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跟随在北辰元凰之后,来到一片空旷的场地之上,地上有不少兵刃遗留的痕迹,显然,此地是一片经常使用的校场。

    蝴蝶君自顾自走上校场中央,凝神静气,腰间一长一短两柄蝴蝶斩,蓄势待发。

    笑剑钝也收敛了一身温润如玉的气质,转而展露一股锋芒。

    能于这残酷江湖之中闯出天刀之名,笑剑钝又岂会只是单纯的温润君子。

    眼下,受蝴蝶君所激,锋芒再也掩藏不住,瞬息爆发。

    观战众人几乎感觉眼前白光闪过,恍神再看,却是错觉。

    风沉,夜静。

    蝴蝶君手按蝶刃,却并未有所动作,反而闭目等待,神思静沉,原本的一身充盈气机,沉若深渊。

    笑剑钝亦是相同,手按天刀,蓄势待发,气机已达,却并不爆发,反而是在压抑着。

    交战双方,都无动作,然而,观战之人却已经能够感应到,便在战场中央,无形之处,已经有两股锋芒之气开始交锋。

    他们耳畔似乎有锋芒撞击的铿锵之音,若是仔细去听,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好似一切都是幻觉。

    岳舟等人皆明白,蝴蝶君与笑剑钝二人看似并未出手,实际上他们的精神与气机,自他们迈入战场之中的时候,便已经开始交锋。

    蝴蝶斩与天刀,双双沉鞘之中,似乎受到气机感应,两股嗡鸣之声自然而生。

    蓦然,一道暗红之光闪过,不知何时,蝴蝶君已然睁开眼睛。

    几乎听不见拔刀的声音,蝴蝶君所在原地,此时已经不见人影,唯有一只红蝶翩翩而飞,带着晶莹之光的暗红色彩,在月色的衬托之下,分外艳丽。

    似乎,在这突然之间,蝴蝶君真的化作了一只翩翩红蝶。

    “铮!”然而,便在此时,笑剑钝的手臂猛然动了。

    天刀出鞘,速度极快,快到连岳舟此时的目力,也只能看见一道淡淡的白色光影。

    悄无声息,一抹暗红色刀芒似乎突然从虚空之中化出,斩向笑剑钝。

    “锵!”

    火花四溅!

    一白一赤,两刀交会。

    赤名蝶刃,白曰天刀。

    双刀会,谁也没能占到便宜,爆发的锋芒之气却是从两柄刀刃碰撞之处,猛然爆发,溅射向四周。

    顿时,原本已经痕迹辩驳的校场地面,更是凌乱一片,仿佛在这瞬间便被人斩了几十上百刀一般。

    蝴蝶君一击不成,瞬间便退,身法飘忽诡异,难以捉摸。

    笑剑钝却是天刀一扬,身如幻影,如影随形跟上蝴蝶君:

    “哈!来而不往非礼也。”

    他手腕一抖,天刀以一个极其偏僻的弧度,再次斩出。

    几乎没有任何的破风声,似乎在这一瞬,天刀锋芒,与周遭气流融为一体。

    锋芒破空,却是如鱼游水,不起丝毫波澜。

    蝴蝶君哈的一笑,猛然止步,却是看也不曾看一眼,斜刀上撩,同时反身一侧。

    身体灵动飘舞,赤红刀刃随之而转,真宛如翩翩蝶舞一般,红影婆娑,极具观赏性。

    仿佛是约定好的一般,赤刃蝴蝶斩与白刃天刀,再次碰撞,星火飞溅。

    便在双刀交会同时,蝴蝶君猛然气一沉,凌空之身落地,左手之上,已有一抹赤色锋芒乍现。

    蝴蝶斩有两柄,一长一短,长刃蝴蝶斩,适合正面对战决斗,短刃的蝴蝶刀,则适用于近距离刺杀。

    眼下,蝴蝶君足一沾地,诡谲身法立时展动,一步飞跃。

    同时,右手之上的蝴蝶斩,也不硬抗天刀之力,反而顺势借力,竖直刀锋蓦的横下,右手动作连变,蝴蝶君反手握刀,以更加猛烈的姿态,反攻而去。

    此时,笑剑钝只见红影扑面而来,随后一左一右两道锋芒之气同时斩来。

    这一切变化,只在刹那之间,笑剑钝立时由主动的进攻变作了被动的防守。

    不过,这还难不倒他。

    脚步移动,身法瞬变,他之身法,不若蝴蝶君身法之灵动诡谲,难以预测。

    笑剑钝的身法,唯有一个特点,那便是快,比起灵动与诡谲,他的身法比不上蝴蝶君。

    若是比起单纯的速度,他的身法则比起蝴蝶君还要更快三分。

    “明河共影!”身法变化,笑剑钝似乎在地面上绕了一个圈,当天刀再斩之时,他已在蝴蝶君身后。

    与此同时,刀气弥漫若长河,带来淡淡光影,朝着蝴蝶君斩去。

    蝴蝶君速度虽不如天刀迅捷,然而比起灵动变化,却是更胜三分。

    双刀出鞘落空,蝴蝶君也不恼,身若风中竹叶,随风飘零,难以捉摸,却是避开了笑剑钝这一刀。

    一刀落空,笑剑钝心中更是赞叹。

    蝴蝶君再次反扑,双刀锋芒闪烁,一者在前,一者在后,一者直接,一者飘忽。

    “红蝶纹刀流!”双刀挥舞,赤色锋芒一闪,似有满天红蝶飞舞,遮蔽视线。

    便是在笑剑钝精神感应之中,也是毫无异状,似乎在这黑夜战场之上,真如此突兀的生出了满天红蝶。

    忽的,红蝶四散,赤色刀刃自红蝶之中穿出,锋芒闪耀,对着笑剑钝直刺而来。

    笑剑钝眼一凝,却是沉声一喝:“一刀荡岳!”

    提起内元,一刀挥出,几乎力摧山岳,势大力沉的一刀,似乎要以力量斩破一切阻碍。

    “锵!”天刀与蝴蝶斩撞击剧烈,满天红蝶瞬息而散,露出蝴蝶君的身影来。

    这一刀,确实出乎了蝴蝶君的预料,他初次与天刀交手,并不熟悉他的战斗风格。

    而先前天刀也是一直以技巧性的方式来过招,给了蝴蝶君一种思维惯性,那便是,天刀不善强硬碰撞。

    鲜血,将原本就殷红的蝴蝶斩,染得更加的鲜艳。

    这势大力沉的一刀,来得太突然,太出乎蝴蝶君的预料,一击之下,已经让蝴蝶君的虎口裂开,鲜血淋漓。

    大意了!蝴蝶君心知。

    不过,现在可没有时间给他后悔了。

    散着淡淡白光的刀影,已经再刺而来。

    蝴蝶君却是轻喝一声,红影一闪,十三只蝴蝶瞬间飞出,他整个人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仿佛蝴蝶君整个人化作了这十三支飞舞的蝴蝶一般。

    红蝶飞舞,淡淡的火焰在它们的翅膀之上燃烧着,它们仿若是自炼狱而来的焰蝶一般,以一种诡异的阵型,将笑剑钝包裹了起来。

    “十三蝴蝶杀阵吗?!”观战的岳舟见此情况,口中自语道。

    身旁的北辰元凰颇有些惊讶的看了岳舟一眼:“岳兄识得此阵?!”

    岳舟有些奇怪的看了北辰元凰一眼:“你知道蝴蝶君的名声,不知道他最出名的招数,便是十三蝴蝶杀阵吗?”

    北辰元凰尴尬一笑:“其实,我平日要学的东西太多了,文武之道,治国之策……对这些武林之事,虽然有兴趣,但没有太多机会去了解。也是今日要主持宴会,才临时知道了不少。”

    岳舟点点头,此时的北辰元凰,果然还是那个纯良太子。

    想到日后的北辰元凰,踏上那条充满孤独与血腥的王者之路,岳舟心有唏嘘。

    若非当年北辰胤的狸猫换太子,若非楚华容等好友执意要追寻他身世的真相,若非是被从小灌输他便是太子这个概念……

    若没有那一切,只怕,眼下纯良的北辰元凰,不会变成日后那个残酷无情的孤独帝王。

    到现在,岳舟都还能回忆起来,当北辰元凰的好友楚华容以及御医弄三平等人将这件事情越闹越大,甚至闹到了要当庭取先皇胎血滴血验亲的地步时,北辰元凰走进朝堂的心声。

    当时他已经得知自己的身世,怀揣着这个秘密,一步一步踏进那冰冷辉煌的大殿,只觉得所有人的眼光都是那么的冷漠。

    思及过往,自己在朝中民间,皆具贤名,臣民尽是归心,再看如今……

    到头来,还是这滴血最重要,若自己不是真太子,立时便有杀身之祸。

    原来自己不比别人尊贵,也不比别人卑贱,自己这太子的身份,也不过是便于掌控朝政的一颗棋子。

    自己的一切,在这血脉所象征的权力面前,就如同一张薄薄的白纸,一扯便破。

    从那之后,纯良的北辰元凰不复存在,所存的,唯有冷酷无情的北辰元皇。

    最终,北辰皇朝烟消云散,投入翳流的北辰元皇,也是死在燕归人手中。

    回忆起北辰元凰的经历,岳舟心中感叹,看向北辰元凰,忽的开口:“元凰,你觉得,对于一个真正的王者,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

    北辰元凰一愣,看向岳舟,似乎不明白,但还是思索了一下,随后回答:“元凰拙见,对王者最重要的,应该是治理国家的才能,以及人民对其的敬仰和信任。”

    听见答案,岳舟淡淡一笑:“这样吗?我却认为,除却这两点外,还有一点,那便是,能驾驭王者之位,驾驭权力的心灵。”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王者之路,万般艰险,若心灵不够坚韧强大,迟早,你会变得不再是你自己。”

    “岳兄之言,元凰会好好思考的。”虽然听不太懂,北辰元凰仍是说道。

    岳舟看了他一眼,却是口气莫名:“希望下次我见到你时,你还是北辰元凰。”

    而非是那个北辰元皇,这一句,岳舟留在了心里。

    对岳舟这莫名其妙的几句话,北辰元凰完全摸不着头脑。

    不过,他也没多想,很快,便再次被校场之中的激斗吸引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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