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张锐荣升飞骑军副指挥兼前师师长,他仍然在白水镇前师师部办公。自从与刘武周达成一致后,便陆陆续续有物资送来。其中主要是北马,到了十一月底,前师战斗人员,基本上能保证每人一匹北马。张锐还是嫌少,他希望每名骑士至少配备两匹北马,这样才能基本满足需要。

    如果能达到游骑的配置标准,每人配备三匹北马,最为理想。可惜这种愿望短时间内无法达成。刘武周也是竭尽全力了,为了筹集北马,他把驻扎在凉州和夏州内的赤骑军团的备用北马都调到前线。现在赤骑军团的游骑,每人只有一匹马,将士们纷纷抱怨调走北马影响了他们的正常训练。

    为了达到每人两匹马的标准,张锐几次三番找到刘武周,好说歹说请他把黑骑军中的北马也调上来。刘武周考虑到这些事情是答应过他的,也不好失言,只能答应下来。但是黑骑军驻扎在幽州和并州,路途遥远,马匹一时送不上来。

    初步解决了马的问题,张锐又开始考虑前师的训练。考虑再三,觉得只靠前师将士自己训练肯定会遇到不少困难,最好的办法是找到合适的教练。于是张锐就把心思动到了游骑团身上。

    现在高朔还是游骑团的团长,他的职务刘炯上任的第一天就恢复了。而且由于他这次没有选错队列,不久后上京的指令便送到了他的手中。高朔离开后,游骑暂时由一营长张旭义代理。

    张锐找到了史万岁,建议游骑暂时与前师驻扎在一起。他指出,这样做的好处是,既能让游骑充当前师的教练,带着前师训练。还能增进两支部队的关系,倘若以后有任务需要配合行动,做起来也能步调一致。

    其实自上次会议之后,史万岁一直在考虑改造前师的问题。也默许张锐正在进行地改造行动,还吩咐把军团多余的北马也调配给了前师。

    史万岁也是游骑出身。几十年前他擅自带着游骑突入敌后,在数十日内把叛军控制区搅得天翻地覆。有了第一次平叛的经历,史万岁认识到,游骑不仅仅是侦查部队,主要功能应该是用于穿插,从背后威胁敌军。特别是在战事呈胶着状态时,游骑的作用更加显著。

    几天前韩擒布置任务时游骑装病,但难保以后不会真的出现这样地事情。军团现只有一支部队能执行穿插任务的部队的确太少,一旦游骑发生非战斗减员的情况,只能眼睁睁地错失良机。因此。再设立一支适合深入敌后作战的部队很有必要。史万岁没有及时表态,是因为他还在考虑前师改造的具体细节。他深知,正规师在平日看似作用不大。出战的机会不多,但在会战中的作用则无可替代。因此,前师不大可能改造得与游骑一样,前师能做到能脱离后勤作战就行,同时不能完全放弃阵型训练。他的想法是,经过改造的前师,以后既可以将投入会战,也能进入敌后。

    见张锐心急。便这样想法告诉了他。张锐听后连连叫好,部队功能地多样性,是张锐孜孜以求的方向。如果按照史万岁的提议办。前师将会改造成介于游骑和正规师之间地一支部队,能够执行两种作战方式。岂不是比单独的游骑要好的多?

    张锐询问史万岁具体的改造方式,史万岁说道:“你建议将前师的后勤人员全部剔除,这点我认为很有必要,既然要执行敌后任务。这些人就不能跟随。但部队把马匹都换成北马。这点不太好。”

    张锐解释道:“属下使用北马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因为汉马的饲料在敌后不容易找到。如果战马得不到保证。部队何谈在敌后生存?”

    史万岁笑道:“你不会在深入敌后前,把汉马都留在后方吗?”

    张锐也乐了起来,心里暗暗责备自己,越浅显的道理,越看不清。如此简单易行地办法,为何自己就没有想到?张锐一门心思想把汉马都换成北马,素不知按史万岁的做法,能更好的发挥前师战力。只要部队还配备汉马,那么在会战之时,前师就能立刻变成正规师。

    与史万岁商议后,决定前师每名骑士平日配备两匹北马和一匹汉马。需要执行深入敌后地任务时,把汉马留给军团,由后师代为管理。而在会战的时候,北马由后师看管,前师将士则骑汉马应战。

    紧接着,他俩又对前师的训练安排交换了意见。在史万岁的坚持下,张锐也同意每周前师有三天时间用于阵型训练,其余时间则都安排游骑的训练。

    张锐虽然得到了史万岁地支持,但军团中对这事不理解地大有人在。不说各师的将士,单是军团总部内也有不少将领反对,其中以参谋长王药地反对最为强烈。

    王药看来,史万岁太宠张锐,什么事都言听计从。既然军团中部队职责的划分已经有数百年的时间,必然有其合理性的存在。哪能擅自改变?如果张锐擅自改变部队的职能,那么以后谁都可以以此为例,改变所统领的部队。

    王药劝史万岁道:“不能因为只见游骑立了些功劳,就把一支会战的主力部队,也改变成游骑。游骑的主要任务就是侦查,一个军团拥有两支侦查部队,纯粹是浪费。”

    听见这话,史万岁像是夏日的烈阳,猛地变成了一团火球。用教训的口吻,直率地说道:“我告诉你一个原则,永远不要在家长面前说他孩子的坏话。每个家长都认为自己的孩子是世界上最好的,容不得他人指责。游骑和前师都是我的孩子,在我的眼中,他们都一样优秀。不能说前师是主力,游骑只能做辅助。”

    王药与史万岁认识长达几十年,他们虽然没有在一支部队服役。但彼此是很要好的朋友。史万岁就任军团指挥官后,亲自点王药担任自己地参谋长。在一起共事后,关系更加密切。

    因为与史万岁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王药也像是爆发的火山一样,积压在心里的话一下子喷涌而出。说道:“你以为前师和游骑只是你的孩子?难道就不是我地?我这样直言,也是为孩子着想,不想看见一个好端端的孩子,因为家长的管教不善而被毁掉。”

    史万岁怒吼道:“我这样做,只能让前师将来战力变得更强大。”

    王药也不甘示弱,回敬道:“你就一定能保证,改造之后的前师战力更强大吗?”

    “当然可以。”

    “我告诉你,你这样做是在冒险,如果不成功,你该怎么办?”

    “不成功?”史万岁瞪着牛眼说道:“不可能不成功。”

    王药讽刺道:“笑话!你又不是神仙。哪能你说行就行的。”

    “不成功,又改回来不就成了?”

    王药反驳道:“那么,其实你也没有十分的把握了?没有把握就改造部队。这是在浪费军资。你看看,为了给前师配备北马,战区不远千里从内地调集,这需要多少人力、物力?如果不成,你们倒是可以说一声改回去便成,可损失的物资还能追得回来吗?”

    史万岁的口才远远不及王药,被他的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说道:“你的目光太短浅,我不与你说这些问题。其实战区同意了前师地改造,我也没有理由拒绝。”

    王药冷笑地说道:“我的目光短浅?或许吧。你们目光看得长远。所以都不断地加官进爵。”

    这话把史万岁说得面红耳赤,本来他对韩擒离开之事,就一直怀有愧疚之心。特别晋升上将军衔和副统帅的职务,他觉得这些都是靠挤走韩擒才得到地奖赏,心里更加不安。

    同时。他也知道王药对众人挤走韩擒之事很不服气。虽然一直没有直接表达过不满,但从他平日的言谈举可以看出他的倾向。所以。史万岁从来不敢在他面前谈及韩擒之事,今日见他当面把心里话讲了出来,史万岁感到无地自容、羞愧难当。

    他俩刚开始发生争执的时候,屋内的侍从官们都自觉地走到门外,掩上房门。这样的场面他们已不是第一次看见了,以前他们还担心两人会因此记仇。过后还会择机劝解几句,不过当他们看见第二天两人就又像是没事儿似的时,才知道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史万岁和王药都是火爆脾气,争吵归争吵,私下却是很好的朋友,彼此会在气不顺、意见不统一地时候吵一架。吵完后气也就消了,该商量的解决问题,还是商量解决着办,也没有因此记过仇。

    侍从官们摸清楚他二人的“脾气”后,也不再理会他们之间地争吵。但遇到这种场面,他们都会自动回避。

    幸好这次也没有旁人在,王药说过这句话后,就开始后悔。他也知道,史万岁没有参与到太尉党里去,在会上之所以拒绝出战,也是被形势所逼。把韩擒的离职算到史万岁的身上,是不公平的。他这样说,会对史万岁造成极大的打击。

    沉默了一会儿,王药叹口气道:“老伙计,我地脾气你也知道,火气上来后,就口无遮拦。这话不是针对你说地,你也别往心里去。”

    史万岁面色惨白,说道:“为了自己的官职,就昧着良心做事。你说地没有错,我活该被人骂。”

    “这事,明眼人都知道其中的缘由,你也不必愧疚。看看杜陵和杨义臣就知道,如果你当时不那样说,后果也只会和他们一样。”

    “我现在就一直在后悔,我宁愿被解职,也不愿意为此升官。”

    “解职有什么用呢?还是不能阻止事情的发生。如果明知故犯,我会骂你傻瓜的。”王药开玩笑地劝道。

    史万岁也被他的话语逗乐,情绪也好了许多,继续说道:“既然我留了下来。就更应该做好自己的事情。前师的改造,并非一时冲动,也不是因为张锐的劝说。这件事情,在我任前师师长地时候,就曾经考虑过。不过没有付诸实践。当时军团总部的将领们一致否决我的提议,有的甚至还挖苦我异想天开。这事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可我一直没有忘记。现在有很好的机会,战区同意改造计划,张锐坚持想改,我本人还能拒绝吗?”

    王药这才明白,他想改造前师,完全是受张锐地诱导,没有想到他很久以前就在考虑这个事情,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既然这件事情已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成功的可能性应该很大。

    王药放弃了劝阻的念头,反而支持道:“既然你已经下决心这样做了,那么这件事我们就一起把它做好。来。我们再来合计合计,前师的改动中没有什么困难。”

    在战区和总部的大力支持下,前师的改造进行得更加快速。游骑团也临时混编进了前师,做到了前师的每支连队,都有游骑带领训练。

    别的训练都相对简单,只有长途疾行,让前师将士们吃尽了苦头。他们从没受过这份罪,又哪里能做到整日在马上。吃喝拉撒都不下地。但刘文常等前师的营团级军官,早被张锐说服。他们又说服了自己地部下,所以前师将士。虽然吃尽了苦头,但为了部队以后能争取到更多的任务,为了以后能多的立功勋,也咬牙坚持训练。

    一个月后,基本上前师地将士能完成整日的疾行军。可是他们知道与游骑比起来。他们做的还远远不够。以前游骑深入度信州作战时。曾经有十几日就是这样不断行走。十几日加来在地上的时间还不满一天。他们知道,不断的行军。让会让叛军感到游骑神出鬼没,仿佛长了翅膀会飞。要达到游骑的程度,他们还需要训练很长一段时间。为此,前师将士没有自满,也没有抱怨,坚持每周两次训练,不论刮风下雨甚至下雪,都从不间断。

    前师将士的决心和毅力让张锐暗暗吃惊,心里也更加认同这支当之无愧的精锐之师。只要将士们都有不服输地心态,那么这支部队就是不可战胜的。因为辞退了后勤人员,为了不影响将士的伙食,张锐又请来利西族人临时给将士们做饭。将士们见张锐为他们考虑得如此周到,训练时更加尽心尽力。

    转眼时间到了汉元793年地年底,张锐考虑到前师将士们辛苦训练了两个多月,也应该好好的休息一下,所以下令年底时全师轮流放假三天。放假其间,只保留三分之一的部队值班,其余都可以自由活动。

    这个命令下达后,将士们一阵欢呼。纷纷议论放假期间到何处游玩。前师将士大多打算到风铃城中去过年,游骑将士则想去碧溪县与利西人一起过年。而张锐想留在白水镇过年,他准备把与他关系较好的将领都请来,大家一起过年。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张锐便吩咐宇文歆准备酒宴。宇文歆拍手叫好,说道:“我听说杨英也在乌孙,我已有数年没有见过他了,这次把他也请来。对了,还有宋金刚,也在游骑。这次除了王伏宝之外,我们总算可以聚齐了。”

    张锐笑道:“我请的人,可不止军校地朋友。如刘武周、史万岁等上司,游骑团地老部下以及前师的一些军官,还有利西族地一些头人,都会在邀请之列。人数可不少,这事你可要多费点心思办好,不能丢了我们前师的颜面。”

    宇文歆笑着保证道:“这事就交给我吧,保证办得风风光光,不会比你结婚的时候差。”

    张锐笑骂道:“什么事情到了你的嘴里,都会变味。行了,别再贫了,要用多少钱,只管到许士基那里支取。”自从许士基担任张锐的副官后,张锐的钱都交给他管理,就如以前的邓三耀一样。

    宇文歆听到这话,眼珠一转,问道:“可能要用不少呢?许士基那里有多少钱?”

    张锐对他没有什么需要保密的,答道:“还有不少于五千金币吧。”

    “这么多?”宇文歆惊讶地叫出声来。

    张锐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的俸禄从来没有往家寄过,每月还向家里要五百金币,再加上以前存在邓三耀手里的,可不就这么多吗?”

    宇文歆吐着舌头,做鬼脸道:“只有像你这样有着家财万贯的人,才敢这样奢侈。这钱还真该由你出,放心,我会捡最好、最贵的买,绝不会给你节省。哈哈……”说罢,哈哈大笑着跑了。

    张锐看着他的背影,摇头苦笑。心想,都当父亲的人了,怎么老是长不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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