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我们去后花园边走边聊,请----”阿巴贡下车后,没有请特安达进屋,而是请他去后花园散步。特安达点头同意,两人便缓缓向后花园走去。

    阿巴贡这座宫殿的原主人是郡守。阿巴亥起事后,原主人--汉人郡守便自杀殉国。阿巴贡就任丞相时,汗王阿巴亥便将它赏赐给阿巴贡。

    此处被叫做宫殿也是为了符合德公的身份,实际上不过是一座面积较大的院落罢了。这座院落修建得还算精致,只是时间久远,阿巴贡住进来后也从没翻新过,所以外表看上去显得有些破旧、颓败。

    不过来到花园后,景色为之一变。整个花园与其说是休闲之地,还不如说是一个植物园。日落的余晖下,各种各样的植物凸显出旺盛的生命力。正值秋季,灌木丛中,点缀着朵朵鲜花,光华灿烂、娇艳非常。

    精心抚育、培养的花草树木,占据了花园中的每一寸土地。有的种在雕刻着精细花纹的瓷罐中,有的种在普通花盆中,有的则直接种在地上。园中道路两侧种了许多藤蔓植物,它们顺着竹竿攀援而上,爬满整个凉棚,形成一个绿色通道,显得格外葱茏、幽静。

    “元帅,您看这次汉游骑到我两州境内,欲意何为?”阿巴贡今日无心观赏花园的景色,边走边问特安达的看法。

    特安达回答道:“德公,老夫觉得此次汉游骑行动背后必有阴谋。”

    “请您指点。”

    “飞骑军游骑团的战斗力非常强悍。韩擒没有将他们投入西海州战役,而是将他们全部调至新罗、度信两州的北部侦查。依老夫所见,汉军必定会对我们发动一次大规模的进攻。”

    “哦!?汉军会大举进攻新罗州和度信州?”阿巴贡心事重重地问道。

    “是的,汉军地进攻时间,很有可能是在游骑侦查清楚我军在北部的兵力部署之后开始。”

    阿巴贡听罢沉默不语。一个月前。朝廷便接到新罗州边境发来的奏报,说飞骑军的一部游骑进入州内北部地区。当时大多朝臣认为汉游骑是为了配合汉轻骑进行骚扰,于是仍然命令各地守军不要出战,小心戒备。

    不久发现游骑逐渐深入内地活动。北部的各处村庄、城镇周围都能发现他们地踪迹。后来,汉游骑越来越明目张胆。甚至在阿巴亥的夏宫附近出没。这让多数大臣们甚是气恼,纷纷言道,再不遏制汉骑的嚣张气焰,说不定数日后,他们就会来到柳都骚扰。

    阿巴亥接受了他们的提议,将驻扎在柳都附近的最后一支五千骑兵派出去驱赶汉游骑。可汉游骑十分狡猾,一旦发现突忽骑兵接近,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当奉命围剿的骑兵返回柳都时,汉游骑又会再次出现。

    来回往返数次之后,突忽骑兵便被折腾的精疲力竭。这时汉游骑又像是幽灵般的出现在周围。稍有大意,一部突忽骑兵便会遭到灭顶之灾。半个月里,这部突忽骑兵损失了二千余人。也未完成驱赶任务,此后阿巴亥再也不敢轻易派他们出战。

    坏消息还不止如此。一周前,朝廷又接到度信州普尔郡和木尔郡的报告,说这两郡都在一个月前发现了汉游骑,而且这股游骑是由疯虎亲自带队。由于两郡郡内骑兵稀少,不敢单独派出骑兵迎战。现在度信州都督哈山,正准备集结各地步军围歼疯虎部。

    这个时候,朝廷大臣们才发现新罗和度信两州北部都有游骑出没。一时间惊恐万分。他们以为这是汉军大举进攻的前奏。不过随后汉军控制区地情报人员发来的消息又让他们松了一口气,情报人员说汉军并无大的调动,步军师团都还在原处未动。

    虽暂时放下心来。心里却更加疑惑,不知汉军到底在玩什么诡计。所幸汉游骑在境内也未有大地攻击行动,即便有进攻也是为了打通行进道路。

    有的兵部官员猜测道,汉帝国已经有**年没有绘制西部五州地图,汉军此举可能是进行一次大规模的侦查。目的是核实汉军军事地图的准确性。绝大部分官员同意这种看法。阿巴贡开始也觉得有理,可是后来一想。汉军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现在核对军事地图?就算是核对军事地图,目的何在?会不会为了今后的进攻做准备?

    有了这些想法后,阿巴贡这几日一直寝食难安。今日下朝后,便邀请特安达元帅来自己的住处,想听听经验丰富地特安达元帅有何意见。结果他的猜测与自己的想相差不远,这就更令阿巴贡感到焦虑。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会儿,阿巴贡又问道:“元帅,您对疯虎此人是如何看?”

    特安达摇了摇头说:“此人狡诈、残忍,行动诡秘、飘忽不定。从他带队指挥在度信州汉游骑地行动中就可以看出。我们没料到汉军今年还会重走老虎口,可他偏偏就选择了那儿。到达兰城后,信度州都督哈山以为他还要像去年一样南下渡过度信河东进,便在河东岸加强了防卫。结果疯虎却往西迂回数百里,从乌里山北麓进入普尔郡内,这使得我军的计划全部落空。”

    阿巴贡点点头,张锐的确是一个捉摸不透的人物。他天马行空、大胆冒险的行为,总会让对手摸不清他地意图。隐秘地行踪,总让对手跟不上他的步伐。最后如雷霆般地一击,总是叫对手品尝失败的苦涩。

    他善战。义兄哚瀚、四弟阿巴迨、心腹拉伊尔等人或直接或间接死在他的手中,大哥阿巴开、表兄金卡等人被他击败,自己以及特安达、多伊利等人间接败在他的手下。

    他好杀。在草原屠杀数万平民,还放出话来,平民只要敢伤害他的部下,便会以屠村作为报复。突忽的平民已被他的暴行所震慑,只要看见飞骑军游骑。不敢动半分反抗地念头,这样就更使他在境内如入无人之地。

    而且他还会用计。小小一个离间计,就使得利西人全族归顺汉人,也导致西部草原的丢失,更使得突忽的骑兵兵源、战马来源日渐减少。

    说张锐现在是突忽的第一心腹大患。一点也不为过。将领们害怕与他交战,那是九死一生;平民们怕他屠杀,那是斩草除根;士卒们闻风丧胆,恨不得身为平民。他还指挥着汉军最精锐部队--游骑,更是如虎添翼,所向披靡。

    度信州都督哈山现在正在意图围剿他,会不会再次上他的当?明日还是去劝劝父汗,命令哈山只要防守住重要地区便罢,不要被疯虎牵着鼻子走,不然还不知道要被他戏耍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阿巴贡心里一阵刺痛,一遍一遍地默念着:“张锐,你难道真是我突忽的克星吗?我突忽汗国会因你而灭亡吗?”

    “德公。今年的秋粮已经下来了,冬季之前能凑齐四、五个军团的用量吗?”特安达的问话打断了阿巴贡思绪。

    他稍稍愣了一下,反问道:“父汗已准备采纳您的计划了?”

    “还没有,不过此事不能再拖了,多伊利和十万部队被隔在西海州北部。如果他们得不到支援,今年年底汉军很有可能会对乌河城堡发起进攻。汉军一旦进攻,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多伊利等人被汉军消灭。”特安达叹息道。

    “今年所收的粮草,倒是够这次出击所用。不过明年秋粮下来之前。我们再也没有多余的粮食了。元帅,您看这次出击能否成功?”阿巴贡对这次出击,还是有些疑虑。

    “成功的把握还是很大的。不过需要汉军控制区内我方人员地支持。老夫的意见是,尽快结束战役,只要与多伊利部联系上,赶快将他们撤回新罗州。”

    阿巴贡面色阴沉地说道:“如此,我们去年的努力不是白费了?得到西海州还不满两年又要失去。早知如此还不如再修养一段时间。何苦要损兵折将去打下西海州?”

    “德公,此一时彼一时。去年我们还拥有西部草原。想不到汉军会直接攻击西海州中部,所以只在乌河城堡附近驻扎了大批部队。但失去了草原后,我们地防线变得单薄起来,汉军的攻击方向增加了许多。还是放弃西海州吧,至少放弃西海州的北部和中部地区,这样我们的防线才能变得相对稳固。”特安达耐心劝解道。

    特安达知道阿巴贡为了打通商路,付出了极大的心血。不惜将数年来积累的粮食,都投入到那次战役中去。本想以后能长期与鲜卑做生意,这样粮草数量会不断的增加。可现在汉军再次将贸易通道截断,缺少粮食的突忽,很难有大地发展。悲观地说,就只能苟延残喘,等着汉人打过来灭国。

    特安达见阿巴贡神情有些沮丧,接着劝慰道:“德公,如果我们这次的战役能够取胜,贸易还能恢复一些。而且我们这次得到的地方,汉军也不会像夺回西海州一样容易,只要我们地新罗州北部地区不丢失,新得之地必然相安无事。”

    阿巴贡叹了一口气,问道:“进攻准备得如何?”

    “各种所需物资,除了粮草以外都已备齐。不过陛下还有一些犹豫,迟迟没有下旨。”特安达清楚阿巴贡也对这个计划持怀疑态度,今日来此,也是为了劝说他能接受自己的建议。

    “既然已经准备妥当,我也尽快将粮草调齐。请元帅放心,不会因粮草拖延进攻的时间。”阿巴贡也终于下决心支持特安达的计划,他明白此事不能再优柔寡断地拖下去。

    “那好,明日老夫再去奏请陛下,希望德公也能一同前往。”特安达听到阿巴贡表态非常欢喜,决心趁热打铁,邀请他明日同去劝说阿巴亥。

    阿巴贡点头答应,特安达大喜。阿巴亥对阿巴贡极其信任,一直没有下决心实施计划。也是因为阿巴贡没有出言赞同这个计划。今日阿巴贡既然同意了计划,由他向阿巴亥进言,比自己说上百次还要管用。

    两人又转了一会儿,特安达正想着要向阿巴贡告辞,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抬头看。只见远处一座雕刻地拱门下面,出现了一位少女地身影。

    她正当妙龄,脸上青春焕发,神采流动,身着一套绿色衣裙,浅蓝色的腰带系在腰间。把玲珑地曲线尽显出来,越发溢出青春活力。她的身后似乎有人在追,便嬉笑着准备向着另一条路跑去。

    “碧斯,碧斯。”阿巴贡也看见了她,出声喊道。

    “我在这儿。父亲。”那少女飞一般地跑到面前,向阿巴贡行礼问道:“父亲,您叫我有什么事儿吗?”这时。跟着那少女打闹地两名侍女也匆匆赶过来行礼问候。

    “过来见见特安达元帅。”阿巴贡笑着对她说。

    “是!”少女乖巧地答应,对着特安达行礼道:“元帅殿下,您好。碧斯给您行礼问安了。”

    特安达知道她便是阿巴贡的长女碧斯,今年十五岁。虽然阿巴贡已有两个小儿子,但最喜爱的还是碧斯。上次特安达见到碧斯的时候,还是突忽刚刚独立之时,那时碧斯还是个黄毛丫头,数年未见。现在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又见碧斯美貌地面容娇艳无比,玲珑的身躯青春可人,正可谓皎若太阳之升朝霞。灼如芙蕖之出绿波,一切都是恰到好处。不由赞叹道:“是碧斯郡主啊!多年未见你了,一下长成大姑娘了。看着你长大,老夫越发觉得老了。”又对阿巴贡说道:“年轻真好。”

    阿巴贡脸上充满笑意,说道:“长大是长大了。就是越发贪玩。不喜读书。整天到处玩闹。”

    碧斯听父亲说教,便有些不乐意。伸出双手说道:“父亲,孩儿可没有整天玩闹,这花园一直是孩儿打理的。您看,孩儿今日在这里忙碌了一整天,手都磨破了。”

    “我看看。”阿巴贡将她的细嫩地双手举到眼前看了看,发现上面确是破了些皮,于是埋怨道:“碧斯,让下人打理花草便罢,怎么自己还要动手?”

    碧斯说道:“父亲喜欢这花园,孩儿当然要精心照管好。您看,现在多好,满园绮丽的色彩,芳香的空气,想着这一切都来自于自己亲手所为,心里格外高兴。呵呵……”

    阿巴贡满意地拍拍她的脸颊,又对特安达道:“碧斯这孩子,就喜欢花草,也亏了她才能让这园子这么漂亮。”

    “碧斯郡主真是能干,不过老夫认为,倘若你下次还要亲自动手,需要戴上手套为好,以免树枝上的刺划破你的手。”

    “谢谢元帅大人,碧斯平日也戴手套的。只是今日要亲手采摘些花送到母亲地房中,怕戴着手套伤了花瓣,所以才空手做的。”她说话间,眼看着周围的草木,流露出对它们地无限爱惜之情。

    真是一个善良的好姑娘。对待植物,也像是对待有生命的人似的。特安达心里夸奖道。

    这时,碧斯突然问道:“父亲,孩儿今日听人说,那个凶恶的疯虎,以前和您在一起读过书,是吗?”

    阿巴贡沉下脸来,说道:“谁说的?”

    碧斯翘着小嘴说道:“孩儿不能说,说了您会惩罚他的。反正孩儿现在是知道了,只是觉得奇怪,您以前怎么没对孩儿提起过此事呢?”

    “有什么好提的,疯虎是个邪恶之人。难道要为父给你讲吓人故事吗?”阿巴贡见她执意不说出是谁告诉她地,也不再追问,半开玩笑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碧斯考虑了一下,像是认可了阿巴贡的说法。不过又问道:“父亲,那疯虎以前在学校时,就是如此地凶恶吗?您与他同住了四年,见过他吃人吗?他每次是血淋淋地吃,还是煮熟后再吃?”

    “胡说,疯虎是不吃人的。至少为父没有亲眼看见过他吃人,至于他从军后有没有吃过人,为父就不知道了。”阿巴贡对碧斯荒谬的提问,耐着性子解释。

    “哦!”碧斯半信半疑地了一声,像是不太满意这种解释。

    “好了,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了。想多了会做恶梦。去吧,再玩一会儿,便回家吃饭。”阿巴贡怕她无休止地继续追问疯虎的事迹,赶紧结束谈话。

    “是!那么回见了,父亲。元帅大人,再见。”碧斯分别向阿巴贡、特安达行礼道别,带着两个女仆离开。

    可是她还在想着刚才的问题,那个邪恶地疯虎为什么会和父亲同读一个学校呢?而且那个学校据说是汉帝国最好地大学,里面出来的人都是汉帝国地官员。难道汉人真的都很邪恶吗?

    “佛祖,请您保佑父亲能打败疯虎吧。”今日她偶然听说疯虎与父亲是同学,不过疯虎之名,她早就听说。大伯、四叔都是被疯虎所杀,前段时间见到大伯和四叔家的姐妹时,她们还痛哭不已。

    年轻的碧斯在想,为什么代表正义的突忽,代表正义的父亲,会被邪恶的疯虎打败?什么伯伯、叔叔会先后死在疯虎的手上?为什么佛祖不惩罚邪恶如魔鬼般的疯虎?这到底是为什么?

    碧斯咒骂着疯虎的时候,张锐正在度信州的木尔郡内。从突破乌里山后,到今日已过了一个多月,两郡的情况基本都已掌握,现在是考虑撤离的时候。

    张锐站在一处小山岗上,遥望着山下的广阔平原,远处一座村庄还升起股股炊烟。心想,下次再来的时候,也许这里会变**间的鬼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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