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年关一天一天接近,府中张灯结彩、粘花贴画,洋溢着喜庆祥和的气氛。这日,张锐在董小意房中安寝,部队多年养成的习惯,天还未亮他就准时睁开眼睛。床内侧董小意还睡得香甜,不忍心惊动,悄悄起身掀起帐子下了床。

    虽然窗帘尚掩,透过缝隙还是看到外面一丝丝的银光闪动。穿好衣衫走到外间打开房门,发现外面竟是白茫茫的一片。原来下了一夜的雪,地面上像是洒满了厚厚的一层白盐,天上仍是搓棉扯絮一般飞舞着晶亮的雪花。

    今年安江落雪晚,直到十二月底才下了第一场雪。看见院中银装素裹,张锐心情愉悦。洗漱完毕,他罩上一件茄色狼皮袄,紧束军带,登上防滑的沙履,出了家门。

    近半个月张锐积极恢复体能,每日都坚持晨炼。头几日只是绕着本府跑上一圈,后来便开始绕着庄园跑,一般要跑上一两个小时,才回家吃早饭。

    出了院门,环顾四周,满眼银白,并无二色。往日的青松翠柏,早已披上了白色的雪衣。出了府门,顺着往日的路线慢跑。转到庄北时,一股寒香扑鼻而来。举目四望,原来梅林中数十枝腊梅尽情绽放,鹅黄色的腊梅花,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分外惹眼。

    张锐停下脚步,走进林中细细赏玩。心中感叹,现在的地位、钱财也算挣够了,绝大多数人穷其一生也达不到自己目前的位置。如果突忽战争结束后,提前退役养老也不失为一种很好的选择。以后可以春游、夏行、秋狩、冬养,过神仙一样的日子。

    在梅林中赏玩了好一阵子,才恋恋不舍地离去。回到府中,许多仆人都已起床做事了。有的在铲除积雪,清理道路,有的在打扫回廊,有地在检查房屋。走到二进门的时候,张锐看见两名家仆正在往门上帖年画。心中好奇便停下来观看。两个家人不知张锐到来,一边干活还一边聊天。

    一人手拿着浆糊站在贴画人的后面,指挥着:“往左边点,对。稍稍高一些。好。就这样。”

    贴画的人举着画,等待后面的那人刷浆糊。突然问道:“二娃,你说这画,像不像咱们殿下?”

    刷浆糊地那人,停下手来,仔细端详了片刻,说道:“还别说。真的很像,连脸上伤疤的位置都一样,只是脸庞没有画儿上的红。”

    举画那人笑着说道:“会不会这年画就是照咱殿下的模样画的?”

    刷浆糊的人。摇摇头说道:“可别乱说。门上帖的可是神仙,看见没有写着呢能降妖除魔。咱们殿下虽是猛将,但还没成神仙呀。”

    举画的那人不服,说道:“据说,咱们殿下肋下生有双翼,展翅能飞越千里。他能一人击杀上万敌军,神仙也不过如此。你不信?阿峰城那次,殿下一人出马。数千叛匪丧命。白堡这次,叛军的十余万大军,愣就没攻下城。你说他不是神是什么,常人能做到吗?”

    刷浆糊那人辩解道:“可是……可是殿下也受了很重地伤,如果是神仙怎么会受伤呢?”

    这个问题把举画的那人问住,想了半天说道:“谁规定神仙就不能受伤了?神仙都是人升天以后变得,咱们殿下现在还在人世。当然会受伤。以后到了天上,自然不会再受伤。”

    刷浆糊之人被他说服。点头赞道:“我说兄弟,咱们现在可是在神仙家里干活,也许以后殿下升天之时,也会把咱们带到天上去。”

    “得了吧,殿下带咱们上天干嘛?你倒是想得挺美。”

    “怎么不行,咱们以后尽心做事,让殿下满意咱们的侍候。也许升天之时,就会想着把咱们一起带上天去,好继续侍候他老人家。”

    张锐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两个仆人回头一看,见是张锐站在身后,慌忙下跪请罪。张锐对他们摆摆手,说道:“快起来,把年画帖好。”

    两名家人闻言连忙起身,继续干活,不敢再说闲话。帖好年画之后,两人告罪而退。走出老远后,一人说道:“你看看,殿下是不是神仙,咱们在说他老人家,他老人家立刻就显身了。而且来时无声无息,依我看定是从天上飞下来地。”

    另一人频频点头,说道:“兄弟说得不错,殿下时时都在看着我们,如果要想殿下满意,从今后咱们要多做事,少说话,或许还有机会,跟着他老人家一起升天。”

    两人议论之时,张锐仔细端详着年画。越看画上的人越像自己,心里想,年画既然是风俗,自然画像师是在数百年前画的此画。但是他怎么会凭空想出我的模样来呢?面孔像也就罢了,最奇怪的是连脸上的伤疤都一模一样。再或者那个时候,就有人与我长像一样?这也太巧了。

    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好放弃猜测。如果他知道这幅画,就是当年在平济城“除妖”时,被郡守葛沮的师爷照着自己的模样画地,非得气炸了肺不可,也许还会派人去找那师爷,索要自己的肖像费,顺便再告他侵权。

    经过两件事,等张锐回房时,董小意已经起床,一名丫鬟正在给她梳头。张锐一时兴起,说道:“今日我帮你梳头,怎样?”

    董小意看着镜子里的张锐,笑着说道:“今日怎么回来迟些了?遇到什么好事了?想到要给妾梳头?”

    张锐接过丫鬟手中地梳子,也笑着说道:“非要遇到好事才会给你梳头吗?如果说有好事,那也是昨日你侍候得好。”

    董小意脸“唰”地红透,如同一个熟透的红苹果,转过头来,用手拍打着张锐,说道:“越来越不像话。现在当着人就说这些疯话,以后还指不定会在孩子们面前说。”

    张锐也不理会她的拳头,由着她乱捶。忍着笑说道:“怕什么,这里就只有亚红。她昨夜就睡在外间,该听的她都听见了。不该听的她也听见了,你还想瞒得过她吗?”

    董小意大羞,收回拳头蒙着脸。亚红慌忙说道:“主子、夫人,奴婢晚上睡得死,什么都没有听见。”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张锐忍不住大笑起来。

    蒙着脸地董小意,也被亚红地言语逗得忍不住偷笑。她自幼就知道,如亚红这些贴身丫鬟,天天跟着主子左右。什么事儿她们会不知道?她母亲的许多贴身丫鬟,后来都成了他父亲地侍妾。也只有这样,一些机密的事情才能保证不会外泄。当初董小意选择贴身丫鬟的时候。有过一些想法。只是不知张锐是否愿意,打算找个合适地时候与他商量商量。

    止住笑后,董小意白了张锐一眼,又对镜坐好,张锐便开始笨手笨脚地为董小意梳理秀发。

    “轻点,这不是在拉弓射箭。”张锐不小心力道稍大,董小意被他拉得头向后仰去,疼得叫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一时没有注意。”张锐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继续抓着梳子左右梳理。董小意虽然不满张锐的笨拙,但也不愿拂他的一片好意。只能由着他乱梳。

    张锐为了逗董小意开心,将刚才听见两个家人的对话说与她听。果然董小意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一旁的亚红也低头“哧哧”笑个不停。

    张锐故作认真的样子说道:“小意,以后我升天的时候,一定不会忘了带上你。就是到了天上做神仙。也需要你来管家。”

    董小意咯咯地笑道:“快别说了。妾快笑岔气了。”

    张锐故意板着脸,说道:“坐端正。都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还像小女孩似的不老实,摇来晃去得让我如何梳头?现在总算知道了,丫鬟们每日为你梳头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

    张锐地话还没有说完,董小意已经爬在梳桌上,揉着胸口笑得喘不过气来。亚红也背过身去,双手捂着嘴耸着肩膀偷笑。

    好半天,董小意才收住笑声,起身去推张锐,说道:“还是让亚红为妾梳头吧,不然你老这样逗妾笑,就是等到掌灯也不一定能梳好。你去乌兰妹妹那里转转,待妾梳洗好了,一块儿用饭。”

    张锐被董小意推着出了房门,心里也是非常愉悦。他难得回家一趟,自然想家人尽量快乐一些。这些日子他心情不错,每日都跟小意和乌兰讲笑话,逗得她们笑个不停,孩子们也喜欢他在一起。这段时间尽情地享受着天伦之乐,倍感家的温馨,才萌生退休之意。

    出门后,张锐颇感后悔。心想,刚才怎么没有想过给小意画画眉。想当初前咱们老张家的前辈高人张敞,为爱妻画眉而流芳千古,他也成为了画眉大师地先祖,倍受后辈喜爱闺房之乐仁兄的敬仰。唉!我没有梳头的天赋,就应该试试有没有画眉的天赋,说不定也能成为新一代的画眉高手。嗯,我去乌兰那里实验一下。

    张锐兴冲冲赶到乌兰的住处时,发现乌兰已经洗漱完毕,正在院子了欣赏雪景,他很沮丧。见到张锐来了,乌兰小鸟依人地偎到他身边问道:“虎哥,什么时候我们去野外赏雪?”

    张锐仔细地观察了乌兰的眉毛,发现并没有画过的痕迹,更加沮丧。这小丫头,眉毛生地这么好作甚?不用画也如青黛蛾眉一般,如果给她画眉会适得其反,明日还是直接去画小意的眉。

    乌兰问完话,看见张锐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以为他在欣赏自己地俏容,心里欢喜,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张锐见之忍不住赞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朴素自然而不加粉饰雕琢的本质美,才是真正动人的天生丽质。”

    乌兰得夫称赞,心里乐开了花。同时也想捉弄他,嬉笑着问道:“嘻嘻…….虎哥,你如此夸赞妾,不怕姐姐吃醋吗?”

    张锐拧了拧她的俏鼻说道:“你董姐姐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你俩地美貌在伯仲之间,也是就便宜我了。”

    乌兰挽着手他地手,笑着说道:“妾今日方才领教了虎哥的哄人地本事,谁都不得罪,谁都讨好。”

    张锐得意地说道:“我也就是全靠了这张嘴,才抱得美人归。否则依我平凡的相貌和卑微的地位,你们姐妹俩,怎么可能嫁给我?”

    张锐与乌兰有说有笑地走向餐厅。不一会儿董小意也收拾完毕出来。六灵和元元地早餐一贯在自己的房间吃,所以每日早上都是他们三人一起吃早餐。刚吃到一半,有人来报说和鄯回来了。张锐大喜。丢下还未吃完的餐点就往外跑。

    在三进的房门处,看见身披貂皮大衣的和鄯正在往里走。张锐抢上前去,一把拉着和鄯的手说道:“路上辛苦了,吃过早饭了吗?”

    和鄯没有看见张锐,突然见他冲到面前,拉着自己的手亲切地关问,心里感动万分,挣扎着要行礼。说道:“拜见主公。”

    可是不管他怎么挣扎,那里能挣脱张锐抓住的手?张锐拍着他的肩膀,大笑道:“你我名义虽是主仆。可却是兄弟关系。那里有的着这些俗礼?”又见和鄯面带疲惫之色,问道:“可是连夜赶回来地?”

    和鄯也不再坚持行礼,回答道:“马车一直在赶路,属下在车上歇息了一阵。”

    “那你定然还没吃早饭,正巧我在吃。一块儿吃吧。”张锐拉着和鄯便往餐厅走。

    来到餐厅时。和鄯见董小意和乌兰在里面,忙行礼道:“属下拜见主母、二夫人。”他早在书信上知道。乌兰已嫁入张家,成为了家中的二夫人。

    董小意站起身来,说道:“和先生不必多礼。请坐,一起用早餐。”

    乌兰则满脸尴尬地站起身来,按草原时的称呼叫了他一声和鄯哥哥。以前在草原时,乌兰虽然称和鄯为哥哥,但从心里看不起这个文弱“无用”之人。当年她地年龄小,也没有什么顾虑,见冬月怀着孩子还出外放牧,更加看不起和鄯。

    有一次,乌兰跑去劝冬月改嫁,和鄯就站在她们的身边。当日乌兰的话的说很难听,当面指责和鄯是没用的废物。她是利西族的公主,年纪又小,所以和鄯也没有和她计较,只是默默地听着。

    自从达须听了张锐的话后,重用了和鄯,和鄯的本领才得以发挥出来。那时乌兰就知道自己错了,而她又放不下面子向和鄯道歉,只好避而不见。算起来,她与和鄯已经有数年没有见过面。今日她再也躲不开,只能红着脸回应。

    这些事情虽然乌兰没有专门对张锐提过,但他也大概了解一些。以前乌兰未嫁入家门,张锐也不好说她。现在既然都变成一家人,当然不能再看着他们彼此心里有芥蒂。于是对乌兰使眼色,让她主动道歉。

    乌兰看见张锐地眼色,心里明白夫君的想法,只好又行礼低声说道:“和鄯哥哥,小妹当年做得不对。望你念在小妹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原谅小妹一次。”

    和鄯慌忙还礼说道:“当年地事情属下早就忘了,还说什么原不原谅的话?二夫人,请以后再也不要提这些事情。”

    张锐出来打圆场,说道:“好了,乌兰已经认错,以前的芥蒂就此勾销。现在咱们是一家人,只要以后不要再出现这些事情就可。”说着又将和鄯摁着坐下,说道:“说起来,你也是利西家出来的人,算是乌兰的兄长。以后她如果有什么不对地地方,你一定要对她指出。”

    “请和鄯哥哥以后多指教。”乌兰很乖巧地说道。

    和鄯见张锐满脸期待地望着自己,便点头答应。张锐哈哈大笑,说道:“对嘛,这才是一家人。俗语说,家和万事兴。一家人都同心协力,咱们的家一定会更加兴旺。”董小意、乌兰都点头称是。和鄯更加感动,张锐已将自己看成家中地一员。不竭尽所能相报,怎能对不起他的恩情。

    一家人吃过早饭,张锐叫和鄯先去见见孩子,休息一天,明日再谈季原庄院的事情。可是和鄯不同意。见孩子也不急于一时半会儿,理应先谈正事。张锐拗不过他,只好答应。四人来到前厅,坐下谈事。

    和鄯是今年年初时去的季原,在那里基本上呆了一年。其间勘查牧场、购买种畜、购买奴隶、雇请牧民、划分放牧区域等等筹备工作都做完,又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如果不是家中催着他回来,他还想留到明年,看到牲畜地生养结果后再回来。

    和鄯说季原是一块非常肥沃的草原,不亚于利西族耷侗城附近的牧场。如果按照之前的估计,三年以后牲畜数量定会翻上好几倍。现在乌兰的嫁妆过来后。明年就会见到万元以上地收益。

    张锐又惊又喜,喜的是没有想到季原的牧草资源竟会如此丰富,朝廷也算是照顾了我一回。惊的是。哪能一下赚到如此多的金币?毕竟牲畜的生长需要时日。

    和鄯道:“现在物价一直在涨,这次我去收购种畜的时候,多用了三成的预算。按照现在的行情,明年的牲畜价格至少还会上涨三成。”

    “为何牲畜价格会涨得如此快?难道这几年草原收成不好?”张锐疑惑地问道。

    “不光是牲畜地价格在涨,其他的物价也在涨。”

    董小意说道:“牲畜是在涨价,但其他商品在吉州、玄州、滨海州的价格没有多大波动。”因平济庄院地产品基本是在这三州内销售,董小意对这三州的物价还是很了解的,所以才会奇怪和鄯会说物价上涨的事情。

    和鄯道:“我在购买奴隶的时候专门去了一趟并州的太原城。那里的物价已经高出吉州许多了。据说幽州和翼州物价也高,现在已经有一些商人开始在从北面三州,运物资去南方获利。我估计这种情况长不了。贩运的物资多了,自然北边地三州物价也会涨的。”

    “是因为募捐才涨价的?”张锐反应得很快,立即将物价上涨联系到捐款地事情上来。

    和鄯神情凝重地说道:“有一定的关系。朝廷的募集金日渐增加,去年在北方数州大肆购买军粮,然后全部运送往西部战区。据说。一次就运去了一百万石粮食。今年豫州黄河堤坝又决了一次口。虽然人员死亡不多,但是豫州和青州一部颗粒无收。全靠朝廷从南方调集粮草救济。而雍州、夏州、凉州等地今年又赶上大旱,几乎也是毫无收成,所以物价在发疯似的上涨。我建议家中现在多买些粮食存上,说不定开了年,咱们吉州的粮价也会飞涨地。”

    “你是说我们囤积粮食,待物价上涨时在抛售?”张锐吃惊地问道。

    和鄯点头说道:“是,回来地路上我已经打听过了,今年属国新韩和百济大熟,价格非常便宜。我们何不派人去收购一些以防万一,如果吉州物价不涨,我们还可以将粮食贩运到豫州等地去卖。依我推测,凉州、雍州、豫州等地两年之内粮食的价格会高于帝国地其他地区。”

    张锐闻之动心,这可是赚钱的好机会。虽然有发国难财嫌疑,但从另一个方面看,也可以说是在帮助朝廷救灾,平抑地区物价上涨。于公于己都有利。

    可是现在家中已在卖房度日,哪里有多余的钱去收购粮食?要是等明年二月王敬宝的钱到时再去收粮,就很可能错过了这次机会。这可怎么办好?

    另今日看到奥运火炬的样式,非常鄙视那些人的欣赏水平。照此明年的奥运会开幕式恐怕会大失所望,n年等一回,却落得惹人耻笑的地步真是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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