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留学?”方言席脸上有些迷茫,接着他细细想来。

    方晓俏是个皮猴子,就是因为洋人的玩意儿学得多了,越发不像个女孩子了!怎么看着其他家的,也是同一个学校出来的,可也没像她这么过分呀,怎么就他方家的姑娘被人称为“最不像千金”呢?

    “你说人家出国留学之后,备受吹捧,万一我要是在那里混的好了,回头给你找一个外国女婿回来,你瞧着好不好?”方晓俏嬉皮笑脸道。

    “外国女婿?”不提这茬,他说不定还真能考虑考虑,没听着上回温若娴说嘛,有个洋人小哥,还是人家大使家的公子,瞧着方晓俏的样子就跟那蜜蜂闻着花香似的。

    外国人,心里面花花肠子不知道有多少呢,又是人家的贵公子。

    “这可不成。”方言席立马将她的心思拉回,皱着眉头,“我好好的方家姑娘,养得这么好,最后要便宜了人家洋人?”

    “你原先还让我便宜人家白家人呢。”方晓俏小嘴一撅,立马不高兴。

    “那也是为了巩固咱们方白两家,当初要不是你姐父,咱们这粮店能开得这么大?”方言席正色,朝着自己家妹妹看去:她留着个蘑菇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子,一张瓜子小脸,一只樱桃小口,就这长相就跟年画上的玉女似的,难怪有人惦记。

    不知道为什么,一时,他心里还有点不踏实,怎么着也不能便宜了一般人,白宇松都不行。他那个姐夫倒还凑合,可惜人家把他的妹妹当成小辈了,没那些个男女心思。

    “要不然,趁着这机会,我跟温若娴退婚,把你娶了可好?”方言席半真半假地试探着。

    方晓俏浑身一个激灵,朝着对方嗔怪:“哥,说这话你也不害臊!人家温若娴温姐姐,哪里不好了,你不能因为那些个风言风语,就害人家被退婚呀,女孩子一旦退婚名声都不好的。”

    “你是我妹妹,我总不能看你嫁不出去吧。难不成真让你剃了头发做姑子?”方言席深深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刚刚那话,说不得。你且当风吹过去,便不要记挂在心上。我总归会给你向导个好归宿的。”

    方言席说这话的时候有点任重道远的意思。这让方晓俏浑身上下,更不自在了。

    “要不然我就在家里当个老姑娘?”方晓俏眨巴眨巴她那水灵灵的大眼,一脸自嘲的说。

    方言席朝着她狠狠瞪了一眼,这丫头还真说去出口。

    “回头把那些琴棋书画给我练练,再怎么说,你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别搞的自己跟小门小户似的。你看这些个新闻媒体整天捕风捉影,标题一个比一个瞎扯!”方言席如是说着气都不打一处来,这都几天了,出个门都感觉有人跟踪似的。

    方晓俏怕是在这家呆不下去了,不然回头就把她送到方家主宅那边吧。

    主宅那边有一处名字叫“云媒堂”的地方,里面目前只有女眷住着。这处只有他们兄妹两个住,又是处在风头浪尖的,还是去那边避避的好。

    如是想着,下午他就把人给送过去了。

    汽车停在方家大宅的门口。

    方言席领着方晓俏下了车。

    方晓俏想着这是今后有一段时间要住的地方,心里有些局促起来,她站在了门口中间,朝着方府驻足仰望。

    那方府门口上面有一个大木牌匾,上面写着“方府”二字。

    方府的门是朱红色的,门环上刻着上凶兽。方府那宅子门口有两只大狮子,这是老辈人留下的,一直在那边没有动过工。

    方家主宅看整个上去倒是气势恢宏的,但这长年累月没有修缮,反倒有一股子腐朽没落的气息。

    门房开了门,客气地将他们迎了进来。

    方家主宅是族长家在住的,那方玉礼是族长家的孙女。族长家的其他子孙都搬到了偏院了,只有那方玉礼在正院里的云媒堂里住着,除外,云媒堂里还有一个终生未嫁的老姑奶奶。

    老姑奶奶是专门教导方玉礼的。

    原来方晓俏是没有什么资格住进去的,可是方言席跟族长解释了好久关于现在情况的危机性,言说因为这件事,怕是方家其他子孙都得受到影响了。

    方家是个有名望的人家,族长一听这事关乎重大,自然更加重视了起来。

    方晓俏被带到这边的时候,方玉礼直接摆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她一双眸子犀利地打量着方晓俏,那眼神仿佛在告诉她“你也有今天啊”。

    方晓俏也不情愿啊,她摆出一副挤出来的笑容,朝着方玉礼打着招呼:“见过礼姐儿。”

    方玉礼朝着她瞥了一眼,脸上变了个好气色道:“有礼了,俏儿妹妹。”

    这时候方言席又朝着自己妹妹照应:“你在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有什么事记得差人知会我,我每一段时间都过来探你,要是有人敢不给我方言席的面子,我也自然有办法整治他。”方言席这话是当着族长面说的,说话口气很是硬气,可是方晓俏是知道的,寄人篱下的日子,除了收敛,也没有二路可选了。

    族长道:“席哥儿说得过了哈,咱们方家人还会亏了俏儿不成?”

    “那自然是,方家人怎么会亏待方家家谱上的子孙呢?”方言席特地强调一番家谱,也是希望这方家人能够顾着这个同在一个家谱的情分上不要太过。

    然而,方言席自然还是不信这方家主家的,临走前他特地把方晓俏叫到边上。

    “俏儿,为兄把你送在这边倒是没什么太指望,你但凡要是饿着渴了,回头使唤人来说声,为兄自会给你讨回公道。”方言席说话倒是硬气的,要不然前些年他们仨就被那些吸血蚂蝗给生吞了。

    方晓俏只点点头,可她心里头却并没有这么想,若是有什么事她解决不来全指望别人来给自己讨回公道,那她方晓俏可算是白活一场了。

    当天。

    方晓俏的一干住行全部安排妥当了。

    在中午吃完饭后,方言席便不再多留告了辞。

    之后,方晓俏就被带到了园子里逛了。

    方晓俏身边仅带了翠朱一人,翠朱是个机灵人,便央了一个看上去还比较好说话的丫头给她们领领路。

    当然,好说话的前提是,翠朱趁人不备,给人家塞了一些铜子。

    那沉甸甸的铜子一下来,那面前的看上去比较好说话的那位更加和颜悦色了。

    领她们逛的,是个叫福喜的丫头,因为看上去挺是讨喜,所以主家给她起了个叫“福喜”的名字。

    虽说是方家主家,可是园子里也没有什么逛头,除了比她住的那宅子大些,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园子里的花开得倒是艳色。尤其那堆紫薇花簇拥一起的样子看上去倒养眼,以及那花团锦簇的绣球花丛开得极好。除外,便没有能令她提起兴致的东西了。

    她被福喜带到了住的地方。这个是个院子,院里面有好几个房间。

    福喜道:“那最好的房间自是我们方家老姑奶奶的住处,那靠左边的,是咱们玉礼小姐的屋子,而右边的,原先是没有人住的,如今您来了,自然将您安排去了。”

    方晓俏朝着那院子望去,那堂子面前有一副对子,那对子写得倒是没有什么咬文嚼字的,很是白话,通俗易懂:“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婚”。

    方晓俏笑笑,这对子倒是有趣,可为什么她只听过“不作中,不作保,不作媒人三代好”呢?不过笑归笑,她也不敢说出来不是?

    那正堂门口还有个牌匾,那牌匾上书道:“云媒堂”。

    这时候约莫是没有什么客人上门来,所以堂屋里空空荡荡的,很是干净。

    “谁来了?”里面传出一个老成的声音,便就是那个常年深居简出的方家老姑奶奶了吧。

    “回姑奶奶的话,是新来的俏儿小姐。”福喜回着话道。

    “俏儿?”里面的声音沉思了一番,“我们方家有叫俏儿的姑娘?怕是我老婆子记忆力差了?”

    那言语间的迟疑,怕是还带着些许的讽刺意思。

    “回姑奶奶的话,不是之前席少爷有个叫‘俏儿'童养媳吗?”福喜提醒着。

    “嗯,席儿我倒是有印象,这个俏儿不会就是那个童养媳吧?”那里面又传来话声。

    “正是。”福喜应着,“但是现在俏儿小姐已经上了家谱,是我们方家的小姐,不再是童养媳了,席少爷为了避讳外面流言蜚语,所以才过来小住的。”

    “小住?”那老成的声音冷哼,“当我云媒堂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

    “咱们这方府,只有这个地点全是女眷住处的。所以,席少爷才建议俏儿小姐过来住的。”福喜掏出手帕擦擦头上的汗,这个老太太吹毛求疵惯了,可不是好糊弄的。

    “当我云媒堂是旅店不成?”那声音又发话,这句口气颇是重,让那福喜和方晓俏主仆二人都不由得打了个颤抖。

    “不是,老姑奶奶您息怒。”福喜说话间一抖一抖的,声音还带着颤。

    方晓俏听着这话的意思,好像这方家族长那边根本就没有把这事情提前通知到老姑奶奶耳里啊。

    “我方家云媒堂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尤其是一个来路还不明的野种!”那老太太的声音铿锵有力地。

    原来方晓俏是想忍得,可是对方直接骂上她“野种”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老姑奶奶,您此言差矣。”方晓俏开口道。

    “没有规矩的野丫头,长辈叫你插话了吗?”那声音特别威严地呵斥着。

    “您既然承认我是您的小辈,我则自然不是您口中的什么野种,那我反驳这么一句,也只得您一句没有规矩才是!”方晓俏扬着声音道。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片子!”这话说完,老太太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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