摇头,说:“暂时只需要这些,下官打算中午过后就出发。”

    吕昂看看表,现在才早上八点,于是说:“都没有问题,十点之前,必定将你所要的物资运来。”说完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张锐送他出屋,各位连长都露出兴奋之色。高朔笑着说:“诸位,咱们真是走运,一来战区就有任务给咱们。我说诸位,咱们可别第一次出动就丢脸啊!”

    杜晗搓着手道:“奶奶的,我等今日已是等了许多年了。平日我们吃苦受累不就是为了能与敌作战吗?”

    张旭义道:“一连前行,路上头功我挣定了。”

    “操!你的一连已经被黄涛耽误得不成样子了,还能当前行吗?怎么说,我们二连也是全营里战斗力最强的连队,这个前行任务也只有我连可以担任。”杜晗不客气地贬低张旭义的一连。

    张旭义不作声了,说起连队战斗力,一连与二连相差太大。不过这不能怪张旭义,他接手一连时,连队的训练质量就不高。张锐虽然在那里干了两个月,大多数时间是在改变连队的精神面貌,连队的战斗力又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提升的。所以此时张旭义只能在肚子里,骂着黄涛害了一连,给他留下一个烂摊子。

    张旭义不语,高朔却开口道:“什么叫你们二连是全营里战斗力最强连队?俺的三连那点比不上你的二连?说出来听听,前行任务我们三连是争定了。”

    杜晗嘿嘿的笑了两声,高朔脾气他是知道的,从来就是不肯认输的人。牛脾气犯了,也就是张锐能骂住他,其余之人都是畏惧三分。

    杜晗笑着说:“我连是二连,按照序列号,也该轮到我们连担任前行。谁叫你是三连连长呢?”

    高朔一听更不愿意了,跳起身来说:“操!俺的三连无论是骑射、侦查、士气都是全营第一,按说我们连才应该是一连。”

    杜晗哈哈大笑说:“看不出来啊,高朔你现在就想夺权?老张来坐在哪儿,你当了一连连长,那老张只能去三连任连长了。”

    杜晗的话,让高朔老脸一红。这个想法他是有的,只是不好说出口来。今天被杜晗激得口不择言,当着这么人暴露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当然有点不好意思。

    其余几位连长的资历都不如这两人,所以也不开口去争这个前行任务,只是笑呵呵观战,看着杜晗和高朔相争。只有张旭义心里开始担心,他知道杜晗和高朔都有当一连连长野心,如果这次他们两人中立了大功,说不定真的会被他们拉下来。

    但是担心也没有用,谁叫自己的连队不争气呢?战斗力不强,张锐是知道的,他定不会让自己的连当前行,这次任务自己的连可能连出战的机会都没有。久不立功他人自然不会服自己,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副营长还有什么威信。

    众人正在闹着,张锐回到了屋里。声音立即消失,五位连长神色严肃、坐姿端正,静静等着张锐布置任务。

    “诸位!我营来得正是时候,此时突忽人的军队已经渡过楚河,正在向着柏寒城堡进发。”张锐此话一出,五位连长脸上都露出惊讶的表情。突忽自从宣布独立以来,还没有主动进攻过。这次他们刚到,就遇到敌军进攻,立功心切的他们都不由感到自己的运气太好了。

    张锐看见他们兴奋而又故作严肃的表情,也笑了笑说:“我也是觉得咱们的运气好,现在整个乌孙游骑就只有我们是闲着的,所以战区总部给我们一个重要任务。不过要圆满完成这个任务是很难的,你们要做好阵亡的准备。现在有谁不愿意参加,可以提出来,我同意他留在后方。”

    “营长!俺是一定要参加的。既然是当兵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俺有准备,俺的家人来之前,俺都安排好了。”高朔满不在乎地说。其余连长也纷纷申明自己决不会贪生怕死。

    张锐一拍桌子说:“好!都是汉子!咱营的任务就是翻越葱岭,渡过楚河,去敌后侦查突忽人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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