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锐前世攻读的就是历史。23us对于节度使含义,比姐姐张昕有更深入的了解。“节度使”一词很早就出现了,意为节制调度。因受职之时,朝廷赐以旌节,故称节度使。东汉安帝永初二年,梁懂受命主持西方军事,为诸军节度使。

    不过,那时的节度使还只是诸军之间的节制调度,地方政务权利还没有下放。真正与历史上唐末节度使相仿的制度,是最近两次突忽战争时期册封的地区统帅。

    例如第二次突忽战争时期,先后担任过西部战区统帅的韩擒和刘炯,在权利方面基本上与历史上唐玄宗时期的节度使相同。在划分给西部战区的管辖区内,他们可以随时调动军队,不再需要朝廷下旨意。

    而且为了供给方便,他们有权在辖区内就地直接获取钱粮供应。等于把税收直接交给他们征收管理、支配使用了。除了战区将士的俸禄和战略存粮外,战区后勤几乎不需要经过朝廷调配。如此相当于皇帝和朝廷把多个地区军政大权都交到韩擒和刘炯的手上,如果不是高级官员的任免权还没有下放,战区统帅的权利远远超过了三公。

    其实,这种赋予军政大权的制度,有利有弊。好处是给予战区统帅最大的权力,可以让他们尽其所能发挥才干。不会因事事需要通报朝廷而耽误战机。

    弊端是容易出现势力割据的问题。因为战区统帅掌握军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让他们控制辖区内的民政和财政。有了这两个便利条件,那么一旦选任的战区统帅野心膨胀,就可以扩充军队,从而形成拥兵自重、割据一方的局面。

    所幸,不论是韩擒还是刘炯,都没有割据一方的野心。再有就是他们所处地域是少数民族地区,他们掌握不了西部数州的民心,军队的高级军官们也不会都是他们的心腹之人。所以,当时同乐和朝廷敢于放手给予他们极大的权利,而不用担心失控。

    而现在,薛渭、曹臻等人竟然想出分封世袭家族节度使的馊主意,这等于是放手各世袭家族割据一方。这些世袭家族绝不同于韩擒和刘炯,他们世代生活在其领地上,本来就对其领地有着绝对的控制力。其中一些较大的家族,甚至在周边数州内都有比较深远的影响。在这种情况下,朝廷再赐予他们在册封的管辖地区内的军政大权,几乎就是在鼓励他们割据一方。他们岂不是可以名正言顺的招兵买马,扩张军队,甚至势力范围?

    薛渭、曹臻等人为什么会冒出这种疯狂的想法?稍稍冷静的下来的张锐,脑子飞快的转动着,考虑其中的缘由。经过一番思索,在结合之前朝廷对自己的册封,对于事情的真相也略微有了点眉目。

    这样做只是为了分化、瓦解北方家族联盟?不战而屈人之兵?似乎薛渭、曹臻等人有这样的打算,但也不完全。朝廷给自己的诏书上,册封自己为北地七州招讨使。也就是说,北地七州内的一切军政事务均归自己管辖。现在朝廷又分封北地各家族为各地区节度使。又把各地的军政大权下放给了各家族。

    这里就出现了矛盾,今后北方七州的财政是上缴给自己的安东都护府还是被各地家族提留?如果自己不收七州赋税,都护府以及下属的军团就没有了收入来源。没有财政依kao,都护府还能维持得下去?

    假如自己要坚持收取北方七州赋税,那么与分封节度使的各地家族就会不可避免的产生矛盾。矛盾、分歧不断加深,接着就会出现战争。而且北地家族中还有如胡公、武英侯、冠军侯等亲属家族以及与自己关系较好的韩公、英烈侯等家族,自己能与毫不留情的与他们撕破脸皮么?再则,先不说自己打不打得赢各地家族的军队,只要是发生战事,就违背了自己绝不参与内战的初衷。

    再假如,利用自己的关系和名义。与各地家族达成协议,自己只收取部分地方赋税,也许可以解决矛盾。但是,自己能退让,不代表各家族也能退让。人的**和野心很容易被诱导出来。在条件不具备的时候,每个人都是谦谦君子;而一旦具备了条件,眼前有了巨大的利益诱惑,又有几人能保持平常心?人,大都是趋利避害的,特别是在自己利益遭到侵害的时候,又有几人能无动于衷?

    所以。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在接受上都朝廷诏令的同时,也就站在了北方各大家族的对立面,势必与接受上都朝廷诏书的北方各家族之间产生不可逾越的鸿沟。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道鸿沟会不断的加深、加宽,直到有一天只能以战争来填平。

    薛渭、曹臻的如意算盘打得真精啊!他们只需要坐山观虎斗,等着好戏开场呢。而一旦自己与北地各家族开战,无论谁输谁赢,最终获利的都是薛渭、曹臻等人。他们早盼着一死几伤或者几死一伤的结局出现,最后再以朝廷的名义,向获胜者兴师问罪,一举平定“叛乱”。通过借刀杀人的阴谋,就能轻易解决目前北方数州的不稳定局面。

    薛渭、曹臻定下的此计,可谓是明谋暗计,歹毒之极。北方联盟本来就是为了自保而产生的,现在上都朝廷不仅不追究他们的罪责,还给了他们自保的条件,也许大多数人明知其中有诈,但也会为之动心。一旦有人率先接旨,那么剩下的人必然也不甘落后,联盟也就随之瓦解了。

    联盟解散了,自己还能坚持与南朝作战吗?虽然开始他气得脑子发昏,叫嚷着要攻打上都,捉拿薛渭、曹臻等人治罪。但头脑冷静下来后,也只能无奈地接受必须要接上都朝廷诏书的这一事实。如果再头脑发昏下去,兵败后不仅会丢掉自己性命,还会牵连跟随自己的数万将士和家人。

    张锐苦笑着摇摇头,这就是阳谋的威力,虽然已经猜测到了后果。但还是不能不咬牙接受下来。这时,他已经决定接受上都的诏令,至于以后的那些阴谋,到时候再对症下药解决,现在先度过眼前的危机再说。如果再拖延下去,等北方各家族都接受了诏令,自己的处境将会变得更加被动。

    “想通了么?”在张锐思考的时候,张昕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弟弟。当她看见弟弟本来被怒火燃烧的双眼越来越平静,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张锐点了点头说,“等会儿我就去答复朝廷来使,我会接下朝廷的诏书,出任安度都护府招讨使。”

    张昕意味深长地看了弟弟一眼,接着说道:“对,你越早接受诏书,对你越有利。你也许还不知道,凉公已经秘密返回领地了。”

    “你的意思是……”从二姐的话里,张锐已经大概猜测出其中含义。只是他不敢肯定,双手撑着几案向二姐求证。

    张昕叹了口气说:“正如你所想的一样。”

    “这个混蛋!”虽然张锐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答案还是忍不住骂出声来。

    张昕拍了拍弟弟的手背,让他稳定住情绪,然后才接着说:“我正是因为知道了凉公私下离开通辽城,所以才会急着赶来见你。小五,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非常清楚。你为人重情义,这很好。但你要切记,今后最好不要把这种情绪带入政事里。在官场中你过于看重人情世故,最终是会吃亏的。”

    “我知道了。”张锐虚心地接受了姐姐的批评。

    凉公通过自己的行为,再次为张锐上了一课,使他彻底明白在政治里当利益与信义发生矛盾时,是绝对没有忠实信义可言。自己以前只单纯kao信誉和诚意来衡量他人的做法,此时看来未免显得“书生气”十足了。

    说起来,北方联盟是凉公和燕公组织起来的,而居然是他首先背叛联盟。凉公私自离开通辽城,肯定是选择了接受上都朝廷的诏书。而且按照先前的约定。凉公家族的军队正在向着洛阳进发。

    凉公会不会下令其家族军队在经过潼关时,突然袭击在关内驻扎的范明守军?这不是没有可能,自己一直没有接受上都朝廷的诏令,也就等于还在与上都朝廷为敌。凉公下令家族军队袭击己方的部队,是在为朝廷出力,大义上没有错。而且这样他还能讨好薛渭、曹臻等人,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

    假如潼关真的丢失了,也许上都朝廷就不需要什么阴谋、阳谋来对付自己了,不出十天半个月,自己就得落个兵败身亡的下场。

    想到这里,张锐也不敢耽搁,当着二姐的面立马写了两封信。让在洛阳城内的游骑伍安营派出人马分别给在潼关的范明和远在西京的高朔送去。

    在给范明的信中,张锐要求他不能凉公以及各西北家族的一兵一卒入关,理由是自己已经接受了上都朝廷的诏书,军队即将开赴黄河北岸,洛阳、汴州、潼关等地都将交予中路军统帅杨素接手,其他各方势力无权进入。而后要范明收拾好潼关的粮草物资,等高朔到来后听从他的调遣。

    在给高朔的信中,张锐要求他在十月十五日前率部赶到潼关,与范明的人马汇合后,北渡黄河进入并州,而后一路向并州北部的雁门郡进发。在信中,张锐还特别指示高朔,要他多竖立安东招讨使的旗帜。如在北进中遭遇抵抗,无论抵抗者是那方势力,一律对其发动进攻。而自己也会率领在洛阳一带的部队与其并肩北上,双方人马争取在十月二十五日前赶到并州雁门郡的楼烦一带在汇合。

    将信送出后,张锐才长出了一口气,把悬着的心放下。转眼再看二姐,见她已经侧趴在几案上睡着了,可以想见她为自己操了多少心,不知有几天几夜没休息好了。

    张锐坐到旁边,手掌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熟睡中的二姐。只见她呼吸悠长、嘴角微翘,时不时还微微喃语几句,像是在梦中和谁说着话。渐渐地,张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二姐的睡姿。让他回想起了许多童年趣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沉睡中的二姐像是想翻个姿势,没想到枕在桌上手肘落空,额头猛地磕到几案上。张锐见状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张昕额头被撞,再加上一旁张锐的笑声,也就醒了。只是她刚刚清醒,头脑昏沉,不明白弟弟为何会大笑不止。待她坐起身来,想了又想才想清楚是怎么回事,不由恼羞成怒。反手揪住张锐的耳朵,嗔骂道:“你这个坏东西。我为了你连日连夜的赶路,连觉都顾不得睡,现在还被你笑话,真是可恶之极。今天,我非要好好收拾收拾你。”

    张锐一边讨饶,一边笑。其实他也并不是在笑话二姐睡觉碰了头的事情,而是觉得二姐醒来后,坐在那里想了半天,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举动,简直是太好玩了。

    张昕见弟弟还笑,更是恼羞成怒、拳脚相加。只是她的拳脚力度对皮糙肉厚的张锐来说,简直不值一提。姐弟俩嬉闹了好半天,才在张锐的求饶声中停下来。

    也许是他们姐弟很久没有这样打闹了,这一番嬉闹下来,都觉得十分有趣,彼此眼对眼瞅了一阵,又笑了起来。

    笑过,张锐拉住二姐的手,真诚地道谢:“姐,这次幸亏你能来给我报信,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张昕伸手摸了摸弟弟脸上的那块伤疤,眼中流lou出爱怜,说:“傻弟弟,以前,对你说过,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以后,你也记住,无论你做什么事,无论你与谁为敌,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这是我对你的约定,永远也不会忘记。”

    这番话让张锐大为感动,一时间差点掉下眼泪。他轻轻地拥抱住姐姐,说:“上天让我有你这么个姐姐,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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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赶慢赶也没有在十二点以前写完,今天还算不错,从七点开始,用五个半小时,码了四千字。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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