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金刚垂头丧气的模样,被隔壁包间的张锐透过雕花窗户看得清清楚楚。百里杨似乎毫不体恤宋金刚的心情,笑吟吟地向心灰意懒的宋金刚告别,坐豪华马车飞驰而去。宋金刚耷拉着脑袋,足足在街口又呆立了十余分钟,才狠狠地跺跺脚转身离去。

    张锐饮了一杯酒,突然升起一股念头,觉得自己是一个非常邪恶之人。对宋金刚这样的老实人来说,遇自己这样邪恶的人结局可想而知。

    次陷害他的事就不提了,这次的表演对他的心理又是一次重创,不仅断绝了他追求百里杨的期望,残酷地扼杀其多年梦寐以求的梦想,还深深伤害了他的自尊心。

    为了今天的这出戏,张锐为百里杨准备了五万金币,安排了豪华马车、扈从骑士、还找人装扮成管家来共同出演这场戏。而大宅子则是他昨日回城后买下,送给百里杨的住所。

    其实,百里杨虽然被朝廷册封了封地,但那是个穷乡僻壤之地,想短短几年就从此地获取丰厚的收入根本不可能。所以,百里杨要想在都这块寸土寸金的地方购买大宅院,仅凭她现在的收入至少需要积蓄五年以。

    这也是百里杨开始一直不同意的原因,按她的想法是用自己的钱,先买一处小点的住处。但张锐觉得要打击宋金刚必须得用狠招。最后百里杨耐不住他地软磨硬才勉强答应。

    宋金刚没有被册封过领地,也不了解其中的道理,完全以为百里杨所挥霍掉的钱都是她本人的,所以遭了张锐的套儿。百里杨无论军衔、官级、爵位都比宋金刚高出一大截,再让百里杨表演刁钻任性、贪图虚荣、大把花钱的戏,更是击中了宋金刚最脆弱地神经。使他的自尊心备受打击。而宋金刚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受此打击后,可能会留下终身难以愈合心灵创伤。

    张锐感觉自己寻找对手致命伤的本事越来越强,利用对手弱点打击对手的招数往往是一招致命。每个人都有弱点,宋金刚也不例外。

    当然,今天的计划之所以能提早完成,百里杨杰出的演技也功不可没。其实他没有想到百里杨会演得如此逼真,将一个爱慕虚荣、贪图享乐的世家小姐演绎得活灵活现。如果不是自己事先安排好的,连张锐自己也会觉得百里杨是一个被宠坏了的世家小姐。

    从江海轩出来后,张锐径直回了家。进府门时正巧遇见董小意回来。

    “今天怎么早早地就回来了?没跟你母亲多聊会儿?”张锐一边牵着董小意地手往府里走。一边问。

    “锐郎,我想这两日就回安江。”

    “难得来一次都,为什么不多住一阵?”张锐停下脚步。吃惊地望着董小意。

    董小意满脸歉意,为难地说:“本来我是想多陪陪你和父母的,可我心里老是放不下家里。孩子们还小,小竹、元元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开远那边的路去年底才刚刚修通,有许多事儿开春就要抓紧时间张罗。开春之后,钱庄和各商号要缴纳去年地红利还要安排查账,乌兰妹妹忙着府内的事情,我担心头绪太多,和鄯一个人处理不过来,所以想赶回去。锐郎。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张锐很舍不得她这么早就走,前一阵子,他甚至想把全家都迁到都。看着董小意恳切的目光。他知道妻子大把的心思都扑在安江的府里,即使勉强把她留下,她也不能踏踏实实地在这里享清福。

    “小意,你看咱们把家搬到都来好不好?”他终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母亲也是这么说,但我觉得还是过两年再搬家为好。”董小意朝他笑了笑。“锐郎。你想,咱们家的生意都在北方。而这两年正是关键时期,钱庄不停地扩展,开远领地又刚开始发展,有些商号的生意还很不稳定,需要细心打理。”

    董小意又拉起他的手,恳切地望着他说:“锐郎,再等两年。等家里地生意都安稳下来,我和全家人就过来和你团聚。到时候,我们再也不分开。”

    董小意的一番温言软语,令无法说出“不”字。长叹一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她的意见。董小意见他还是满脸不舍看着自己,既高兴又难过,眼圈也红了,低声说:“锐郎,你当我愿意离开你呀?只是我不回去……”话还未说完,眼泪就滴落下来。

    见董小意伤心落泪,张锐轻轻把她揽入怀中,安慰道:“小意,我虽然不舍,但能理解。我知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家地长远利益,为了我们以后能长相厮守。我怎么会怪你呢?我应该好好感谢你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你付出了太多的心血。”

    董小意把脸贴在丈夫的胸膛,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声,也是万分不舍。她紧紧地怀搂住他,仿佛要把自己的身体融入到他地体内。

    两天后,董小意带着幼子张懋离开了都,返回安江老家去了。本来她想带碧斯一同回去,但碧斯执意不肯:“娘,孩儿想留在都参加高考,以后也想在都大学。您同意吗?”

    愿意多读也是好事,董小意也就同意了她地请求,还一再嘱咐张锐,碧斯也到适婚年龄了,如果有机会就带她去参加各府的聚会,不要错过为她寻找如意郎君地机会。

    听夫人这么说,张锐只能苦笑。难道自己没张罗过吗?自从去年从罗马回到都后。他带着碧斯参加过至少十家聚会,但碧斯没有看中一人。他还想,也许是碧斯这丫头眼光太高,一般地人她看不。但话又说回来了,她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条件好的贵族世子。也未必认为她符合他们的条件呀。

    他现在终于体会了一点为人父母的烦恼了,对碧斯高不成低不就的选亲伤透了脑筋。但面对董小意殷切地目光,他不点头合适吗?所以,以后还得继续伤脑筋。

    柳欣也留在了都。张锐告诉董小意他已收了柳欣作妾,董小意很理解地点点头并没有反对。为了张锐的名声,还叮嘱他,尽量不要在外人面前提到柳欣。张锐很感激夫人善解人意,处处为自己着想。柳欣的出身太差,朝廷的二品大员,纳了一个妓女为妾。传出去的确有碍名声,大家都会觉得自己选妾的品味太差,甚至怀疑自己的人品。所以的确应该低调。

    董小意走之前,还专门抽空跟柳欣促膝谈心,具体说些什么,张锐就不知道了。对于谈话内容,她俩对他都只字不提。让柳欣留下其实是董小意首先提出的。理由是希望有个人在身边照顾夫君,她好放

    而柳欣在董小意走后,就没有再管过家。现在都张府的管家,是董小意从安江府中带来地一个管事,而柳欣除了每日照顾张锐起居之外,就沉迷到音乐中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因此,连张锐最好的朋。也一个都没有见过她本人。

    董小意走后,张府又热闹开了。杨英、马钰、萧禹、李伯药等亲朋故交又把他这里当成了聚会场所,每日府内歌舞升平、人头攒动,直到深夜才消停。

    过了一段时间,杨英等人发现张锐每个周末和周日晚都会莫名其妙的失踪。问其去向。答曰回岳丈家了。还说。我家大门随时对各位敞开,我在不在家都一样。你们该干嘛干嘛,不用客气。

    这帮人就等着他这句话,有个土老财每日免费供应吃喝,只要有吃有喝,土老财在不在家于己何干?众人并不在乎他失踪地时间和地点。而张锐每周也就这两天,能安安静静地和百里杨呆在一起,其余时间都被这帮损给消耗了。

    也幸亏他的钱多,董小意这次来都又给他带了十万金币的现金,除去给百里杨的五万,剩下的再加他每月的双俸禄,远远可以满足开销。换一个平常人,即使希望像他一样日日笙歌,也是有心无力。

    来张府家聚会的人越来越杂,特别是通过马钰认识的一帮近卫军将领们,每次来张府更是无所顾忌,大呼小叫、肆意放纵。对此,张锐非但没有不悦,还每次陪着他们胡闹。

    一天晚,张锐又伙同这帮近卫军的年轻军官们在家里胡闹,酒宴过程中张锐一时兴起赤着膊为大家击鼓助兴。十几个近卫军军官也喝得醉眼朦胧,也纷纷解去衣赤膊阵,随着张锐击出的鼓点声,在大厅内摇摇晃晃地跳起军中胜利仪式时地舞蹈。其中一人,甚至还脱去裤子赤身**地跟另一个人摔起跤来。

    大家正闹得高兴,突然六灵公主驾到。以往这么晚的时间,六灵是不会出宫的,今夜却不知为何来了,张府地大门是随时敞开的,家丁也打盹儿没及时通报,大家猝不及防被她撞个正着。

    年近十岁的六灵,也朦朦胧胧懂了些男女之事,突见这么大一帮赤身**的汉子在厅放羁不堪的跳舞,惊得满脸通红拂袖而去。

    第二天,张锐就被同乐给叫进宫去,狠狠地痛骂了一顿。张锐自知理亏也不辩解,只是低着头认错。回来后也收敛了行为,再不搞什么**聚会了。而他地朋们因风声紧,也不敢再来他地府。张府才又恢复了平静。

    这事没多久就在朝野下传得沸沸扬扬,本来虞士基还在积极地拉拢张锐,隔三差五的找他谈心。自从这事儿闹开,虞士基也不再找他了。而太子党地人,更是把他当成洪水猛兽,见着他都要躲着走。也因此。他成了朝中唯一一个四品以没有被太子、长沙郡王两党人骚扰地大臣。

    岳丈董孝平实在看不过眼,忧心忡忡地劝他说,目前你在朝中除了那帮狐朋狗,别人都躲着你,长此以往,你的前途很惨淡。以后。你还是要多与朝中的重臣接触,少与狐朋狗来往,要时刻检点自己的行为。

    在岳丈大人面前,张锐一一点头答应,还坚决表示要改正。可一出了岳丈的家门口,就把这些话抛到九霄云外。虽然近段时间不敢再大张旗鼓在家里聚会,但回家后就和柳欣腻在一起,饶有兴趣地研究宫、商、角、徵、羽去了。

    有一次,他偶然看见柳欣为一首诗谱曲,而她填的词正是自己创作地一首诗。他这才知道。柳欣是个非常有心的人,把自己曾经创作的诗都抄录在手,准备一一谱曲。这让张锐大为感慨。他作的诗不多,从学时算起,也没有超过十首。而柳欣正在谱曲的这首,是他考中探花后,在与王敬宝、陈玉童、柳大江三位好分别宴作的《长相忆》。柳欣已经谱了一段曲,张锐便让她弹奏来听听。

    柳欣拿出一把四弦琴弹奏起来。说来也怪,这把四弦琴的样式虽然和琵琶相似,但出来的音色却和前世的大提琴相近。

    再一细问,原来才知这乐器叫“大阮”又名“秦琵琶”。据柳欣说,传说这乐器大约在战国时期的秦国产生。当时是一种有柄地小摇鼓加弦制成弹拨乐器,叫作弦鼗。后来又参考筝和筑等乐器,创制了一种比弦鼗更为先进的乐器。既为“秦琵琶”。

    又传说,汉武帝遣张骞出使乌孙国,乌孙王昆弥与汉通婚,公主出嫁前汉武帝命懂得音乐的工匠参考琴、筝、筑、卧箜篌等乐器创制了一种能在马弹奏地新乐器,圆形音箱、直柄、十二柱、四弦。这种乐器便是阮。当时称“秦琵琶”。

    之所以现在叫“阮”,是因为在和帝时期有个叫阮咸的家伙是杰出的音乐家。特别善于弹奏“秦琵琶”,人们为了纪念他就把“秦琵琶”改名叫“阮”。

    而到现在“阮”又分为“大阮”“中阮”和“小阮”。大阮是高音乐器,发音清脆明亮,在乐队中常担任主旋律的演奏。中阮为中音乐器,音色恬静柔和,富有诗意;在合奏中常担任演奏旋律和插曲,具有动人的效果。小阮发音深沉而低侯,通常为配乐乐器。

    张锐以前对这个时期的乐器一窍不通,经柳欣这么一介绍,他就感兴趣了。并让柳欣把大中小阮都弹奏了一遍,发现中阮的音色和现代的吉他很相似。

    在前世时,他曾经有一段时间很想学吉他,只因为练武没有时间很不舍地放弃了。现在有了时间,又有柳欣这个现成的的音乐老师,又勾起了他前世地音乐之梦,当即要柳欣教他弹中阮。

    他的音乐禀赋中等,学了一个多月的中阮,才基本能弹奏整个曲子。这时,柳欣用大阮配合他地中阮弹奏,两人试着配合了几遍,便合了节拍,取得极佳的合奏效果。整个曲调抒情而悠远,柳欣适时渲染的大阮的音韵效果,又把乐曲烘托得热情奔放。

    音乐的吸引力让张锐就沉迷进去了,每天回家都要和柳欣一道合奏乐曲。在中阮之后,他又迷了击鼓。柳欣不愧是歌妓出身,各种乐器都很精通,又教他击鼓之道。等他击鼓学得差不多时,又用其他乐器配合他打鼓。两人在乐器弹奏地配合越来越熟练,越来越默契。

    张锐在家闭门不出玩乐器之事,不久又在朝野下传开了,加他还不时做些荒唐之事出来,大多数人都认为他成不了大器,刚当一个二品参议就满足了,他地仕途,恐怕也就到此为止了。大家还为他取了雅号叫“荒唐参议”,暗地里笑话他。但也有一小部分人怀疑他此举必有深意。可他到底意欲何为,谁也猜不透。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到六月了。这天,有一人来府拜访他,这才把他从音乐的迷幻中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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