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这?”

    听闻此言,与手下的面露难色、犹犹豫豫截然相反,李恒倒是痛快,大手一挥,说道:

    “既然已经抓到了文丞相,那就将他们都放了吧!”

    片刻过后,大多数宋兵都被放走了,只有刘沐因为盔甲过于精致,因而难逃一劫。

    “文丞相,如今大元混一海内,倘若你投靠大元,则为大元丞相,高官厚禄,岂不是轻而易举?”

    “哈哈哈,此事与我何关?”

    赵时赏傲慢地笑了起来,而李恒则觉得,自己被愚弄了,就在这时,两个士卒匆忙跑来,其中一人对着李恒嘀咕了句:

    “将军,在下问了很多人了,都说此人不是文天祥,而是别人!”

    “你……你不是文丞相?”

    李恒瞪着赵时赏,半晌过后,他这才问了一句:

    “汝究竟是何人?”

    “本人姓赵,名时赏,是文丞相的部下!真正的文丞相,早已经走远了,要怪,就怪你们的愚蠢吧!”

    “你……”

    李恒暴怒,拔剑指着赵时赏,吼道:

    “你,竟敢欺骗老子?是不是活腻了?”

    “嘿,我可没和你说,我是文丞相,要怪,就怪你愚笨无知吧!”

    赵时赏大义凛然,仍旧没有屈服的意思,李恒铁青着脸,沉默一会之后,说道:

    “既然这样,你是否愿意投降大元?”

    “投降?你没做梦吧?”

    赵时赏鄙夷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再也不说什么,李恒点了点头,下令将赵时赏和刘沐斩首示众。

    文天祥总算是逃出了敌军的包围圈,等到身后的残兵败将跟上之后,他这才知晓了赵时赏和刘沐遇难的消息。

    这还不算,随后,文天祥的老母和儿子被士卒护送到了他的身边,直到这时,他才知道,自己的妻妾和女儿都被元军俘虏,侥幸逃走的,只有老母和儿子罢了。

    “有谁知道,寿安公主赵珍珠的究竟哪去了?”

    “我等不知,估计她是被鞑子俘虏了吧?”

    天亮以后,赵珍珠和杨蓁终于逃出了重围,来到了空坑附近的一座小山村,这里刚刚被元军屠戮,幸存的居民,仅仅数人而已。

    “杨蓁姐,我走不动了,我们还是休息一下吧!”

    杨蓁叹息一声,扫视了一下遍地的尸体和污血,再看看燃烧着的房屋,说道:

    “哎,我不忍心看这尸横遍野的惨相,我们还是再有远点再休息吧!”

    赵珍珠也不顾这些,径直坐在了一棵大树下,此时,她和杨蓁鬓发散乱、浑身上下早已经是衣衫褴褛、灰头土脸,脏如街头乞妇一般,丝毫看不出过去的仪态和美貌。

    “没想到,我竟会从大宋公主落魄成乞妇,真是造化弄人……”

    “珍珠,你就别伤心了,当今之计,还是尽早前去行朝,要不,我等就只能选择流落民间,就此放弃恢复大宋了……”

    赵珍珠点了点头,抬头看着天空,岂料,片刻过后,她只觉得眼睛一阵剧痛,而后,眼前就像是被罩上了一层薄纱一般,再也看不清近在咫尺的东西了。

    “杨蓁姐……我的眼睛……看不清了!”

    “什么,你还好吧?”

    杨蓁大惊,急忙拉着赵珍珠来到了河边,洗手之后,她这才在赵珍珠的眼前晃了晃食指,焦急地问道:

    “珍珠,你看得见我的手指吗?”

    “嗯!”

    赵珍珠轻轻地点点头,补充了句:

    “我看得见,但是……只是模模糊糊的一个影子而已!”

    “来,我扶你走,还是赶快找个大夫给你看看吧!”

    “我没事,过几天眼病就会好了,你放心吧!”

    两个人逃了一夜,终于到达了循州境内的兴宁县城。由于她们的盘缠已经所剩无几,因而,为了节省钱给赵珍珠治眼睛,她们只能暂且寄宿在城郊鲜有人迹的一处破草屋中。

    “珍珠,你还好吧?”

    为了不让杨蓁担心,赵珍珠故作镇定,轻笑着说道:

    “我已经好多了,就不必再去治眼睛了……”

    “不行,你得跟我去!”

    杨蓁拖着赵珍珠,硬是去了兴宁县城,这个时候,兴宁县城出于循州知州刘兴的控制之下,而这个刘兴,曾经是个大盗,后被行朝招安,且和正在潮州的大盗陈懿关系密切,两人都有投降元军之意。

    “杨蓁姐,这个小县城,哪里找得到能治眼病的大夫?我们还是去潮州再说吧!”

    “哎呀,你就别担心这担心那了,倘若没人可以给你治,那我们就直接回行朝好了?”

    赵珍珠按耐住内心的不安,跟着杨蓁进入了县城,一路上,她们四处打听城里的名医,只是,这些都是徒劳……最后,一个白发老人索性就跟她们说了这么一番话:

    “两位娘子,这个小城又小又穷,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如何治眼疾?你们还是去潮州或循州找大夫吧!”

    听闻此言,赵珍珠和杨蓁都愣住了,然而,不等她们想出下一步的去路,只听得“咣当”一声锣响,一骑快马飞驰而至,停下马后,骑马人勒紧缰绳,对着路上的行人大吼道:

    “等会知州大人要来,商贾关门,行人归家,若有不听令者,军法从事!”

    “怎么了?”

    赵珍珠刚想说什么,杨蓁却是狠狠地推了她一把,一脸紧张地说道:

    “快走,难道你不要命了?”

    赵珍珠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好,跟杨蓁一起逃进了一条小巷,看着浩浩荡荡招摇过市的仪仗队,杨蓁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

    “好险,要是不躲进来,只怕我们就要死无全尸了!”

    “想必,那就是大盗刘兴吧?”

    “要不呢?”

    杨蓁抬头,白了赵珍珠一眼,说道:

    “循州境内,除了刘兴狗贼,又有谁能够用这种仪仗?”

    赵珍珠娥眉微蹙,沉吟一会,一把抓住了杨蓁的手:

    “不行,我得去跟着他们,我倒要看看,这两个乱臣贼子,究竟在打什么坏主意!”

    “你傻啊?”

    杨蓁大惊,不等她再说什么,赵珍珠就站了起来,摸着墙,艰难地向着巷口走去。

    刘兴的仪仗队浩浩荡荡,一行人来到了县衙,他下车后,一个衙役模样的人匆忙迎了上来,对着他拱了拱手,说道:

    “大人,潮州通判陈懿陈大人已经在此等待多时了!”

    “好,快带本官进去!”

    刘兴走进了衙门,在县衙的大堂里,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悠闲的品茶,似乎已经超然脱俗,根本不把周围的一切放在眼里。

    “陈兄,大喜事啊!”

    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身影,刘兴不顾一切地走上前去,敲了敲桌案,说道:

    “陈兄,如今文天祥在空坑遭大元将领李恒率军伏击,损失惨重,而今,朝廷正驻跸在惠州与潮州交界处,倘若,我等借此机会,一举拿下宋廷,以潮州和循州投降大元,则高官厚禄,唾手可得啊!”

    “此事当真?”

    陈懿不信,刚想质疑刘兴,却不料,一个衙役急忙走进了大堂,对着他们拱了拱手,禀报道:

    “两位大人,有个妇人一直在跟踪我等,是抓还是不抓?”

    “抓啊,还愣着干啥?”

    陈懿嘿嘿一笑,扭头对着刘兴嘀咕了句:

    “我听说,赵珍珠也在文天祥军中,空坑一战,赵珍珠一个人狼狈而逃,想必,有此心境跟踪我等者,定是此女无疑!”

    “是吗?这可是送上门来的钱财啊!”

    霎时,刘兴就来了精神,霍然而起,拿着朴刀就冲出了县衙:

    “所有人听好了,有人妄图袭击县衙,因而,汝等需好好搜捕可疑者,发现偷窥县衙者,立刻逮捕归案!”

    “是!”

    由于循州尚未投降,因而,刘兴并不敢明言自己要抓赵珍珠,只能借口抓捕可疑者来进行搜捕,在内心,刘兴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活捉了赵珍珠,就立刻宣布投降元军,并亲自带队,和元军一起去前去袭击行朝。

    “珍珠,快走吧,要不你就要被活捉了!”

    赵珍珠虽然几乎双目失明,然而,听到脚步声和叫喊声,她还是用力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看见了,几个人影正在扑向她。

    “珍珠,你想死吗?”

    在她身后,眼看赵珍珠依旧无动于衷,杨蓁赶忙将她拖进了街边的一间房子,这里破烂不堪,刚好无人居住,可以供她们躲藏。

    “杨蓁姐,谢谢你救了我……”

    侥幸脱险,赵珍珠心有余悸,一边用右手揉着胸口,一边伸出左手,紧紧地抓住了杨蓁的衣袖。

    “珍珠,你就别说这些了,等风头一过,我们就想办法出城……”

    赵珍珠点了点头,一把搂住了杨蓁的脖颈,说道:

    “嗯,我也只想早些离开,只要活着,就有赢的机会!”

    刘兴的手下在各处民宅到处乱窜,四处翻箱倒柜,然而,找了整整一天,除了几个乞丐之外,他们什么“可疑”人也没发现。

    衙役们无奈,只能打道回府去和刘兴复命,一五一十地禀报了实际情况:

    “启禀大人,找到了几个乞丐,除了他们,并没有发现其他可疑人等!”

    “难道,没有抓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吗?”

    “没……没有……”

    衙役们吱吱捂捂,不敢再多说什么,而刘兴则是暴跳如雷,指着那些静若寒蝉的衙役们怒吼道:

    “尔等鼠辈,连一介妇人都抓不住,真乃酒囊饭袋!”

    “刘兄,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不如立刻向大元投降,而后,再由元军前来围捕赵珍珠,老子不信,在重兵包围之下,她能够有机会逃出生天!”

    听闻陈懿此言,刘兴却只是苦笑一声,说道:

    “嘿嘿,要是这样,那五千两黄金,就不属于你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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