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少将军,前方就是剑门关了!”

    “辛苦了,关上有无宋蛮子军队?”

    “报少将军,蛮子陈隆之似乎有阴谋,他在关上仅仅布置了少数士卒,大部队不知去向!”

    汪德臣一听探子如此忧心忡忡不禁哑然失笑,他得意忘形地看着周围的将领们,颇有把握地伸出马鞭指了指远处的剑门雄关:

    “诸君,蛮子想必早已黔驴技穷了……他们已经误以为我军将全会从阴平道入川,却不知还有我等会来剑门!”

    “少将军,在下以为,宋蛮子虽少但却军容整齐,想必是有阴谋!我军还是小心为上!”单膝跪地的蒙古军探子听到主将执意不听劝后霎时大为着急,陈隆之虽然是一介文官,但也不会如此愚蠢放着剑门关不守而去全力迎战前往江油关的蒙古军主力……要是真有埋伏,那蒙古军贸然进攻剑门关岂不是在自投罗网?

    “没事……弟兄们,杀进剑门,直取成都府,到时候金帛美女都是我等的!杀!”

    “阿拉……窝阔台大汗万岁……阿拉!杀杀杀!”汪德臣的话一下子激起所有士兵的贪欲,一下子蒙古军士气大振,人人都争先恐后地拍马上前,全军一股脑地全挤进了剑门关前狭小的山路中,而关上为数不多的宋军将士却得意洋洋地看着蒙古军挤在关前的山路上的混乱景象,全军上下个个都看得眉飞色舞,笑而不语。

    “准备!……放箭!”

    “阿拉……放箭!”在汪德臣的指挥下,蒙古军骑兵纷纷弯弓搭箭瞄准了剑门关城。随着一声令下,蒙古军万箭齐发,霎时箭雨遮天蔽日,近万支箭几乎在同一时间射向了同一目标。

    “不要慌……趴下!”

    “嗖嗖嗖……”伴随着尖利的声响,一支支利箭插在了城墙上瞬间就把城墙给变成了刺猬。对此早有防备的宋军在箭雨到来的一刻早已牢牢地握着掷弹筒蜷缩在城垛下,因而几乎没有伤亡。

    “弟兄们,该轮到我们了……”忽然宋军将领大喝一声,宋军士兵纷纷举起掷弹筒和手(河蟹)雷,这回该轮到蒙古军集体傻眼了,早就听说过掷弹筒威力的汪德臣当然不敢亲自冲锋陷阵做炮灰,慌乱之下他急忙向左右高呼:

    “遭了,我们中计了,快撤!”

    “打!”趁着蒙古军人喧马嘶狼狈掉头之际,城头上的宋军开火了,伴随着“砰砰砰……”的声响,一颗颗乌黑的手(河蟹)雷从掷弹筒里腾空而起,飞向了剑门关下的蒙古军。

    “轰隆隆……”不等蒙古骑兵逃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耀眼的火球早已经响彻云霄,不少蒙古骑兵连人带马被炸的血肉模糊,甚至当即毙命者都不在少数,而被炸伤的士兵和马匹则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一时间剑门关外仿佛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狗蛮子,竟然敢施如此阴招……”

    “放!”宋军当然不想给蒙古军以喘息逃命的时机,不等所有士兵都用完第一批手(河蟹)雷,将领们又坚决地下达了进行第二轮攻击的命令。

    “砰砰砰……”第二轮攻击很快又开始了,这次战斗到此时已经转变为了一边倒的屠杀,蒙古骑兵在爆炸和弹片组成的交叉火网里狼奔琢突,许多骑兵跑着跑着就踩死了不少已经受伤的战友,有的干脆就直接在逃跑是被炸成了肉酱……待爆炸声停止之后,缺胳膊少腿的尸体七倒八歪地躺了一地,垂死者的哀嚎之声响彻了山谷。

    “宋蛮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混乱中,汪德臣被炸瞎了右眼,左手也被炸飞了三根手指头,在几个亲兵的保护下,满脸鲜血的他丢下身后的数千具人和马的尸体与残部一路狂奔,向着江油关的汪世显大营方向策马疾驰而去。

    “竖子……没想到汝往日熟读兵书,如今如此愚蠢地掉进蛮子的口袋!”

    江油关下,也挨了掷弹筒和手(河蟹)雷狂轰滥炸的汪世显看到了遍体鳞伤侥幸在剑门关捡回一条命的儿子汪德臣先是惊讶得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然而,在得知汪德臣是因为轻敌大意才被宋军炸得全军覆没之后他顿时气得脸色发青,为了警示全军严肃军纪,汪世显当即痛打了儿子,并下令将他就地免职送回后方严加管束……

    “传令,全军攻击,限日攻克江油关!”

    “得令!”

    “陈大人,大捷……大捷!”

    这天深夜,一匹快马载着一个驿卒飞驰而至,在成都府简陋的府衙前停了下来,不等衙门守卫询问来历,驿卒就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断断续续地喊道:

    “诸位,我军……在剑门关……大败鞑子……汪德臣部……击毙鞑子……数千骑兵……”

    “你说的是真的?”霎时,两个守卫激动得直接抬着驿卒冲进了县衙,迫不及待地向正在来回踱步焦虑不安的制置使陈隆之陈大人报告了这个特大的好消息:

    “陈大人,我军胜利了!鞑子汪德臣部于剑门关全军覆灭!”

    “成都有救了……成都有救了!”听闻胜利的捷报,陈隆之不禁老泪纵横,激动之下他竟然向着临安府的方向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一面还喃喃地说道:

    “陛下……托你的天威,鞑子败了……蜀地军民……终于胜利了……”

    “大人……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对付鞑子?”

    “快,把捷报送到朝廷,请求陛下赐予更多火器……到时成都府就会成为汪世显和阔端的葬身之地!”

    “是……小的这就去办!”

    在两路夹击的作战计划失利之后,汪世显并未就此放弃攻占成都府的计划。在他看来,宋军的新式火器经过剑门关之战和江油关之战估计早已经消耗了不少,剩下应该已经不多……而蒙古军方面则家大业大,有着比宋军多得多的兵员和战马,只要宋军用光了新式火器,那么他们就必然要和蒙古军进行硬碰硬的作战,所以汪世显相信,凭借着蒙古骑兵的战斗力和后勤,到时胜利应该还是属于蒙古军。

    陈隆之派人送出的捷报,经过了十天十夜的快马加鞭总算被送到了临安府。对于千里之外的四川战况,宋廷一向十分关注。自打丁亥之变以来,四川一直就牵动着所有宋人的心,曾几何时,四川所提供的财政收入曾经占到了宋廷总收入的半壁江山,或者说不亚于市舶收入,蜀地民众曾给大宋贡献了无数的钱粮,贡献了无数的丝绸和茶叶……宋人也曾认为,大宋南渡之后能在东南一隅立国,四川功不可没……然而如今,四川却遭到了窝阔台及其他蒙古“甲级战犯”的野蛮蹂躏,当年的盛况早已不复,取而代之的是遍地的杂草丛生和累累白骨……面对如此惨景,不少宋人也曾在心里梦里暗中发誓,总有一天,大宋要让鞑子知道,犯我大宋者,虽远必诛!

    “甚佳……陈爱卿真乃我大宋之良臣也!”

    收到捷报之后赵昀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在下令嘉奖陈隆之及其手下将士的同时,他无意中问了使者一句:

    “朕想知道,陈爱卿究竟用了何种利器,让鞑子骑兵折戟沉沙于剑门关?”

    “陛下,用的是御前军器所所造的掷弹筒和*!”

    “掷弹筒和*?朕知矣!”

    待使者离开后,赵昀又忍不住想起了被收押在大理寺监狱里的赵嫣了……这次宋军能够取胜在很大程度上的确是依赖着掷弹筒和手(河蟹)雷,而它们都是赵嫣所设计的,要是没有她这次战斗恐怕就是另一个结局了……所以虽然赵嫣现在已经身陷囹圄,但是赵昀还是打算给她也“记上一功”。

    “传旨,将赵嫣由女史升为知尚书内省事,暂且外放江陵府代朕协助京湖制置司!”

    “啊……”正在官家一旁侍奉的董宋臣又傻眼了,自己好不容易把赵嫣给送去监狱吃了牢饭,而今官家一念之差又准备把她从狱里放出来了,而且还一举将她由从流外无品的女史升为了仅次于司宫令的从四品的知尚书内省事……一向奸诈狡猾的董宋臣怎么也想不明白,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陛下……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从没有宫婢获得像赵嫣这样的权力……万望陛下收回成命!”

    “想必卿还恨她吧……”

    赵昀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看一脸谄媚的董宋臣,而董宋臣则无论如何也搞不懂官家的意思。赵昀一看不禁抚须叹息了片刻,才说出了他这么做的意图:

    “其实朕并不相信马天骥所言,然赵嫣此女表面对朕温顺,实乃桀骜不驯、冷酷无情,故朕方行明升暗降之举,给她高级女官的名分,以外放行流放编管之实也……待她反省之后,朕考虑纳她为贵妃或德妃!”

    “陛下……你这也太便宜她了,你应该把她以女囚的身份披枷带锁流放到四川或者琼州去才好……”听罢赵昀的话,董宋臣一时拍手称快……看来目前官家虽说不信马天骥对赵嫣的诬告,但是多少还是向着自己的,到时候自己只要在加把劲把赵嫣弄死或打残,然后在嫁祸于平日与自己一直不和的卢允升……到时候自己就可以独揽宫中的大权了。

    “闭嘴……赵嫣毕竟有功于朝廷,贸然杀之恐令天下寒心!快去传旨吧……”

    “遵旨……”

    拿着官家的诏书,董宋臣不得已只能前往大理寺监狱释放赵嫣。在监狱门口向狱卒们说明皇上的意思后,一个虎背熊腰的狱卒立刻二话不说,带着董宋臣径直走进了监狱,来到了一间阴暗潮湿、散发着阵阵霉味的单人牢房前。

    “吱——”地一声,狱卒打开了牢门,待董宋臣进去之后,狱卒这才敲了敲铁栏杆:

    “赵女史……有人来看你了!”

    “来了……”听闻狱卒的叫唤,躺在干草堆上闭着双眸的赵嫣只是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然后拖着略显沉重的步子走到了门边,董宋臣眯着眼睛看了看眼前的这个赵嫣,只见她早已经面容憔悴、披头散发,身上的赭色囚服也是又破又脏,看起来她早已经不是两个月前那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了。

    “赵女史,受苦了吧……”

    “董公公,你不是巴不得我死吗?怎么会大发善心前来看我这个犯了死罪的女流?”

    “哈哈哈……我是巴不得你死……可官家不让我弄死你啊……”董宋臣倒也直率,话音刚落,他就淫笑着将他那只脏手伸向了赵嫣的胸口开始乱摸起来……然而似乎是早已经没有力气挣扎的缘故,羞惭得满脸通红的赵嫣并没有立刻跑开,而是一直任由他玩弄……就在董宋臣以为她已经彻底屈服之际,赵嫣忽然美目圆睁,瞅准了时机抡起右脚用尽全力踢向董宋臣的肚皮……

    “哎哟……你还敢踢老子……”突然挨了赵嫣一脚的董宋臣当即痛得倒在地上直打滚,这时候赵嫣忽然“扑哧”一笑,当着狱卒的面戏谑地说道:

    “踢的就是你……狗阉竖,谁叫你欺负完萧晴后又想来大牢占本女史的便宜?”

    “来人……把她拉出去鞭打……五十以示惩戒!”

    “哟,原来你就是为了揍我才来的啊……”听闻董宋臣的命令,赵嫣只是平静地眨巴了一下双眼,并没有显示得有多害怕:

    “这段日子我已经被你雇打手打得够惨了,解气吧……”

    “赵女史,我劝你还是……守妇道为好……”董宋臣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待疼痛缓解之后,他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张装裱完毕的宣纸直接丢在了赵嫣的脸上:

    “你看看吧……这是官家给你的,还不快滚到京湖制置司那去!”

    “谢陛下,臣妾赵嫣祝陛下万福……”看完了赵昀的亲笔“批示”之后,赵嫣压住内心的惊喜之情,温顺地面向皇宫的方向行了个万福礼。本来她自己做好了将牢底坐穿的准备,可自由却说来就来,这还不算,赵昀竟然还要给她升官并允许她出宫去前线抗蒙……

    “赵女史……不,在下应该叫汝赵尚书……现在你可以出狱了!”

    熬了两个多月以后虽然得以活着走出大理寺监狱,然而赵嫣的心里却又掀起了一股波澜。如今自己即将远离临安府,而造船厂却已经初具规模,纺织厂正待组建,远征勃泥胜负不明……如此多的事情加在一起,要是她去了京湖制置司,这些问题萧媞她们应付得过来吗?

    “萧媞,我现在已经知尚书内省事了,还是你的上级呢……”这天夜里,赵嫣穿着崭新的红色官服、头戴长翅冠出现在了萧媞她们面前。萧媞一看她这身装扮便知这是尚书内省的司宫令或者知尚书内省事才能穿着的,其他宫女或女官大多连碰的机会都没有……

    “看来你真是因祸得福啊……”萧媞沉默了一会儿总算是开了口。不过她似乎是多疑心又上了脑,对于赵昀这一“赏罚不分”的举动,她也不得不再次提示赵嫣别被惊喜冲昏了头脑:

    “我觉得这或许是赵昀的计策,还是担心点吧!”

    “可不是!这回我得出远门去京湖制置司所在地江陵府一趟,至于行在的琐事,就交给你去管吧!”

    “难道你真要去前线收拾蒙古军?”

    “应该吧……有我在,这回估计窝阔台得欲死欲仙了!”

    “嗯……到时我们回紫徽阁聚一聚吧!给你送送行?”萧晴的提议显然不错,令赵嫣她几乎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

    “可以呀,明天就去,咋样?”

    进入六月,天气日渐炎热了起来,整个大地都仿佛进入了蒸笼一般地热气腾腾,虽说宋朝是中国历史上的气候寒冷期,但这个时代的夏日也绝不逊色于其他时代。而为了应对临安府的严冬酷暑,宋人创新性地将不少房屋的门窗都改成了可拆卸式的,而现在正处于夏日,一时间临安府的大街上到处都是“敞开式”的房屋。

    “砰砰砰……”

    “谁呀……”

    里仁坊内,一个英俊潇洒的年轻书生正站在一户再也普通不过的人家的门前。敲门声后,一个风姿绰约的姑娘将门打开了一道缝:

    “你是……”

    “在下李庭芝,几月未见,赵女史难道忘记了?”

    “怎么会呢……快请进吧!”

    原来那个年轻书生就是孟珙大帅幕僚李庭芝。与去年不同,此时他已经顺利通过了科举的殿试,成为了今年新科进士中的一员。按照出发前孟珙与他的约定,只要此次他能够高中进士,回到京湖后就要提携主管宋军文书和细作机密事务……这次他如愿以偿中进士之后,赵昀又秘密召见了他,在给予勉励的同时又交给了他一个重要任务:

    “朕心意已决,将宫女赵嫣借予孟璞玉(孟珙字璞玉)以拱卫京湖……然卿等亦需看好此女,在严加管束的同时,勿让宫外男子随意与之接触!”

    当时,赵昀本来想派人去直接把赵嫣给找来交由李庭芝带走,可是他得到汇报却是:

    “启禀陛下,赵嫣不知何时和萧媞她们出去了,臣以为,她们想必是带着皇女回里仁坊了……”

    “卿就勉为其难,亲自去一趟里仁坊将赵嫣带走吧……”无奈,李庭芝在得到赵嫣在里仁坊的确切住处后只得亲自来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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