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拼命

    “我真是该死景王殿下如此宅心仁厚,想着我等这些臣子,可我等却要去弹劾殿下,我们还算是人吗?”

    “我现在才明白,为何今日皇上会如此震怒,是因为景王殿下如此善待我等,可我等还眼瞎耳聋跑去宫门、内阁弹劾咱们的恩人,咱们真是愚不可及,实在是该死啊皇上,臣错了臣该死啊”言官清流们顿足捶胸,满脸悔恨,哭得凄惨无比。

    “景王仁德君子,待我等天高地厚,咱们铸下这等万世蒙羞的大错,悔之晚矣。诸公,各位大人们,咱们都去景王府门前叩头,向殿下请罪”呼啦啦,官员们都站起身来,一路跌跌撞撞哭嚎着奔向景王府。

    情势急转直下,原本要去宫门跪谏,抱着慷慨赴死之心的言官清流们,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跑去景王府门前谢罪的消息,真如海啸翻滚席卷,瞬间将无眠之夜的京城再次搅闹的仿若庙会一般。

    上至内阁六部大臣,下至市井贩夫走卒,都瞪着一双睡意皆无,亮的惊人的眼珠子,瞠目结舌的注视着京城这幕既诡异又啼笑皆非的闹剧。

    京城上演的这一幕幕闹剧,早已远离京城急速赶往鹿野镇的的陈烨丝毫不知,他此刻也没心情去听闻这些闹剧。

    挑开车帘,瞧着黑漆的夜色,陈烨阴沉着脸,微皱着眉头,脑子里在不断的盘算着如何最大限度的收拾楚王朱英佥。

    不能杀你,不代表我会轻巧放过你,朱英佥,我会让你生不如死陈烨眼眸内爆闪出强烈的杀意,俊秀的脸上浮动淡淡的狰狞……

    官洲府,鹿野镇,巨鹿叶家分号,昔日叶仁宣夫妇如今是分号掌柜陈永年夫妇的卧房内,红木牙床的丝幔被暴力掀起,一具白花花曼妙的躯体被踹下了床。

    紧接着楚王朱英佥精赤着身子,满脸暴戾的从床上跳下来,抬腿使劲踹了几脚地上的曼妙尸体,暴怒的吼道:“这鹿野镇是他娘的什么鬼地方,连个*子都不让本王尽兴”

    房门轻启,楚王府内府太监总管徐全低眉顺目,满脸赔笑走了进来,瞧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嘿嘿低笑道:“主子神勇”

    朱英佥恶狠狠的瞪着徐全:“神勇个屁这鹿野镇是什么鬼地方,连个*子都不禁玩”

    徐全赔笑没说话,瞧着地上的尸首,心里暗叹了口气,这可是今天弄死的第三个*子了,主子今儿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朱英佥气呼呼的甩着两只皮包骨头的胳膊,来到靠窗的红木方桌旁的靠背椅子坐下,眼中暴戾之色再起,狰狞的问道:“就你这老东西一个人进来,这么说今儿又是空手而归了?”

    徐全躬身陪笑道:“主子见谅,周泰也是尽了心了,怎奈这鹿野镇是个荒僻小地方,稍微齐整的女人都没有,总不能让主子玩那些丑八怪吧,您说,奴才说的是这个理不是。”

    朱英佥抓起红木方桌上的青瓷花瓶,使足了劲扔向徐全,徐全身子一闪,花瓶落在地上摔成粉碎,瞧着地上密布的碎茬子,徐全陪笑道:“看来一会儿,只能是老奴背主子上床了。”

    朱英佥喘着粗气,瘦的清晰可见根根肋骨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声音因暴怒又飘又高,颇有成为阉割歌手的潜质:“折损了本王好些护卫,到现在也没给本王抓到李庄那些贱民,屠不着那帮子贱民,本王已忍了一口气,打发那混蛋去给本王抓两个玩乐的女人,他竟然三天连他娘的一根毛都没给本王带来,周泰那杂碎是想本王零剐了他吗?”

    徐全忙苦着脸陪笑道:“主子,不是周泰不尽心,是实在真没有看着可心的女子,周泰又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怎敢以次充好糊弄主子。”

    朱英佥狰狞的说道:“本王再等他这一晚,要是今晚还不能给本王抓来女人,本王就亲自出马,我就不信了,将鹿野镇掀过来,就不能再找出几个可心意的女人出来,哼”

    徐全一直陪笑的脸一变,露出惊慌之色,躬身施礼道:“主子万万不可鲁莽,您还是听老奴的劝吧,这不是在咱自己的藩国,您要是公然在鹿野镇大肆抓捕女人,您离开藩地的消息就必然泄露出去,万一被厂卫密报回京,皇上震怒,主子,咱们可是吃罪不起的。”

    朱英佥冷笑了一声:“你以为咱们在鹿野镇所做的这一切就真的瞒过了官洲锦衣卫所?”

    徐全脸色又是一变,一双老眼闪烁,惊恐的瞧着朱英佥:“主子,真要如此,这鹿野镇咱们不能呆了,还是早早离去吧。”

    朱英佥满不在乎的一笑,道:“放心吧老狗,皇上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处置我的。咱们这位统御九州万方的圣明天子心里只关心两件事,一是他老人家什么时候修成仙体,长生不老。二就是这大明天下有没有人敢起不臣之心,觊觎他老人家的皇座。只要你沾不上这两件事,他老人家才懒得管你呢。更何况本王是天潢贵胄,太祖嫡系子孙,就是将这个荒僻的小镇全都屠了,充其量也不过斥责本王几句而已。”

    徐全被朱英佥这番话险些吓瘫了,苦笑道:“主子,您可万万不能这么想啊,听奴才一句劝,鹿野镇虽地处荒僻,但它却是大明重要的药材集散地,商贾云集,咱们要是在这里当真闹出什么事来,消息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天下,那些吃饱了饭没事干,专盯着咱们的清流言官们弹劾您的奏本也会像雪片一般在皇上的御案上堆积如山,到那时面对满朝激愤,皇上就是想保你,恐怕都,主子,您可万万要三思,不能鲁莽造次啊”

    朱英佥的脸色也是一变,心里头得意的劲头被徐全这么一说,立时被压了下去,不满的瞪向徐全,咆哮道:“要想让本王安分,你这老狗还有周泰那杂碎为什么不赶快去给本王抓女人去”

    徐全苦笑道:“主子,不是奴才们不尽心,奴才们是日夜探寻,这鹿野镇除了逍遥阁,是真没有能让主子看得上眼的良家女子。”

    “胡扯不要以为本王不知晓你们在糊弄本王,站在几条破街上傻不拉叽瞧,就他娘的算日夜探寻了,好女人能在大街上吗?为什么不上他们家里去找”朱英佥咆哮道。

    徐全欲哭无泪瞧着朱英佥,叹了口气,哀求道:“主子,咱们何必非在鹿野镇这么耗着,既然银子已经得了,还是回去吧。回到湖广,您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奴才都能给您找来,奴才拍胸脯向您保证,您要多少,奴才给您弄回多少。”

    朱英佥冷哼了一声:“回去?陈烨那狗杂碎杀了本王的人,赔些银子就想了账,你当本王是打劫的盗匪吗?本王一定要活剐了那杂碎”

    朱英佥站起身来,俊秀发青的脸上露出阴狠的笑意:“还有,本王不信弄到的这几百万两银子,是那杂碎全部的身家。狡兔三窟,他一定还有银子的,不连锅端了,本王就是回去了,也会日夜惦念的。”

    朱英佥撇了一下嘴,鄙夷的打量了一下徐全:“拍胸脯保证,你他娘的有胸脯吗?哼”迈步向门口走去。

    “主子,您这是?”徐全惊慌地嚷道。

    朱英佥冷冷道:“放心,本王只是在府内走走”

    “那也要披件衣裳,晚上当心别受了凉。”

    “这大热的天,受的哪门子凉,本王不穿”朱英佥一脚踹开房门走了出去,站在卧房门口的四名楚王府护卫忙翻身跪倒。

    朱英佥站在两盏绘着人物图案的大红宫灯下,一张苍白灰青的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瞧上去,不仅没掩盖住苍白灰青的脸色,反而给人一股子诡异的感觉。

    “本王要去看看自己的银子,将关在药库内的*子再弄一个来,带到后面的祠堂。”

    朱英佥话音刚落,突然抬腿踹向刚站起身来的一名护卫,笑骂道:“娘的,你们他娘的跟本王有仇啊,这两天那些抓来的*子让你们就弄死了大半,本王要是没女人尽兴,我就拧下你们这帮子混蛋的脑袋”

    那名护卫嘿嘿笑道:“奴才们不敢。”转身如猎豹一般飞奔而去。

    朱英佥正要沿着卧房门前小花圃边的青砖小径拐过卧房,抬眼瞧见王三一溜小跑过来,翻身跪倒,满脸谄媚的笑道:“小的见过王爷。”

    朱英佥皮笑肉不笑问道:“又是你,我说你这杂碎一天到晚跑本王这很勤啊”

    王三谄笑道:“王爷恩准小的能随时来给王爷请安,小的真是感激涕零,这都是小的祖上有德,才让小的有了这份能侍候王爷的荣耀。”

    朱英佥咧嘴笑了:“你这杂碎很会说话,很懂得讨本王开心。本王当日没将药行全屠了,也是因为你长了一张好嘴啊”

    “这都是王爷仁慈,小的这条狗命能活到今儿,也是托王爷的福。”

    “晓事就好,说吧,这回又是什么事?”

    王三谄笑道:“小的今儿下午网了一网家雀,有二十多只,小的用油炸了,做了一道铁皮家雀,小的听闻,这东西最能壮阳大补,想端来给王爷补补身子。”

    朱英佥眉开眼笑的抬腿给了王三一脚:“本王没白疼你,你小子很有孝心,我看你就不要做贱民了,干脆让徐总管给你净身,服侍本王如何?”

    王三眼角轻颤,谄笑道:“能永远服侍王爷,是小的盼都盼不来的福分,只是,王爷,小的是一脉单传,小的要是,小的家就绝后了,能不能等小的娶了妻,生下一儿半女后,再去服侍王爷。”

    朱英佥大笑着又给了王三一脚,迈步沿着青砖小径向卧房右侧而行:“把你那道铁皮家雀端到祠堂,本王玩尽兴了,就好好享用它。”

    “是,小的这就去端。”王三兴奋的站起身,飞奔而去。

    徐全手臂上搭着一件蓝色滚着金线绣着团花的锦丝长衫,眼神怀疑的瞧着王三离去的背影,快步追上了慢悠悠东顾西盼的朱英佥:“主子,老奴总觉得王三这贱民不太地道,瞧着他脸上的笑总有一股子很假的味道。”

    朱英佥嘴角露出一抹阴森的笑意:“本王眼不瞎,之所以留着他,是本王一直没想明白他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

    王三端着食盒从小院内飞奔而出,眼前一亮,急忙停住脚步,小心护住食盒,借着灯光瞧去。老刘头挑着灯笼,站在自己面前。

    王三笑着刚要张嘴,老刘头噗的吐了一口浓痰,险些吐在王三脚面上,鄙夷的骂道:“老汉明明刚才瞧见有人影晃,还以为是贼,没想到到近前,仔细瞧竟是一条狗真他娘的晦气”老刘头骂骂咧咧,举着灯笼,自顾自得走向内宅府门前的门房。

    王三苦涩的笑了笑,警惕的瞧了一眼内宅关闭的二进府门,并没走过去,而是迈步向门房走去。

    老刘头来到门房前,并没进房,而是转身气哼哼的想望向小院方向,猛地瞧到王三站在面前,惊得手一抖,险些将灯笼扔出去,踉跄着向后退去,王三一个箭步抓住了老刘头的肩膀。

    老刘头惊慌的刚要嚷,王三贴在老刘头耳旁,低声道:“刘伯,你相信俺,俺没背叛东家。”

    老刘头一愣,惊疑的闭上了嘴。王三扭头警惕的看了一眼二进院门,低声道:“俺要出去一会儿,要是那帮杂碎来找俺,你老就说俺去院子捕家雀了。”

    老刘头惊疑复杂的瞧着王三那张平静的脸,半晌,点点头,有些沙哑道:“好,老汉就再相信你小子一回,你要是骗我,我就诅咒你不得好死”

    王三笑笑:“你老不会的,你老会祝俺长命百岁的。俺一会儿回来,会敲三下门,前一声和后一声敲得慢,中间那声敲得急些。”

    老刘头点点头,过去将院门打开,王三闪身而出,擦着地面仿若一只离弦的箭沿着花园小径急速射向马棚方向。

    王三脚下无声稳稳地站在偏门前,蹲下身子,警惕的四处查看了一圈,这才慢慢站起身子,蹑手蹑脚进入偏门,来到马棚,马棚内拥簇的停满了楚王府的车辆,右侧马棚内二十多匹高头神骏正悠闲地吃着槽里的草料豆饼。

    王三将两根手指伸进嘴里,两声急促清脆的鸟叫响起。马棚拥簇的车辆和左侧堆放干草杂物处,慢慢站起二十余个黑乎乎的人影。

    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快步过来,王三翻身跪倒:“师父。”

    李二伸左手扶起王三,脸上全是慈爱之色瞧着黑暗中模糊又熟悉的脸,低沉的说道:“三儿,这段日子苦了你了。”

    王三鼻子一酸,眼圈立时红了,哽咽道:“师父,这段日子过得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李二抬起左手轻轻拍了拍王三的肩头,笑道:“三儿,你瞧瞧谁回来了。”

    李二身后又闪出一个高大彪悍的身影。王三眯着眼瞧去,惊喜的地喊道:“虎哥,你回来了?”

    金虎上前一把搂住王三,哽咽道:“俺回来有两日了,好兄弟,虎哥知道你受委屈了。”

    王三泪如泉涌,紧紧抱住金虎,压抑着哭声:“虎哥,你想死俺了”

    李二沉声道:“三儿,今晚师父我将能带的徒弟和金虎都带来,就是要全力杀了这杂碎狗王爷”

    王三大惊,急忙和金虎分开:“师父,还是再等等吧,等东家回来。四夫人不是说,只要东家回来,摆在咱们面前的一切难关都能轻易化解。”

    李二苦笑道:“轻易化解?丽娘那丫头不过是在安慰咱们罢了,别忘了,那杂碎是王爷。就算大侄子回来,又能怎样,结果还不是一样。”

    王三嘴唇颤抖,使劲跺了一下脚,蹲在了地上,压抑着声音,但压抑的哭声能将人的心听碎了:“我他娘的糊涂啊咋就不长脑子,竟没听出四夫人这话只是安慰俺的话,是啊,那杂碎是王爷,就是东家回来恐怕都会凶多吉少。”

    王三突然扬起手要抽自己,金虎一把抓住王三的手:“好兄弟,你这是干啥?”

    王三哭道:“虎哥你就让俺抽死自己得了,四夫人让俺无论如何都要忍耐,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侮辱,都不能反抗,要俺守住药行。说东家回来,咱们所受的委屈侮辱会十倍百倍偿还回来的,俺他娘的怎么就信了呢。眼睁睁看着永年叔一家被杀,也眼睁睁看着巧妹被楚王那猪狗不如的畜生活活糟蹋而死,更眼睁睁看着思思昔日的的姐妹们一个个惨死。我他娘的不是人,我对不住永年叔,对不住赵龙师兄,也对不住思思。”

    李二叹了口气,低沉道:“要死也要和那杂碎同归于尽三儿,今儿是死局,只要动了手,不管会不会和那杂碎同归于尽,最终都是个死。师父知晓你的为人,可是师父这一回不想让你参与进来。你是要成家的人了,不能这么绝情扔下思思那么好个姑娘,让她痛不欲生的活着。就像我今晚这么做,不是为了药行,更不是为了自己这条残废的右手,是为了翠儿。只有杀了楚王那杂碎。大侄子才能带着翠儿和他那几个媳妇远走高飞活下去。一会儿,听为师的话,打开内宅的院门,你就速速离去,到李值的外宅带着思思,有多远走多远,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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