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原所带的数百骑兵,向着东边杀来的敌人迎击。商队中的人都在瑟瑟发抖,胆颤心惊地看着远处,两团黄云搅在一起。黄云也越升越高,像是要把天空都遮盖起来似的。

    前面的战事还没有结束,突然从商队的前后两个方向,又冒出了两队汉军。商队护卫从未参加过战斗,平时对付一些强盗还能胜任,面对如狼似虎汹涌而来的汉骑,错愕之间也忘记了排列阵型,顿时被冲击得混乱不堪。

    闪着寒光的骑刀片片飞过,众人惊叫着四散逃窜,根本没有想过要与汉军战斗。他们与突忽通商是为了赚钱,为了养家糊口,而不是帮助突忽人作战,更不愿与汉军拼命。此时,他们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逃离这里,逃得越远越好。

    “所有鲜卑放下武器,双手抱头站立,违抗者斩!”

    鲜卑人大多懂得汉语,听见汉军的命令,心想还是保命要紧,立刻丢掉手中的武器抱头而立。少数不懂汉语者,见到同伴的表现,也乖乖照着学样。

    战斗很快便结束。与毕兹艾同坐一车的拉原,见到这样的情景长叹一声,右手从腰间拔出刀来,对着自己的脖子刺去。

    毕兹艾反应敏捷,情急之下出手挡了拉原一下。毕兹艾这一动作,使拉原的刀刃偏离,从脖颈边擦过,划出一道刀伤,滴滴鲜血缓缓渗出来。

    “生命可贵,怎可轻易舍弃?四爷,还没有到最后时刻。”毕兹艾牢牢抓住拉原的手劝道。

    “你哪里知道?快放手。”拉原焦急地想从毕兹艾手里挣脱,而毕兹艾有右贤王的托付在身,要是拉原有什么闪失,他的脑袋恐怕也得搬家。毕兹艾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摁住拉原的右手。

    “放手。放手……”拉原挣扎了半天也未成功挣脱,又气又急。

    拉原知道毕兹艾是为自己好,可他与与毕兹艾不一样。毕兹艾是鲜卑人,被汉军俘获后,可能不会被杀害。而突忽人多半是死路一条。而他,还不仅仅是普通的突忽人这么简单,一旦汉军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恐怕想死痛快一点都不容易。

    正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马车的门被打开。“里面的人,丢下兵器抱头出来,否则格杀无论!”

    毕兹艾听见马车外地喊声后,立刻丢掉拉原的手。双手抱头。准备走下马车。而拉原又伺机举起短刃,刺向自己的喉咙。

    “啊……”毕兹艾惊呼一声。不是因为看见拉原自杀,而是他觉得一股寒风贴着自己的脸颊飞过。“下来!”毕兹艾正惊魂未定,就被人粗暴地揪下车来。重重地摔倒地上,半天爬不起身来。

    “还敢不老实?让你尝尝厉害!”毕兹艾听见汉军殴打拉原的声音。一声声拳击皮肉地闷响之声,传到毕兹艾的耳朵里,让他更加胆战心惊,双手抱头紧紧贴地趴着。不敢起身。

    过一会儿。“嘭!”的一声,一个物体重重地摔在毕兹艾身边。毕兹艾偷眼看去。只见拉原满脸满嘴都是鲜血,人好像也昏迷过去了,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毕兹艾见拉原被打得不省人事,心里也很难受。刚才他并未听见拉原哼过半声,根本没料到汉军的拳头如此厉害。宁愿被打死也不求饶,毕兹艾十分敬佩这位突忽的年轻人刚强性格,同时也为他身负重伤感到惋惜。

    一个好端端的人,只是一会儿功夫,便被汉军打成半死不活的样子,看来汉军是极其痛恨突忽人。毕兹艾暗自庆幸自己是鲜卑人,否则很有可能遭受同样的重拳。

    噪杂声逐渐消失,汉军已经控制了商队。毕兹艾不敢抬头观察周围地情况,凭感觉,他知道周围至少有四五个汉军正在监视着他和拉原。毕兹艾将自己所知道地神,都在心里拜了一遍,保佑自己能安平渡过此劫。

    半个小时过去了,毕兹艾感觉就像熬了数年之久。周围安静得让人惊悚,只有从一阵阵沉重的呼吸声中,得知汉军还在。

    汉军一直没有动静,他们会不会是在等人?难道他们是在等疯虎到来?疯虎来了,会不会吃了自己?如果自己死了,家中地妻儿老小可怎么办?也许他们会被别人买了去当奴隶。毕兹艾想着想着,眼泪掉了下来。

    就在他暗自伤心的时候,感觉到大地开始微微颤动,然后颤动得越来越剧烈,随之而来的是阵阵雷鸣声。低沉地雷声,剧烈颤动的大地,使得毕兹艾的神智开始混沌,精神似乎也濒临崩溃。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有人在用脚在踢他。“起来。”虽然毕兹艾手脚发软,浑身乏力,但还是咬紧牙关,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

    “走!”毕兹艾还没有站稳,就被身后的一个汉军推了一把。头重脚轻的毕兹艾,又重重地摔倒在地,磕破了鼻子,痛得他惨叫起来。

    “真是没用地鲜卑狗。”一个汉军一边咒骂着,一边拽住毕兹艾地衣领,将他往前拖。毕兹艾吓得魂飞魄散,以为汉军要将他拖去杀了,顿时也不顾疼痛,口里大叫:“将爷饶命---

    那名汉军并没有理会他的求饶,一直将他拖出很远之后才停脚步。

    “报告营长,我营已经控制了鲜卑商队,还抓住了两个人,他俩像是这个商队领头地。”

    “吉元,做得好。我们不能多停留,将突忽人赶快处理掉,我们接着上路。”一个洪亮的声音开口道。

    “是!”拽着毕兹艾的手这才松开。

    “求求将爷不要杀我,我家中还有妻小,需要供养。我是鲜卑人,从未与大汉为敌,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做生意。求将爷饶命啊……”毕兹艾听见说要处理突忽人,以为汉军也会一并杀了自己,于是挣扎着跪在地上。一边“砰砰砰”地磕着响头,一边苦苦哀求。

    “哦?你是鲜卑人?抬起头来!”那个洪亮的声音命令道。

    毕兹艾不敢抗拒,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只见前方站立着数十名汉军,当前一人疤面浓须,眼睛放着精光。他身上的皮甲上印着一支展翅高飞的雄鹰。雄鹰之上是三颗闪闪耀眼的银星。

    毕兹艾大惊,这人的长像与拉原描述的疯虎分毫不差,难道他就是疯虎?惊吓过度的毕兹艾,几乎昏厥过去,身子一软又瘫倒在地上。

    “没有用地东西。鲜卑人都是没用的狗!”先前拖他的那名汉军军官,见状用脚踢了一下毕兹艾,破口大骂道。

    “行了,吉元。别打他了。”汉军上校及时制止住高朔的殴打。又对毕兹艾说道:“抬起头来。我有话问你。”毕兹艾艰难地抬起头来,但是他不敢再去看那名上校。目光无神地在他身上的皮甲上移动。

    “说,你来突忽是运送什么货物,突忽人怎样付款给你地?”

    “回将爷的话。小人一直为突忽人提供食物和牛羊,换取突忽人的铁矿石。”毕兹艾老老实实地回答。

    “和你同车的那人是谁?”

    “回将爷,他叫拉原。”

    “他是负责你交易的突忽人官员吗?”

    “不是,这是我们的右贤王的客人。这次他跟随小人一起返回突忽。”

    “哦?鲜卑右贤王的客人?”那名上校像是感到很意外,立即吩咐刚才地那名军官道:“吉元。去将拉原带来。”

    “是!”名叫吉元地军官领命而去。

    “你在鲜卑像是比较有地位?右贤王的客人。也能放心地让你代为护送。你是不是鲜卑国地官员?”

    “小人经商十余年,从未做过官。这次小人出来的时候。正值右贤王要送拉原走,所以才交待与小人同行。让小人一路上照顾他。”毕兹艾这时才恍然醒悟,原来右贤王不派官府人员出面与突忽人交易,就是担心汉军将他们拿获。此事如果被汉朝廷认为是鲜卑在帮助突忽人,就有干涉汉帝国内政之嫌。恐怕还会引发战争。

    想到这一层,毕兹艾极力否认自己与本国官府有联系,只说整个商队都是自己的。这时拉原被拖到毕兹艾地身边,那名军官也未再问讯下去。转而仔细地打量起拉原来。

    这时拉原已经醒来,嘴里呜呜叫着像是在咒骂,挣扎着想起身扑向那名上校。不过拉原被两名汉军摁着,不能动弹。他全身是血,披头散发,犹如恶鬼俯身。

    “这是怎么回事?”上校问道。

    “发现这小子的时候,他正准备自杀,被我们用弓箭射穿了手。我们抓他的时候,他又咬断了自己的舌头,不过没有死成。”

    “你很硬朗,是条汉子。”上校走到拉原的身边,对他说道:“拉原?我想这只是你地化名吧。我现在很想知道,你地真实身份。”

    “传令,任何人只要说出拉原的身份,就饶他一命。”上校对自己地部下下令。

    “将爷,将爷,我知道,能不能饶我一命。”毕兹艾慌忙爬到上校的脚下,抱住他的大腿说道。“你刚才不是说不知道吗?怎么转眼又翻供了?分明是说谎!奸佞小人,实难相信。”上校一脚将毕兹艾踢开,怒声呵斥。

    毕兹艾不顾疼痛翻身起来,从怀里掏出拉原给他的令牌,说道:“将爷,我的确不知道拉原的姓名,可是我知道他的官职。他给过小人一块牌子,说是他的令牌,上面有他的官号。”

    有人从毕兹艾的手中夺过令牌,递给那名上校。上校拿在手中,低头看去。拉原见毕兹艾出卖他,朝毕兹艾发出阵阵嘶吼,两眼冒火,死死瞪着毕兹艾。如果不是被汉军摁住不能动弹,可能早已扑到他的身上来撕咬他的**了。

    毕兹艾现在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哪还管得了拉原的死活。毕兹艾没有理会一旁拉原的反应,一门心思紧盯着上校的脸孔,唯恐他露出不满意的神色。一直到上校脸上露出笑意时。毕兹艾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失敬,失敬!原来是突忽地四王子殿下啊。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疯虎。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吧?我和你的兄长高照山,也就是现在的德公阿巴贡殿下是同窗好友。此时能遇到老朋友的弟弟。我真地很高兴啊。”疯虎满面春风地对拉原说道。“阿巴迨,英侯殿下!之前我的部下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对你失礼了。我现在为部下的无礼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我马上命人为你包扎伤口,给你准备一辆马车,一路上你会不再受罪。放心吧,看在你兄长的面子上,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今后我的部下绝对不会再对你无礼。”疯虎对阿巴迨说道。

    阿巴迨根本不相信疯虎的话。根本不领疯虎地情面,张口向他吐了一口血水。疯虎反应灵敏。侧身闪过,又制止住了想殴打阿巴迨地几名骑士。疯虎似乎对阿巴迨的过激反应并不在意,仍是神色从容地对阿巴迨说:“你伤势很重。脾气自然不会好,我可以理解。你也累了,下去好好休息一下。”

    接着,上校又传令身边地骑士,将阿巴迨搀扶下去。好好疗伤。不可怠慢。数名骑士答应,扶着阿巴迨渐渐走远。疯虎像是极为关心似的。一直目送着阿巴迨一行人远去。

    他真的是疯虎?毕兹艾看见疯虎对待阿巴迨客气地态度后,大为疑惑。刚开始还是半信半疑,现在更加觉得眼前之人与凶狠无比的疯虎对不上号。如果他是疯虎,怎么可能与突忽丞相是同窗好友?而且对拉原的态度也显得和蔼可亲、关怀备至,哪有半点传言的见到突忽人就大啖心脏的样子?他真地就是令人闻风丧胆地疯虎吗?

    张锐于一个月前,被西部战区晋升上校军衔。目前在飞骑军游骑团中,除了团长刘武周之外,属张锐的军衔最高。

    张锐地晋升当属实至名归。说起这次晋升,也算迟来的奖赏。张锐三月夜袭突忽人的楚河营垒时,并不知晓杀死的人中有一个是突忽的上将,更不知他就是突忽汗王的养子。

    凯旋归来后,张锐向西部战区提交了战况报告,其中也并没有提及杀死突忽上将之事,有关的功劳自然也没有呈报上去。后来,汉军的情报部门最先察觉,突忽人隐瞒了楚河营垒的伤亡人员和人数。而作为突忽军方高级军官的哚瀚,一连数月都没有其行踪报告,更加引起了汉军情报部门的怀疑:他到底是重伤了,还是已经战死?。

    再经过数月的仔细调查,证实哚瀚确已在楚河营垒被张锐击毙,据说他的心脏还被张锐吃掉了。西部战区总部确认这个消息后,希望通过扩大宣传,狠狠打击突忽人的士气,于是大张旗鼓宣扬此项战绩,同时晋升了张锐的军衔。

    张锐本人后来才得知这件事情,不禁暗暗后悔。早知道那次被自己咬死的人中,有突忽人的上将在内,怎么也要将他活捉。杨英才生擒了一个突忽中将,就连升两级。哚瀚不仅是上将,还是阿巴亥的养子,要是将他生擒回来,奖赏肯定比杨英曾经得到的要丰厚得多。

    后悔归后悔,现在能得到补偿,也感到心满意足。他暗下决心,以后可要吸取教训,一定要看清楚对方的军衔后再下手,不然到手的功勋又可能糊里糊涂地错过。

    张锐、高朔、杜晗三个营,于半月前已将营内损失的战士补充完毕。由于刘桓的战死,四连连长的空缺位置,由百里杨接替。百里杨在三营半年以来的表现证明她足以胜任连长的职务,三营将士也没人不服。

    十日前,张锐被刘武周叫去布置新的任务。这次刘武周是让张锐和高朔营,进入西海州侦查突忽人的商路情况。这也是张锐早与刘武周商量好的,侦查的目的,是为了以后选择打击突忽人的致命要害。

    张锐和高朔两营于三日前进入西海州,首先将突忽人的边境巡哨消灭干净,然后马不停蹄地向西海州内地行进。昨日夜里,张锐与高朔就已经到达离袭击毕艾商队五十里外一处山谷中。

    今日上午,游骑侦查队传回消息,发现了一只大型商队。张锐与高朔商量一番后,决定分兵突击。由张锐带着三营从正面将商队的护卫吸引开,再由高朔的五营从前后两个方向同时夹击。来势迅猛的突袭,使商队很快就放弃了抵抗,乖乖地缴械投降。

    当三营将数百突忽骑兵消灭后,高朔营已经成功地控制了商队。最令张锐感到惊喜万分的是,俘获商队人员里,竟然还有突忽的四王子阿巴迨在内。对阿巴迨,张锐当然要好好的照顾,也许自己的发达全在他的身上。

    张锐目送阿巴迨远去,才回转头来看向毕艾,开始考虑怎样处理这个鲜卑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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