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黑暗的天幕裂开了一条缝,像明快的刀在布幔上哉过,天幕顿时被扯成了几片。像一片巨大的瀑布,雨从缝隙倾泄而下。

    雷在低低的云层中间轰响着,震得耳朵哦嗡作响。闪电用它那耀眼的蓝光,划,破了黑沉沉的天空。照亮了在暴雨中一双双惊惧不安的眼睛。一刹那,电光消失,天地又合成一体,一切又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没。

    王世充拼命眨着眼睛,被狂风吹得如喷泉一般的雨水打在脸上、眼睛里,他连对面的人影都看不清。四周也听不到别的响声,只有震耳欲聋的雷声和淅沥哗啦的大雨声。

    他手中的战刀越抓越紧,就如他的心越来越紧一般。面对这突如其来暴雨雷电,王世充心里唯一想的是:难道是自己选择错了真命天子,上天怒了?上天是在用咆哮愤怒的吼声,警告正在帮助天佑帝的人。今天我会死在这里么?

    王世充突然后悔了,要是当初他坚持投奔安乐帝,也许今天就不会遭到上天的惩罚了。他最初是想去投奔洛阳的安乐帝的,而今天他以南军将领出现在战场上,完全是拜张锐所赐。

    张锐在清理番州战区时,王世充嘴里说留下其实是想走。但他想,手中没有军队,一个人回去也得不到重用。所以,他想带着自己的本部人马走,至少带走一部分人。

    然而,世事难料!就在他自以为瞒过了张锐,可以顺利带着人逃走时。却在路上被游骑给截住了,他也被抓了起来。幸好,张锐没有杀他。只是将他软禁了两个月,然后释放了他。

    他离开番州,进入雍州时,听闻6柯率五万人突袭南京,大破北军十余万人,并把南王也给抓起来的消息。就改变了主意,转道去了上都。

    他回去参战斗不是特意要支持谁,只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得到进一步升迁。根据当时的局势,他认为安乐帝可以获胜。一是,安乐帝有太子之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继承人。二是,三王都支持安乐帝,各世袭家族支持安乐帝的也比天估帝多。第三,也最重要的一点,安乐帝一方的人马比天佑帝多,取胜的把握更大。

    只是南京一战,改变了他的想法。他现。安乐帝一朝的支持人数虽多,却是一盘散沙。与之相比,去投奔天估帝更加保险些,于是他去上都。

    他到达上都时,因南军各个主力军团的将领都已无空缺,便被太尉委任为南军十二军团的少将副军团长。十二军团虽是从乙等军团改编而成,他军衔仍是少将,但职务升迁了一级,只要以后稍立功勋,军衔自然会得到晋升。他感觉满意,也为自己的明智选择感到自豪。

    后来的战事基本对南军有利,王世充对未来更加充满信心。特别是这次的攻势,使得北军仓皇而退,十二军团也跟随在己方两个主力军团身后向北起进攻。今天他又被派来支援八军团,一切都非常顺利。眼看战功就要到手,军衔、爵位也指日可待。

    可就在这个时候风云突转,老天爷怒了!他望着黑暗中不时戈过的电光,担心下一道雷电就会劈在自己身上。对上天的恐惧,甚至让他忘记了北军重骑兵的威胁。

    他战战兢兢地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雷声渐渐小了,雨势也转弱了,视线也在逐渐恢复了,王世充一颗高高悬着的心,才落下肚。

    随着白茫茫的水雾消散,王世充也能看见周围部下的身影。而后十米、百米、千米外的景象也逐渐清晰起来,当王世充能看到数?外黑压压的一片北军重骑兵们,这才想起危险还没有过去。

    “长枪队列队上前;强弩营准备射击!”王世充一遍遍向着混乱不堪的部下们叫嚷。一边叫,一边在心里暗念:完了,完了!即使今天没有死在老天爷的手上,也会死在北军重骑的铁蹄下。难道这就是我的命运?!

    “将军快看,那群重骑兵没在移动。”就在王世充手忙脚乱地指挥部下列阵时,身边的副官突然对他喊道。

    “呃?”王世充经过副官提醒。仔细一看,果然数千北军重骑兵一直停留在原地。他们为什么不冲过来?难道,

    王世充看了看脚下,只见地下的积水已经快淹到他的膝盖。而且随着从高处不断流淌汇集而来的雨水。河滩上的积水越来越深。“天不亡我!”王世充紧握双拳,在心里大声呼喊。

    “传令下去,全军立刻离开河滩转向高处。”劫后余生的王世充兴奋地满脸通红,大声对副官下令。

    接到命令后,正在河滩上的南军十二军团左师九千人以及八军团总部连同后勤队的二、三千人,向着丹水北岸的高地上转移。

    王世充也在侍从官的搀扶下。高一脚低一脚的在齐膝深的水中趟行。突然左师师长廖鑫在水中蹦醚着跑过来。对他叫道:“将军,敌军重骑兵们被泥地积水给困住了,现在正是全歼他们的大好时机。”

    王世充闻之一愣,然后大菩。他开始只想着赶快离开北军重骑兵的冲锋路线,没有想过反过来将他们一网打尽。廖鑫一句话提醒了他。大功就摆在眼前,不取岂不是对不起上天对我的厚爱?这时他全然忘记了之前在暴雨雷电中的担惊受怕。又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其实是上天在帮助自己荣立功勋。

    重骑兵的板甲虽然能防箭,但在五十米内,强弩和复合弓都能将其射穿。只是在一般情况下,以王世充现在手中的两个强弩营。只能对已冲锋起来的数千重骑兵实施一次有杀伤力的齐射,根本无法阻挡其前进。然而,现在北军重骑兵被困住了。动弹不得了,成了活靶子了。一千多强弩手,可以轻松将他们消灭。

    “好!很好!你立即去安排荐弩营出击,一定要抵近射击,一定要全歼他们!”王世充激动地挥舞着双手。对廖鑫下达命令。

    “是!属下一定完成任务。”廖鑫也是双眼放光,如此轻,刚祜战功的任务再宗成不了,你不如找块臣腐撞死得

    就在廖鑫转身想要去集合强弩营时,突然从困住北军重骑兵的河滩北边的高地上传来号角声。

    副官听清楚号音后,向王世充报告:“将军,我们的斥候现西边又来了一部分敌军的步兵。”

    “混蛋!该死!他们怎么还有步兵在跟进接应?”王世充心情突然从大喜转为大悲,他一把推开搀扶着他的侍从官,忍不住叫骂出声。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廖鑫也急了,眼看将要到手功劳,又要飞走,换成谁也不愿意。

    王世充叫骂两声。便冷静下来。他指着号角传来的那处高地,对廖鑫说:“现在河滩上的积水越来越深,敌军步兵要接应他们的重骑兵脱困。就必须要抢占那处高地做接应点。你现在立即率一个团上去据守,一定要给我守住了。”

    廖鑫问:“将军,要是来的敌人步军人数太多怎么办?”

    王世充想了想,说:“你把整师人都带上去,打退敌军后,就从高地上派强弩营下河滩去收拾那些重骑兵。不过,先你要不惜代价守住高地,即使战至一兵一卒也能后撤。不然,休怪军法无情。”

    “是!属下即使战死也绝不会后撤一步。”廖鑫也知道今日成功与否,全在那处高地的得失。王世充既然把全部能作战的人都给了他,也不容他有失。

    这边廖鑫带着十二军团左师的九千余人向着那处高地跑去,那边邱然也带着五千余北军步军向着那处高地进。两方人马几乎同时到达高地,一场激烈的混战就在高地上展开。邱然的人数虽少。但皆是北军精锐,廖鑫的人数较多,但其间良莠不齐,双方交战一时无法分出

    负。

    在邱然与廖鑫交战时,荀昊正带着疾风大队赶来。在刚才的那场大暴雨还没有下之前。荀昊就派人去通知邱然一定要加快行军度,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与重骑兵会合。然后他又分别派人通知四军团的曹信和在后面待命的吴平。请曹信加紧对南军八军团的进攻,一定不能让南军八军团有喘息的机会。并让吴平带领轻骑兵也赶上来,他要不惜一切代价营救刘子成和重骑兵们。

    在刚才的大暴雨中。虽然荀昊和他的部下们视线也受阻,但他们并没有停下。他们在电闪雷鸣中,缓慢地向前移动。雨势稍他们就加快度赶了上来。

    二十几分钟后。他们遇到了一群刚刚败退下来的北军步军。“你们的邱然将军在哪儿?”荀昊认出这部分步军是邱然的手下,便大声询

    。

    “荀将军,邱将军已经战死了。”一个中校营长,回答了荀昊的问题。

    “怎么回事?”荀昊又急又怒,喝问道。

    “与将军分兵后,邱将军就带着我们加紧赶路。即使在刚才雨下得最大时,我们也在跑步前进。不过,等我们看到刘将军的重骑兵时,敌军也与我们相遇了。邱将军带着我们与敌军展开搏斗,只是敌军人数众多,加上我们一路跑来体力消耗太大,最后没有能坚持住,邸将军也战死了。”那个中校营长一边抹着脸上流淌的不知是眼泪还是雨水的痕迹,一边诉说着刚才的战斗情况。

    “你们在哪儿与敌军遭遇的?”

    “就在那儿。”中校回头指着千米外的一处高地,哽咽着说,“刚才我们就在那儿与南军交战,邱将军也战死那高地上。你们要是早到一步就好了。”

    “刘将军的重骑师在什么地方?”荀昊站立的地方看不到河滩,他也看不到刘子成等人的身影。

    “就在那处高地的南坡下面,刘将军的队列的侧方距离那处高地只有五百余米的距离。”那名中校在刚才的交战中,显然注意了河滩上的情况,十分准确的说出了重骑师现在的方位。

    “那么,高地上南军有妾少人马?”

    “大约一万人左右。”

    “重骑们还能行动吗?”

    “应该不能,下官没有看见他们在移动。”

    “好!你立即集合步军,等会儿我们一同再起进攻。”荀昊望着那处高地,咬着牙向那中校下达命令。

    “可是”中校犹豫了一下,说,“可是刚才的遭遇战,我们已经吃了亏,现在南军已经做好准备,我们现在再攻,恐怕还是攻不下来。”

    “攻不下来也要进攻。”荀昊瞪着中校。喝问道。“中校,现在我们的七千余同袍战友正等着我们去营救,我们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敌军杀死而置之不理吗?”

    那中校也是个血性汉子,被荀昊这么一问,粗红着脖子叫道:“好!既然将军要攻,下官舍命奉陪。”

    在那名中校去集合败退下来的步军时,吴平也带着轻骑兵赶到了。荀昊简单向他说明了当前的情况,吴平也请求出战:“将军,请允许下官所部也参加进攻。”

    荀昊摇摇头说:“不,你部充当预备队。”

    吴平急着叫问:“为什么?”

    荀昊解释说:“现在还在下雨,地面泥泞湿滑,骑兵根本无法冲锋。你部就算上去,也没有多大用处。”

    吴羊不服气地说:“那将军所部也是骑兵,为什么能参加进攻?”

    荀昊望着那处高地。说:“据败退下来的步军说。在那处高地上有近万敌军,就算在刚才的作战他们也有损伤,我想他们的人数至少也有六、七千人。我们的进攻人数太少,恐怕没有效果。所以,我决定我的疾风大队全体人员下马充当步兵参加进攻。”

    “这怎么能行?你”吴平一听急了,虽然飞骑军游骑不时也会下马参加地面作战,但在张锐当游骑团长时,就加入了这方面的元练。他没有听说过彪骑军游骑也类似的刮练。骑兵没有经过刮练就参与地面作战,纯粹是在找死。他正要出言劝阻,却被苟昊打断。

    “吴团长,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你服从命令吧。”荀昊又何尝不知让游骑下马参与进攻是愚蠢剔…之,但这也是无奈之举。只要今日能救出重骑兵们,即公曰。与麾下的游骑们都战死也值得了。

    “是。”吴平见荀昊决心已定,只好心有不甘地接受命令。

    十几分钟后,中校将步兵重新集合完毕。在起进攻前。荀昊将吴平叫到身前。悄声对他说:“万一,我是说万一,这次进攻失败了,你就带着轻骑撤退吧。”

    吴平变了脸色。吼道:“下官岂是贪生怕死之徒”

    荀昊拍拍他的肩膀,说:“不是因为你怕死,而是多为遂候殿下留下一些骑兵吧。即使今天我们败了。也不见得就会输掉整个战争,今后作战少了骑兵怎么行呢?”

    “将军”吴平一时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他清楚荀昊的话里的含义,这次进攻未果。荀昊不会再回来了。

    吴平看着三千余下马拿起步军武器疾风大队和三千余邱然的步军,在荀昊的带领下朝着高地冲去,顿时泪流满面。他对着荀昊的背影,郑重地行了个军礼。此刻。荀昊在吴平的心目中地位,足矣与前上司张锐相提并论。他们都是他值得尊敬的人,也都是只值得他追随的人。

    在荀昊起进攻的同时,王世充正接到石泰传来的命令。石泰的命令上说,北军四军团正在拼命进攻,八军团的部分阵地已经有所动摇。让他火派出援军,到前面支援。

    王世充看到这份命令,气得几乎骂出声来。石泰让他带着不足万的部下去阻挡北军重骑兵的进攻不说,这时还要他再抽调援军去支援八军团。这是人能下达的命令吗?***,逼急了老子现在就带人先把他杀了,再向北军投降。

    当然,他也只能腹诽几句,暗骂石泰的祖宗。忍了又忍,才向石泰派来的传令副官解释说;自己麾下左师正与从西边赶来的北军援军交战,实现无人可以派出。并建议石泰的副官,如果前面确实需要支援,就把八军团总部人员和后勤人员调上去。

    石泰的副官见王世充确实无人可派,才悻悻离去。

    石泰的副官刚刚离开,廖鑫的传今兵又来求援。说廖将军网打退了北军步军的一次进攻。接着又有数千北军的轻骑和游骑赶到。现在高地上还能够作战的人只有五、六千,廖将军担心兵力不足,请将军火派出援军。

    王世充听罢大怒,对着传令兵怒吼道:“去告诉廖鑫,要人没有。要是他敢丢了高地。就别活着回来见我。”

    廖鑫的传令兵仓皇离去,王世充仍是怒气冲冲,在原地转着围儿。现在到处都需要援军,他又不会撒豆成兵,哪儿能凭空变出援军来?他甚至想下令,让河南岸的那个师渡河过来。可是回头看看变宽许多并打着漩儿的河面,就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正急得团团转。副官为他出了一个主意:“将军,属下认为,北军之所以如此拼命的进攻。就是为了要营救他们的数千重骑兵。只要我们将其消灭,北军自然会败退而去。”

    王世充瞪了副官一眼。没有好气地说:“我手上要是还有多余的兵力。这还用你说这些废话?”

    副官手指着八军团的后勤人员,对王世充说:“将军,难道用那些人不行?”

    “他们?”王世充气急而笑,说,“你难道不知他们都是伙夫、马夫、车夫?在没有强弩的情况下,他们能够杀死身披着重甲的北军重骑兵?”

    那副官笑了笑,说:“何须用强弩?现在北军的重骑兵被困住不能移动,只需派这些人用长枪或是长竿将重骑兵们捅下马。落马的重骑兵大部分站不起来,只能被活活淹死。剩下极个别能站起身来的,又身穿着重甲行动也快不起来,只需用绳索就能将其收拾了。”

    王世充听罢副官的建议豁然开朗,抚掌称赞此计甚妙。并对这个名叫田瓒的少校副官专目相看,心想此人可用。

    商议妥当,王世充命田瓒去把那些可用的后勤人员集合起来,共得二千三百余人。他大声对着这些伙夫、杂役们喊道:“八军团的将士们,你们虽然平日干的是后勤杂事,但你们毕竟也有军籍在身,你甘都是军人。今日之战已到了生死时玄,成则我们可共享富贵,败我们则死无所葬。你们难道想白白而死吗?”

    一个伙夫问:“将军,我等平日安心琐事、缺乏元练,又没有合适的武器,我等现在又能做什么?”

    王世充指着远处那群北军的重骑兵,高声地说:“你们虽不能直接与敌作战,但可以去消灭他们。你们可以找些长竹竿、长枪或是绳索。每数人一组,每组对付一个敌人重骑兵。把他们拉下马。重骑兵盔甲沉重,只要落马掉入水里,还不是死路一条?军功,现在机会摆在你们眼拼了,就看你们能不能拿到。”

    王世充提到军功,就这些后勤人员兴奋起来。他们虽然也有军籍,但几乎没有出战的机会,更别说有轻松杀敌的机会了。眼下这个。机会实属百年难遇。平日有这等轻松获取军功的机会,也轮不到他们去挣。这时,不多斩些级,岂不是对不起上天的厚爱?

    受军功刺激的二千余后勤人员积极行动起来,他们纷纷寻找适合的武器,在田瓒的带领下,奔着北军重骑兵的被困地而去。

    此时,刘子成和他的重骑兵们被困近一个小时,高地上的战斗他也看见了,看见己方的步兵败退而去,刘子成等人已经有了死的觉悟。

    积水的河滩上。地面松软的程度乎想象。过千行的战马,不到一会儿,就陷落至马的大腿部分,根本无法移动。重骑兵队列横排左右之间相距为一个马身。前后排相距为三十个马身。重骑兵们坐在马背上,相互之间根本无法接触,因此,也无法相互帮助脱掉重甲。

    个别重骑兵想下马去帮助同伴解甲,但无一例外都落入水中就无法站立起来,被活活淹死。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就如同一群被困的野兽,惊惧不安。

    战死,并不可怕。是他们将会毫无还手之力的被敌人杀死,这是军人的敷火麒狰。当他们看见数千敌人,淌着齐腰深的水,向这边走来时。都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有的仰天长啸,有的蒙面而泣,有的喃喃自语。

    当第一个重骑兵被那些后勤人员捅下战马时,歌声从重骑兵们的队列中响起。“无论面对风暴、雪花;无论面对太阳、星辰;无论面对尘土、鲜花。无论面对高山、平原,我们面带微笑。我们是帝国的重骑兵,我们无坚不摧,我们指引胜利。即使我们到下,我们的身体永远向着前方,前进帝国的重骑兵…”

    重骑兵们一个个被拖下战马,一个个在泥水中被南军的伙夫、车夫们斩下级。但重骑兵们的歌声没有停止,一遍一遍的歌唱着,嘹亮高亢的歌声回荡在天际,化作他们最后的挽歌。

    正在冲锋的荀昊听见了重骑兵们的歌声,他冒着箭雨大声对部下们呼喊:“前进。前进,冲上高地就是胜利。”

    地面泥泞湿滑,大大减弱了北军将士的冲锋度。高地上的两营南军强弩手。用平生最快的度向下射击,使得北军将士在冲锋路上不断有人中箭倒下。但一拨一拨的北军将士,在重骑兵的歌声中,在荀昊的鼓舞下。一直向前冲,有人身重数箭也在不断向前冲锋。

    风化作战鼓,鼓舞着每一个北军将士的勇气。

    雨化作战旗,指引着每一个骁勇的将士前进。

    敌人利箭射来的地方,就是他们前进的目标。

    终于有北军将士冲上了高地,与南军展开了肉搏战。荀昊也踏上了高地的斜坡,他转身大声高呼:“前进将士们。我们就要胜利了!”受到鼓舞北军将士,更加拼命地朝高地上冲来。

    当面带微笑的荀昊转过身准备加入战斗时,忽然一支利箭穿透了他的胸膛。在他还没有作出反应之前,紧接着又有十余支利箭穿透他的身体。显然南军强弩手现荀昊在北军将士指挥进攻,把攻击目此,锁定在他的身上。

    荀昊里面到在了地上,他的视觉突然间变慢。天空中一颗颗落下的雨点,在他眼中仿佛变成了一颗颗被串挂起来的珍珠,在风中斜斜的摇摆飘荡。他看到不时从他头顶上方闪跃而过向前而去的身影,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只是在临死前,荀昊轻声念道了一句:“真想看看蓝天。”他曾不止一次幻想过自己战死时的情景,虽然每次幻想的战死地点不相同,但有一点是共同的,最后他都能看到美丽湛蓝的天空。而今天的天空却是乌云密布。他带着这小小的遗憾离开人世。

    荀昊死去不久,吴平也率领着轻骑兵加入了冲锋。他明知自己这部分人马加入战斗,也改变不了今日的战局,但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同袍战友一个个战死而无动于衷。

    在渐渐减弱的重骑兵们的歌声中,吴平也倒在了冲锋的路上,他麾下的轻骑兵只有数百人能冲上高地。

    当高地战事结束时,刘子成也迎来了最后的时刻。数个肥瘦各异的敌军士兵来到他的马前,在看到他胸前的军衔时。一个个露出贪婪的目光。

    刘子成一遍遍唱着军歌,挥舞着手中的长捎,试图与这不像是武士的南军士兵进行最后的战斗。但他手中的长捎过于沉重,这玩意只适合端着冲锋。根本无法像木杆长枪一样挥舞自如。加之那几个南军士兵又分散在他的前后左右,躲避他长捎的攻击,让他徒劳地舞动了长捎数分钟,也没有杀死一个敌人。

    不久。刘子成不小心,被背后刺来的长枪捅得向前倾,接着又被侧面抛出的套马绳套住脖子。他丢掉长捎,双手紧紧地拉着绳索。他的力气大,那个拉住绳索的南军士兵根本无法将他从马上拖下。不过,当其他几个南军士兵都去帮助拉绳索时,刘子成最终寡不敌众掉下了马背。

    刘子成落入水中,顿时被泥水呛了肺。他想张口呼吸,结果更多的泥水被他喝进肚里。就在他神智迷离时,他感觉有人把他拉出水面。接着他的头盔被人脱掉,他终于能呼吸到新鲜空气。耳中也听人在说:“嘿嘿,,咱们的运气不错,活捉了一个北军的将军。”

    活捉?刘子成立马弃醒过来,他猛地一使劲儿,挣脱了被抓着的双手。

    “别让他拨短刃。”几个南军士兵同时扑上来,摁住刘子成。

    刘子成力气虽大,无奈穿着数十斤的重甲,还在齐腰深的泥水中,也无法挥自身的实力,只能不停挣扎着。

    纠缠中,刘子成张口咬在其中一个想拿绳索捆绑自己的南军士兵手上。那人大叫一声松开手退后,并对同伙叫道:“不行。这家伙力气

    另一个人说:“算了,还是杀了吧。那边有几个人已经要过来了,可不能让他们抢了这个人的级。”

    刘子成一听他们要杀自己,顿时轻松下来。被杀总比被活捉强,他也不再挣扎。伸着脖子说:“来吧,快点杀了我吧。”

    “杀就杀!”那个被他咬了手的南军士兵,手拿着一把铡草刀,走到他的身侧。高高举起了刀。

    刘子成闭上眼睛,再次唱起军歌:“无论面对风暴、雪花;无论面对太阳、星辰;无论面对尘土、鲜花,无论面对高山、平原,我们面带微笑”

    当王世充登上高地时,雨停了,整个丹水一线的战事也停止了。高地上尸横遍野,层层叠叠几乎没有空地让他下脚。北军将士的尸体,从高的一直连绵延伸到五、六百米之外,鲜血混着积水,夕阳伴着落霞,放眼望去仿佛整今天地都被染红色。

    王世充呆呆望着这片末日景象,耳边回响起北军重骑兵们的歌声。“我们是帝国的重骑兵,我们无坚不摧,我们指引胜利。即使我们倒下,我们的身体永远向着前方,前进帝国的重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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